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遠和胡真一行來到山腳和鄭成功等人匯合,鄭成功和邢飛一幫侍衛聽周仁遠說身旁的少年竟然是朱慈煥,驚訝地紛紛跪下磕頭。朱慈煥早就不習慣這些禮節


    ,趕緊叫他麽起身。胡嬌蓮心事重重地跟在身後,她沒想到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元哥竟然是大明的晉王殿下。兩人年紀相仿,早已互生愛慕之心,胡真也早就透露過要把她許配給自己


    的元哥。可如今,元哥身份貴重,和自己的身份相差太遠了,兩人還能成就美好的姻緣嗎?


    她不禁朝前麵的朱慈煥看了一眼,正好朱慈煥回頭看她,對著自己微笑了一下。胡嬌蓮也勉強對他一笑,低頭趕路了。幸好胡真三人出行坐的是馬車,眾人回去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胡真在諸暨城的府邸就坐落在城東一條僻靜的街上。周仁遠吩咐鄭成功帶著邢飛等人去城裏尋了一


    家客棧住下,鄭成功知道他有話要和胡真他們談,所以就帶著邢飛等人去找客棧了。胡真一進門,立即安排老管家準備晚膳,他要宴請周仁遠。周仁遠進門後,看到胡真的府邸狹小,隻是小富人家的樣子,不禁一陣感慨。他從和朱慈煥的攀談中已經得知胡真已經喪妻,家有十幾畝薄田,平日裏還做私塾先生,要養活朱慈煥和胡嬌蓮,日子過的不算富裕。當下說道“胡老先生,不要鋪張,隨便吃些就行。


    ”


    胡真笑道“殿下,也沒事鋪張的,前兩天我私塾裏的學生給我帶了一條活魚,現在還在水缸裏養著呢。正好今天做一個糖醋魚,給殿下嚐嚐鮮。”


    周仁遠大喜道“那感情好,好久沒有吃過浙江菜了。天天在府裏吃湘菜,味覺都快消失了。”


    “哦?”胡真不禁奇怪道“臣聽說殿下是衡州人,怎麽竟然喜歡我們浙菜。”原來,周仁遠和王婉婷在後世是金陵人,吃慣了淮揚菜清淡的口味。但是穿越到湖南後,天天吃湘菜,湘菜可比川菜辣多了。可是聶芷若愛吃湘菜,特意從湖南


    帶回了湘菜廚師,搞的王府裏還是天天吃湘菜。


    周仁遠笑道“要入鄉隨俗嘛!嗬嗬———”


    胡真對著屋裏喊道“蓮兒,還不出來做菜?可別讓殿下餓著!”


    “來了,爹!”屋內的胡嬌蓮清脆地答應了一聲,便走進了廚房。朱慈煥急忙跟出來說道“蓮妹,我還幫你。”


    胡真看著朱慈煥的背影不禁連連點頭,心裏道“果然是個好孩子。”


    周仁遠早在桃花林就覺察到朱慈煥和胡嬌蓮感情不一般,看來兩人還真是如膠似漆,感情深厚啊。於是對胡真說道“胡老先生,你可願意把胡小姐嫁給慈煥啊?”胡真一愣,隨即有些苦澀道“不瞞殿下,當初臣確實有這個想法。我隻希望他們能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可是如今元兒—不,晉王殿下身份尊貴,恐怕蓮兒有些高


    攀不上了。”周仁遠聽他的話語感覺出他對朱慈煥和胡嬌蓮濃濃的舔犢之情不覺肅然起敬道“胡老先生能收留慈煥,對他有救命之恩,我非常感激。再說我看胡小姐和慈煥互相


    愛慕,本來就是一樁良緣,至於什麽身份差距都不用考慮。再說老先生也擔任過大明官職,胡小姐絕對可以配得上慈煥的。”


    胡真喜出望外道“殿下能這麽說,臣老懷安慰!”


    周仁遠突然問道“老先生,我和皇上已經遷都金陵三年,慈煥為何不告訴你們實情,然後去金陵見我們呢?”胡真沉默半晌,搖頭道“這個臣也不知道,晉王自從得知殿下收複金陵,也確實和其他人一樣高興了一陣,不過後來他照常生活,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真實身份


    和想去金陵的想法。”周仁遠心下十分疑惑,怎麽會呢?如果說南方還是滿清占領期間,朱慈煥不敢表露身份很正常。可是自從朱慈烺遷都金陵,他怎麽也不去認親呢?他覺得有必要


    和朱慈煥好好談一談。到了吃完飯的時間,胡真拿出一瓶黃酒道“殿下,這可是我們浙江的特產,您嚐嚐。”說著,給周仁遠倒上一杯。也給朱慈煥倒上一杯說道“晉王殿下,您也喝一


    杯。”


    朱慈煥說道“義父,您還是稱呼我元兒吧。這殿下的稱呼,孩兒覺得有些別扭。”


    胡真驚訝道“這怎麽行呢?以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微臣怎麽好壞了禮數?”


