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徐吹,騎在馬上的曹操心中有著一絲期待,同時也有著一絲擔憂,他是一個人,想要憑一己之力和整個時代整個權力階層對抗,他做不到,他需要一群有著才華,和他有著同樣理想的人與他一起奮戰,慶幸的是在他身邊,有著墨名,典韋,高勇,高順,夏侯他們。即使自己與天下為敵,他們也會與自己同在吧!可是真正想要讓這個天下平定下來,光靠武力是不夠的,馬上可以打天下,卻未必能治理好天下,士族中有著人才,他們或許也同情百姓,但是骨子裏他們並沒有將那些構建一個偉大帝國,一種偉大文明最重要但卻也最容易被忽視的百姓,視作與自己同等的存在,他們隻是自認為是拯救者,而那些百姓隻是被拯救的對象而已!


    荀或,有王佐之才,但他卻是比荀攸更正統,更頑固的一個人,自己真的能改變他嗎?曹操沒有自信,但是他不會放棄,在心中他已經做好了最絕也是最痛的打算,如不能用,殺!至於另一個人,號稱有著鬼神之能的郭嘉,曹操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卻沒有那麽多的擔憂,出身寒家的郭嘉在史上有著近乎恐怖的直覺或者說是推算能力,隻是不知道他能否看穿自己的理想而願意追隨自己啊!


    “主公,到了!”見曹操坐在馬上發楞,荀攸拉了一把曹操,他很奇怪,自從上路之後,曹操便一直沉默不語,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到了嗎!”看著眼前清雅的竹屋茅舍,曹操回過了神。“你家主人呢!”荀攸拉住了正自門口掃地的童子問道。“我家主人與荀先生去後山撫琴論道去了!”童子道。


    “公達,那我等便去後山也湊個熱鬧吧!”曹操與典韋張飛也下了馬。“也好,攸帶路!”荀攸當先而行,此時的儒士還遠不是後世那般無用,手無縛雞之力,像荀攸腰間所佩之劍,並非擺設,對付一兩個小賊,還是有餘的!


    進得山中,曹操那原本有點浮躁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聽著山嵐鬆濤之聲,他不禁道,“若是能無憂無慮於此終老,卻也是人生樂事啊!”心底裏,有一種隱隱的疲累感覺!“主公,這裏有什麽好的,還是和兄弟們喝酒吃肉快活啊!”張飛豪聲道。“也是!”曹操輕聲笑了起來,自從有了那個理想以後,自己這一生就不再屬於自己了,不是嗎!


    穿越山林幽澗,幾人麵前忽地開闊起來,已是到了一處山穀中,飛流而下的山泉,舉目極碧的蒼翠,讓人不禁心神悠遠,陶醉其中,一陣若隱若現的琴聲和著山嵐流水,縈縈繞繞,自有一種幽森靜謐!


    曹操的心神被那巨岩上兩個白衣人影吸引了,與荀攸相視一眼後,幾人也是朝著那巨岩而去。“公達,今日是吹什麽風啊,竟是把你這大閑給吹來了!”帶著一絲調侃語氣的聲音響起。曹操看清了那人的麵容,很難形容的一種感覺,那人長相可以說得上是眉清目秀,隻是略微有些胖,破壞了那種清雅的美感,但是卻也給他平添了一種玩世不恭的遊戲感覺!


    “奉孝,你啊!”這時,旁邊另一個文士長身而起,走到了曹操他們麵前,“真是失禮了,我這位朋友一向如此,幾位莫怪!”神態謙良文恭,儒雅之風渾然天成!


    “公達,有客前來,你也不介紹一下!”郭嘉亦是走了過來,對著曹操幾人道,“在下穎川郭嘉!”“穎川荀或!”“曹操!”“曹驃騎!”荀或驚訝道,而郭嘉到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奉孝,我真是服了你了,這樣你都無動於衷!看起來就算是皇上親臨,也休想讓你眨一下眼睛啊!”見郭嘉還是那般模樣,荀攸歎道。“奉孝大概早就知道我等要來了吧,連酒都備好了!”見那巨岩上擺著幾壇子酒,曹操笑了起來,似乎與郭嘉很熟的樣子。見曹操如此,郭嘉眼睛一亮,他本就是漠視禮法之人,最喜隨性而為。


    “文若,如何?”郭嘉朝著荀或笑了起來。輕歎一聲,荀或搖了搖頭,“我又輸了!”“我早就說過,公達必會將我二人賣了!”郭嘉笑著看向了曹操,“曹公請!公達,你,我就不招呼了!”當下,幾人坐了下來,曹操本就不喜擺架子,郭嘉又是個視世俗如糞土的人,而典韋張飛則是兩個直腸子,二荀雖是儒士,但並不迂腐,也是隨意而坐!


    在坐幾人,除了二荀酒量差點,郭嘉也是善飲之人,那幾壇子酒實在是不夠喝的,不過片刻,寒暄話也沒說得幾句,酒已喝盡!“失算了,失算了!”郭嘉拍著頭叫道,“幾位稍等,我去拿酒!”“奉孝說笑了,你一人能拿幾壇,我隨你去!”曹操站了起來,典韋和張飛亦是站了起來。“也好!”郭嘉道,“公達,文若,你們兩位就呆著,我們去去就回!”留下二荀,郭嘉自是領著曹操談回去拿酒了。


    看著曹操他們消失在山林之中,荀或長歎了起來,“世稱曹驃騎嗜血好殺,如今觀之,當是謬言!”“文若,主公是真正一心為天下!”“主公,公達,你?”聽著荀攸的‘主公’二字,荀或驚道。“不錯,我已經奉曹公為主了,雖然我還是看不清曹公真正的心思,但是有一點我是能夠確定的,主公是真地為這天下百姓而想!”荀攸的臉上有一種淡定的堅決。“公達,你下定決心了!”荀或低聲自語道,不知是說給誰聽。“我知道您屬意袁公,隻是如今主公收攏了五萬流離失所的百姓,附近的郡縣又不願收留他們,我隻是希望叔叔能夠替主公暫管這些百姓,直到叛亂結束!”荀攸看著荀或道。“叔叔!”荀或心裏苦笑了起來,為了那位曹公,公達你竟然願意向我低頭,這位曹公值得嗎?“好,我答應你!”荀或淡淡點頭道。“謝謝!”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想著心事。


    山穀外,曹操奇怪地看著郭嘉,眼神中俱是不解之色,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奉孝,今年年高幾何?”“十七!”‘十七’曹操心中暗歎,史書果然未必盡準,這郭嘉的生年竟是差了三年,還好自己沒有多問!


