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狠心的柳一條


    自從李世民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後,長孫皇後就再沒了請柳一條進宮為李承乾調理身體的心思。


    一是不想為兒子提心吊膽,怕柳一條一個控製不住,或是真個起了什麽害人之心,想想一個醫者,若是真個起了害人的心思,隨便的一味藥,一根針,都會輕易地達到目的,讓人防不勝防,端是讓人覺著害怕。


    二則是為柳一條著想,畢竟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給了自己還有乾兒二次甚至是三次活命的希望,縱是柳一條始終都沒有想著要謀害太子的打算,讓他這樣耐著性子去給自己的仇人醫病,也太過難為他了些。


    一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長孫皇後夾在中間,著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心中暗恨太子不爭氣和忘恩負義的同時,又不免為他感到憂心,得罪了柳一條倒還不算什麽,畢竟沒有鬧出人命,兩者之間也沒有什麽化不開的怨仇,日後隻要讓太子放低姿態,誠心登門求罪,便是柳一條不肯原諒,想來也斷是不會再度翻臉,唯一可惜的就是,失了柳一條這樣一個益友,對乾兒來說,不可謂損失不大。


    最讓長孫皇後感到憂心和害怕的是,皇上對太子的態度。


    父子之情猶在,君臣之情卻是咫尺天涯,從皇上昨日在論起太子時的神情與語氣之中,長孫皇後明顯地感覺到,皇上,怕是又起了廢除太子的打算。


    一個心胸狹隘,沒有分毫容人之量,且又忘恩負義的太子,是打理不好大唐江山的。


    身為一個帝王,你可以心狠,可以無情,甚至是你可以庸碌無為,但是你卻不可以沒有足夠的心胸,沒有足夠的容人之量。


    乾兒這是怎麽了?以前多麽寬厚仁孝的一個孩子,怎麽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竟然可以狠心到去派人刺殺自己的恩人,而且還是連著兩次都不肯罷休,是什麽讓他有了這般大的轉變?長孫皇後想不明白,在她的心裏,太子還一直都是她以前所見到的那個乖寶寶而已。


    太子的名號一廢,乾兒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完了,臨了怕是連性命都不能保存,心中想著曆朝曆代被廢太子的淒慘結局,長孫皇後不由粉拳緊握,本宮定不會讓乾兒置身於險地!就憑著壽宴上他奮身為本宮擋上的那一劍,本宮也斷是不會眼看著他的地位不保!


    長孫皇後始終相信,在陰春決定魚死網破,提劍狠向自己刺來之時,李承乾是真心在擔心自己的安危,他不會沒有看到陰春刺便之時的狠意,明知凶險仍是奮力迎出,僅憑著兒子待自己的這片孝心,長孫皇後也是萬不能看著兒子走向沒路。


    “小德子!”深情地看了眼還在榻上昏睡的兒子,長孫皇後靜下心來,細心地思量了片刻,之後淡聲向在旁邊侍候的小德子吩咐道:“去將齊國公長孫大人,還有梁國公房大人請到這裏來,嗯,去的時候行蹤隱晦些,讓他們以探病之由過來。”


    “是,皇後娘娘,小的這就過去。”明白他們家娘娘的意思,小德子輕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哦,對了,還有記得去趟柳先生的府裏,”想起一些事由,長孫皇後又輕聲叫往了還沒出得房門的小德子,伸手入腰,將一直掛在腰側的血紅掛件取下,抬手向小德子遞出,接聲說道:“帶上前天太子送予本宮的這塊血玉鳳凰,就說這是本宮贈予柳先生的謝禮,多謝他再次救了太子的性命,請他務必收下。”


    “是,皇後娘娘!”伸雙手接過玉佩,小德子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們家主子一眼,記得對於那塊血玉,娘娘可是歡喜得很,從太子殿下獻上的那一刻起,就再沒離過身去,怎麽這會兒卻會舍得送予柳一條?不過想想柳一條這次所立下的功勞,小德子隨即也就釋然了,相比於太子殿下的一條性命,一塊玉佩而已,即使再過貴重,也不能與之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撇開長孫皇後與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的密談不提,柳一條這幾日過得可謂愜意,不用再每日心不對口地去宮裏為自己的仇人看病不說,他與李承乾之間的仇隙這一公開,有了皇上還有長孫皇後的介入,若是不出什麽意外,或是李世民這位有道明君不直接翻臉的話,他們柳氏一門,總算是徹底地安寧下來了,至少,是在李世民百年之前,不會再有什麽大的危險了。


