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哈身後的傭兵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空間魔法是這麽好打斷的嗎?況且從傭兵們站立的位置到晶礦入口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之前是害怕刺客再次傷害大少爺,大家才不敢過分逼近,誰知道人家還會這一手呢……


    不過腹誹歸腹誹,該表現的時候還得表現,傭兵們一窩蜂地向晶礦入口跑去,生怕被布萊哈看出來自己出工不出力。布萊哈自然也在傭兵們中間,一起跑向晶礦入口。在他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重,像是夏日暴雨前覆蓋在天際的重重烏雲一般。


    “千萬別處岔子,千萬不要有事……”


    一邊默默祈禱,一邊加快腳步,布萊哈這時候已經不奢望能夠抓住這個神秘的刺客了——一個潛行伏擊的刺客老手,一個心理素質極其強大的刺客屠夫,最要命的是,他居然還會使用空間魔法!不論他本身就是極為罕見的空間係魔法師,還是對方手中有比空間係魔法師更為罕見的空間係魔法卷軸,那都證明這絕不是一個好惹的家夥!甚至身後站著的,不知道是哪一方的龐然大物!這種局麵,弄不好會出大事嘞……


    怕什麽來什麽。


    布萊哈看著刺客的身影都在一陣陣空間魔法元素的作用下漸漸變得虛化起來,而失去支撐的斯塔德眼看就要軟軟地倒在地上,布萊哈提在心頭的那一口氣剛剛想要放下來——在他看來,刺客能夠全身而退,自己能夠救下斯塔德,可謂皆大歡喜。


    可惜,布萊哈隻是一個小配角,連主角都算不上,更別談成為講故事的編劇了。就在布萊哈的那口氣將放未放時,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跟之前削下斯塔德耳朵的那一刀極為相似——堅定,有力,一往無前,還似乎帶著無窮的恨意。


    緊接著斯塔德的大好頭顱便脫離了身體,帶著不甘和深度恐懼的神情,飛上了天空。刀光如雪,沒有沾染上哪怕一滴鮮血,然而鮮血在心髒的壓力下,從斯塔德脖腔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長虹,地麵上瞬間開放了無數朵細小的深紅色花朵,每一朵還都帶著剛剛脫離人體、尚未來得及冷卻的溫度,給人一種極其邪惡的美感。


    無巧不巧,斯塔德的腦袋劃了一個拋物線之後,準準地掉落到了布萊哈的懷中。堂堂劍與橄欖枝傭兵團的太子爺,黃金階武士、劍與橄欖枝傭兵團團長斯凱爾的唯一繼承人,曾經在好些大城市中留下紈絝名聲的花花大少,斯塔德,哦,不,準確地說是他的頭顱,正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死死看著布萊哈。


    晶礦入口處的空間魔法波動恢複了正常。那個劊子手,削了斯塔德一隻耳朵還不滿意、接著又削了他的腦袋的刺客,此時完全消失不見,宛如從未出現過一樣。如果此刻有個初階以上的空間魔法師在場的話,或許可以告訴現場呆若木雞的傭兵們,刺客施展的不過是空間係基礎魔法瞬移而已,這種魔法傳送距離極短,根本不適合拿來逃命。


    問題是,沒有。即使以劍與橄欖枝傭兵團的財大氣粗,也沒辦法說動一個尊貴的魔法師到塞魯斯晶礦這種低賤肮髒的地方來,而魔法黃金時代遺址這種天字號大秘密又不適合拿出來當做條件談,所以整個塞魯斯連一個魔法學徒都找不到。


    隻失神了短短幾息功夫,布萊哈便弄清楚了眼前的狀況,看起來大少爺算是交代了,就算自己想盡一切辦法抓到那個刺客凶手,按照他對於斯凱爾的了解,自己隻怕是仍舊難逃一死。也罷,裝孫子裝了這麽久,是時候去過海闊天空的日子了。隻不過自己那些用各種名義從傭兵團裏弄來的財富,還需要一些時間去變現和轉移……


    隨即布萊哈便抱著斯塔德未曾閉眼的頭顱聲嘶力竭地痛哭起來,不愧是久經考驗的實力派,那演技杠杠的沒得說,圍在旁邊的傭兵們也都忍不住紅了眼圈,實在太感人了……


    “這件事決不能就這麽算了!”痛哭一陣之後,強自壓抑住情緒的布萊哈用顫抖的雙手將斯塔德死不瞑目的雙眼合上,對身旁圍攏過來的傭兵們斬釘截鐵地說道,“接下來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那個刺客找出來,千刀萬剮!你們放心,這件事我會一力承當,不會牽連大家,隻要能把刺客找出來殺掉,我就把責任全部扛下來!”


    就在布萊哈化身演技派大拿的時候,唐福已經瞬移到了塞魯斯核心區堡壘前麵。大批傭兵已經被布萊哈安排去了晶礦入口,現在的堡壘基本算是不設防狀態,門口的守衛也就大貓小貓三兩隻。


    唐福將黃金階武士的敏捷發揮到了極致,如同一溜輕煙般掠過堡壘,沒有驚動任何守衛。斯塔德說的很清楚,水牢是在堡壘後方,一個利用早期的廢棄礦坑人工蓄上水之後,專門給犯事的礦工準備的監牢。從外圍繞過壁壘森嚴卻已經失去了主人的堡壘,後方不到一千米的距離上,水牢赫然在目。


    還沒接近,唐福就聞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那是從水牢內部飄出來的異味,包含著屎尿的臭味、水體長期不流動產生的腐敗味道、還有劣質飯菜的味道,可想而知,水牢是個怎樣的地獄,大約所有犯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其中,或許死掉的犯人屍體也都泡在裏頭。水牢的入口建在地麵上,一座不大的房子,兩扇鐵門緊閉,上麵還象征性地掛著一把鐵鎖。


    可能因為處於堡壘的警戒範圍之內的原因,水牢自身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警戒措施,看樣子平時大概會有幾個傭兵輪番看守水牢的入口,但這時候因為布萊哈中了唐福調虎離山的計謀,那幾個傭兵也都不知所蹤,大約是給調去了別的什麽地方。


    唐福聞著鼻端的異味,強自壓抑憤怒,雙手微微用力便扳斷了鐵鎖,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水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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