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奉還,這話若是出自珊娘口中,謝家尚且不懼,可這話偏偏是出自華娘口中,華娘是誰,是曾讓英親王不懼百官非議,不顧太上皇怒火,用王妃之禮求娶的女人,是壓的英王妃都竄不過氣魏側妃,更是皇貴妃嫡親的同母姐姐,她說出的話分量自是不同。


    謝家自然不會這般束手待斃,畢竟謝家也是名門之後,親眷中不乏朝中重臣,亦有皇親國親,如今日這般失了麵子,自然不能連裏子都失了,若不然,謝家當真成了京都的笑話,沒臉在此地立足。


    與謝家已撕破臉皮至此,魏國公自也不會容謝家善了,若不然,便會給人魏氏一族可欺的印象,在魏國公看來,與其讓他們倒打一耙,倒不如先發製人。


    次日一早,魏國公夫人文氏便遞了牌子求見,等候在宮外,而巧的是,華娘幾人亦同時趕了過來,朝宮中遞了牌子。


    文氏瞧見七娘子嫣娘便是一愣,忙道:“這大清早的,你不在文伯侯孝敬婆母,跑來此地做什麽。”


    嫣娘穿著二品夫人的誥命服,紅唇一撇,說道:“謝家如此欺人,我自然是要進宮告上狀,讓皇貴妃娘娘為萱娘做主。”


    “你這個冤家,趕緊給我回去,還嫌事鬧得不夠大是不是。”自己嫡親的女兒,文氏可不會顧及她的身份,拍手便是一拍,又瞧了瞧八娘子柔娘,說道:“你怎麽也過來了,趕緊回府去,沒得讓順郡王妃又有話頭子可說。”


    柔娘柔柔一笑,輕聲道:“無礙的母親,萱娘受了這般大的委屈,我們姐妹若是不能給她討回一個公道,豈不是讓人小瞧了我們魏氏一族,更別提,咱們姐妹如何在府裏立足了。”柔娘說話聲音慣來既柔又輕,嗓音婉轉動聽,若不細品她這番話,卻是極難聽出裏麵的火氣。


    “你們不會都是為了這事進宮的吧!”文氏皺了皺眉頭,看著華娘幾個。


    十一娘子瑤娘勾起嘴角,輕笑一聲,帶著幾許冷意:“自是如此,母親都出麵了,咱們做姐妹的雖說無能,卻也不能瞧著十姐姐被人如此糟踐。”說著,朝著宮裏一福,繼續道:“便是皇貴妃娘娘也不會容人這般輕賤十姐姐的。”


    大娘子婉娘最為沉著,隻點了下頭,說道:“這也不隻是為了萱娘的事,此事早晚都是要鬧開的,咱們若是退讓了,餘下的姐妹在府裏該如何過活,沒得讓人以為魏氏姐妹都是好欺的,也讓府裏那些不安分的瞧明白個輕重。”


    “大姐說的極是,府裏那些小蹄子,若是得知此事,指不定又要生了什麽不安分的心思,倒不如讓她們瞧個明白的好。”華娘微微一笑,見宮裏出了人,竟是昭陽宮的管事太監福海,便迎了過去。


    福海上前一一施了禮,可不敢在嬌娘娘家人麵前倨傲,眉眼彎彎的笑道:“娘娘讓奴才請各位進宮敘話。”


    “有勞公公了。”文氏亦不會在福海麵前端著國公夫人的架子,微微一笑,便不著痕跡的遞了一個荷包過去,口中問道:“娘娘身子一向可好?”


    福海靈巧的用手一推,退後二步,說道:“可不敢當,夫人裏麵請。”又道:“娘娘身子一向康健,就是近來嗜睡,喜吃些酸口。”


    文氏聞言忙道:“倒是我們叨擾了娘娘的休息了。”又想到嬌娘喜吃些酸口,便添了一句:“自來酸兒辣女,娘娘這一胎必然又位小殿下。”


    福海笑嗬嗬的,一邊為文氏引路,一邊道:“娘娘倒是盼著能生個小公主,說是小公主更貼心些。”


    “兒女雙全也是好的。”文氏輕聲說道,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


    嬌娘今兒起的晚,文氏來求見的時候,也不過剛剛起身,因是見自家人,也懶得整妝,隻著了嬌黃色的齊胸襦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天青色的蟬翼紗袍,攏了一個側蝶髻,僅用一隻口銜明珠的鳳釵固定住,臉上卻是粉黛未施,卻也別有一番嬌美之態。


    “得了,今兒也沒有外人在,都別多禮了。”嬌娘抬手打了個哈欠,讓宮人扶了文氏幾人起身,又問道:“這清早的,怕是都沒用早膳吧!一起隨本宮用過膳在議其它。”


    文氏哪裏能吃得下去,陪坐在一旁,免不得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生生讓嬌娘失了胃口,白玉筷子一撂,嬌娘揮手讓人撤了早膳,隻端著杏仁牛乳喝了幾口,才道:“瞧瞧,坐立不安的,連口飯都讓本宮吃不安生,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值當如此。”


