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劇烈的疼痛,腦袋好像要爆開了。悠悠轉醒的田蘭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疼痛所淹沒了。


    哦,對了,我好想出車禍了,有點疼,看來我沒死成。這是田蘭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反應。


    她繼續在床上躺著,躺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護士至少該來給她量個血壓、測個體溫或者換瓶水,可是房間裏依然是靜悄悄的。


    田蘭渴了,她想喝水,雙手撐著床慢慢坐起來。不對,醫院的床單應該是純棉的,這床單摸上去怎麽??????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不是醫院雪白的牆壁和天花板,而是斑駁的土牆和紙糊的窗戶。她此刻半躺在鋪了破席片的土炕上,身上蓋著土布被麵的被子。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可多年來習慣了一切盡在掌握的田蘭還是感到不安。


    克製著暈眩感,下了炕,顧不上穿鞋,光著腳就往外走。站在院子裏,看著眼前的一線三孔土窯,田蘭的心裏有一絲錯愕,快步走到中間的那孔窯,還扶著門框的田蘭一眼就看到了房內掛著的那張黑白照,那是他父親的遺像。


    淚水從臉頰緩緩流下,良久,她才扶著牆,慢慢回到之前的窯洞。再度躺在土炕上的田蘭一動不動,心裏卻是翻江倒海,大腦也快速運轉起來。


    剛剛看到照片的時候她也看到了照片旁的日曆,她知道現在是1978年,就像酒店裏的小姑娘們喜歡看的小說裏寫的,她――重生了。重生在17歲那年,她人生的十字路口。想了半天,田蘭也沒搞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重生,難道是因為給前台領班的那封信,讓老天爺覺得她是個好人,所以讓她再活一次?田蘭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既來之,則安之,五十知天命的田蘭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注定找不到答案的問題上,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計劃一下自己未來的路。


    根據她的記憶,她現在是病了,因為就在2天前,媒人上門了,她也知道了繼母打算把她“賣了”換錢給親兒子娶媳婦。


    失去親人的悲傷和對未來的絕望讓她在半夜發起了高燒,繼母還指望把她嫁出去換錢呢,所以對她也還算照顧,還給她熬了小米粥。隻是話裏話外總是透著讓她快點好起來,過兩天男方就要來人相看她的意思。


    這個男方不是她上輩子的婆家,而是另一個願意出800塊娶她的人家。田蘭記得那家是張家灣的,家裏的兒子在部隊上當兵,平時隻有一個寡婦娘在家,這樣的情況是很難娶上兒媳婦的。


    畢竟當兵的一年也回不了幾天家,女兒嫁過去純粹就是給他伺候寡婦娘,再加上張寡婦年輕的時候那潑辣的名頭也是挺響亮的。這一年年的拖下來,眼瞅著就27、8了,張寡婦急了,聽說了田蘭家的情況,就托了媒人上門提親來了。自己個也拉上女兒急吼吼的準備來相相人。


    按照記憶,張家人和媒人是快吃午飯的時候到的,上輩子的這時候,自己病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繼母和便宜哥哥去上工了,張家人來相看了後是在同村的媒人家吃的飯,這在農村可是很沒規矩的。


    田蘭看了看屋外的樹影,差不多得有小十點了。她知道相比較而言,張家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好一點的選擇。畢竟,張家灣是公社所在地,憑她的能力和以後政策的轉變,做個小買賣,脫貧致富奔小康也容易。而且,別人怕和寡婦婆婆相處,她可不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是一樣的――都是五十歲的單身女人嘛!


    想清楚了,田蘭也不矯情,下了炕,穿好鞋,打了盆水把自己拾掇的清清爽爽。還使勁的拍了拍臉,將因生病而蒼白的臉上拍出點血色來。燒了鍋水,打掃打掃院子,就在田蘭給家裏的兩隻下蛋雞喂食的時候,媒人帶著張家人上門了。“蘭子,喂雞呐!你娘在家不。”


    田蘭看了看站在院子裏的三個女人,說話的是媒人,前溝的三嬸子。另外兩個人,瘦瘦巴巴、頭發斑白的應該是張寡婦,身材豐潤、濃眉大眼的應該是張家已經出嫁的女兒。看著眼前的張寡婦,田蘭不得不感慨這個女人的不幸。


    上輩子婆婆罵自己的時候曾說過:“你就是個生來專門克人的,克死了親爹親娘不算,凡是跟你沾上邊的都被你克,張家灣那跟你議過親的,兒子打仗死在了南邊,老娘一口氣沒喘上來也死了,哎呦呦??????我的親兒啊,給你克的蹲大獄了啊!”田蘭的那個矮男人,因為去附近的煤礦偷東西時錯手捅死了礦上的人,被抓了起來,後來給判了死刑。這也是田蘭今天要好好表現的另一個原因,當烈屬總比一輩子背著個死刑犯老婆的名聲好吧。


    “三嬸子,家裏人都去上工了,你們先進屋坐吧。”說著田蘭就拍拍身上的灰,把人迎進了中間的那孔窯,拿碗給一人倒了一碗開水。“嬸子,你們先喝口水歇會,我去找他們回來。”


