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了萬曆十八年的三月“快要三歲的王夏顯示出自己比同齡人要高壯許多,若是不說,看著好像是六歲大小的,吃好喝好,父母都是武家男女出身,自然有這個體魄,不過讓人真正受不了的是活潑。


    才這麽大的孩子就有無窮的精力,每日裏將內宅折騰的雞飛狗跳,完成了功課後就喜歡去王通辦堊公的地方呆著,什麽都不知道,卻什麽都喜歡問,話都說不連貫,鬧出了無數的笑話,讓大人們都是頭疼之極。


    王通原本以為自己是喜歡孩子的,可現在被折騰的頭疼之極,王夏這邊是一頭,王忠和王蘭還在繈褓之中,不過內宅也不能厚此薄彼,總要去看顧看顧,兩個孩子和王通本就陌生,一抱過來就是哇哇大哭,但不去又是不成,實在是麻煩。


    閑暇時,王通和楊思塵一幹人閑談,說起子女趣事,都是大笑,這也算是他繁忙的軍務和政務生涯中快樂。


    三月事情不少,除卻銀堊行和鑄幣都在緊張籌備,哮家的兩個子弟來到了鬆江府,哮英和哮武,哮英是哮承恩的二兒子,哮武則是哮家家主哮拜義子哮雲的兒子,他們兩個人過來,也是想要在王通身邊做個親衛。


    哮家在寧夏的勢力被王通連根拔起之後,一部分去往歸化城,一部分去往天津衛和京師,雖然沒了滔天的權勢,可也少不了富貴。


    這等讓自家子侄護衛在恩主身邊的行為本就是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哮家久在西北,對王通的位高權重到底是個什麽概念沒有清晰的認識錯過了大軍東征滅掉建州女真的戰役,如果當時能夠跟上,回來後也是功名到手。


    錯過了這一茬,又看到王通去往鬆江,這更是不敢下注了結果折騰了許久,到現在才弄明白,以如今的哮家也就是在王通身邊或許還能求個出身,至於其他處,誰會理會,你哮家現在也不過是個有錢的豪強,這樣的人本地太多了。


    哮英今年十七,哮武今年十五,或許是從小吃肉長大看著也比尋常人家的孩子高大不少,都是矮壯摸樣,羅圈腿,這種體型,那都是馬上功夫了得的,弓箭射術什麽的也不錯,王通當然是收下。


    說起來,哮承恩安排次子哮雲安排長子,哮家這兩支對王通的態度也是有所不同,不過這個也不是王通要注意的了。


    有哮家這件事,吳二卻趁勢給自家的幾個小子求情,吳家雖然是山東綠林的出身,可也是當地的大族,人丁眾多吳家如今是要跟著王通走到底了,自然希望越親近越好,就近跟著吳二的兩個,吳二孩子的年紀還小,吳二堂兄的孩子吳宏和吳海就被推薦過來,都是精壯小夥,在軍中也**練過的。


    都是自家人也不能寒了心思,也都是一概編入親衛隊由沙東寧這邊統一操練,按照信上說譚兵的兒子譚勇已經在來往這邊的路上。


    身邊親信子弟多了,雖說是軍法軍紀都是森嚴,可大家湊在一起也是熱鬧的很,這樣的場麵不知道為何,讓王通總感覺很悵然。


    一開始的時候,自己身邊是譚家的家將,後來是譚大虎、二虎一幹人,現在有的人戰死,有的人雲故,還有的人出鎮一方,現在又換了一批年輕人過來,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麽時候各自有一片天地,離開自己。


    這些年輕人過來,對王通是敬服無比的,不過各個在家中嬌慣著長大,又是習武出身,都以為自家才是最強,彼此之間不服氣不說,對沙東寧也是有些不敬。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很簡單,就在遼國公府的校場上,大家拿著木棍比試,結果每個人都在沙東寧手上走不過三回合,直接就被打翻在地上,對沙東寧心服口服之後,又安排近衛中的軍將,然後是骨幹。


    打到最後,這些新來的年輕人總算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水平,在近衛之中或許他們的基礎技術比尋常士卒稍強,但如果把力量和經驗等各個方麵加成,那就遠遠不如了。


