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塗英之前心急於攻入皇宮,進了重玄門後,令人將玄武門攻破,導致驍騎軍入宮時十分順暢。


    他又急於要搜拿皇帝,逼其寫下詔旨,帶了六千人馬入宮,宮門之前守護的侍衛不過五六千罷了,又如何是大軍之敵?


    容塗英臉色急劇變幻,此時情形的陡變,令他一時之間如寒冬臘月墜入冰窖之中。


    在他即將成事之時,這樣的情況簡直如同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臉上,頓時將他打得渾身直抖。


    前一刻他還在春風得意,後一刻便如遭雷擊。


    不知為何,容塗英的心裏這一刻竟然想起了淩晨之時,郭播曾說過的話:


    “法自天上而來,鏡字一旁乃金,鏡同今。”


    他今日會死於刀劍之下,不得逃脫。


    莫非這世間算命一說,確實如此準確,令不得人不信了?


    “大人!”


    張巡也圍了上來,臉色大變。


    他好美色,容塗英以容府撰養的美人兒籠絡他,使他無法抗拒。


    可是此時出了這樣的大變,他隨容塗英謀反,秦王必不會容他的。


    張巡一時嚇得麵色鐵青,迭聲的問:“如今該怎麽辦?”


    容塗英強行冷靜下來:


    “莫慌,皇帝尚在我手中。”


    城門哪怕是被燕追破了兩個方向,可依舊還有兩處掌在他的手中。


    此時他即刻出城,趕往西京方向,隻要逃到淩憲地盤,必會比此時安全多了。


    他說了這話,嘉安帝不由大笑:


    “你拿我無用,我早立我三郎為儲君,如你所說,我年歲已長,又有病在身,我哪怕沒了,我追兒便登基為皇。”


    嘉安帝大聲的笑,容塗英到了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皇帝眼中露出譏諷之色,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倒是你容家,膽敢造反,此乃誅九族的大罪!”


    “帶走!”


    容塗英大聲喝斥。


    張巡並沒有動。


    若是他事必成時,張巡自然聽他指揮,如他身邊一條狗,可事到如今,皇帝的話說得有道理,誰有兵權,誰就掌控形式。


    現在皇帝病弱,又早下了詔書,帶在身邊用處不大。


    秦王心狠手辣,還有皇位為引,哪怕皇帝就是在容塗英身邊,也未必會投鼠忌器的。


    “大人,此時事態緊急,帶了皇帝,隻是拖延您出城速度罷了。”


    張巡皺了眉進言,容塗英卻陰陰剜了他一眼:


    “我要將皇帝做為,獻淩憲的禮物。”


    他如今逃往西京,還有什麽?


    要想東山再起,必得有所依恃才是。


    可是容家百年積攢盡數落入旁人之手,他起事失敗。


    燕追此時既然回了洛陽,便證明容家財物怕是早落入他的手中。皇帝此人陰險狡詐,竟然壯士斷腕,寧願割舍幽州做為誘餌,使他與淩憲都上當了!


    此時隻盼他向契丹所借的一萬兵馬已快至河南府,否則此事怕是再無轉圜之餘地了。


    張巡聽他如此一說,應了一聲,忙招呼了侍衛,架起嘉安帝便走。


    此時玄武門既落入燕追之手,自然不能再往北麵前行。


    宮中建在洛陽上半城,南麵宮門處麵臨洛水,容塗英性情謹慎,也早早備過了退路,洛水之下備了船隻,他隻要從南門而出,下了橋墩,到時坐船自然是能逃離上半城的。


    一旦出了上半城,到時趕往南城門,到時天高海闊,燕追要想捉他也難了。


    高輔陽沒想到經曆了這樣一番變故,頓時人都慌了。


    “大人……”


    他剛剛站在容塗英一方,此時得知秦王攻入洛陽,駭得渾身直發抖:“這,這……”


    可是容塗英哪裏還有功夫與他閑話許多。


    張巡看了杜玄臻等人一眼,皺了皺眉問:


    “大人,他們怎麽辦?”


    容塗英大步出來,燕追已經趕往玄武門,由玄武門進內閣,最多不過兩刻鍾,他要想逃出這洛陽皇宮,是一刻都不能耽擱。


    他比了個殺人的姿勢,“你派人先行前往上陽宮下方打探,那裏我備下了船隻。”


    說完這話,他轉頭看了嘉安帝一眼,嘉安帝被人製住,這位帝王此時看來說不出的狼狽。


    容塗英心中無名火直冒,若不是因為嘉安帝如此精於算計之故,他又何嚐會落得這樣的結果?


    到了這個時刻,容塗英自然也醒悟過來,怕是從禪定寺修建之初,嘉安帝與秦王便在聯手陷害自己了。


    當日他拿禪定寺召集的民眾當誘餌,嘉安帝及燕追則將計就計,借此時機調集了大批人手。


    並不是他不聰明,沒有事先想到這一點,隻是容塗英沒有想到嘉安帝會這麽狠,幽州說不要便不要了。


    燕追當日打下幽州時,費盡心思,哪知丟得卻如此爽快。


    倒是如今正在定州的淩憲,還如臨大敵,守在定州之中,對燕追嚴防謹守,製謀定策,哪知燕追會扔下幽州,早早的就跑出來了。


    “興許,當日太後薨後,秦王回洛陽之時,怕是就再沒回過幽州了。”


    容塗英大步向前,一麵問著嘉安帝的話:


    “皇上,臣可是猜對了?”


    嘉安帝被兩個侍衛架住,聽了這話,又咳了幾聲,便再也止不住了。


    “臣總以為,臣已經是十分心狠了。”


    可是相較之下,嘉安帝又更甚幾分。


    太後之死,容塗英還以為嘉安帝多少會心中有些難受,無力打理諸事俗務,哪知他會借此事埋伏。


    幾人大步出了宣徽殿,那頭前去打探的侍衛匆忙回來:


    “大人,南門,南門之外,已經有人把守。”


    上陽宮下的河水岸邊,一群驍騎正在拖著水中停靠的船隻,顯然容塗英之前的盤算自然落空了。


    容塗英沒想到自己留的這一手後著會遭人發現,他臉色大變,正要說話,不遠處一陣陣腳步聲卻響了起來,似是有大批人馬趕過來了。


    “大人!”


    侍從倉皇不安的喊,“如今怎麽辦?”


    前有狼,後有虎。


    往南麵逃是不行了,往後退亦是有追兵在趕。


    進退兩難,這會兒的容塗英已經顧不得自己逃出之後要往哪個方向,要向淩憲獻什麽禮物,他唯有先讓張巡令人護著自己從東麵望仙門而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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