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夾擊


    一晃眼,半個月已然過去。


    柳一條與晉王李治之間的賀禮事件也隨著柳一條下麵的毫無動作而開始一天天地變得淡薄,不管是越王李貞,長孫皇後,還是剛剛歸來不久的吳王李恪,也都不再去刻意關注,在意。


    雖然古語有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是麵對著才僅十一歲的小李治,李貞,李恪,還有遠在西北的李承乾,都不會去太過敵視和防備,縱使柳一條真個投靠了他又能如何?是,柳一條是有些本事,這一點沒有人去否認,可是年齡上的差距卻不是幾句訓話,幾許教導就能輕易彌補的。


    人,都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像是李治這般,沒有個三五年的功夫,還不足以對他們這些兄長構成什麽實質上的威脅。而三五年後,縱是李治有所成長,可是他們這些作兄長的難道就會原地踏步,乖乖地等著老九過來超越嗎?


    所以,對於柳一條跟李治之間的關係,不管是投靠也好,正常的師生往來也罷,因為李治年齡幼小的關係,雖然會有人因此有些不快或是猜疑,但也在大部分人所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尚不至於對什麽人的利益造成過大的衝擊和不利,所以,現在的一切倒也顯得相安和諧,沒有什麽過激之事。


    這一點,長孫皇後看得最為明白,而且心下也已是全然接受。現在不去說他,若是三五年後,太子真的不足以壓製稚奴,換句話說就是,比稚奴大上十歲的李承乾甚至還不如後來成長起來的老九的話,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在東宮這個位置上霸占著了。


    國之大器,有才有德者居,長孫皇後對李承乾這個大兒子雖然疼愛,可是相比於李唐的江山來,她也是更希望繼李世民之後,大唐能有一個更好的皇上去打理,去繼承。更何況,李治也是她的親生骨血,皇位不管是落在乾兒還是稚奴手裏,都是一樣。


    不知不覺之間,長孫皇後心中一慣的堅持,也開始發生了些許的轉變,而這些轉變,卻是柳一條一直以來最希望看到的。


    事實上,當初柳一條之所以會選擇李治當自己的徒弟,除了是因為李貞的刺激與對李治這小子由衷的喜愛之外,也不乏是因為小李治與長孫皇後之間的母子關係。


    兩個都是親生,兩個都深得長孫皇後喜愛,柳一條這麽做,多少也有一些想要逼迫長孫皇後做出選擇的意思,是幫太子,還是幫晉王,又或者是,兩不相幫。


    選太子的話,柳一條若想報仇,怕是會千難萬難,對於長孫皇後這個一國之母,柳一條心中一直都有所忌憚,若不是身為女子,柳一條一點也不懷疑這位國母能夠做到將相之位,有才能,有計謀,而且不管是在皇上還是朝臣之中,都有著一些不小的影響力,她若選擇幫助李承乾的話,李治這小子怕是不會有半點機會。


    所以,柳一條也是在賭,賭長孫皇後會選李治,或是念及骨肉之情兩不相幫,不然的話,待李承乾得勢上位,他們柳氏一門,怕是也就要走到盡頭,得要趁早另謀出路了。


    西北的戰事依舊,候君集就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地貼在玉門關外,三萬鐵騎,十萬常規步兵,死死地盯看著玉門關內的一舉一動,每日叫陣喊罵不止,隻要李績稍有異動,他們就會一湧而上,不死不休。


    做為西北戰事的主帥,李績沒有想到候君集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在高昌集結到十三萬兵卒,更沒有想到這些兵卒的戰力亦是個個彪悍,比之候君集當初在大唐所領虎豹營亦是毫不遜色。


    兵力相當,戰力相左,戰事剛起雙方就進入了粘灼之態,算得上是李績這十幾年來所遭遇到的最為吃力的戰事,是以李績每日都會枯坐在帥帳直至深夜,苦思對敵之策。


    至於李承乾,自到玉門關後,一直都在悉心修養,對於雙方戰事似也頗有自知之明,從不插手軍務,不幹涉的李績的任何決策,每日除了照例到營中點卯露上一麵之外,整日都呆在自己的營帳之中,至於他在帳中做些什麽,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太子不幹軍事,不在軍中指手劃腳,做為主帥,李績自然是最為滿意,對待李承乾依舊是恭敬有禮,每每新有對策,也必會率先向李承乾知會一聲,好讓這位太子殿下心中有些打算,免得日後回朝皇上問起,他這個隨行督軍會一問三不知,平白辜負了長孫皇後的一片心思。


