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刑部大牢,馬士英一身囚衣被單獨關押在一座單間裏麵,而前兩天候恂就是被關在這裏。馬士英一陣苦笑,想不到風水輪流轉,如今候恂出獄,自己倒被關


    在了這裏。


    “馬大人,有人來看你了。”獄卒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馬士英抬頭一看,是鳳陽總督路振飛。“路大人,你怎麽來了?”


    他欣喜道,自己被打入大牢,沒想到還有人來看他。


    獄卒打開牢門,便離開了。路振飛提了兩個食盒進來,一邊打開食盒,一邊說道“馬大人,這牢裏的日子心裏不好受吧。”


    馬士英苦澀道“我從一名首輔變成如今的階下囚,你說我這心裏能好受?不過,還真得多謝你能來探望我。”


    路振飛拿出酒菜,和馬士英對酌了一會兒。馬士英因為心情的關係,已經有些微醺了。


    “馬大人,當初聽聞永明王殿下率軍前來,你怎麽不像阮大铖一樣跑掉啊?”路振飛問道。


    “跑?跑去哪裏?”馬士英大著舌頭道“這南方都是我大明境內,難道要我跑到北邊韃子那裏?”


    “到韃子那裏,起碼能活命不是?”路振飛試探道。馬士英酒醒了一半,怒聲道“要我馬士英跑去韃子那裏苟活?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馬士英雖然犯了很多錯,但我生是大明的臣子,死是大明的鬼!阮洞海雖然


    是我的好友,但我絕不會像他那樣,做一個數典忘宗之徒!”


    “好,好!看馬大人心中還有幾分熱血,同僚多年的份上,我豁出這張老臉,去向皇上,永明王殿下那裏替你求求情。”路振飛說道。


    “那多謝路大人你了,請受老夫一拜。”馬士英眼裏有了幾分期盼之色。


    路振飛離開監牢,來到皇宮。聽小太監說,朱由崧,周仁遠和史可法三人在禦書房議事,已經談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結束,他隻得去朝房裏等候。


    他一進兵部朝房,看到呂大器一個人在那裏忙碌。“呂大人,您回來啦?”路振飛驚奇道。“是啊,這不阮大铖跑了,張縉紳下了大獄。兵部沒人了,皇上又把我給召回來了,等過兩天,候恂大人養好傷,也要把他召來呢。”呂大器一邊整理文書,一邊


    說道。


    “那是好事啊!下官可要恭喜您了,從此這朝堂可以一掃奸佞,風氣為之一清了啊!”路振飛笑著說道。


    “都是為朝廷做事,隻要心底無私,做好自己的本分,那朝堂自然就穩當了。”呂大器也笑著說道。


    “對了,路總督,你今兒個怎麽來了?要進宮?”呂大器接著問道。


    “是啊!下官聽說馬大人下了大獄,怕這皇上盛怒之下,把馬大人給殺了。這不,想進宮替馬大人求求情。”路振飛說道。呂大器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殺不殺他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怎麽安定百官的心,和替那些受了冤枉複社士子們出氣。現在阮大铖跑了,這馬士英啊就成了千


    夫所指嘍。”“這個下官也知道。不過馬大人對下官有提攜之恩,雖然下官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但是下官還是下定決心替他求求情的。到時希望大人不要反對才是。”路振飛


    決然道。


    呂大器一陣驚訝,隨即說道“沒有到你路大人還有幾分俠氣。好吧,隻要皇上不殺他,老夫絕不阻攔!”


    禦書房內,周仁遠也在琢磨著到底要不要勸朱由崧殺掉馬士英和閹黨餘孽。


    “四弟啊,這馬士英對朕來說,有擁立之功。雖然他罪孽深重,但是朕一旦下旨處斬了他,這天下人怎麽看待朕?”朱由崧說道,他還同時看了一眼史可法。史可法聽了,心裏一陣尷尬。自己就是因為當初沒有支持立朱由崧為帝,才被他猜忌,去淮陽督師。他想緩和和朱由崧的關係,於是也說道“殿下,皇上所言甚是


    。還是放馬士英一條生路吧。”


    “這樣吧,我可以放過馬士英,但是其他的閹黨餘孽必須全部殺掉。”周仁遠思慮片刻說道。


    “四弟,那可是七八條人命啊,你還是三四一下把。”朱由崧心裏有些不忍道。“王兄,正所謂慈不掌兵。這些人原本就是閹黨餘孽,先帝仁慈,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你看看他們一旦得勢,便想為自己翻案。這些人不長記性啊!說句難聽的


