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順利,鄭福祿盡心盡力的計劃好了一切,迎親隊伍回到江寧縣的時候,正好是五月初一一大早,休息好的眾人進入穀裏鎮的時候,驚天動地的鞭炮聲驟然響起,就連諸多的護衛都嚇了一跳,不過讓他們驚喜的是,胯下的阿拉伯馬,不驚不乍,表現的非常穩定,這就是訓練的結果,若是換做其他的馬,早就炸開了。


    隊伍之中,唯一感覺到不爽的就是鄭勳睿了,按道理說是他娶親,可他的感覺是這些場麵與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也許娶親之後,他甚至不會在家中逗留,直接就都京城去了。


    這一切都是源於那位文曼珊姑娘。


    鄭勳睿內心是有陰影的,這陰影來自於姚希孟,那位五十多歲的老頭,為什麽在成為會試會元之後,收到了信函,文震孟雖未點名,但也說到了姚希孟,這讓鄭勳睿可以肯定,姚希孟於張溥等人的關係很好,而且聯係也緊密,相關的事情也是姚希孟泄漏出去的,要不然張溥等人明知他已經和文曼珊訂親,到京城參加會試的時候,還會去拜訪姚希孟。


    姚希孟是五十一的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諸多事情的複雜,如此的情況之下,還和張溥等人保持聯係,這是什麽原因,文震孟於姚希孟之間的關係,情同手足,文震孟是文曼珊的親爺爺,爺孫之間的關係很好,也就是說鄭勳睿在今後發展的過程之中,很有可能避不開姚希孟,甚至可能有直接的接觸。


    這方麵的事情,鄭勳睿自身可以掌控,大不了不認姚希孟這個親戚。


    可讓鄭勳睿沒有想到的是,文曼珊居然很是崇拜姚希孟,而且受到姚希孟的影響不小,眼睛裏麵揉不得沙子,還有著一身的傲骨和小脾氣。


    鄭勳睿去迎親的時候,抵達文府,接到了文曼珊貼身丫鬟冬梅送來的信函,看過信函之後,鄭勳睿氣的臉色發青,將信函撕得粉碎,險些就掉頭離去了,不過迎親的大隊伍已經來到蘇州,引發了蘇州府的轟動,這個時候,鄭勳睿是不可能意氣用事的。


    文曼珊的信函之中,多是質問,雖然沒有直接點到東林書院、複社和應社,但隱隱有埋怨鄭勳睿不尊重蘇州讀書人的意思,還說到了秦淮河的事情,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鄭勳睿做夢都想不到,這樣的信函,居然出自於即將成為他娘子的文曼珊之手。


    文曼珊怎麽可能知道這裏麵的事情,什麽東林書院、複社和應社,還說到了秦淮河的事情,若不是來自於姚希孟的信息,幾乎是不可能知曉的,一個四門不出的女孩子,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完全知曉外界的事情,何況有些事情,發生在南京。


    這讓鄭勳睿的情緒陡然低落,對這次的成親,看法開始變得惡劣了。


    文曼珊能夠在如此重要的時刻,寫出來這等的信函,可見這個姑娘性格是剛烈的,還有一點就是單純的,沒有任何的社會閱曆,不知道人世間的險惡,這種性格的女孩子,是要人命的,最好的結局是好心辦壞事,最壞的結局是葬送老公的前途和一切。


    穿越的鄭勳睿,不知道見過多少的女人,在他看來,古代的大家閨秀,性格都是溫柔的,一切都是以丈夫為重的,為了家庭甘願付出犧牲,畢竟有三從四德的影響,比較幾百年之後的女人,的確要單純很多的。


    可惜他沒有遇見這樣的好事情。


    這樣的打擊是很沉重的,鄭勳睿已經樹立了做大事的理念,需要得到家庭的絕對支持,不管是錢財物等方麵,都是不希望看見或者聽見什麽反對意見的,若是內院起火了,不僅僅是事業方麵遭受挫折,還有遭受天下人恥笑的可能。


    這件事情的出現,讓鄭勳睿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他本來打算依靠文震孟的,可如今看來,這方麵的打算,很有可能要做出調整,難道一切真的隻有依靠自身嗎。


    從蘇州回來的路上,鄭勳睿幾乎沒有說什麽話語,也沒有任何特別喜悅之情的表現,他很冷靜,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他甚至沒有到文曼珊乘坐的馬車邊上去問候一下。


