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遠對被任命為謝恩使者一點準備也沒有,當劉駒的命令送他的麵前時,他登時呆了,懷疑這命令是不是傳錯了。


    他身有殘疾,怎麽可能做使者?劉駒這是什麽意思,是自取其辱,還是汙辱我?


    桓遠立刻趕到劉駒府中,當麵問個究竟。劉駒吱吱唔唔了半天,最後熬不過桓遠的追問,隻得承認,這是嚴助要求的。當然了,他也沒辦法,他身邊沒幾個能用的人,景昭還沒回來,他隻能把這個任務交給桓遠。


    桓遠明白了。什麽嚴助的要求,這十有*是梁嘯的主意。他又問道:“如果我被留在長安,殿下的安全怎麽辦?”


    劉駒沉默了好久。“如果能順利的封為婁侯,我的安全自然由會稽郡負責。”他盯著桓遠看了好一會兒,有些過意不去,膝行到桓遠麵前,拉著桓遠的手,低下了頭。“將軍,是我父子辜負了你。”


    桓遠長歎一聲,沒有再勸,拱手而退。


    第二天,桓遠登上了樓船。梁嘯早就知道了消息,笑嘻嘻的站在船下等候。李椒和他並肩站在一起。被桓遠生擒,李椒輸得心服口服,看到桓遠的時候也特別客氣,一口一個桓君。


    桓遠狠狠的瞪了梁嘯一眼,卻給了李椒一個微笑,然後昂首闊步的走了過去。


    梁嘯渾不在意,隻是握緊拳頭,和鍾離期碰了一下,然後會心而笑。鍾離期挑了挑拇指,低聲說道:“小子,還是你有本事。居然真把將軍搞定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鍾離叔,都是自家人,別客氣。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到長安好好收拾牛兒就行。”


    “這是必須的。”鍾離期說完,趕上兩步。追桓遠去了。


    看著桓遠瘦弱的背影,梁嘯禁不住樂出聲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把桓遠搞定了。可見古人說得不錯,君子可欺之有方,像桓遠這種死腦筋其實並不難對付。搞定了劉駒,就搞定了他。


    “大師兄。”身後傳來一個得意的笑聲。


    梁嘯回頭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連忙把征貳拉到一邊。急赤白臉的說道:“小師妹,你怎麽來了?這樓船上人多,可不能由著你胡來……”


    “我要跟隨師傅去長安。”征貳一揚小臉,掙脫了梁嘯的手,又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臉色微紅,嘿嘿笑了一聲,難得的露出幾分羞澀。她的笑聲雖輕,梁嘯卻如五雷轟頂,外焦裏嫩。


    不會吧,這就……懷上了?衛青,你果然是頭好牛啊。


    梁嘯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衛仲卿的?”


    “廢話!”征貳虎起了臉。邁步上了跳板,輕快得像頭小鹿。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梁嘯的心上。


    梁嘯哀歎一聲:一場悲劇正上演。小師妹啊,你知道你在和誰爭男人嗎?


    見梁嘯臉色不對。李椒連忙詢問。梁嘯哪裏敢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了過去。兩人上了船,梁嘯徑直來找衛青。到了嚴助的艙外,梁嘯往裏偷看了一眼,卻沒見到衛青,隻有秦歌一人站在角落裏。嚴助本人正坐在案前,一邊品著從南方運來的石蜜酒。一邊看著案上的輿圖出神。


    梁嘯給秦歌使了個眼色。秦歌不解。梁嘯又連連招手,秦歌無奈。隻得向嚴助說了一聲,走出艙外。


    “什麽事?”


    “衛青呢?”


    “剛剛下去了,可能是……如廁吧。”秦歌笑了一聲,一臉淫邪。“他最近好像有點虛。”


    梁嘯沒空理他。這幫郎官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包括秦歌在內,在東冶這些天可沒閑著,不僅閩越王提供的侍妾婢女被他們嚐了個遍,還在外麵勾搭了不少良家少女。


    要說起來,這幫家夥泡妞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好。那也沒辦法,能成為天子侍衛的人,有哪一個是差的,不論是長相還是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勾引幾個閩越無知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梁嘯匆匆下了飛廬,趕到衛青的臥艙,走到門口,他剛準備抬手敲門,又停住了。


    艙門緊閉,裏麵有壓抑的喘息聲。


    小師妹,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梁嘯又歎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剛走了兩步,艙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衛青通紅的半張臉。“是不是大人找我?”


    梁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大聲道:“你上個廁所要這麽久?快點,大人要出去,讓我來找你。”


    “我就來,我就來。”衛青感激的衝梁嘯點點頭,掩上了門。在那刹那間,梁嘯看到了他結實的屁股。


    過了一會兒,衛青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走了出來,隻是眼神有點虛。梁嘯也不說話,拖著衛青走到船邊,這才說道:“那個二貨?”