    “翠蘭姐姐,我這介紹的沒錯吧,這孩子手腳勤快,摸樣也是十裏八村沒得挑。”田蘭一走,媒人就和本名李翠蘭的張寡婦說上了。


    “是啊,我之前打聽過,現在又見了本人,孩子是沒話說,是個好孩子,可就是他們家要的這彩禮有點??????”張寡婦喝了口水麵露難色的說。


    “哎,誰說不是呢!這彩禮呀,也是真高??????”三嬸子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一想到娶兒媳婦的彩禮,也是直歎氣。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田蘭已經把人叫回來了。然後便一頭鑽進廚房,做飯去了,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有些場麵還是該回避一下的。


    “他三嬸子、張家姐姐、大侄女,不好意思啊,剛從田裏回來,這灰頭土臉的,見笑啦。”在見笑見笑、哪裏哪裏、怠慢怠慢、不會不會的寒暄後,便開始進入正題。


    所謂的正題說白了就是關於彩禮多少的爭鋒,田家人想升,張家人想降,媒人在中間和和稀泥,最終價格定在了800塊。張家急著娶兒媳婦,田家急著賣了女兒娶兒媳婦,大家都很急。在廚房做著飯的田蘭也很急,她恨不得張家人趕快給錢,她立馬就跟她們走。因為就這兩天另一家的媒人也會上門,她很害怕,她不想重蹈覆轍。


    “妹子,有啥我能幹的,我給你搭把手吧。”張家的女兒張桂香出現在了廚房。


    “不用不用,您去屋裏坐著吧,我一個人就行。”這可是未來的大姑姐,得好好巴結,田蘭哪敢讓她幹活啊。


    “那我給你燒火吧,咱倆也順便聊聊。”張桂香坐在了灶火邊,一邊看火,一邊觀察田蘭。隻見田蘭麻利的切好土豆絲,從油罐裏蒯了一大塊豬油,又放了兩根幹辣椒下鍋爆香,然後把切好的土豆絲倒下去快炒,再撒上點鹽,炒土豆絲就順利出鍋了。今天的主食是麵條,在張桂香進來之前田蘭就已經擀好麵條了,現在下鍋煮一下就得。煮麵條的空當,田蘭想了想,又在炒完土豆絲的鍋裏,就著鍋底的油炸了三個荷包蛋。


    田蘭的動作張桂香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瞧著飯做好了,就熄了灶裏的火,準備幫田蘭把飯端上去。“姐,你等一會兒,我有話想跟你說。”田蘭製止住張桂香。


    “啥事,你說吧。”張桂香停下手裏的活看著田蘭。


    田蘭低著頭,雙手扭著衣角“姐,我知道,這彩禮要的有些多,可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好好伺候娘的,好好幹活,掙錢把這彩禮錢給你們補上。”田蘭越說越激動,顧不得羞怯,抬起頭直視張桂香。“我會十倍百倍的把錢補上的,姐,你信我。”


    “好,我知道了,我懂你的心,咱先把飯端上去吧。”張桂香拍了拍田蘭的肩膀,沒有給她繼續表白自己的機會。


    這頓飯大家吃得挺開心,麵條很筋道,土豆絲很香,媒人和張家母女碗裏還各有一個荷包蛋。繼母看到田蘭竟然炸了雞蛋,臉上有一絲不快,不過在客人麵前還是很快掩飾了過去。


    因為離得遠,吃過飯張家母女早早就告辭了。其實兩個村的直線距離還是很近的,隻是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的獨特地貌,造成了那種兩個人可以隔著山互相喊話,見個麵卻要翻山越嶺跑上半天情況。


    張桂香騎著自行車,馱著她媽走在回家的山道上。“娘,你覺著田家溝的這姑娘咋樣?”


    “瞧著有點小,人也不壯實,條盤倒是挺順溜,屁股也大,是個能生養的。”兒子今年都28了,村裏跟他一般大的後生早都是好幾個娃娃的爹了,張寡婦想孫子想的心裏跟貓抓似得。


    “娘,誰讓你說這個了,我是說那姑娘的人品,這人娶回家可是過日子的,柱子長年在部隊,以後天天和她一個鍋裏攪稠稀的可是你。媒人說得沒錯,那姑娘那長相十裏八村,也就我那小姑子葉子能比,可我就怕她一個女人在家守不住。”張桂香明顯的比他媽想得深一層。


    “有啥守不住的,你娘我這輩子不都守過來了,有我看著呢,沒事。”李翠蘭現身說法否定了女兒的想法“你看這姑娘,幹活怎麽樣,這女人頂門立戶的,就得會幹活。”


    “咱今天一進門就看見她在那忙乎了,你們談彩禮的時候,我去了趟廚房,看她做飯那樣子,是個麻利的。你還記得那雞蛋不,是她自個做主煎的,就煎了仨,我冷眼瞧著是個有成算的,有眼色的。娶她,咱不虧。”張桂香費勁的蹬上一個山坡,歇了會,繼續說道“再說了,咱說的再熱鬧也沒用,最後還得看柱子的,娘你可別忘了咱這回打的可是以你生病為借口騙柱子回來結婚的主意。”


    “哎,也是。那咱就快把這婚事定下來,你也趕快把電報給柱子發出去。”母女倆一路商議著。


    第二天張家就開始為婚事作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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