    朱慈煥聽了不再言語,低頭喝起了悶酒,氣氛有些怪異。周仁遠急忙舉起杯說道“胡老先生,慈煥與您感情深厚。既然他這麽說,你也不用勉強,就稱呼他為元兒吧。這說明慈煥不是忘本之人,來,來,為了今日重逢,


    喝一杯!”


    胡真尷尬地舉起杯道“殿下說的極是,來,喝!”


    四人在怪異的氣氛中用完了晚飯後,胡真悄悄拉著胡嬌蓮去了後院,正堂裏麵隻留下周仁遠和朱慈煥二人。


    “慈煥,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周仁遠打破沉默道。


    “四叔,您是不是這次要把侄兒帶回金陵?”朱慈煥反問道。


    “怎麽?你不想回去,不想見你的兄長,姐姐和弟弟妹妹?”周仁遠很驚訝。“我想見他們!無數次在夢裏,我經常能夢見他們,還有父皇和皇後,貴妃娘娘,可是我卻快記不起我母妃的樣子了?”朱慈煥失落道。他的生母是最受崇禎寵愛


    的田貴妃,田貴妃去世的時候,朱慈煥才九歲。


    “嗯,那你為何不去金陵找我們?”周仁遠問道。朱慈煥沉默片刻道“去了又如何?還是要住在四麵高牆的皇宮之內,可是已經沒有了父皇和母妃。然後成人後,被封到一個地方做藩王,繼續被四麵高牆給圍住,整天讀書嗎?一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見上一次皇兄,皇姐和慈炯昭仁?等皇姐出嫁了,慈炯再被封做藩王,皇宮裏還有誰?到時我一輩子都怕見不到慈炯和皇


    姐了,再等到昭仁出嫁,我們兄弟姐妹雖同在大明,可是卻相見無期。”


    周仁遠被朱慈煥的連珠炮式的發問給整蒙圈了,口吃道“慈煥,你———你———”朱慈煥苦笑道“四叔,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經過這麽些年在民間生活,侄兒才明白親情的可貴。可是皇家沒有親情,也許在皇宮裏的童年生活是美好的,快樂的


    。可是長大後,兄弟姐妹各奔東西,老死不能互相往來,這哪裏還有親情。還比不上平凡人家,想見誰就見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來的自由呢。”周仁遠恍然大悟,在封建製度下,皇帝對各地藩王控製的極其嚴格,不怕你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就怕你和其他藩王互相往來,因為皇帝深怕藩王互相勾結,起


    兵做亂,威脅皇帝的地位。就算是親兄弟,不奉詔不得入京,更別說你想去哪個藩王那裏竄門走動了。朱慈煥先沒了母親,再沒了父親。他不像朱慈烺,朱嫩娖,朱慈炯和昭仁都是周皇後所生,所以想法特別多。尤其這兩年隨著年紀的增長,熟讀史書,開始懂得宮廷的黑暗。尤其是朱慈烺登上皇位後,他便不想再去金陵。因為他擔心,一旦去認親,不久就會被遠遠的離開金陵到哪個地方當一名藩王。他寧願就和胡家父


    女一起生活,過些年娶了胡嬌蓮,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周仁遠開始理解朱慈煥的想法了,對朱慈煥來說自由最可貴。於是說道“慈煥,四叔能理解你的想法,真的。如果你確實不想去金陵,四叔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我


    來問你,將來你靠什麽生活?”


    朱慈煥驚喜道“真的嗎?我可以不去金陵?”然後接著說道“我可以去當私塾先生啊。不瞞四叔,我義父說等到了明年我十六歲就可以去當私塾先生了。”


    周仁遠說道“可是你要知道當私塾先生收入微薄,這可比你在皇宮內的日子差遠了。”朱慈煥苦笑道“四叔,日子艱苦能有我顛沛流離的日子苦嗎?能有天下大多數貧苦百姓的日子苦嗎?慈煥曾親眼見到多少大明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不願做


    一個藩王,我沒有能力像您一樣南征北戰,我隻願意做個普通的教書先生,為大明的子孫後代盡一點微薄之力的同時能為我義父養老送終。”周仁遠肅然起敬,眼睛有些濕潤道“沒想到啊,慈煥,你還真是長大了!四叔很欣慰啊!你就和你義父一家好好生活吧,皇上那兒我會為你述說的,不會讓你去當


    藩王的。”


    朱慈煥躬身道“多謝四叔成全侄兒!”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能說動朱慈烺的,隻有周仁遠。


    周仁遠向胡家父女告辭後,胡真對朱慈煥說道“元兒,你不後悔?”朱慈煥朗聲道“元兒絕不後悔今日的決定。”胡真抹了抹淚道“真是個好孩子。”胡嬌蓮則拉著朱慈煥的手幸福地說道“元哥,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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