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走!”龐碩大喝一聲,一刀砍倒最後一個匈奴人,轉身就跑。


    “虎叔,上馬。”亞曆山大伸手攬住一匹空鞍戰馬的韁繩,拽住戰馬,送到龐碩的麵前。龐碩翻身上馬,兩人一起向要塞衝去。


    右賢王怒不可遏,血湧上頭,大喝一聲:“追,殺死他們!”


    數十名親衛騎立刻大聲呼喝,猛踢戰馬,衝出陣地,撲向龐碩二人。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右賢王,為了避免被城上的箭射中,離城有兩三百步,離單挑的地點也有百餘步。等他們衝到,龐碩二人已經將戰馬速度加到極致,進入城上箭手的射程之內。


    與此同時,要塞的大門打開,迎接龐碩二人入內。


    匈奴人原本還有些猶豫,見要塞大門打開,頓時忘了城頭的危險。他們大聲呼喝著,從馬鞍上摘下騎盾,護住頭麵,繼續加速衝鋒,打算一舉奪城。


    見此情景,梁嘯差點笑出聲來。這些匈奴人,果然是囂張慣了,腦子長期不用,都鏽住了。我準備了這麽久的要塞,要是讓你們這樣攻下來,我豈不得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梁嘯站了起來,將書和酒交給阿爾法和貝塔,從希格瑪手中接過來弓,走到城牆邊,搭上一枝箭。


    無須多言,七名傭兵箭手也走了過來來,舉弓搭箭。


    梁嘯舉起弓,射出一枝鳴鏑。


    七名傭兵箭手同時開弓射箭,手不停揮,又快又急。一息之內,每人至少射出五枝箭。


    鳴鏑帶著厲嘯,從甕城上空飛過,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在一片箭雨的尾隨下,射出一百餘步,一箭洞穿了最後一名匈奴騎士的胸甲。


    匈奴騎士慘叫一聲。翻身落馬。


    在匈奴人驚恐的目光中,三十餘枝箭射到他們的頭頂。慘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又一個的匈奴騎士中箭落馬。他們雖然舉著盾,雖然穿著鐵甲,可是他們追得太近了,遠的不過七八十步,近的隻有五六十步,在這樣的距離,傭兵箭手們幾乎可以閉著眼睛射中他們。


    追隨梁嘯以來。這些原本都有些眼高於頂的傭兵箭手有了新的目標,生活也有了保障,可以心無旁鶩的練習,箭術多多少少都有了提高。有的人還向梁嘯討教了一些密訣,雖然筋骨已成,無法像希格瑪一樣練就童子功,多少也改掉了一些不良習慣,勁力更加圓熟。


    此刻,在千餘將士麵前,他們誰也不肯落後。比平時私下裏比賽還要用心。


    在短短的幾息時間內,追到城下的幾十名匈奴人無一幸免,都被射倒在城前。


    龐碩、亞曆山大安然回到城中。要塞大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無數張笑臉在他們麵前盛開。他們受到了英雄凱旋般的歡迎,每一個人都向他們表示最熱烈的祝賀。


    謝廣隆大步迎了上去,用力捶了一下龐碩的肩膀,又拍拍亞曆山大的大腿,大笑道:“幹得不錯,沒給老子丟臉。”


    眾人大笑。


    城上,弦聲不絕,卻已經不是齊射。箭手們互相謙讓著。


    “請!”


    “請。你先來。”


    “你先來。”


    匈奴人已經被射倒在地,就算沒死。也受了傷,行動不便。箭手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戲弄他們。他們你一箭。我一箭,專找那些防護不周,或者最想逃跑的匈奴人射,每一次弦響,匈奴人都會再一次受傷,一個接一個的被射殺在城下。


    損失可忍,這種汙辱卻無法忍。右賢王怒不可遏,立刻就要下令攻城。


    眾將大驚,連忙勸阻。攻城可不是鬧著玩的。達阪要塞的堅固,大家都看得到。要攻達阪,就匈奴人會的那些那幾招根本不夠用。他們自己清楚雙方在城池攻守之方麵的實力差距,連大宛人把守的素葉城都攻不下,還想攻漢人把守的達阪?


    右賢王氣得要吐血,卻無可奈何。他自己也清楚,真要攻城,恐怕他丟的臉更大。梁嘯使出陣前單挑的這一損招,恐怕就是為了刺激他,誘他攻城。與其損失折將,自找沒趣,還不如在眾人的勸說下主動撤退,保留一點顏麵。


    可是這口氣真是很難咽下去啊。眼睜睜的看著梁嘯就在城上,他卻拿他沒辦法,身為匈奴右部的最高領袖,右賢王鬱悶得肝火攻心。


    見匈奴人撤退,梁嘯笑了。他再次下令,命城頭的士卒齊聲高呼,歡送匈奴人。將士們原本就興奮不已,聽到這麽陰損惡搞的命令,他們更加開心,扯起嗓子,一個賽一個的精神。


    “慢走——”


    “不送——”