    進得茅屋,曹操楞了一楞,隻見滿屋盡是竹簡,隨手翻看一下,竟是無所不包,道儒墨法兵等諸家學說皆有所包,心下歎道,後人大都說郭嘉天縱其才,但是這滿屋的竹簡,足見其刻苦之功,天賦固然重要,但是若沒有這後天的努力,終隻是無用罷了!


    再說幾人拿了酒正欲走,曹操卻看見牆上掛了一把胡琴(其實漢時西域應當傳進過這種樂器,我想大致是唐代胡琴的前身,不過那時侯叫什麽實在查不到,就用了這個名字!)心下一陣惻然,他前世本就是喜好此器的高手,此世卻並未見過這胡琴,“奉孝,這是?”“這是家父生前之物,據說是來自西域的樂器,我父親把他喚做胡琴!”郭嘉的神色黯了一黯。“我可以拿下來看看嗎?”“無妨,曹公但請自便,不若一起拿去吧!”郭嘉性子終是豪邁不羈,應聲道。


    再回到山穀之中時,幾人卻已是各有心事,荀攸和荀或依舊沉默不語,郭嘉則是想起了死去的雙親,笑意再無,而曹操則是撫mo著那胡琴,神態間有傷感之意。見著幾人如此,典韋和張飛也沉默了,兩人拿著酒壇子自是悶喝了起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曹操忽然拉動了那胡琴,聲音生澀晦暗,時斷時續,慢慢地才連貫了起來,想到自己前世那等如空白的人生,曹操有著無奈歎息,再想到此世關心自己的人一一離自己而去,心中隨著琴弦的撥動,悲傷上湧,琴聲更顯悲拗,又想到因為信念而與自己訣別的師父,那琴聲中又多了些許老天弄人的蒼涼!


    拉著拉著,曹操心中漸漸模糊了起來,那些往事化做了碎片,飄舞不清,最後突地變成了一副灰暗的景象,蒼茫的大地上,無數螻蟻一樣的人,穿著破敗的衣服,形容枯瘦,雙眼木然,無神地勞作著,驀地那景象又變了,隻見觸目盡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四處皆是白骨蒼蒼,血流成河,積屍盈野!亂世,諸侯相戰,豪強殘民,便是此般景象嗎!


    淒涼蒼茫的胡琴聲如泣如訴,如山鬼夜哭,淒苦哀怨;如龍哀鳴,聲悲大澤!荀攸他們完全被這琴聲所攝,想起了這世間,那些腐糜黑暗,那些不平,那些苦傷!每個人的心中並沒有什麽豪氣上湧,有的隻是說不出的苦悶難受,道不明的淒涼蒼茫!


    “痛煞我也!”張飛叫了起來,他實在受不了這淒涼的琴聲了,竟是縱身跳入了山潭之中,狂亂地瘋打起來,典韋也忽地猛砸破了手中的酒壇子,他想起了以前鄉裏那些殘民而肥的惡霸土豪,背上的鐵戟到了手中狂暴地舞了起來。


    荀攸想起了軍營旁那些對自己千恩萬謝的老弱婦孺,心中悲愴莫名,為什麽這世間會是這樣,會是這樣啊!而荀或臉上表情忽明忽暗,心中如*一般,自己那理想在這琴聲裏好象變得支離破碎,渺小不堪!郭嘉怔怔地呆立於原地,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那個拉著胡琴的背影,那個告訴自己什麽是對什麽是錯的身影!


    曹操越拉越急,心中景象忽地破碎,他看到了自己,一個模糊的自己,你想背負的,你不覺得太沉重了嗎,為什麽想要去改變,那是你改變得了嗎!他心中大聲呐喊了起來,對著那模糊的自己!他看清楚了,那個模糊的自己渾身是血,手中提著的是頭顱!那頭顱滿是血汙,但卻不是漢人的頭顱!


    “殺!”曹操猛地嘶吼了起來,而琴弦也‘崩’地斷了,一切嘎然而止!曹操的眼中有著血絲,其他人怔怔地看向了他,神情凝滯,“對不起!”曹操將胡琴拿到了郭嘉麵前。“它是你的了!”郭嘉將胡琴推了回去。沒有說話,曹操接過了胡琴,走向了山穀之外,荀攸緊緊跟隨了上去,他知道,荀或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至於郭嘉,他猜度不到!山嵐中,荀或和郭嘉靜靜站著!沒有聲息!


    (我最恨內戰,此書雖是寫曹操,也許統一過程看上去會很曲折,人物方麵會寫得慘烈,但我保證絕不會讓此書中漢人元氣大傷,隻要解釋合理,沒什麽不可能,沿著絲綢之路殺向西去,是寫本書的夙願,但是我不會粗製濫造,為了所謂的爽而再強行將一般牛人歸入曹操麾下,將國內寫的草草了結,而對外戰爭也不會寫得那麽不真實,狂頂回首東顧和1911新中華!意淫強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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