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震驚


    呂璿並沒有和日本方麵的任何人進行配合的意圖,但是,目前的情況,卻必須在那些他並不看好的日本警方和情報員的配合下得到控製。對於那兩個突然死亡的人,在數字圖騰方麵的強烈要求下,一個數字圖騰總部趕來的有醫學學位的衛士一同參與屍體解剖,而其他的人則開始協助呂璿組織各種各樣的材料進行分析。


    根據那兩個消失了的秘書的所有相關記錄,呂璿建立了一個數據模型。從表麵材料上來看,這兩個人平時的生活除了在公司裏有很少量的業務聯係之外應該是沒有任何交集的,但是,表麵的資料永遠是表麵資料,表麵的資料在沒有經過分析之前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價值的。這一次兩個人的失蹤,就很明顯是這兩個人的行動上的一個交集,而呂璿覺得,進一步發掘這兩個人之間可能存在的交集會是一個值得投入精力的切入點。在呂璿的數據模型裏,對這兩個年輕的女秘書平時的所有消費行為賦予了不同的權重進行分析,結合她們平時的活動範圍,在地圖上確立出了消費高峰時間和高峰區域,通過將兩個人的數據進行重疊,有趣的事情發生了,這兩個女性的行動之間出現了一個很有規律的現象。那就是每次原來那個秘書到一個健身中心後的兩個小時,那個可能會踢不上來的秘書都會在同一個大樓裏的咖啡館裏消費……雖然這兩個行為發生的時間的彈性很大,但是這之間的關係卻是那樣牢固。呂璿立刻就意識到了她們兩個之間必然是有著什麽聯係的。可是……不是有點奇怪嗎?如果兩個人之間有一個是情報發掘者而另外一個是情報傳播者,那麽,為什麽在這個時機她們要更換各自的角色呢?對於任何能夠打入數字圖騰高層的秘書來說,穩定獲得情報,並且獲得信任,然後能夠持續將情報安全送出是一個很大的成就了。一個新來的人,無論工作能力多出色,在總裁的機要秘書這個崗位上都不會很快獲得信任。而這一次,則是完全沒有給與這個替代者獲得信任的機會。


    呂璿不敢怠慢,立刻讓人對葉山綾原來的那個秘書可能是不知道什麽地方來的情報員這種可能進行損失評估。一個這樣的崗位上的人,能夠造成的損失是極為巨大的。但是,為了不讓葉山綾感到太難過和太內疚,呂璿決定將這方麵的調查向葉山綾保密。


    消費行為本身的分析結束後,呂璿立刻將來自上海的衛士們分組派出去進行搜索。呂璿所想的是,這兩個人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時候消失?


    這之間的推理有幾個可能。首先是她們已經獲得了她們想要的東西,結合那些奇怪的中層人員的離開和回歸,以及對於這些人的綜合分析,她們不太可能已經獲取關於神經計算理論方麵她們所需要的全部情報,僅僅驗證了這個理論的存在是不足夠的。日本方麵進行的這方麵的預研極為有限,而林容海留下的各種記錄文檔,至少現在還沒有被泄漏的跡象。……如果是她們兩個造成了那兩個中層人員的死亡,那會是一個什麽可能?她們真的有必要逃亡?還是那些中層的回歸會造成什麽不可逆轉,以至於她們要放棄已經獲得的成績,采取極端方法來進行處理?乍看上去,這個推論也不是很符合邏輯。


    呂璿在數字圖騰日本分公司的總部大廈裏的一個小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很多問題,都好像不是那麽容易猜透的。在會議室的巨大的桌子上,堆著幾台電腦和大量的文件,而房間裏隻有已經換上了一整套黑色西裝套裙,一副精幹的白領模樣的椴兒。而阿翔,則已經悄悄離開去聯係達摩了,達摩在遠處的調查可能還沒有結束,但是,似乎目前這裏更需要他。


    呂璿嘴裏叼著一支鉛筆,讓自己保持緘默的姿態有助於思考。他忽然想到,如果那兩個秘書和那些中層人員並不是對立的,而是一起的,那會是什麽樣的局麵?是因為突然出現了已經識破了他們的敵對組織而她們不得不開始逃跑?……


    由於自己這裏好像並沒有將她們列入調查對象,這一點似乎並不是很成立。似乎沒有什麽機構或者組織會好心到為數字圖騰免費清掃商業間諜。可是……不得不逃跑,或者不是逃跑而是離開……這個念頭卻在呂璿的腦子裏深深紮了下來。


