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形的隧道被射出照明彈的軌跡所劃過,可以看見左右兩端在不對稱的位置上各有一個洞口,最深處的看不太清楚。主道兩側堆滿了森森白骨,由於距離比較遠,隻能分辨出有大量錐弧形狀的白色巨大象牙,好象還有些其它的動物骨骼。照明彈射到盡頭,還可以見到那邊有水波的閃光,從位置上判斷,應該是蛇河的地下水係。


    雖然沒有想到腳下的坑道入口處竟是個有這麽多白骨的殉葬坑,但是從下麵的規模來看,既然有與深穀相平行向下流淌的水係,那麽這條隧道絕對是可以通向獻王墓主陵區的。


    我們商議了一下,雖然這條隧道十有**有厲害的機關,但是與那無邊無際的山瘴毒霧相比,冒險從地底隧道中進入獻王墓還是可行的。反正三人身手都還不錯,也不象上次去新疆的沙漠帶了一群知識分子,做起事來束手縛腳的十分累贅。倒鬥的勾當是兩三個人組隊最為合適,憑借著“芝加哥打字機”、炳烷噴射器的強大火力支持,再加上摸金校尉的傳統工具,不管遇到什麽都足可以應付了。


    於是我們在洞口處稍做休整,打點裝備。由於這次沒有了竹筏,如果有地下水的話,那就需要進行武裝泅渡,所以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要暫時清除出來,留在供奉山神的神殿之內。


    先換上了鯊魚皮潛水服,戴上護肘和護膝,登山頭盔上的射燈調整到側麵,重新替換新的電池,頭盔上再裝備潛水鏡,簡易的小型可充填式氧氣瓶掛在後背。每人隻帶一個防水攜行袋,分別裝有應急藥品、備用電池、冷煙火、防毒麵具、熒光管、蠟燭、辟邪之物、狼眼手電筒,諸如此類需要用到的物品。


    胖子的那套潛水緊身衣穿著不太合適,就不打算穿了,我對他說:“你不穿也沒事,反正你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shirley楊說:“不穿不行!你不記得遮龍山下的水有多冷了?在水中遊的時間一長就容易患上低體溫症,就算衣服窄了點也得湊合穿上,不然你就留下等我們,不準你進去。”


    胖子想起shirley楊在遮龍山掉下竹筏的那一幕,遊回來的時候嘴唇都凍紫了,看來這附近雖然潮濕悶熱,但是地下水係陰冷異常,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那獻王墓的大批明器已經距離不遠,如何肯留在這裏等候,隻好吸氣收腹,強行把那套潛水服穿了下去,穿上之後連連抱怨:“***鞋小褲襠短,誰難受誰自己清楚。”


    工兵鏟和登山鎬、各種繩索以及水壺食品這些比較沉重的物品,還有武器彈藥、雷管加十六錠**、可以噴射火焰的炳烷瓶,這些都集中在一個大的防水袋裏,四周綁上充氣的氣囊,這樣可以隨時把這些裝備借助水的浮力浮在水麵上,而我們在水中遊泳的時候也可以拉著它省些力氣。


    剩餘的東西都打包放在山神廟的大殿裏,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已經是金烏西墜、宿鳥歸巢,借著黃昏時的暮色,我們三人進去了隧道。


    shirley楊帶著金剛傘、舉著狼眼在前邊開路,我和胖子合力抬著那一大堆裝進防水膠袋中的裝備走在後邊,順著這條略陡的斜坡緩緩下行。


    入口處這段坑道明顯是人工修建的,兩側都是整齊的大塊青條石壘砌,石縫上都封著丹漆,地麵的大方磚非常平整,倒象是古墓中的甬道。


    在坑道的兩邊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全象骨,就是整具大象的骨架,很明顯是在外邊宰殺後運來的。在殉葬坑中安放全象骨或者象牙,是為了取“象”的諧音“祥”。大象這種體形龐大而且非常溫順的動物本身也代表了吉祥昌盛,在中國古代,早在商湯時期,便已將象骨象牙作為陪葬品了。在殷虛就曾出土過大量象牙,那個時代,中國的黃河流域還存在著數量不小的象群,現在卻早已滅絕了。


