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屈巫待楚莊王拔營起寨離開洛邑之後,便和築風棄了馬車,一路疾行回楚國。他要在楚莊王之前趕到郢都,造成自己早已回來的假象,佯裝不知道楚莊王也去了洛邑。


    屈巫剛回到郢都,家門還沒進,就被弟子攔下告知鄭國急報,晉國二十萬大軍伐鄭,姬子夷正在作殊死抵抗。


    屈巫倒吸了一口涼氣。鄭國怎這麽倒黴?一年要被迫打幾次仗,還讓不讓人活了?不容多想,屈巫立刻讓築風下達了七大長老去鄭國助戰的指令。


    屈巫回家換了衣服趕緊就去了司馬府,旁敲側擊地問著那個軍務大臣。結果是鄭國的求援信早已收到,可楚莊王沒回來,誰也不敢做主。


    屈巫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天幾次去城門口張望,盼星星盼月亮似盼著楚莊王早日回到郢都。


    他知道,這回與上次平叛是完全不同的。


    平叛,隻要單打獨鬥製服了領頭人,其他烏合之眾就會不堪一擊。可這次是兩國之間的戰爭,若是不能說動楚莊王出兵相助,姬子夷必敗無疑。縱然七大長老去相助,也不過是保得姬子夷性命而已。


    遙遙不見蹤影的楚莊王此時正在玉兒的客棧裏。


    楚莊王帶著三萬兵馬到了洛邑,原本也就是恐嚇一下周天子,讓他把九鼎交出來,自己好名正言順地做個中原的霸主。 沒料到自取其辱,周天子派個吹牛大王,給自己上了一堂又臭又長的曆史課,差點沒把自己的心肝肺都給嘔了出來。


    有德才能服天下。德,難道我堂堂大楚缺德嗎?楚莊王憤憤地在心裏哼了一下。‘大王,如若為爭天下,有違天道人倫,豈非步紂王後塵?’不知怎地,屈巫的話又在楚莊王的腦海裏翻了上來。


    屈巫?他人呢?若是在洛邑,知楚軍到來,斷無不見之理?除非他早已回去。楚莊王暗自嘀咕。


    興衝衝地來,掃興地回。楚莊王打道回府的路上,走得沒滋沒味。看著那些常常引為自豪的戰車,沒精打采地跟在自己的身後,他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


    周朝在鼎盛時期從沒把異性諸侯的楚國放在眼裏,別的諸侯國都是公爵、侯爵、伯爵,勉強給楚國封了個子爵,處處受排擠,時時被打壓。


    其他中原諸國也一直視楚人為夷,恨不能將楚國逐到大巴山裏,或者幹脆滅了。楚國自祖先開國起,就頂著種種壓力,對外小心謹慎,對內強兵富國,才逐漸有了今日之爭霸的可能。


    雖然從兵力上已經略勝晉國一籌,也強製了諸多小國的歸順。可是,在威望上卻怎麽也比不過晉國。


    這難道就是“德”不夠?德不配位?楚莊王深深地歎了口氣。


    楚莊王身邊一位姓宋的禁衛長,頗有察言觀色之本領。他打頭陣見到玉兒客棧很是清雅,想到楚莊王悶悶不樂,便向楚莊王建議在此歇歇腳。


    楚莊王在馬車上撩起門簾向客棧看去,果然是傍水依山築就的幽齋雅塢。清風習習,滿園芬芳撲鼻;碧水溶溶,一彎溪水迎人。


    簡陋籬笆點點紅花野趣盎然,木質小屋處處裝扮古樸濃鬱。倒比那王宮內苑有趣的多。


    楚莊王走了進去。一眼看到一身村姑打扮的玉兒,先自酥了半邊身子。那一雙特別的丹鳳眼,竟能將人的心活活地勾了出來。


    “你是這客棧的主人?”楚莊王不相信地問,如此一個美人,在這前不沾村後不沾店的路旁,開一間客棧,太過惹眼,太過危險。


    玉兒哪裏知道這位一身戎裝的將軍是楚莊王,聽他是楚地口音,便留了心。說這間客棧原是父母留下,後來父母相繼病死,自己也無處可去。幾個店小二也都是父母原先的夥計,便幫襯她將客棧繼續開了下來。


    似是天衣無縫,可生性多疑的楚莊王怎能相信?雖然客棧在周朝地界之內,但這條道卻是楚國去洛邑的必經之路。他沉吟了一會兒問:“你叫什麽?”


