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聰明人,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吃力!”


    王通這話也不知道說給這阿巴貢聽還是解釋給屋子中其他的人聽,虛抬了手又是吩咐道:


    “解了他身上的捆綁,給他個座位!”


    邊上的護兵連忙答應了一聲上前照做,阿巴貢被捆了一陣子,想要站起身子卻酸麻了,在那裏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這次坐下來的時候,阿巴貢卻比剛才拘謹了許多,他能感覺出來,麵前這個談笑自若的少年武將和他以往見到的大明官員不同,他懂得經濟之道,而且不講什麽大道理,卻更看重實利。


    “你在天津衛這個地方呆了幾天才告狀的?”


    王通含笑問道,阿巴貢不敢怠慢,起身回答道:


    “回大老爺的話,小人來到天津衛一共是十天。”


    王通點點頭,開口又問道:


    “飛鹿號那樣的船你有幾艘,你手中有幾艘船?”


    “回大老爺的話,飛鹿號那樣的船小人僅有一艘,還有一艘比飛鹿號小一點的船,往返於南洋和澳門之間,其餘的船差不多有飛鹿號的三分之二或者三分之一大小,約莫是十五艘。”


    有這樣的運力,這個阿巴貢可以稱得上是巨商了,但他的回答讓王通已經有了個完全的判斷,沉聲說道:


    “估計你剛來的時候,是有打官司取回船隻的打算,可知道了本官的身份地位,這念頭也就沒了吧,可天津衛這般繁華,你肯定知道在這裏做貿易生意可以發大財,但一切不熟悉,需要有這麽一個進入的機會,你在這裏十天,想必打聽到了本官做事講求規矩道理,就想著先用告狀的法子引出本官,然後找機會賣個人情,好取得進入做生意的機會是不是?”


    阿巴貢聽著王通講述,王通說一句,他的腰就彎一分,等王通說完,他都要跪在地上了,隻是沒口子的在那裏說道: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王通笑著示意對方坐下,開口說道:


    “你的船隊從南到北跑一次,五萬兩也就賺出來了,取得這船不重要,關鍵是在這邊有做生意的資格是不是?“


    阿巴貢幹笑著點頭,心想這大明少年武將那裏是做官的,分明是商人,搞不好還是猶太商人,算計的實在是太精明了,王通繼續說道:


    “你本就有把船送給本官的打算,看到本官先開口,索性又拿銀子又送人情,是不是?”


    一連串的判斷,已經是看透了對方的心事,阿巴貢在那裏已經說不出話,隻是幹笑著擦汗,屋中譚將等人也都是看著王通,心中敬佩異常,原本讓人糊塗的一些事在大人眼中居然看的這麽清晰。


    “雖然說透,不過本官還是給你三萬兩現銀,然後在海河邊給你一個店鋪的位置,允許你來做生意。


    被王通說破心中打算,阿巴貢已經沒什麽僥幸的心思,沒想到卻又有這等好處,立刻抬起頭,失禮無比的盯著王通,王通笑著繼續說道:


    “但你在天津衛開設的商行,本官的代理人要占五成的股份,你不必擔心,這五成不是幹股,是現銀買賣。”


    五成的股份,千股之類的名詞,都有張宇北一一翻譯而出,阿巴貢卻未必能聽得懂了,不過隨著翻譯,阿巴貢的神色變幻,最後還是開顏,天津衛、僂國、泉州、廣州、澳門、南洋還有天些的果阿這條線竄連起來的話是何等的暴利,五成的股份能換來這個少年大官的支持,也是值得。


    何況對方這五成也是拿著現銀和店鋪入股,並不是平地拿錢,阿巴貢剛要給出肯定的答複,王通卻又說道:


    “三萬兩現銀先給你一萬,商行開設的許可也先放在這邊,你要拿東西來換!”


    “需要什麽東西來換!?“


    阿巴貢急切的說道,生意談判之中,最忌諱這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那樣主動權就完全失去,可這阿巴貢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你們的工匠,製造工具、武器的工匠,能夠製造船隻的工匠,隻要能製造出和大明所不同的東西,有大明不知道的技術,天津衛這邊都需要,還需要專業的軍人,懂得陸戰和海戰的專業軍人……你把這些人找來,本官驗證了他們的價值之後,會給出比他們原來高幾倍的報酬來雇傭,這些人來的越多,你在天津衛可以參與的生意也就越多,本官給你的保護和特權也就越多,你賺到的利潤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要求,張宇北的翻譯卻是要中斷,因為有些詞也需要想想才能組織出來,好在阿巴貢也精通漢話