    拋開一次報仇的機會,換來老二還有大舅哥的高官厚祿,換來柳氏一門十數年的安寧無憂,對柳一條來說,值了。


    以前不敢直接將事情挑明,怕的就是李世民還有長孫氏會因為自己的兒子而翻臉無情,從而對柳家不利,同時也怕李承乾那小子狗急跳牆,會再次做出像是上次暗殺之類的事情來,所以一直隱忍,哪怕是當著李世民的麵,也沒敢將事情的真相說講出來。


    事實上,自從奉節回來長安,與李世民在禮部學堂會過一麵之後,柳一條就已看出,對於李承乾著人刺殺自己的事情,李世民這個當人老子的怕是早已經是心知肚明,看李世民當時並沒有想要追究明白的意思,反而任由刑部衙門將之歸結到侯府餘孽身上,柳一條哪還會想不明白這位明君的心思,哪還敢再挑出什麽事端。


    若不是這次李承乾又起了歹心,竟會想著利用自己的兄弟,在自己母後的壽宴上擊殺柳一條,結果不慎竟差點要了皇後的性命,惹來了李世民的怒火,柳一條怕還是要再夾著尾巴繼續裝扮下去。


    從小德子送來的那塊玉佩還有長孫皇後所帶來的那些話來看,長孫皇後當也是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緣由,不然的話,依著長孫皇後對李承乾的疼愛程度,斷是不會放著自己這個‘神醫’不用,而是又複用起了她平日並不太信任的太醫來。


    人,總是有私心的,為人父母的,更是如此,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將所有的心思全都偏向自己的孩子,便是李世民與長孫皇後這樣的千古明君與明後也是一樣。


    就如同民間那些尋常的父母一般,孩子在外犯了過錯,父母卻要出來善後給人登門賠禮道歉,該賠錢的賠錢,該說好話的說好話,唯一不同的就是,皇上皇後都有各自的威嚴和臉麵,像是‘對不起’‘不好意思’這類賠禮時的話語他們斷是說不出口,所以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是物質或是人情上的補償了。


    皇上皇後給麵子,柳一條一個升鬥小民不得不兜著,所以,很多麵子上的事情,柳一條一直都在讓步,不過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並不是幾句話和一些東西就能了的,畢竟,李承乾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打算和算計,若是他的想法不變,亡我之心不死,難道他柳一條還能坐著等死不成?


    把一切潛在的危險都扼殺在萌芽狀態,這是柳一條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原則所在。被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成為皇帝的家夥時刻惦記著,並不是一件好事。


    靠坐在後院的滕椅上,暖曬著太陽,細聽著周遭雪融滴水的聲音,柳一條把玩和著手中皇後著人送來的玉佩,翹著嘴唇兒輕笑了一下,我柳某人從來都不是任誰都可以捏上兩下的軟柿子,王帥不行,候君集不行,他李承乾也照樣不行。


    雖然礙於李承乾的身份還有自己家人的安危,現在並不是報仇滅敵的最佳時機,不過這並不防礙柳一條提前地在李承乾的身上收些利息。


    前幾天在為李承乾做縫合手術時,柳一條曾偷偷地在李承乾胸前的傷處埋下了一塊鐵片兒,不大,隻有姆指長寬,埋在了距李承乾心髒不遠的地方,不致命,不過卻能讓李承乾在有生之年受些活罪。


    縱使在劍傷全部痊愈之後,這位太子爺也休想再做什麽太過劇烈的運動,每逢陰天下雨的,胸前當也會有一些風濕之類的疼痛症狀,除非柳一條再次動刀手術將鐵片取出,否則,在這個沒有x光沒有胸部透視設備的時代,想要查出病因根治,萬是沒有可能。


    “李承乾,不要怪我柳某人心狠,”眯著眼睛,看著天上溫和的陽光,柳一條小聲地嘟囔著:“若不是你數次對我柳氏一門起了殺心,也斷是不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起了害我的心思,那就要做好被我柳某人報複的準備。


    “少爺,您叫我?”正當柳一條躺在那裏胡思亂想之際,跛子管事陳明則一顛兒一顛兒地從前院走了過來,恭聲向他們家少爺請示。


    “嗯,”柳一條沒有回頭,仍是眯眼看著太陽,淡聲淡氣地開聲向陳明則說道:“你去外麵傳個消息,就說從明天開始,我柳府要在長安辦一私塾,廣收弟子。”


    “年齡在五到二十歲之間,上至皇子皇孫,下至黎民百姓,隻要是誠心求學,並能順利通過考核,都是我柳一條的弟子。”


    “是,老爺,明則這就去辦!”陳明則輕快地高應了一聲,之後快速轉身離去,知道他們家少爺,這是要拿越王殿下開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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