    聽到這麽熱情的歡送聲,右賢王眼前一暈,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


    奉命留下的莫與、莫安互相看了看,無奈地搖了搖頭。


    ——


    匈奴人悻悻退去,要塞內一片歡騰。


    梁嘯下令重賞龐碩、亞曆山大及七位傭兵箭手,又安排了一些酒肉。大戰期間,任何人不得酗酒,聞說匈奴人出現在山北,梁嘯就禁止將士飲酒。今天破例,也隻是小酌一兩杯,讓他們過過酒癮。


    酒不能隨便喝,肉卻可以管飽,這同樣是難得的事。梁嘯做了長期堅守的準備,每天的消耗都是精打細算,戰士要保證體力,夥食不能虧待,雜役、女人、半大小子,夥食打六折,半大丫頭、老人、七歲以下的小孩再打六折。


    這倒不是梁嘯不人道,歧視婦女,虐待老弱,而是通行慣例。比起匈奴人,這已經算是仁慈了。匈奴人如果缺糧,老人是根本沒得吃的,說不定還會被人吃。


    戰場上,容不得一點婦人之仁。


    在舉城慶功之際,梁嘯卻沒有參加。他一個人躲在書房裏,閉目沉思。


    在此之前,他就收到了東方朔的信,但是一直沒回。東方朔信裏提到的擔憂,他當然有所考慮。固守達阪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諸多權衡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可是對東方朔的意見,他還是非常重視。


    一方麵,東方朔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智囊。


    李當戶等人行軍打仗沒問題,但是讓他們考慮全局謀略,就有些難為他們了。說得更難聽一點,即使是以名將著稱的李廣而言,在戰略層麵上也不比普通人強多少,更別說這些郎官了。李當戶在天子身邊做過來幾年郎官,有一些經驗,但這些經驗並沒有讓他表現得更好。


    他可以獨當一麵,統軍作戰,但目前不具備全局思維。


    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梁嘯必須重視東方朔的意見。否則,他就沒必要費那麽大的心思忽悠東方朔來西域了。東方朔連官都可以不做,不遠萬裏的來到西域,為的是什麽?不是別的,就是信任和尊重。如果他不尊重東方朔的意見,東方朔隨時都有可能拂袖而去。


    另一方麵,這個決定的確很冒險,直到此時此刻,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要想取得成功,需要很多方麵的配合,龜茲和烏孫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兩個力量。在這個問題上,有賴於東方朔的理解和配合。隻有如此,他才能全力以赴的縱橫聯合。


    雙方惡戰,既較量雙方的實力,也較量雙方將帥的心智。今天的陣前挑戰就是他處心積慮的決定,他要利用這個機會試探一下右賢王的性格。


    現在,他有了初步結果,他要把這點認識送給東方朔,讓他有所準備。


    梁嘯提起筆,開始給東方朔寫信。


    ——


    右賢王帶著一肚皮的怨氣,火速南下,五天之後,他趕到了危須城。


    危須王出城相迎,禮節備至,不僅送上了右賢王要的牛羊、糧食,還送上了不少財務和幾個漂亮的女人。沒等右賢王指責,他先哭訴起來。梁嘯討伐達阪,他的確是派了人協助,可那不是他自願的,他是被逼無奈。梁嘯自己實力不弱,又有龜茲人相助,危須根本不是對手,隻能俯首聽命。


    麵對卑躬曲膝的危須王,右賢王倒也不好說什麽。危須王說的也是實情,危須隻有七百戶,五千人,說起來有兵兩千,可是戰力一般,麵對梁嘯和龜茲人,他除了認慫之外沒什麽更好的選擇。


    右賢王接受了危須王的奉獻,停了兩天,又趕往尉犁。


    尉犁王的表現和危須王如出一轍,隻是更加悲傷,就像是被欺負了的孩子看到親爹一樣。他大罵龜茲王,如果不是龜茲王派出的一千精騎,他還準備和梁嘯大戰一場的。梁嘯上次經過尉犁,他連城都沒讓梁嘯進。可是有龜茲人助陣,他實在不是對手,隻好低頭從命。


    接連幾個小王都將責任推到了龜茲身上,右賢王也有些按捺不住。他派出使者,趕往龜茲,勒令龜茲王前來請罪,並勒索了數目巨大的牛羊和財物。為諸國出氣,懲罰龜茲固然是原因之一,需要這些物資來供養他的大軍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危須、尉犁這樣的小國實力有限,就算把家底全掏出來,也支撐不了多久。


    而見識了達阪要塞的堅固之後,右賢王意識到,圍攻達阪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困難。如果不能籌措足夠的物資,倉促圍城,最後的結果很可能像素葉城一樣一無所得,敗興而歸。


    他可以在素葉城受挫地,卻不能在達阪受挫。如果不能攻克達阪,抓住梁嘯,以後還有誰會把匈奴人當回事?喪失了對天山以南的控製,大單於又怎麽可能放過他。


    這一戰,他必須成功。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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