    話,這些人骨子裏就是一幫壞透的混蛋,不殺掉這些人,難以服眾。就這麽放過他們,天下還有幾人能夠服從於你?”周仁遠語重心長地說道。


    “皇上,殿下說的在理。一旦他們再為禍百姓,那都是朝廷的責任了啊!”史可法也勸說道。


    “好吧,就如你們所說。馬士英罷官,其餘眾人明正典刑,昭告天下,以示警戒!”朱由崧妥協道。


    “王兄,我還有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希望史大人繼續督師,但不是去淮陽,而是去徐州。”周仁遠說道。


    “哦?怎麽個說法?”朱由崧問道。


    “韃子要南下,必先攻打山東。然後經山東渡江南下,這徐州是江南的門戶,一定要在那裏布重兵防禦。”周仁遠說道。


    “拿地圖來。”朱由崧吩咐道,盧九德趕緊取來地圖攤在了書案上。


    史可法看了看地圖,說道“殿下分析的極是,臣在淮陽時就已經覺察韃子已經對山東蠢蠢欲動。看來韃子要對我們動手了!”


    “可是朕派出的使團還在京師和韃子和談啊,韃子會這麽無恥?”朱由崧問道。


    “那使團可有消息傳來?”周仁遠問道。


    “這—好像斷了音訊多日了!朕也納悶了,談得攏或談不攏總得有個結果吧,怎麽音訊全無?”“那就是了,事不宜遲,韃子肯定要南下了!史大人,這次我帶來了衡州造的新式火銃四千條交付於你,子彈你們加緊造。希望這批火銃能派的上用場。”周仁遠


    說道。


    “多謝殿下!臣正愁火器缺乏呢,有了殿下這四千條火銃,猶如雪中送炭啊!”史可法感激道。


    “四弟,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知朕有什麽可以回報你的?”朱由崧也說道。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隻是希望王兄能答應我,我走的時候能帶走一些讀書人。”周仁遠說道。“不就是一些讀書人嗎?哈哈,沒問題。”朱由崧笑著說道。“另外朕給你一份大禮,湖廣現在除了四川,其餘的湖北,湖南,廣西都聽你的號令。這樣吧,四川


    距我山高路遠,對你來說卻身在咫尺。朕下道旨意,封四川總兵秦良玉為太子少保,以後讓她聽從你的號令!”周仁遠聽了不禁對朱由崧刮目相看,自己掌握湖廣不假,可是四川的秦良玉奉朱由崧為正統,自己的手伸不進四川。如果四川能聽從自己的號令,那麽西南就可


    以連成一片。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西南王,從而在戰略上自己就可以重新布置。


    於是他感激道“多謝王兄!這樣,我再留五十艘戰船給你們,由一名參將率領,也好在長江口遊弋警戒。危難之時也好出把力!”“啊呀,皇上,這可太好了!我們就缺戰船,殿下正是大方啊!”史可法在燕子磯看到湘軍水師,早就眼紅的不得了。聽周仁遠願意留給他五十艘戰船,心裏是開


    心的冒泡了。朱由崧不懂軍事,不知道這五十艘戰船對整個長江防線意味著什麽,但是聽史可法是嬉笑看開,當即也說道“還是四弟想的周到!”他其實叫四川秦良玉聽周仁遠的號令,也是做個順水人情。秦良玉再怎麽忠誠,可她已經年老,而且遠在四川。要出川必定要經過湖北,湖南,那裏早就成了周仁遠的勢力範圍。四川遲早是


    要被周仁遠掌控的,還不如大方一點送給周仁遠,以示自己的慷慨。


    接著仨人又在地圖上謀劃許久,沿著長江布置了幾道防線,以備不時之需。等史可法和周仁遠出了禦書房,看到路振飛在廊裏站著呢。周仁遠和路振飛對望了一眼,便匆匆離開了。路振飛進了禦書房,剛想開口為馬士英求情,朱由崧一


    見他說道“路愛卿,你來的正好。這裏有份旨意,你去辦吧。”


    盧九德隨即遞給他一道聖旨,路振飛一看,心裏道“得,我這還沒開口,皇上早就把事情給辦妥了!”三日後,當金陵百姓看著閹黨餘孽一顆顆腦袋落地,爆發出陣陣歡呼聲。而馬士英帶著幾分落寞,幾分欣喜走出了刑部大牢,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在街上蹣跚著,身後是自己孤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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