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殿依次坐下,唐福環顧幾位長老,將他們的表現盡收眼底。


    蒙塔裏是最為正常的一個。作為虔誠月神信徒的代表,在祭祀長老的心目中,所有的一切皆是神的旨意,哪怕精靈一族在戰爭中毀滅,那也必定是因為作為神之子民的精靈沒有盡心侍奉至高無上的神,那麽毀滅就隻是神的懲罰,而雷霆雨露皆是恩典。


    當然,神派遣她的使者,精靈的王,來拯救他們這些罪人,給他們改過自新的贖罪機會,那更是神靈無上的恩典。慈悲寬容的神靈,沒有徹底拋棄她的子民!所以蒙塔裏一點都不擔心精靈族的未來,隻要有王者存在,精靈族的明天必定是光輝燦爛的。所有的精靈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聽從王的安排。他看向唐福的目光,也就是堅定中蘊含著一點點的狂熱,完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緒。


    阿馬德裏則是長老中最後一個見到唐福的,雖然少了第一次神跡的“熏陶”,但在接連不斷的戰鬥中,他卻是神使大人最為堅定的擁躉。因為從頭到尾,他都看到神使大人是如何不屈不撓的戰鬥,如何在看似絕不可能勝利的環境中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戰局的發展,不僅僅避免了精靈之森的毀滅,而且帶領著精靈戰勝了戰力驚人的魔獸侵略大軍!


    以德魯伊那種耿直的個性,一旦認準了什麽事情,那是九匹獨角獸也拉不回來的,何況能夠成長為大長老的德魯伊,心誌之堅定則更加令人發指——或者說極端頑固,假設此時有人跳出來詆毀唐福,哪怕對方是一個傳說中掌握了領域的大魔導師,甚至是號稱法神的聖魔導師,想必也要先從阿馬德裏的屍體上踏過去,才能傷害到神使大人。


    曾基則更加不堪,自從英明神武的神使大人接過了指揮權,精靈就一路高歌的奔向勝利,將他這位前任戰爭長老襯托的簡直一無是處,也讓他羞慚的無地自容。一想到如果不是有神使大人橫空出世,精靈之森很可能會在他這個戰爭長老的帶領下一步步滑入泥潭,甚至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曾基就渾身冷汗直流,恨不得一頭撞死。


    如果不是神使大人堅持,他都沒臉再次走進這座殿堂,從內心來說,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再在長老的位置上坐下。他寧可在外麵幹一些維持秩序、管理俘虜的雜活,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裏好受一些。


    艾德林的表情則最為複雜。作為博學長老,漫長歲月裏精靈之森實際上的領導者,他對於這一支精靈的現狀了解的最清楚,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悲觀。想想吧,困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空間裏,要什麽沒什麽,連種族的繁衍都出現了問題,任誰來也隻能眼淚汪汪的仰天長歎。


    對於神使大人,他始終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看上去是個大活人,可怎麽都覺得雲山霧罩。從一開始的提放,警惕,不願意相信;到後來的驚喜,感激,步步相隨;再到最後的真相大白,如夢初醒,簡直如同經曆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直到現在,即使親身經曆了種種堪稱神跡的奇跡一再出現,睿智的博學長老還是無法消除內心最深處的那一絲疑竇。難道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瞌睡了就有人送來枕頭,沙漠裏突然出現綠洲,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向以睿智著稱的博學長老這回卻徹底陷入了懷疑及自我懷疑的迷霧,再也看不清自己和族群未來的方向,更加無法帶領這些單純質樸又高傲到潔癖的精靈們走上一條種族振興與榮耀的金光大道,甚至連基本的生存都成為了一個大問題。


    可是他又不能如同其他幾個長老一樣毫無保留的信任眼前的神使,究竟應該怎麽辦?艾德林的眼中露出深深的疲憊與迷惑,如同一個迷失回家路途的小孩。這時唐福卻不再給他沉思的時間,徑直開口說道:“各位長老,眼前的局勢相信已經不用我再來重複了,如果不能迅速扭轉眼前的危機,不要說發展,我們精靈之森很可能即將麵臨毀滅的局麵。”


    “這是一場戰爭,不僅僅是精靈族和魔獸的戰爭,甚至也不僅僅是我們和死靈、還有任何其他種族的戰爭,也是我們和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的戰爭,我們必須要走出這個空間,回到我們朝思暮想的故土,延續精靈一族的榮光,恢複月神的道統,這才是我們終極的目的!也是目前我們精靈之森最大的任務!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多少的犧牲,都不容動搖!”


    斬釘截鐵的一段話讓所有長老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甚至連一直神思不屬的艾德林也激動起來。但是唐福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緊接著說道:“那麽接下來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力量不足,尤其是高端戰力,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和魔獸的戰爭打得如此吃力的原因。”


    唐福看向艾德林,淡淡的說道:“尊敬的博學長老閣下,我想請問一下,精靈族最重要的生命樹在哪裏?為什麽我沒有在精靈之森裏看到任何生命樹的痕跡?”


    生命樹是精靈族生存的根基,也是月神對於精靈最慷慨的恩賜。隻有在生命樹的庇護之下,精靈才可以確保種族的繁衍延續。因為生命樹乃是生命之泉的母樹,隻有生命樹存在,生命之泉才能保持源源不斷,否則就會幹涸。可是精靈之森恰恰缺少生命樹,連片生命樹的葉子都看不到!


    這就是精靈之森最大的難以啟齒的傷痛,也是一切困難苦厄的源頭,更是一個被長老團保守了幾百年的秘密!隨著知情的老一代精靈逐漸逝去,在精靈之森誕生的一代又一代新生精靈壓根不知道生命樹的事情,否則根本不需要魔獸或者死靈來攻擊,精靈之森早就毀滅在灰心與絕望之下了。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唐福初入精靈之森,為了拯救愛麗絲身負重傷,艾德林卻斤斤計較那一點點生命之泉的根本原因。作為精靈族最重要戰力的戰爭樹之所以不能移動,也是因為長老們強行將生命樹的一部分職能通過秘法轉移到了精靈之森唯一的這棵戰爭樹身上,才導致戰爭巨人隻能憋屈的看著侵略者肆意蹂躪自己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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