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孫鵬舉的說法,眾人地沒什麽別的表情,隻是讚同的點了點頭,家丁親兵私掠這件事說起來不光彩,可實際上卻常見的很。


    親兵家丁是軍將手下最得力的精銳,平日裏足糧足餉的優渥待遇供養,還要同吃同住的訓練打熬。


    對這些人自然不能死板的用軍法對待,紀律上難免會放縱一些,假作賊匪去搶掠,這個事情自然也都是睜一隻眼閉隻一眼,朝廷對軍餉的供應本就有克扣,扣了普通軍車的糧餉養家丁親兵耗費很大,其他的錢克扣歸克扣,也不能不花,這等搶掠不無少補,很多軍將不光不去禁止,反倒是私下縱容,甚至是親自參與。


    不過這等事,還是邊將做的多,真要在內陸和大明境內燒殺搶掠,這等無法無天的事情他們也做不出來。


    左右境外是個沒王法的地方,在那裏的人又不是大明的子民,隻要做的隱秘些,別惹下甩不開的手尾,那就沒什麽後患了。


    孫守廉在遼鎮的守備地方本就靠著高麗,那邊也是高麗和大明通商的必經之路,做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


    實際上,王通的虎威軍在草原上所作的事情,隻不過是更大意義上的私掠罷了,正常的很。


    但這陝北之地雖然荒涼,可牛竟是大明境內,居然也能遇到這樣的勾當,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從保安州向西走,一路上幾日不見人煙,客商走的人也少,如果真在半路上劫了,將屍首丟在荒野給野獸吃幹淨,這邊遠地方誰會去管,更因為客商少,也沒什麽人會注意到。”


    王通沉思了一會,判斷說道,周圍的人也都是讚同,保安州肯定有這些賊人的眼線探子,王通這一隊人人有馬,而且還有馬匹馱著給養裝備,一看就是身家豐厚的人物,自然,能有這等派頭的隊伍肯定和官麵上有些關係,這個大家也都是心裏有數,尋常賊人如何敢下手,不過,如果是軍中人物,這就說得通了,百餘名客商,即便未必是百姓隊伍,就算是軍中人喬裝,難道兵卒多些,突襲一下還吃不下,昨夜那些人沒準就是打這個主意。昨夜盡管黑濤濤的看不清楚,但來到的人不會少於三百。


    想到這裏,王通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事關重大,不能在這裏猜測琢磨,要追上去看看究竟。”


    邊上的陳大河一愣,低聲勸道:


    “侯爺,趕路要等,這邊畢竟不是京畿之地,天高皇帝遠,不知道這裏的人膽子大到什麽程度……”


    “就是因為這邊凶險,我才要慎重,昨夜的人很大可能不是寧夏鎮的,但萬一是呢,即便是不是,如果走漏了消息,真招惹來脖家的人呢?”


    他這一說,邊上的人都是安靜了下來,王通揉了揉臉,沒有睡好,寒風又跟刀子一樣,臉上都有些發木,揚起聲音說道:


    “昨夜這麽多人來,行走間定然是有痕跡的,他們夜間來襲,白日也找找一處地方休息,咱們追上去!”


    這就是命令了,眾人轟然答應,做這等事很是簡單,在陝北這樣的地貌追蹤人馬。史七這等人卻不行了,莫日根和巴圖兩個在草原上出身的卻是正好。


    一隊人簡單整備,留下兩個人陪著傷員,其餘人都是騎馬上路,追了下去,昨夜來的人馬不少,在路上也沒什麽遮掩,還是很容易看到蹤跡,就這麽一路追了下去。


    賊人動手搶掠之後,不管成或不成,被搶的或者是怕事或者是趕路,總歸不願意耽誤時間,都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不理會,甚至連報官的人都少,誰能想到王通這一幹人會追上來。


    而且陝北一帶荒涼,夜間襲擊,趁暴退去,那裏有痕跡可尋,隻要是跑出去,也就不怎麽用擔心了。


    顯然昨夜襲擊王通一幹人的盜匪是這麽想的,王通這邊追了不到兩個時辰,就看到在一個避風的窩子裏外麵停著馬匹,裏麵紮著大小幾十頂帳蓬,馬匹停在外麵,在下風向緩緩靠近,還能聞到草木燃燒的焦糊味道。


    這根本就是剛剛生火烤熱了地麵,然後紮下帳蓬休息,看這個帳蓬和紮營的規製,倒是印證了一幹人先前的判斷,的確是軍中出來的,但大明邊兵是個什麽樣子,王通也是明白的很,眼下這些人連個值守的明哨都不安排,還真是大膽。


    “火器和弓箭先準備好,十幾個人騎馬持矛,領著他們的馬匹先突進去,然後開殺,三標你領著十個人在馬上不能讓他們逃了一個!”