    “娘娘恕罪,臣婦實在心裏不安。”文氏忙俯身請罪,一臉苦笑。


    嬌娘眉梢一挑,讓文氏起了身,問道:“怎麽,是有人參了父親一本?”話音兒裏帶了幾許笑意,竟是與文氏開了一個玩笑。


    “娘娘。”華娘嗔聲一喚,說道:“今兒咱們過來是為了萱娘的事。”


    嬌娘頗有些不以為然:“不是讓五姐你把人接回來嘛!難不成謝家還敢不放人?”嬌娘這話說的有幾分漫不經心,在她看來,謝家是不敢如此不識相的。


    嫣娘聽了這話,不禁冷笑起來:“娘娘,昨個咱們姐妹剛一去,謝家那個惡婦就百般阻撓咱們與萱娘一見,後來還是三哥讓人鬧了起來,謝家怕失了臉麵,這才讓萱娘出來見客,您是沒瞧見,萱娘被那惡婦折磨的,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若是隻如此,咱們姐妹也不會進宮來叨擾娘娘,實在是,萱娘身上全都是鞭痕,竟沒一塊好地方,萱娘雖是庶女出身,可在府裏時,任誰也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也沒這般輕賤過她,怎得嫁進了他謝家,就糟了這般的罪。”嫣娘又恨又惱,想到萱娘身上的傷便紅了眼睛。


    “此話當真?”嬌娘睜大了眼睛,看向華娘道,頗有些不可置信。


    華娘苦笑起來,恨聲道:“當真,若是咱們在晚些,隻怕萱娘就要被生生折磨至死了”


    “自來結親結的是善緣,哪裏還有人想修這等孽緣,謝家瘋了不成。”嬌娘皺起了眉頭,鳳目微微眯起,冷笑道:“這般欺人,可當真是沒有把魏氏一族放在眼中。”


    “若非如此,臣婦也不敢進宮來叨擾娘娘。”文氏輕聲說道:“今日謝家必有行動,您父親也是擔心謝家會先發製人,這才讓臣婦進宮一趟,想求娘娘給拿個主意。”


    嬌娘微闔著眼,手指曲起輕敲在桌幾上,聲音雖輕,卻帶著攝人的節奏,半響後,才淡淡的開口道:“拿什麽主意,已這般撕破了臉,難不成還能圓乎兒回去?他謝家既如此輕賤萱娘,打魏家臉麵,他這層臉也甭想要了。”


    文氏抬頭瞧了一眼嬌娘,沒敢接口問要如何行事,畢竟如今這位已不是當初的小小庶女,而是寵冠六宮,高高在上的皇貴妃,便說這周身氣勢已比上一次她進宮時來的更為懾人。


    輕哼一聲,帶著冷意,嬌娘睜開雙眸,似笑非笑的道:“他魏家所怕的不就是丟了麵子在丟裏子嘛!如此,便把他裏子都扒個幹淨,瞧瞧謝家如何在京都做人。”說罷,喚來小允子道:“且去找高賢打聽一下今兒早朝可發生了什麽事,在給皇上請過來。”


    嬌娘話一出口,便把文氏等人驚了一下,雖說她們有借皇上之勢來壓謝家之意,卻也不敢真到皇上麵前去告禦狀,畢竟沒有哪個皇上會管到大臣後宅之事。


    嬌娘卻是自有思量,在她看來,謝家不是沒有把魏氏看在眼中,而是沒有她,這個皇貴妃的身份放在眼裏,若不然,明知萱娘是她的妹妹,便是不喜,也會好好待著,又怎敢如此輕賤磋磨於她,想到當日在雍陽殿時側耳聽見謝尚書給自己身上潑的汙水,嬌娘真真新仇舊恨齊湧心尖,此次她若是不給謝家一個顏色瞧瞧,倒真讓那些文武百官當她是個好欺的了。


    早朝時,戚望之便被這些文武百官鬧得腦仁子疼,於他看來,不過是屁大點的事,魏三做的事雖不地道,往大了說也至多是辱罵朝臣罷了,往小了說,那就是大舅子來給妹妹出氣,也至於鬧到朝堂上來,當真是以為他這個皇帝無事可做了不成,卻不想,一下朝,又小允子這個奴才攔了人。


    “魏家人告狀來了?”戚望之皺著眉頭,他知魏家人進了宮,想來也是為了謝家的事。


    “回皇上的話,一早就來了,告狀不告狀的奴才也不知,隻知惹得娘娘動了氣。”小允子低聲說道,縮著頭。


    戚望之輕哼一聲:“一個個都不知所謂,真當朕是父母官不成,胡鬧。”口中這般說,戚望之到底上了轎輦,去往昭陽宮,又吩咐人去把太醫叫到昭陽宮,生怕嬌娘為那些不知所謂的人氣的動了胎氣,若真如此,不論哪個,都是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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