人在絕望和悲哀到極致的時候,並不一定會產生自棄心理,有時候這種絕望和悲哀會演變成一種鬥誌,拚力改變命運安排的鬥誌。正所謂"物極必反",興許就是這樣的吧。


    柳金蕊此刻已經從最初的絕望中走出,眼神也由開始的那種悲哀死寂變得有生氣起來。當然了,這也與聽了黑影講述他的身世後,對比了下她自己的遭遇也有一定的關係。


    黑影原名叫阿依吐露,是一名新疆人。


    他是抗戰在我國全麵打響的第三天出生的,也就是盧溝橋七七事變的第三天,亦即1937年7月9號的未時,是一名典型的全陰人,四柱幹支均為陰丁,極為少見。


    他的母親生他時因難產死亡,之後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也相繼去世。


    由於當時全國上下一片混亂,死於日本兵手下的百姓不計其數,所以沒人留意他親屬的死亡是否與他有關。


    在他六歲的那年,他最後的一個親人,也就是他的爺爺被日本兵殘忍殺害後,喪心病狂的日本兵在離開前,將他那搖搖欲墜的家給放了把火,並把哭喊著的阿依吐露給丟進了火海中。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奇怪的屋子裏,說是屋子也不像屋子,因為這個地方沒有正常屋子該有的東西,卻有一口巨大的棺材,而他,就是躺在那口棺材裏。


    在棺材的四周點著一圈排列有序的白蠟燭,蠟燭圈外坐著一個幹巴瘦的老頭。


    被日本兵丟進火海裏的阿依吐露,因為嗓子被煙嗆到,所以醒來後他的聲帶受損嚴重,發不出聲。


    渾身上下被烈焰灼傷後的疼痛,讓他想哭又哭不出聲音,想從棺材裏出來,卻又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被一些繃帶纏裹著根本就動不了。年僅六歲的他,除了躺在棺材裏掉淚,什麽也做不了。


    那個幹巴瘦的老頭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當阿依吐露與這老頭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般,一種發自骨髓、來自靈魂的恐懼,讓他幾乎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


    他幼小的心靈第一次領會到了什麽叫真正的害怕,這比眼睜睜地看著日本兵用刺刀捅死他爺爺給他帶來的懼意都要高出數倍。


    也正因初次見麵便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恐懼感,導致在之後的許多年裏,他對眼前的這個老頭始終存有一種畏懼心理,並對他言聽計從有著很大的關係。


    從那天起,老頭天天給他換藥療傷,還給他帶來各種口味的肉食。對於那個年代出生的人,就連春節都很難能吃到肉,更別說是日日吃,頓頓吃了,這些肉食讓他對老頭的恐懼心理得到了一絲緩解。


    老頭很少與他交流,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以為老頭也跟他一樣嗓子有病不能說話。


    雖然吃的好,但老頭卻限製他喝水,每次在他口渴時,老頭便會端給他一杯腥臭的紅色液體。


    起初他不肯喝,因為那東西的味道聞著就讓人惡心。老頭也不勉強讓他喝,一直到最後他實在是渴得受不了了,不得已才憋著氣將那紅色液體喝下。


    說來也奇怪,從開始喝那東西以後,他身上的燒傷帶來的疼痛感在逐漸減輕,並開始以非常快的速度痊愈。直到最後將身上的所有繃帶都解下後,他發現他身上和臉上的燒傷居然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在他徹底康複後,老頭依然給他肉吃,但他卻發現老頭給他的肉越來越難吃,甚至還夾雜著一股子臭味,他的食量也因此而減少。


    直到有一天夜裏他被尿憋醒,眯縫著眼看到老頭拿著一把小刀,正在從一具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體上往下削肉,他才有些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吃的居然是死人肉。


    饑餓會讓人不擇食,在抗拒進食三日後,最終他妥協了,拿起老頭放在他麵前的肉開始一點點吃了起來,而他的飲食也從六歲的那一年開始定格為死人肉。


    一直到他離不開死人肉的時候,老頭才開始跟他交流,教他識字,還教給他一些奇門八卦陣法,以及一些在他看來非常深奧難懂的術數,他也才知道老頭的名字叫鬼夥。


    因為他嗓子始終不能說話,鬼夥又手把手地教給他啞語。他發現鬼夥的知識麵非常廣,知道的事情也非常多,因為鬼夥經常給他講一些外麵的事,有很多甚至是國外的奇聞。


    七歲那年,鬼夥開始教他習武,大概是因為消耗的體力比以前要多,他的食量也隨之增加,他甚至自己動手從鬼夥帶進來的屍體上往下削肉吃,也知道了鬼夥給他喝的居然是剛死的人身上的血液。