    衛青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她……她要去長安。她說……她有身孕了,要……要我娶她為妻。”


    “你怎麽想?”


    “我……我……我不知道。”衛青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是個奴……”


    “你現在不是平陽侯府的騎奴了。”梁嘯打斷了他。“不過,你不能娶她為妻。”


    衛青的腦子有點短路。“為……為什麽,她……她有我的孩子。”


    “她……”梁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理由來。他有些焦躁。“總之一句話,你可以納她為妾,可以收她為婢女,就是不能娶她為妻。還有,這一路,你們離得遠一點,不要成天膩在一起,被人看見可不好。”


    “我……我也不想,可是……”


    “行了,這事交給我。你去吧。”梁嘯雖然也沒什麽主意,可是一想到衛青將來的命運軌跡,還是不容分說的把責任擔了下來。他讓衛青先去當值,自己吹著海風。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向衛青的臥艙,在艙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仲卿,你回來啦!”艙門開了,伸出一隻小手。一把拽住梁嘯的衣服,就把他拖了進去。等看清是誰,征貳訕訕的鬆開手。“大……大師兄?”


    梁嘯沉著臉,盯著征貳,指了指坐席。“坐。”


    “哦。”征貳紅著臉,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想去長安?”


    “嗯。”


    “想嫁給衛青?”


    “嗯。我要給他……生孩子。”征貳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真的喜歡他?”


    “當然了。他雖然出身不好,可是人長得好,武藝也好,更重要的是他心好,我被你們劫持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欺負我,隻有他護著我……”


    征貳習慣性的話嘮起來,兩眼放光,那副幸福的小模樣看得梁嘯心裏一酸。這傻丫頭,智商餘額嚴重不足啊。你以為衛青隻是一個簡單的郎官?他姊姊可是皇帝的女人,將來還要做皇後的。更要命的是,還有一個公主虎視眈眈,已經把衛青視為禁孌。豈是你這個蠻夷女子能爭的?


    “你說的沒錯,衛青的確是萬裏挑一的人才,選這樣的人做夫君。說明你的眼力還是不錯的。”


    “那當然,我的眼力最好了。”征貳得意地仰起了小臉。


    梁嘯不動聲色的說道:“不過,你這樣子,隻會害了衛青。”


    “為什麽?”征貳嚇了一跳,臉上的紅暈褪去,有點發白。


    “衛青有本事。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的夫人當然也應該是大家閨秀,隻有如此。才能做他的賢內助。當然了,你征家也是閩越大族。這點沒問題。不過,你知禮嗎?”


    “知……禮?”征貳扭捏起來。


    “你要是不知禮,別人不會怪你,隻會笑話衛青。一個不知禮的人,如何能夠做大官?小師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你想想你母親,為什麽那麽多人都羨慕你父親,不就是因為她知書達禮,溫良賢淑嗎?”


    梁嘯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征貳說得六神無主,自慚形穢。以前她自己一個人隨便怎麽任性都沒事,可是一旦可能影響到衛青的前程,她立刻沒了主意,隻好向梁嘯請教。


    梁嘯很“勉強”的給她出了個主意:學習。學漢家禮儀,學漢家文化,先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當得起衛青的賢內助,然後再讓衛青正式提親。至少,這一路上,你不能亂來,要不然衛青就被你全毀了。不僅如此,你還會傷了胎兒。這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子,將來是要繼承衛青的爵位的,你希望是個傻子嗎?


    征貳被梁嘯嚇得戰戰兢兢,連聲答應。


    “大師兄不會害你,你一定要記住大師兄的話。行走坐臥,動靜知禮。知道嗎?”


    “知道了。”


    “現在回你自己的艙室去,沒事不要出來。從現在開始,要學會安靜,知道嗎?”


    “哦。”征貳耷拉著腦袋,乖乖的出了門。


    聽著她像貓一樣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梁嘯才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水壺,直接往嘴裏倒了一口水。這一通口舌,說得他口幹舌燥,費老精神了。兩世為人,他都沒做過這樣難做的工作。


    梁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劉陵在就好了,征貳最聽她的話。這個念頭剛閃出來,梁嘯就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什麽呢,征貳和衛青多少還有一份可能,自己和劉陵卻是完全沒希望。就連劉陵本人也清楚,以他現在的身份,就算她自己願意下嫁,淮南王也不可能答應。


    封了侯也許可以,可封侯是那麽容易的事麽?至少短期內看不到任何希望。梁嘯有點上火,拿起水壺,又往嘴裏倒了幾口涼水。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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