    這些殉葬的白骨都特意半埋,而不是象殉葬溝那樣全土掩埋,這是說明墓主大行是為得道成仙,已經不太在乎世俗的東西,殉葬品半埋表示有隨駕升騰之意。


    我數了數,單這一個殉葬坑便一共有六十四副全象骨,象牙更是不記其數。還有一些散落的小型動物骨骼由於時代久了都腐朽得如同泥土,無法再分辨那究竟是什麽動物了,據shirley楊推斷,有可能是獵犬和馬骨,還有奴隸的人骨。


    我們再一次領略到了獻王墓規模的龐大,陪葬品的奢華,我對他們說:“似古滇這種南疆小國的王墓都這麽排場——為了一個人,數十萬百姓受倒懸之苦,用老百姓的血汗建這麽大規模的墓葬,到頭來那死後升天成仙、保得江山萬年也不過是黃粱一夢,這些東西也留在深山之中與日月同朽。現在看來有多荒唐,象這種用民脂民膏建造的古墓,就應該有多少便倒它多少。”


    shirley楊說:“我也沒想到獻王墓單是殉葬坑便有這麽大。”說話間,她已經先行至“╣”形坑道的交口處,隻聽她奇道:“這些是做什麽用的?”


    我和胖子隨後走到,用狼眼手電筒往那拐彎的地方一照,隻見裏麵並不是坑道,而隻是在主坑道石牆上凹進去的一部分,隻有幾米深,散落著幾截長竿,看來是可以連接到一起的。我也覺得奇怪,便想伸手拿起來瞧瞧,誰知這些長竿看著雖然完好,一碰之下就爛成稀泥一樣。由於有地下水路,內部沒有采取密封措施,兩千年前的東西,一觸即爛。


    這個在坑道石壁上的凹坑似乎是專門用來放這些長竿的,難道是用來測量水深的?三人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做什麽用的。這獻王墓陵區之內有太多奇怪詭異的事物,相比之下,這些物品也算不得什麽,隻好置之不理,繼續前行。


    走到坑道的盡頭,也就是我們發射照明彈見到水麵反光的區域,沿著傾斜的坑道走到此處已經距離地麵約有數十米落差了。從這裏開始,就不再是人工開挖修建的坑道,而是地下天然的山洞;但已經完全被水淹沒,想從這裏繼續向前,就必須下水遊泳了。


    水旁的石壁上排列著幾條木製古船,可能去明樓祭拜王墓的人就是要乘這些船過去。但是年代久遠,這些木船也都爛得差不多隻剩下船架子了,再也難以使用。


    我們把大背包上捆綁的氣囊拉開,讓它填滿空氣漂浮在水麵上,衝鋒槍等武器就放在最上麵,以便隨時取出來使用。把狼眼手電筒收起,打開頭盔上的戰術射燈照明,然後跟著下水,扶著背包上的大氣囊,涉水而行。


    在水中走出十幾米,雙腳就夠不到地麵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越來越深。我看了看指南針,水流的位置正好是和蟲穀的走向平行。


    這裏的山洞,在水中存在著許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象海底的珊瑚一樣千枝百叉;由於洞中漆黑,看不大清楚這些奇怪的石柱是怎麽形成的。


    頭頂距離水麵的位置很低,顯得格外壓抑,我抬頭向上一看,有很多山穀中植物的巨大根莖都從上麵生長了下來。有些比較長的甚至直接伸進了水裏,形成一個罕見的植物洞頂。


    隨著越遊越遠,地形也逐漸變低。注滿地下水的山洞,水麵和洞頂的距離也逐漸拉高,呼吸較剛才順暢了不少,而頭頂垂下來的植物根莖與那些古怪的石頭珊瑚卻越來越密集。我還發現,這山洞的水中還有一些魚兒,不時在水下碰到我們的身體,隨後遠遠遊開,我暗中慶幸,還好不是食人魚。


    為了進一步確認前進的方向,shirley楊讓胖子把信號槍取出來,想再向前方發射一枚照明彈。胖子數了數剩餘的照明彈數量:“還有八發,這次帶的還是太少了,得悠著點用。”說完在信號槍中裝了一發,調了一下射程,向前發射出去。


    照明彈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最後掛在不遠處交纏在一起的植物藤蘿上,這一瞬間,白光把四周的山洞照得雪亮,一副罕見而又可怕的自然景觀呈現在我們麵前。