    抗戰勝利後的第二年,鬼夥帶著他離開了那個奇怪的屋子。這時候他才知道,整整住了三年的屋子,其實是一座古墓。


    那一年他九歲,但因為遠離人群和社會,他的心智始終停留在六歲時。


    從古墓出來後,鬼夥帶著他顛沛流離了很多個地方,始終沒有在一處地方停留超過半年的。他細心地發現,鬼夥似乎是在躲著某個人,又有些像是在尋找誰。


    終於,該出現的還是出現了,當那個俊逸中帶著一身殺氣的年輕男人站在他跟鬼夥居住的屋門前時,鬼夥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在那一場打鬥中,阿依吐露這才見識到了鬼夥的真功夫。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所具備的,因為他與那年輕男人幾乎像兩股旋風般纏鬥在一起,他甚至感覺到在這兩個人的周身散發著一陣陣陰冷的氣息。


    鬼夥最終沒有敵得過那個年輕男人,在他臨死前,他居然求那個男人放過阿依吐露,說阿依吐露是個可憐的孩子,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他聽鬼夥管那個年輕男人叫雷日升。


    雷日升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因為那個男人,他再次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他沒有因為雷日升放過他而感激他,反而因為他殺了鬼夥而恨他,記住了他。那一年,阿依吐露十五歲。


    將鬼夥的屍首埋葬後,他便流連在一些墳地裏,餓了就挖開一些新墳吃死人肉,喝死人血。


    因為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所以他一直都遠離人群,像極了一個幽靈或者說是野人。


    就這樣過去了四年,一天夜裏,正窩在一個墳頭睡覺的阿依吐露恍惚聽到有人在喊他。睜開眼,他發現不知何時在他的身旁蹲著一個年齡大約在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與這個男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知道這人就是四年前死去的鬼夥,他當時像見到自己的親人般高興,居然抱著鬼夥哭了起來。


    那晚,鬼夥告訴阿依吐露,說現在的這具身體並不適合他,他需要找一個全陰生辰的人附身。


    他給了阿依吐露一些錢,並告訴他一個地址,讓他務必在七日內將他指定的那個人帶來這裏見他。


    當時的阿依吐露非常聽鬼夥的話,他按照鬼夥告訴他的地址找到了那個人,那是一個年齡看著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孩。


    因為有鬼夥教給他的武功,所以他輕易便將那男孩製住並帶到墳地。


    那晚,他真正見識到了鬼夥殺人的手法——噬魂。那個男孩的魂魄被鬼夥給吞噬後,鬼夥的魂魄從那個中年男人的體內遊離到了那男孩的體內。


    也是在那晚,他見到了鬼夥的本來麵目,一個穿著古代官員服裝的老男人。


    直到多年以後,有了電視和網絡,他才知道當時他看到的鬼夥的魂魄,像是古代的太監總管。至於是哪個朝代的,他沒有去細究。


    自那晚以後,除了幻術,鬼夥開始將他所掌握的其他所有的技能教給阿依吐露。


    阿依吐露的悟性非常高,僅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他便已經全部熟練掌握了鬼夥教給他的那些技能,其中就包括瞬移。


    在教阿依吐露的同時,鬼夥也在不停地修煉,他知道鬼夥這是為了對付當初將他魂魄打離陽體的雷日升。


    之後的數年,鬼夥換過很多次陽體,每一次都是阿依吐露將人給他帶過來。


    鬼夥告訴他說,因為始終找不到一個與他魂魄契合度高的陽體,所以他就得不停地更換,同時也是為了躲避雷日升的追殺,因為換了陽體後,隻要他偽裝得好,雷日升很難能識別出來。


    但很奇怪的,不管鬼夥如何更換陽體,雷日升總能找得到他們。在這種貓捉老鼠般的遊鬥中,鬼夥也變得越來越狡猾,每次在雷日升找到他們前,他都能帶著阿依吐露及時地躲避起來。


    十四年前的一個夜裏,鬼夥一臉興奮地告訴阿依吐露說,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與他生前八字一樣的全陰人,隻要能夠成功附身到那個人身上,雷日升便再也識別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了,而且他也不用再反複地更換陽體了。


    阿依吐露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感到很開心,但他知道自己開心不完全是鬼夥嘴裏所說的什麽全陰人,他高興的是從此以後再也不用看著那些被鬼夥吞噬掉魂魄永遠失去輪回機會的人遇害了。


    但這個想法他隻是放在內心不敢讓鬼夥知道,一旦被鬼夥知道的話,鬼夥定然不會輕饒了他,因為鬼夥一心想將他訓練成一個殺人機器,似乎是有意讓阿依吐露變成他的一個翻版。


    鬼夥附身到柳中洋身上的那天,故意製造那次車禍的人就是阿依吐露。


    當時的柳中洋並沒死,隻是受了重傷,本來鬼夥可以當場將柳中洋的魂魄吞噬然後附身,但他沒有那麽做。


    事後阿依吐露才知道,原來當時有一個讓鬼夥感到畏懼的人在,而那個人就是馬依風。


    柳中洋在醫院裏搶救的時候,鬼夥在手術室裏將柳中洋的魂魄吞噬,成功附身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契合度極高的陽體內。


    自此,鬼夥變身為東方海天大酒店的老總柳中洋,而阿依吐露也在鬼夥的一步步精心改造下,變異成現在這個不老不死、靠吃死人肉維生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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