    好在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被打服了之後,心中沒有什麽怨恨,反倒是有了學習操練的決心,王通對這個很明白,他手底下的人就是這麽一個個**練起來的。


    ……


    太湖廣大,官府水師又是羸弱,太湖水上甚至算上岸邊的一片區域,分明就是大明王法管不到的另一片世界。如今在王通手底下任職的廖浪當年就是太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如今從京師回來,實力沒怎麽減弱,兵甲船隻精良不少,又有了官麵上的關係,聲勢比以往更盛。


    王通身邊近衛正在招攬年輕人進入,廖浪的兩個兒子廖金堊龍和廖銀龍年紀也是差不多,在小時候,廖浪還琢磨著讓兩個孩子念念書,今後博個好出身,結果野慣了的孩子學不好,也隻能是做殺頭買賣。


    廖浪如今就是王通的一個家將,可廖浪當年也做過朝廷的軍將,對政堊治上比別人要敏感些,他總覺得如今王通位置身家還是有點風險,就這麽把自己兒子送過去,萬一今後連累了可就麻煩大了。


    但拉近關係總歸是好的,廖浪也知道如今王通在江南和外洋的生意到底有多大,實在是左右為難。


    王通手底下的一幹人裏,廖浪和湯山的關係倒是不錯,雖說兩人一個在海上一個在湖上,但東拉西扯的,似乎還有些親戚關係,加上兩人年紀不小,性子比較相投,也就經常聚在一起喝個酒什麽的。


    也婁在三月間,吳家的兩個孩子入了近衛,廖浪說是手下人打了一條大魚,要好好整治一番請湯山老哥過來喝幾杯。


    大明做菜喜歡放huā椒,江南這邊又喜歡放糖,huā椒來自海外,糖也是貴價,這兩樣都是彰顯身份的調味品好吃不好吃是一回事,不過人人都喜歡,王通這邊卻很是不習慣他這邊都是用熬煮海帶出來的汁水和蝦粉來調味。


    海帶熬出來的汁水和蝦粉和味精的很相似,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有這個時代少見得鮮美。王嗵這個習慣,下麵的人也都是模仿,在天津衛都已經成了個習慣風潮,鬆江這邊也是漸漸流行開來。


    酒是好酒,菜肴精美廖浪和湯山做這個行當,酒量都是不差,幾碗酒下肚之後話才說開了。


    “不滿老兄,我這兩個孩子年紀也不小,有幾個打算,一個是在廬州府那邊買些好地,再一個就是送他們去國公爺身邊當差,


    “你是怕國公爺將來失勢,地位不穩吧”


    廖浪想說什麽湯山直截了當的給點了出來,廖浪幹笑了幾聲,卻也不怎麽慚愧,隻是說道:


    “老哥你心裏也明白在,咱們這等人刀尖上打滾過來的,總要防著幾分風險,這要是在天津時候。,


    “你知道這次船隊出海做了什麽嗎?呂宋一個小國都被咱們公爺打下來了你既然把話說的這麽實在,老湯我也說實在話,就算是大明呆不下去,憑著公爺這船,這炮,這些人手,何處去不得老湯若不是婆娘不爭氣,生幾個賠錢貨出來早就上杆子送兒子過去了,眼下這機會這麽難的你還在這裏猶豫,考慮什麽風險,能早巴結上就早巴結上,眼下有這個麽好由頭還不抓住了,你在太湖上威風的時候,吳家在山東也不差,譚兵如今可都是總兵的身份了,難道就不知道什麽風險?,


    劈頭蓋臉一頓刮,廖浪連喝了幾碗,臉漲的通紅,卻是嘿嘿笑了。


    也是三月間,廖金堊龍和廖銀龍兩個人也進了王通的近衛之中,不過既然有了官身這個“龍,字的性命卻是遭忌諱了,改名叫做廖金廖銀,這就是沒什麽不妥。


    廖金廖銀卻和從前那些入王通近衛的不同,他們兩個很想去海上,說白了就是很想去那些大戰艦上做事,按照廖浪的說法,這兩個人從小在太湖上折騰,小時候有一次長見識去海邊,看到大海之後,立刻是迷上了大海,整日裏琢磨著在海上,但廖家在湖上的勢力不小,也不會放他們走,所以才耽擱到現在。