    鄭勳睿想到了荷葉,想到了楊愛珍,應該說在荷葉於楊愛珍的事情上麵,鄭勳睿是有著愧疚心理的,也決心好好對待文曼珊,他不求文曼珊馬上就接受荷葉於楊愛珍,會給一定的時間,讓文曼珊慢慢適應,可惜從文曼珊信函裏麵表現出來的意思看,迎娶荷葉和楊愛珍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為諸多的原因,讓鄭勳睿下定了決心,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正式接觸文曼珊,兩人若是談得攏最好,談不攏,鄭勳睿隻好拍拍屁股走人,當然他走的時候,要帶走荷葉和楊愛珍,兩人肯定不能夠留在家裏,否則被文曼珊暗地裏嫁出去,他還蒙在鼓裏。


    鄭勳睿畢竟是內心有陰影的人,憐香惜玉是有基礎的,對於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女孩子,哪怕是自己的娘子,他也不會憐惜,他甚至決定談不攏的情況之下,放棄這洞房花燭夜的時機,一根指頭都不碰文曼珊。


    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家庭若是不和,後果是鄭勳睿難以承受的。


    快要到府邸門口,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身穿大紅衣服的鄭勳睿身上。


    此時的鄭勳睿,不得不強裝笑臉,對著周遭前來祝賀的眾人抱拳行禮,他內心苦澀的是,一直到現在,文曼珊究竟長什麽樣子,他還不知道。


    古人誠不欺我,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才看見新娘子長什麽樣子,這樣的事情居然是真的,自己是殿試狀元、翰林修撰,從六品的朝廷官員,同樣是這樣的待遇。


    進入府邸的時候,門口擺著一盆炭火,新娘子需要從炭火上麵跨過去,表示晦氣被隔在了門外,進入新的家裏之後,帶去的全部都是福氣和好運。


    攙扶著文曼珊走下馬車的,是冬梅。


    剛才還對著眾人笑嗬嗬的鄭勳睿,轉過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看了看冬梅,眼睛裏麵射過一絲的寒芒。


    這一絲的寒芒,被冬梅捕捉到了,冬梅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再次扭頭的鄭勳睿,臉上恢複了笑容。


    結拜的儀式,是鄭福祿主持的,過程有些繁瑣,鄭勳睿每次磕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頭上蓋著大紅綢布的文曼珊,身體好像也在微微顫抖。


    結拜的儀式結束,文曼珊被扶著進入到洞房之中,鄭勳睿還需要招待和感謝前來慶賀的客人,這些客人之中,有江寧縣知縣王鐸,有南京禮部尚書董其昌,還有應天府府尹劉宗周和南京兵部尚書楊成派來的代表,有這些人親自來祝賀,讓鄭勳睿的臉上增光不少,也讓鄭氏家族增光不少,至少鄭氏家族日後在江寧縣的地位不一般了。


    鄭勳睿喝酒不多,他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在眾人眼裏無比甜蜜的洞房花燭夜,卻是他內心的一個結,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夜晚肯定是不愉快的。


    天色漸晚,鄭勳睿也應該到洞房去了,可惜他沒有很好的心情。


    低聲吩咐了鄭錦宏幾句話之後,鄭勳睿抱拳和諸多尚在府裏的客人告別,慢慢朝著洞房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鄭錦宏,揮手之間,幾個護院出現在身邊,幾個人低聲嘀咕了幾句話,馬上散開,方向也是朝著洞房而去的。


    走進院子,鄭勳睿停住了腳步,看向了天空,天氣還是很好的,不是太熱,一輪彎月掛在天上。


    一個黑影出現在身邊,鄭勳睿沒有低頭,直接開口了。


    “冬梅,這麽多天過去,長途奔襲,你辛苦了,你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早些去歇息吧。”


    冬梅稍微頓了一下,還是開口說話了。


    “少爺若是對小姐有什麽意見,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這件事情與你沒有關係,你還小,很多的事情不明白,不要隨便的承擔責任,是誰的事情,就是誰的事情,我已經說過,這裏沒有你什麽事情,你去歇息吧。”


    冬梅身影消失的時候,鄭勳睿的內心微微顫抖了一下,換位思考,他可以明白冬梅的心思,作為文曼珊的貼身丫鬟,冬梅日後在府裏的地位,完全取決於文曼珊的地位,剛才自己的態度,冬梅肯定是清楚的,如此情況之下,一個弱女子,驟然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何,心情的淒涼可想而知。


    可這個時候,鄭勳睿不會心軟,不僅僅是現在,今後的任何時間,麵對如此重大事情的時候,他都不會心軟的,有一句話說的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身的殘忍,盡管說文曼珊是他的娘子,絕不是日後會直接麵對的敵人,但若是兩顆心靠不到一起去,最終痛苦的是大家,還有自己的父母。


    鄭勳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慢慢朝著洞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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