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雄咬了咬牙,正要邁步,周一鳴卻是摁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前行。


    “韓九麟,想和我們這些叔伯輩的人敘舊,你總得表示一下才好。


    這樣,你若是能打贏我身邊的這位老先生,我們自當和你話別。”


    周一鳴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身旁的老者張黑武。


    頭發灰白,雙目渾濁,臉上有些老人斑,穿著中山服與布鞋的張黑武在沉默中,開了口。


    “此子的實力,登峰造極。我上去後,勝算渺茫。


    不過為了我妻兒的下落,我願意一試。


    我若此去不複返,還請周家主,不要幹擾我妻兒子孫的生活軌跡。”


    “好說。”周一鳴緩緩頷首。


    張黑武沒說讓他代為照顧,而是讓他不要幹擾,隻有深想,才能明白其中的人生。


    張黑武呼出一口濁氣,緩緩邁步,拾階而上,走向高台。


    若是不仔細去看,很難發現,他的兩隻腳,從始至終,都隻有腳尖的三分之一的部位接觸地麵。


    習武一生,成名數十載,他墊著腳尖,走遍華夏半數山河。


    韓九麟一動不動的看著張黑武漸漸靠近,如鬆如山。


    然而,他的玄色蟒袍,舞動的幅度卻是越來越大。


    他身上的煞氣,也是越來越重,令整個宴會大廳的氣溫,開始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衣袂無風自舞,隻因心中有滔天怒火翻滾!


    所處之地溫度驟降,隻因煞氣太厲太濃!


    張黑武來到韓九麟麵前,站定。


    兩人一個如鬆如山,一個如嶽如峰。


    柳風生承受不住這股壓力,蹬蹬蹬連退十數步。


    “敢問老先生,可是名叫張黑武。”韓九麟緩緩開口。


    “不錯。”張黑武微微頓首。


    韓九麟麵無表情,再次開口相問:“敢問老先生,我養父賀鑫宏,養母胡秀蓉,可是你所殺。”


    張黑武默了默,再次頓首:“是我殺的。”


    韓九麟嘴角翹起,問了第三個問題:“敢問老先生,此時意欲何為?”


    張黑武蒼老褶皺的臉皮微微抖了抖,沉聲道:“殺了你。”


    韓九麟笑意漸濃:“有仇?”


    張黑武喟然一歎:“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韓九麟身後的蟒袍鼓動的越來越狂烈,緩緩道:“我養父賀鑫宏,一輩子為人正直。


    在世時,他致力於慈善事業,救助上萬家庭,資助的貧困鄉村不下百個。


    我養母胡秀蓉德才兼備。


    作為女兒,她孝敬老人終老百年。


    作為妻子,她協助我養父攘外安內。


    作為母親,她諄諄教誨我與兄長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而你,一句身不由己,便要了他們的性命,讓我們從此陰陽兩隔。”


    張黑武緘默不語。


    柳風生等人,麵色陰沉。


    韓九麟聲音寒冷如深淵:“想殺我,你再活兩百年,也沒這個資格。”


    張黑武目光一凝,張口爆喝一聲,一記貼山靠,就轟然撞向了韓九麟的胸口!


    這一靠,凝聚了張黑武六十餘載的功夫,哪怕是一顆三人合抱的大樹,也能給攔腰撞斷!


    然而,下一刻,他卻隻覺得自己堅硬如鐵的肩頭,骨碎聲宛如炒豆,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


    半邊身子,頃刻間就軟的像一灘肉泥。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韓九麟。


    韓九麟站在原地,腳步都未曾動過絲毫,漠視著張黑武。


    “當初,我父母駕車墜橋。因為車身沒有一絲碰撞的痕跡,再加上大橋兩邊的監控顯示,在同一時段內,橋上沒有第二輛車。


    於是被定性死為意外。


    你這記貼山靠,可以傷人內腑而不傷皮肉,也可以撞到車身上,不給車身造成任何凹陷。


    我猜,你想必是當日埋伏在大橋上,在我父母駕車而過時,用貼山靠將他們連人帶車,給撞下大橋的吧?”


    張黑武麵容苦澀,緩緩點了點頭:“不錯。”


    頓了頓,他閉上了雙眼:“老夫技不如人,你殺了我給他們報仇罷。”


    “你知道我父母在水下,驚恐絕望的喝了多少水嗎?”韓九麟緩緩開口。


    張黑武褶皺的老臉,再次抖了抖。


    韓九麟轉頭,看向了坐在台下的於子淇,“於小姐,能麻煩你把那個湯盆給我端過來嗎?”


    他指了指較遠處一個完好的桌子上,盛放著滿滿一盆佛跳牆的湯盆。


    於子淇愣了愣神,點點頭,跑過去將湯盆給端了過來。


    “謝謝。”韓九麟對於子淇展顏一笑。


    接過湯盆,來到了張黑武麵前,將湯盆放在了張黑武麵前,韓九麟淡漠的道:“自己把頭伸進去吧,這可是一盆好東西,鮑魚海參,應有盡有,也算你死的值了。”


    張黑武咬了咬牙,沉聲道:“不能給老夫最後留一點尊嚴嗎?”


    韓九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配嗎?”


    見張黑武還不行動,韓九麟冷冷一笑,道:“你和妻子家人,很多年沒見了吧。我知道他們在哪裏。”


    張黑武身子顫了顫,看向韓九麟的目中帶著一絲祈求。


    韓九麟寒聲道:“把頭伸進去。”


    張黑武閉上了雙眼,整張老臉轟然栽進了湯盆裏。


    韓九麟抬起腳,黑色的高幫皮靴,踩住了張黑武的後腦勺,將他死死踩在湯盆裏!


    一盆濃稠的佛跳牆,咕嚕咕嚕的冒著泡,珍貴的鮑魚海參散落出來不少。


    張黑武趴在地上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扭曲著,好似一條蛆蟲。


    眾人看著這一慕,心髒都仿佛被揪了起來!


    於子淇全身發毛,她忽然覺得,自己也間接殺了人!


    畢竟,那盆湯,是她端來的。


    良久,張黑武的身子一僵,徹底沒了動靜。


    韓九麟收回踩著張黑武後腦勺的腳,看向了高台下的周一鳴和白雄。


    “現在,你們二位,可以上來了吧?”


    白雄和周一鳴兩條腿仿佛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難以邁出。


    韓九麟譏諷的搖了搖頭,語氣充滿了不屑:“都是廢物,我養父母和兄長,死在你們這些人的手裏,真是不值!”


    “雜碎!他們怕你,我可不怕你!”忽然,頭上還裹著繃帶的周明成,一臉猙獰的衝上了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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