    王通率領船隊去往呂宋,以及這些大船的曆次戰鬥,廖家兄弟都多有耳聞,對此也是神往無比,有這個機會,自然要求上船。


    ……


    “無事的時候無事,有事的時候多事。


    王通曾經有過這個感慨,三月間也是如此,從鑄幣到招攬親衛,從海上回來之後就沒怎麽安生過,各種事情都是來了。


    快要出三月的時候,從天津衛那邊來了加急的快馬送信,是張世強的親筆信,信上隻說了一件事“沈枉妻兒消失不見,。


    原本以沈枉的妻兒作為人質,那是因為天津衛的海運力量嚴重的不足,而且沒有足夠的海上戰力來保護天津衛的安全,所以才要讓海上最大勢力的龍頭沈枉就範,靠著他妻兒的性命來維持天津衛的平安。


    用婦人小子來維持平安,王通這邊一幹武夫不太習慣,也不覺得是什麽光彩事,可為了一方平安,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勾當。


    等到了後來,廣東的水師調來,自己的船隊開始建立,沙大成的水上勢力也是投靠,海上許多有實力的人都要依靠這今天津衛作為發財之地,安全形勢才大大的好轉,實際上,沈枉自己的船隊也要依靠這天津衛發財,自然談不上什麽威脅了。


    沒有了風險,對沈枉妻兒的看管也是鬆懈很多,沈枉出入自家,也沒有從前那麽嚴密的盯梢和監視。


    大家心裏都有一種想法,如今天津衛是天下間最繁華的地方,而且這個繁華和其他處不同,還有其他處所沒有的潔淨和安全,秩序井然,一切都有章程,這更是在其他地方所沒有的,至於南北、內陸外洋、大明和其他各國的商人和貨物那就更不必說了,這充滿南北中外各處風情的店鋪建築可就是本地一景。


    而且在天津衛,大家不管身份高低貴賤,都有個約束在,不可能像是別處,身居高位者可以任意的巧取豪奪,吞並財貨。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所在,說是天堂也不為過,不知道多少商人想在大街大道舟區域求個店鋪不得,多少京師勳貴想在天津衛周圍弄個莊子卻沒地方,住在這裏,是天下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還會離開。


    有此等想法在,提防上更是放鬆,更不要說那沈枉在天津衛開設船行,船廠,自家名下就有幾個店鋪,生意攤子鋪的很大,光是沈家族人和沈枉的親信在天津衛安家的就有不少,總數超過百人,這樣的做派,那裏還有要走的心思。


    也就是在這樣的心思下,一直到三月份才發現沈枉消失不見了,而且連宅子裏貼身伺候沈枉妻兒的仆役也跑了幾個。


    審問之下,發現沈枉一家差不多在正月間就已經走了,整個宅子裏,從上到下,都是被沈枉用銀子喂飽了的,那幾位錦衣衛安插堊進去的眼線拿到的銀子格外多。


    也沒什麽太神奇詭異的逃跑法子,就是沈枉和妻兒化裝成仆役摸樣,大搖大擺的出了門,然後外麵“攤販,多了些,混入這個人群之後,就是不見了蹤影。


    這喜子裏的仆役和眼線發現人不見了,都是怕出事,居然串通一氣隱瞞了下來,一直到三月初才被人發現。


    張世強和孫大海都是急眼了,王通把天津衛交給他們管,卻沒想到出了這個亂子,這實在是丟臉之極,連忙安排人抓捕堵截,宅子的仆役倒是抓回來了幾個,但沈枉那邊確實不見蹤影,審問也審問不出來什麽東西。


    忙了幾天,消息傳到蔡楠耳中,蔡楠看的明白直接提醒,不要想著事情解決了再去告訴王通,且不說眼下這個根本解決不了,還是去請罪,讓王通拿個章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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