    “椴兒,關於那兩個中層管理人員,屍體解剖有沒有結果?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呂璿問道。


    椴兒搖了搖頭,說:“還沒人通知我有沒有結果呢。應該是還沒出來吧。”


    “靠,”呂璿咒罵道,“看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如果是外傷致死,不用那麽久,需要那麽長時間的,估計是什麽毒物學報告什麽的了。……這個就比較麻煩了。”


    椴兒嗬嗬笑了笑,沒有搭話。從將那兩個人的屍體送進法醫實驗室到現在已經有快要4個小時了。哪怕是毒物學報告,現在應該差不多也出來了。隻不過,是不是有結果就很難說了。那兩個人肯定不會是被狙擊,被鈍器擊打之類的,不然,不會在公共場合倒下後首先被人送醫院,然後折騰了半天才宣布死亡,又折騰了半天才將兩個人的死亡聯係起來告知了數字圖騰日本分公司。日本的法醫實驗室的水準還是值得信任的,日本人對於采購設備從來是財大氣粗,東京這裏的法醫實驗室也算得上是全球十強之列了。更何況,這次跟著日本方麵一起去參與解剖的那個保安處的衛士,實際上是來自高等事務局的法醫學專家,那個醫科學位並不是假的,隻不過那個家夥隱瞞了自己更高一些的法醫學博士後學位而已。


    “葉山先生,如果您不覺得屍體晦氣的話,能不能請您跟我們來一下,我們去東京法醫鑒定中心,屍體解剖的結果出來了,不過……好像沒有人敢下結論。”一個自衛隊情報處的便衣軍官敲門進來匯報道。


    “椴兒,跟我一起去。”呂璿看了椴兒一眼,說。


    “女孩子……去看屍體的話不好吧?”那位準備帶路的官員有點猶豫。


    “沒事……請您帶路。”呂璿淡淡一笑,從容地說。他可不認為椴兒會因為看到屍體而覺得惡心什麽的。


    到達法醫鑒定中心的時候,呂璿驚訝地看到一大堆各種各樣的專家已經聚集在了解剖室裏。甚至還有不少級別非常高的軍官,按照軍銜來看,雖然不是電視上經常露麵的,但恐怕都是自衛隊係統裏真正掌握著軍權的人。


    由於葉山玄的確是日本人,是葉山綾的養子這條情報已經得到了確認,那些高級軍官們看呆呂璿的表情頗為友好。匆匆互相介紹了一圈之後,法醫鑒定中心的首席法醫走進了大家正在焦急等待的會議室,手裏拿著厚厚一疊資料,有文件也有x光片之類的東西。而他的身後,緊跟著的就是來自高級事務局的那位法醫專家。


    鑒定中心的首席法醫小倉名對大家說:“請大家緊急趕到這裏來,是因為我們在解剖過程中,發現了很奇怪,也很讓人緊張的事情。我先來介紹一下整個解剖過程。……首先,我們對兩個死者的身體外觀進行的觀察,確認了沒有明顯外傷。用掃描儀進行了全身掃描後也沒有發現皮下有血瘀之類的現象。我和這位受到數字圖騰公司委派前來參與此事的專家按照程序進行了對於死因的一係列表征調查,並且抽取血樣,尿樣進行了毒物學分析。我們的結論是……這兩個人,除了瞬間腦死亡,並且因為腦死亡導致身體機能中止之外,沒有其他可能。由於兩個人都沒有腦部的病史,我們還是對兩個死者進行了x光掃描,ct……而後,我們發現了,在她們兩個死者的大腦中間,都有一個一立方厘米大小的形狀極為標準的正方體。……我們都覺得,可能這就是兩個死者的死因。根據對兩位死者的頭骨的分析,這個東西是人為在頭骨上鑽孔放入的。……由於這個情況非常奇特,所以我邀請大家來到這裏。在這位數字圖騰的專家的協助下,從其中一個死者的大腦中,我們取出了這個東西,而且對腦組織周邊注射了特殊的藥品將周圍的組織定位了。我想請大家看一下,我們取出的東西。”


    小倉名將一個小瓶子放在了投影儀上。小瓶子和裏麵的東西一下子被放大了幾十倍,被放在了投影屏上。小瓶子裏裝滿了無色透明的特殊的保護液,而在液體中間,沉在瓶子底上的,則是一個呈立方體的黑乎乎的小塊。乍看上去,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