    原來那些珊瑚狀的石柱都是遠古時代森林樹木的化石,而這裏所謂的“遠古”不是現代人能追溯得到的。


    化石是埋藏在地層裏的古代遺物,由千萬年泥沙掩埋所形成。最多見的是動物化石,由於動物的骨骼和牙齒有機物較少、無機物較多,被泥沙掩埋後腐爛的程度就會放慢,被泥沙空隙中緩慢流動的地下水衝刷,將過剩的礦物質沉澱下來形成晶體,在骨骼徹底腐爛前,這些礦物的晶體如果能徹底取代有機物,就會形成真正的化石。


    但是植物的化石是很罕見的,由於植物腐爛的速度遠遠高於動物的骨骼。shirley楊興奮的說:“遮龍山在億萬年前可能是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在最後一次末日般的火山噴發過程中,同時附近還發生了泥石流,岩漿吞沒了山下的森林,被高溫在瞬間炭化了的樹木還沒來得及毀滅便立刻被隨之而來的泥石流吞沒,溫度也在瞬間冷卻。”


    過了千萬年為單位的漫長歲月,隨著大自然的變化,又經過地下水係的反複衝刷,在泥沙中封存了無數年的林又在地下顯露了出來。


    我卻沒覺得這些石頭樹有什麽可稀奇的,當年我在昆侖山也挖出來過。不過最近shirley楊一直都顯得憂心忡忡,神色間始終帶著憂鬱的氣息,也難得見她高興,我便對她說:“咱們來雲南這一路雖然沒少擔驚受怕,卻也見了些真山真水,看到些平常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也算得上是不虛此行,得到了不小的收獲。”


    胖子插口道:“隻看些破石頭未免顯得美中不足,再摸上幾件驚天動地的明器回去,在潘家園震大金牙那幫孫子一道,然後殺出潘家園,進軍琉璃廠,才差不多算是圓滿。”


    我剛想說話,那枚懸掛在前方的照明彈卻耗盡能量,隨即暗了下來,洞中又逐漸變成一片漆黑,隻剩下我們頭盔上戰術射燈的微弱光柱。我感覺我們仿佛正漂流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全世界隻剩下了我們這三個人,隨著照明彈最後的一絲光亮正慢慢被黑暗奪去,一種突如其來的孤獨和壓抑感傳遍了我的大腦神經。


    我對自己會產生這種感覺感到非常的奇怪,從光明到黑暗的那個過程中,我仿佛被一陣微弱的電流擊中,隨後便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心情頓時變得沮喪。我看了看shirley楊和胖子,他們兩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這種微妙的變化是如何產生的,它究竟預示著什麽,為什麽會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這時那枚被發射到了正前方的照明彈終於已經完全的熄滅,然而我們發現在照明彈最後的一線光芒徹底消失的同時,在那黑暗的地下水深處慢慢出現了一個微弱的白色人影。雖然洞穴中非常黑暗,但是那個人影身體上的白光卻越來越清晰,我敢肯定,那是個全身素縞的女屍。她似乎是從水中漂過來的,隨著那女屍離我們越來越近,女屍那如冰霜般的容顏也可以看清了,我的心跳開始加快,那種夢魘般的恐慌感也逾發強烈。


    前方的水麵上有很多漂浮型水草類植物,阻擋了我們在水麵上的前進,隻好取出工兵鏟不停的把這些漂浮著的水草撥開。浮萍和水草上生長了很多的蚊蟲、水蜘蛛、螞蝗,不斷的往人臉上撲來。


    正當我們不勝其煩的當口,忽聽前邊有陣陣嗡嗡嗡的昆蟲翅膀振動聲傳來。我下意識的把衝鋒槍從防水袋中抽了出來,為了看清是些什麽東西,胖子隻好又打出一隻照明彈。光亮中隻見前邊被垂懸下來的植物根須和藤蘿遮擋得嚴嚴實實,無數巨大的黑色飛蟲長得好象小蜻蜓一樣,隻是沒有眼睛,數量成千上萬,如黑雲過境一般,在那片植物根須四周來回盤旋。


    這種昆蟲誰也沒有見過,可能是地下潮濕的特殊環境裏才存在的。昆蟲是世界上最龐大的群體,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品種尚未被人類所認識。


    不過這種好象黑色蜻蜓一樣的飛蟲看上去好象並不會攻擊人,但是這麽龐大的群體,看上去也不免令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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