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近在咫尺,連慕心急如焚。


    不知雙親如何,不知二弟和三弟如何,娘的病是否好些了,離開多日,他心中甚是擔憂。


    放榜前夜,他眼皮直跳,恐家中出了什麽事,次日清早張羅行囊,準備了路上吃用,又去市集匆忙雇了馬車,辦完這些事後,剛好放榜,得知了考的名次,來不及與友人道別便匆匆離開了太原府。


    匆忙間雇傭的馬車出了岔子,行出太原府,將他們拋下,幸好人無事,後來就遇到了吳大娘他們,一路相伴到京。


    待牛車行到一棵老樹下,連慕與五生和吳大爺吳大娘告別,約定待日後再去探訪。


    吳大娘熱情的招呼他,等她跟吳大爺釀出醋了,這一缸醋便留一壇等他去拿,連慕含笑應允,兩撥人就此分開。


    目送吳大爺吳大娘走後,連慕帶著五生繼續走。


    他讓吳大爺送到的地方,是離吳大娘外甥住的地方最近的一個岔路口,擔心他們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路,才指路到這裏,離他住的院落還有距離。


    五生背著個包袱道:“公子,我按您的吩咐,將車錢塞到了他們的被褥裏,想來是不會丟的。”


    他背的包袱,裏頭主要是幹糧和幾件衣裳被鋪,不重。


    連慕應了聲:“好。”


    他背後背了一個書簍。


    書簍看著很沉,側麵紮著一把油紙傘,上麵用竹篾的蓋子蓋住,裏麵裝有書籍、筆墨紙硯、衣物等。


    五生又道:“公子,您身上的箱子要不讓我背吧,我能背得動。”


    公子背的書簍比他的沉多了,雖然公子身材修長,比他高了一個頭,可公子的左腳聽說當初被人打傷了沒接好,走路要比他費勁。


    連慕笑了笑:“不必。”繼續往前趕。


    他站著時候,看著與常人無異,慢慢走時候,看著也不大明顯,不過像現在這般趕路的話,左足就明顯一跛一跛的,總引來一些異樣的目光。


    對此他並不在意,並沒有因為旁人的目光去改變步速,該怎麽走就怎麽走。


    兩人接著趕路,走到一條大道時候,三騎快馬迎麵跑來,馬上之人衣著非普通老百姓的打扮,當頭一人唇紅齒白,麵白無須,臉上帶著一絲戾氣,可以看出心情很不好。


    快馬飛速騎過他們身邊,當頭那人看了連慕一眼,便路過而去,夕陽餘暉之下,揚起滾滾紅塵。


    連慕停下回頭看過去,目光透露著一絲凝重,這幾個人不是尋常人,尤其當頭那人,看著年輕,身上卻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眼裏帶著漠然。


    這樣的人怎麽會到南城這邊來?


    他若有所思,回過頭去繼續往前趕,卻越趕越快,五生差點都追不上他的腳步。


    連慕是越走越心急如焚,看著一路上的馬蹄印記,與他們新進的方向全然重合,仿佛就是從他們院裏過來的,他第一念頭便是被仇人發現了,心中狂跳。


    走著走著卻又冷靜地否了這種可能,若是他們家的仇人,方才就不會無視他而過了,而且一般人也養不出當頭那人的氣質來。


    他猜不出那人所來為何,是不是衝著他們來的,唯有見到雙親才能放下心來。


    待終於到院子周遭,看到地上一樣的馬蹄印,連慕目光一沉,將身上背著的書簍脫下丟到地上,來不及多說什麽,對五生丟下一句:“在此等我。”


    一瘸一拐往前跑去。


    五生與連慕早有默契,知曉自家公子身份特殊,沒有大喊也沒有追問,快速將地上的書簍抱起來,轉移到隱秘角落,焦急的等待。


    公子對他有再造之恩,他本是個走街串巷的流浪兒,被公子所救,成了公子的書童,公子還教他讀書識字,等到了時候便讓他也去考功名,所以公子對他有大恩,讓他拿命去嚐還,他也在所不惜。


    隻是他行事不穩當,幫過倒忙,他不敢再私自做主,公子安排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連慕這頭,快要跑到院子時,他腳步一拐,穿過另一條巷道去觀察,看到自家住的院落前的樹下,綁著三匹馬,院落裏隱隱約約傳來聲響。


    裏頭有他爹的聲音,聲音隱約有種焦急不安。


    他額頭冒著熱汗,目光冷靜,分析著那幾匹馬和地上的腳印,心頭忽的一鬆,虛驚一場。


    又突得提了起來,既然不是來抓他們的人,那他爹又為何那麽著急?


    莫非是娘出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他再也顧不得,奔向大門,門沒鎖。


    他一推開門,便見他的二弟蓮萬真蹲在門口,雙手抱著頭看著十分痛苦,見到門開,轉頭看到是他,立即起身大叫:“大哥,你回來了,娘不好了!”


    連慕,亦或者說是蓮沐蘇,他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曹德這頭騎著快馬,匆匆趕路。


    方才他的屬下前來和他稟報,薛家養的私兵,有眉目了。


    為此,他剛見到姐姐沒多久,便不得不離開,索性姐姐托付他的事,他已經辦好。


    這些日子,為了查出薛家養的私兵所在,他早出晚歸,十分忙碌。


    好在他囑咐了屬下,若李家商號有人來找,及時稟報於他,這才沒誤了消息。


    姐姐來的消息,說恩人已經找到,隻是病重在床,找了幾個大夫去看,都束手無策,如今病情危急,抱著希望請他幫找醫術高明的來。


    收到消息後,他立即拋下手頭的事,去了太醫署抓黃祖德,結果人今日不當值。


    於是他快馬趕到了黃家,守門的還是那個老頭兒,見著他二話不說,身手靈活地將門打開,說主家都在,家主和少爺在藥房,讓他進去找。


    他長驅直入直奔藥房,一進門印入眼簾的,是用碩大字體高掛房正中的黃家的祖訓:懸壺濟世,生死有命。


    他心中感慨黃家真是與眾不同,這一句家訓,前半句是死活要從閻王手裏搶人的醫者仁心,這後半句話卻像救得了就救,救不了就算看破了紅塵的淡然,上下句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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