    王通沉聲說道,下麵前是答應各去準備,這次不像是昨晚,人都是穿上甲胄,就連等下要衝鋒的馬匹都被蓋上了毛氈。


    眾人輕手輕腳的靠近過去,韓剛和齊武手中拿著短矛在隊伍的最前,一幹人上馬之後,後麵的人卻把賊人的馬匹解開,一切準備停當,前麵吆喝,後麵卻有人拿著馬鞭朝著這些坐騎亂抽。


    幾百匹馬轟隆隆向著賊人營地那邊跑動起來,帳篷不過是木杆和長矛撐起來擋風的,如何能擋得住馬匹的衝撞。


    賊人們的坐騎都已經是受驚了,嘶鳴亂叫,在那裏蹦跳亂跑,被馬蹄聲剛剛驚醒的一幹賊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營地就已經被衝過去了一半,不少人在朦朧間就被馬群踩死,要不然也是筋骨斷折。


    衝過去一半,才看到有人從帳篷中驚慌的跑出來,即便是手中拿著武器,可能看到的都是衝過來的馬群,怎麽阻擋,躲閃間,持矛的騎兵就到了跟前,居高臨下,一刺穿心。


    馬嘶人號,亂糟糟一陣之後,營地已經被踩平了,馬匹遠去,可也沒有什麽帳篷遮擋,地上不是死傷哀嚎的,就是站在那裏驚慌失措的。


    “開火!!”


    暴露出來的賊人們自然成了靶子,昨夜讓他們驚恐的火鏑又是響了起來,不過,在這樣的場而下,火鏑的殺傷卻不如弓箭了,幾名蒙古射手,陳大河、鮑二小等幾名擅長弓箭的,都在那裏張弓搭箭,快速射出,每一支箭都是要人性命。


    實際上被弓箭點名的時候,這些賊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算是有幾分勇氣,聽著身邊慘叫連連,看著同伴屍橫遍地,也是慌張了,這情景下想要逃跑都是不能,因為已經被對方圈了個半圓,等於是在圍殺。


    弓箭射到第二輪的時候,內圈的敵人已經收不了了,有人也抓到了盾牌,吼叫著向著這邊衝。


    本身距離就近,這些衝的弓箭一時間無法射到要害,卻是給火統了便宜,瞄準了盾牌直接轟打,蒙皮的木盾能擋住什麽,直接被打了個對穿,後麵的人也走了賬。


    “敢攻打順寧營的官兵,你們是想要謀反嗎?”


    喊出這個話的人卻成了莫日根的目標……箭直接從嘴裏射進,當即斷氣,王通搖搖頭,順寧營是榆林鎮的轄下,靠近保安,看來和寧夏鎮哮家沒什麽關係了。


    王通扣上棉甲,舉起了手中的樸刀,大聲喊道:


    “弓手掠陣,火統停下,隨我入內殺人!!”


    又是轟然答應,一幹人披甲執習開始進入營地中,馬匹踐踏、弓箭和火鍍附擊之後,營地中的賊人的人數比起王通一隊人還是要多幾個的,可已經魂飛魄散,根本沒有什麽戰鬥的勇氣了。


    這戰鬥遠不如昨夜突然爆發的激鬥驚險,對王通來說甚至可以說是無趣,他走近戰場的時候是小跑,手中的樸刀刀尖垂下,本來是先防後攻的準備,卻沒想到正當麵那敵人愣了愣,居然轉身就跑。


    這也不用講什麽攻守了,加快腳步,手中樸刀翻起,直接砍在了脖子上,前麵人慘叫著撲到,鮮血狂奔,王通也不理會,繼續向前,手中樸刀又是橫揮,另外一邊那個還沒有反應過來,被橫削過去的樸刀直接劈掉了腦袋。


    殺了兩個之後,王通已經看不到正對自己的敵人,都在潰逃,還有人已經是跪在了地上哭泣求饒。


    王通抖了抖手中的樸刀,站在那裏沉默的觀察著戰場,戰鬥結束的太快了。


    “侯爺,拷問了幾個,都是一樣的說辭,在保安那邊得了消息,他們半路上來攔截,是個副千戶帶隊,說起寧夏來沒有人知道,也不知道咱們到底是做什麽的。”


    王通點點頭,冷聲說道:


    “都殺了吧,免得走漏消息!”


    語氣很平淡,下麵也不覺得如何,隻聽到慘叫怒罵在營地中響起,很快就是料理幹淨了,一幹人稍作休整,調換了下馬匹之後,就是踏上回程,跟在王通身邊久了,也能感覺到王通有些悶悶不樂,馬三標湊近了低聲勸道:


    “侯爺,左右是些雜碎,殺了也就殺了,何必理會。”


    “這些人這樣的事情不是做了一次,如此無法如天,卻又如此的草包無能,這樣的邊軍,不整頓不行了!”


    王通答非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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