    “經過初步的顯微鏡觀察,我們覺得,這個立方體是高純度矽製作的,而且,我們覺得,那是一枚芯片,一枚植入大腦的芯片。”小倉名說。


    小倉名的話像是點燃了整個會議室,大家都被震驚了。連呂璿,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和在場的其他人不同,他並不是驚訝於有了這樣的技術,而是驚訝於自己剛剛被父親告知說植入芯片恐怕已經有成品了,恐怕已經開始被應用在人類身上了,轉眼之間,立刻就在自己身邊出現了這樣的案例。


    會議室裏的震耳欲聾的大聲驚呼和喝叫持續了足足好幾分鍾才逐漸平息了下來。小倉名說:“我們現在還在進一步研究,這隻是我們的初步判斷,至於死者是不是真的因為這種芯片而死,或者到底是因為芯片出了什麽問題而死,我們還不知道。……看顱骨上的創口,這些芯片應該在大腦裏已經存在了快要一個月了。而根據對這些人的了解,一直到今天突然倒下之前,這兩個死者還都是非常健康的。”


    大家嘰嘰喳喳討論了一陣之後,一個身穿海上自衛隊少將軍裝的,頭發花白的老人站了起來,朝著小倉名微微鞠躬,說:“請盡快告訴我們答案,拜托了。我們也會盡快組織專家來協助小倉先生您的。……”


    呂璿和那個來自高等事務局的專家互相之間看了看,對大家說道:“這個事情已經超出了對於我們公司的工作人員的保護的範圍了。我想,關於芯片的進一步調查,我們就不參與了。不過,對公司裏重要人員的保護,還要拜托在座諸位。另外,有一件事情我很關心,這兩位死者現在都是我們公司的內部調查的涉案人員,而還有其他的涉案人員,由於他們的情況多少有所類似,還有可能出現類似的情況。……我將立刻將這些人的名單交給你們,希望……能夠通過你們盡快獲得所有這些人的進一步的消息。”


    呂璿的合作姿態立刻贏得了大家進一步的好感,立刻就有兩位看起來級別頗高的官員表示將就此事和數字圖騰日本分公司保持聯係。這個時候,呂璿突然說道:“這件事情,本公司是委派我來負責的。我年紀還小,並且,幾個小時之後,我就要回到學校,繼續進行日常的課業,如果隨時有新的消息,還請在第一時間告知陳椴,也就是我身邊的這位小姐。……她是我母親的高級助理,也是輔佐我進行這次調查的重要的人員。”而後,雖然很不耐煩,呂璿還是站了起來,深深一鞠躬,說道;“萬事拜托了。我希望鄙公司能夠在諸位的大力協助下順利渡過目前的複雜局麵。”


    在大家友好的應承中,呂璿帶著那位法醫專家一起離開了東京法醫鑒定中心。而就在他踏進一個衛士開的車,打開了車上的反竊聽裝置後不到10秒,車上的安全線路響了起來。呂璿微笑著拿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蘇柯清爽愉快的聲音:“按照你的要求,我們這裏的行動組已經綁架了你那個名單裏的4個人,很幸運的,這幾個人現在都活得很好。……接下來準備怎麽樣?”


    呂璿嘿嘿笑了笑,說:“是你們高等事務局抓的人,而且在日本這裏我們又沒有醫學實驗室什麽的設備,怎麽處理我就不管了,但是你記得要給我分享資料。”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蘇柯更為陰險的笑聲。“小呂同學啊,你還真有潔癖。沾血的事情不原意做?這個沒關係,我們代勞了。”


    掛上電話後,椴兒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通知蘇柯的?準備怎麽處理抓來的人?”


    呂璿說:“飛機一下來,葉山阿姨通知我這個事情之後,我就把事情告訴蘇柯了,你那個時候正在忙著和上海那裏聯係呢。……至於做什麽,說實話,我不知道,不過要把芯片弄出來,並且搞明白這個芯片到底能做什麽事情,那是肯定的。還有……就是為什麽會出現在的這種問題,顯然對方也沒有準備一下子捅出那麽大簍子。”


    椴兒並不在乎呂璿作出的決定,反正她看來,呂璿作出的這些決定都是很理性的,而理性,對於椴兒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標準。至於那些抓來的人會怎麽樣……考慮到他們恐怕活不了多久,他們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這種事情,自然不在考慮範圍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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