    能充分理解。


    不過王通說完,阿巴貢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出聲說道:


    “大老爺,小人從家鄉來到東方已經快要十五年,果阿和南洋的落後不必說,可大明帝國的先進卻是有很多連小人家鄉都趕不上的,為什麽您還這麽迫切的需要那邊的技術和工匠?“


    王通吐了口氣,沉聲說道:


    “這套東西太久了,越走越慢,沒有創新,越來越多的閉門造車,這樣早晚會完全停滯下來,需要新東西,需要完全不同的東西注入進來,促進他的變化,加快他改變的速度,這樣才能保持活力,保持一直的先進。”


    這話說完,屋中安靜了一會,有人能聽懂部分,有人卻聽不懂,不過都在琢磨王通話裏的意思,阿巴貢又是沉默了會,臉上才浮現出笑容,躬身施禮說道:


    “為了能和大人合作,小的會竭盡所能,希望能有在大人這片領地上做生意的機會和權利,大人方才說的買船銀兩和合作店鋪的事情,小人這次把文件和契約都是帶來,能否現在就形成文字簽下來。”


    還真是生意人,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


    “這個好說,合同契約用大明的樣式,由大明官府公證,自有人和你辦理。“


    在九月二十五這天,飛鹿號正式成為了王通的私人財產,從船長胡安到下麵的水手們也和王通重新簽署了契約,他們終於心安理得的拿上了兩倍於以往的薪水和報酬,同時又有一份薪水是支付他們的教學。


    海河巡檢有上百名青壯在飛鹿號上學習,王通這邊有個承諾,這些青壯越早能當為熟手,還有額外的獎金等著他們,而且今後的教學不會停止。


    胡安這批水手都是高興的很,這飛鹿號的航行最多也就是從海河到外麵海邊走一圈,然後再回來,不用經曆那海上的辛苦,還可以拿高薪,每日在繁華的天津衛享福,這可是從前想都想不到的日子。


    十月初二這天,胡安他們卻難得的被放了次假,這夥洋人還以為是簽了契約之後給他們的搞賞,高高興興的上街去了。


    上午時分,王通領著從山東過來的五名船工到了海邊的泊位那裏,天津衛也有海港,不過在禁海之後荒廢了許久,現在幾個營造頭目整日在這邊轉悠,盤算著如何修繕改建,等這邊建好,海船直接可以停靠在海港中,海河商業區會更加的繁榮。


    飛鹿號靠在岸邊,有踏板從船上伸到簡易碼頭上,海河巡檢司的巡檢湯山正在那裏等候,湯巡檢如今可是天津衛赫赫有名的人物,店鋪商行,手裏有船的船主船東,誰不對湯巡檢客氣恭敬。


    湯巡檢要是有人卡你,不讓你船卸貨,或者嚴查你的違禁物資,那這生意可就不用做嘍!不過今日的湯巡檢卻比平日奉承他的那些商戶還要恭敬,因為他上司的上司,王通王大人到了。


    “幾位師傅,這就是那艘番人船隻。“


    王通伸手介紹說道,站在他身後的五個人看著船都微微點頭。


    吳大在山東找到的幾名船工到了天津衛之後才休息一天,就被王通叫了出來,三起來飛鹿號這邊觀看。


    這五名船工卻和以往匠坊中那些衣衫襤褸、形同乞丐的匠戶不同,雖說皮膚被海風吹的黝黑,可穿著打扮卻頗為光鮮,聽湯山這些人的說法,能造大船海船的船工船匠日子都富裕的很,連海盜們都要客客氣氣對待,造一艘船不過半年,可得的報酬差不多抵得上種地十年,自然富裕。


    吳大請他們來,也是許了各種好處,吳大身邊又有王通的人跟隨,也有個擔保憑證,這幾名船工久在海邊,也聽到這天津衛的繁華,這習動了心看看。


    來了之後,王通卻是大方,見麵先每人十兩銀子,然後住在興財客棧,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樣樣熨帖,船工們倒也覺得這次來得值。


    這麽快就被請來看番人的大海船,船工們心中都大概有個判斷,知道這是王大人來考校本事了。


    “……番人這船用的是龍骨,吃水也深,和福船兩個路子,倒是和廣船像些……”


    “……大處在這帆和纜繩,再就是那舵上,雖然繁複,隻要不是逆風,操控倒是容易……“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完,末了一名年長的卻回頭說道:


    “大老爺,造這船卻有一樁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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