    對於李承乾不顧重傷隨軍而來的意圖,不用明說,李績心中也是明白通透,更何況臨行的時候長孫皇後還曾派人傳過話來,李績自是不敢怠慢,在確保這位太子爺安全的同時,也少不了要往他的頭上按放上些許的功勞。


    再怎麽說這也是國家未來的君主,將來的頂頭上局,李績便是心有不憤,卻是也不敢有分毫的無禮與怠慢。


    “太子殿下今日可曾來過?”聽到城門外的叫囂,知道又是候君集在命人叫戰,李績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環視了下營中諸將,輕聲向副將高悅詢問。


    “回大帥,”高悅躬身拱手回道:“太子殿下已經來過,不過身上的舊患未愈,現又回營中休養了。”


    “太子有傷在身,來不來都無所謂,現在要緊之事是讓關外那些高昌番子閉嘴!每日這般聒噪,著實讓人心煩!”李震輕撇了撇嘴,出列拱手向李績稟道:“大帥,末將請命出戰!”


    “候君集,一匹夫耳!”公孫賀蘭也戰出身來,拱手高聲向李績稟道:“大帥,末將請命出戰!誓取候君集人頭!”


    因為柳一條的關係,公孫賀蘭對候君集亦是看不過眼,心中早就憋著一股狠勁兒,想要去尋尋候君集的晦氣,跟這個據說天生神力的老家夥過過手,就是打不過,怎麽也要狠狠地惡心他一下,對於自己現在的身手,公孫賀蘭還是頗有些把握的。


    “末將請命!”“末將請命!”


    有李震與公孫賀蘭帶頭,大帳中的諸將也都紛紛出列,爭先恐後地拱手向李績請戰,好似這個時候不出來表態,就不夠忠心,是為貪生怕死一般。


    “胡鬧!”李績雙目一瞪,桌子一拍,頓時將帳中亂嗡嗡的請戰之聲壓下,李績環目四掃,厲聲道:“什麽時候出戰,本帥心中自有定論,由不得你們在此起哄!”


    說完,李績又狠狠地瞪了李震與公孫賀蘭這兩個帶頭起哄的小子一眼,一揮手將帳中的諸將喝退,各自回守防務,以防候君集趁機攻城不備。


    “爹!”待諸將退去,營中隻剩李績,李震與公孫賀蘭三人時,李震頗有些憤慨地直接開口向李績詢問:“這是為什麽?別人都打到門口來了,您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都快半個月了,除了開始時的防護對戰,咱們一直都是堅守不出,您一直說讓等等等等,到底還要再等到什麽時候?”


    “是啊,李叔,”公孫賀蘭也在一邊摻和著,接過李震的話頭兒,道:“每天聽著城外的叫戰,下麵的兵卒心都有點亂了,也有些人在一邊說東道西地對李叔非議不已,要是再這麽僵持下去,戰局怕是不利啊。”


    “算算時間,他們當是也快到了,現在告訴你們已是無妨。”麵對兩個小家夥的質問,李績不以為意地搖頭輕笑,掐指默算了一下之後,開聲向李震與公孫賀蘭二人說道:“知道十日之前,候君集率眾攻城不克之後,老夫曾著人帶著一份密令秘密出城之事嗎?”


    “不是說那是送給皇上的奏報嗎?”李震兩人對視一眼,輕點了點頭,這事兒就是經的他們的手,自然都還記得,隻是不知道李績這個時候問出這件事情是什麽意思。


    “奏報隻是個幌子。”李績微微搖頭,淡聲說道:“老夫的真正目的是肅、甘、涼三州駐守的數萬兵馬。”


    “李叔是想要讓他們繞道夾擊?”靈光一閃,公孫賀蘭出聲接言。


    “不錯!”滿意地看了公孫賀蘭一眼,李績點頭道:“若非是怕調動本城兵馬候君集會有所警覺,早在三五日前,咱們就能憑此給候君集致命一擊。”


    隱忍了這麽多日,眼見著成功在即,李績不免有些意氣風發,開聲向眼前的兩個小子說道:“明日就是約定之期,明日入夜時分,老夫會以城頭兒明火為號,與三州守軍同時出擊,你們兩個不是想要上場殺敵嗎?明晚就讓你們殺個痛快!”


    “是,大帥!”李震與公孫賀蘭俱是兩眼放光,顯是對明晚的節目很是期待。


    “行了,下去準備吧!”李績揮了揮手,隨聲說道:“晚一會兒老夫還要去向太子殿下知會一聲,免得到時沒有準備而亂了手腳。”


    “是,大帥!”齊應了一聲,李震二人轉身退出營帳,而李績,在帳中稍微思量了一下也隨後出得帳門,向太子李承乾所在的帳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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