    玉兒在風月場中閱人無數,見楚莊王疑慮重重,更是不敢說出真名實姓,便說自己叫雪兒。


    楚莊王並不敢作太多停留。雖說自己帶了三萬兵馬,可自從七殺門一夜之間毀了醉春樓,他對看不見摸不著的江湖起了戒心。江湖中人形如鬼魅殺人於無形的事太多了。


    楚莊王對那個宋禁衛長使了個眼色,先自離去上了馬車。宋禁衛長心領神會,一聲令下,禁衛迅速包圍了客棧,還沒等玉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宋禁衛長擒住,幾個店小二一看事情不對頭,紛紛拔出隨身短劍應戰。


    倉惶中,店小二們終不是禁衛們的對手,死了幾個,逃了幾個。隻剩下玉兒一人,被捆住雙手送到了楚莊王的馬車裏。


    玉兒眼看自己為等待屈巫的精心設計,頃刻之間被這幫人攪黃了,心裏的怒火抑製不住就要從那雙美麗的丹鳳眼裏噴出來。見楚莊王一人坐在馬車裏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得惡向膽邊生,一頭就向他撞了過去。


    “哈哈,美人,怎就如此著急地投懷送抱?”楚莊王哈哈大笑,探手就將玉兒穩穩地抱到了懷裏。


    玉兒雙手被捆動彈不得,惱羞成怒之下,狠狠地啐了楚莊王一臉的口水。


    後宮佳麗三千,無不變著法兒討好,幾時被女人吐過口水?楚莊王惱怒地鬆開雙手,玉兒跌到了地上。


    楚莊王臉色一沉,說道:“告訴寡人實話,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開客棧?”


    玉兒一聽這身著戎裝的將軍自稱寡人,大吃一驚。她疑惑地問:“楚、楚國大王?”


    楚莊王突然厲聲說:“說實話!”


    玉兒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向楚莊王跪了下來。她的心抖了幾抖。怎麽辦?他是屈巫的大王,自己是不能得罪的。可看他對自己的樣子,怕是沒安好心。自己被屈巫救出泥潭,今生今世隻想報答他。這點小小的願望老天都不肯成全嗎?


    玉兒想著,淚水竟自溢了出來。楚莊王看見玉兒眼淚,似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語氣又變得緩和起來。他說:“莫怕,說了實話,寡人不會虧待你的。”


    玉兒暗自在心中掂量一番,依然說自己叫雪兒,父母雙亡,留下這間客棧,以為生計。


    楚莊王情知這個自稱雪兒的姑娘一定是說了謊。剛才他分明看到那幾個店小二都是練家子,若非禁衛們仗著人多,還真難說是什麽結果。


    楚莊王沒再多問,他站起來走到玉兒身後,解開了捆著她雙手的繩子。說道:“起來吧,寡人信你了。”


    玉兒站起來,看著楚莊王,竟然含淚笑了笑。梨花帶雨的嬌俏娘,不由楚莊王不動心。


    楚莊王伸手摸了摸玉兒的臉,說了聲:“過來,隨寡人坐下。”


    “雪兒不敢。”玉兒小聲地說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楚莊王哈哈大笑,猛地一扯,將玉兒拉到了自己腿上。他看著那雙勾人心魂的眼睛說:“雪兒?這名字太蒼白,你生就了一雙媚眼,就叫媚光吧。”


    玉兒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隻得說:“媚光謝大王賜名。”


    楚莊王微微一笑說:“你吐了寡人一臉的口水,這賬該如何算?”


    玉兒低下頭,嘴裏嘟囔著什麽。


    楚莊王托起她的下巴,說:“大聲點,寡人聽不見。”


    玉兒的心裏恨得咬牙,眼淚不自覺地又溢了出來,她眼淚汪汪地說:“媚光任憑大王處置。”


    楚莊王這回可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情,他的臉沉了下來,冷冷地問:“為何落淚?沒有女人敢掃寡人的興!”


    “媚光是、是高興,喜極而淚。”玉兒哽咽著伏到了楚莊王的懷裏。


    楚莊王一行終於到了郢都。文武百官全部在城門口跪地迎駕。楚莊王已經換到了戰車上,威風凜凜地向他的臣子們招手致意。眼風過處,他看到了屈巫跪在六卿之後。


    楚莊王的戰車過去之後,文武百官起身相隨。禁衛隊中的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屈巫往一旁閃了閃,忽然那馬車的窗簾開了,屈巫感覺到了一種異樣,不禁抬頭看去,隻見窗口後麵的玉兒臉色慘白,淚水滾滾。


    瞬間,窗簾放下,馬車行駛了過去。玉兒?剛才那女子是玉兒!屈巫愣在了原地,被同僚推了一下,才猛然覺醒。


    想方設法將她送了出去,怎麽又回來了?看那架勢,似是被大王弄來的。麻煩來了!屈巫暗自懊惱,怎麽總是在這個玉兒身上出岔子。


    楚莊王一回到宮中,就得知了晉國伐鄭之事。隻得暫且按下沐浴更衣的想法,將若幹重臣召集到一起商量對策。


    結果還沒等大家發表言論,楚莊王自己就想好了對策,他說:“陳國離鄭國近,又是世代姻親,讓他們立刻派兵。”


    說罷,急不可耐地離去。弄得一幹人等麵麵相覷,好一會兒醒悟過來,個個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大殿。


    屈巫傻了,他企圖說服楚莊王出兵的計劃直接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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