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個人眼裏,有一千個武安國,每個人因為自己的人生閱曆不同,對武安國的評價也不同。


    郭楓與葉風隨並不能完全認同紹雲飛對武安國的評價。但有一點他們都承認,就是大明朝的一切變化,一切希望,俱出現於武安國到來之後。在此之前,大部分人安於天命,安於自己的狀態;在此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變化,開始抗爭。並且這些抗爭漸漸遠離武安國,漸漸與武安國無關。甚至及時武安國不幸亡故,大明朝和這片土上生活著的人們都再沒可能回到過去,回到當時混沌懵懂的幸福裏。


    也許紹雲飛說的有道理,哪一天人們都理解武安國和他做的事情了,新政也就大型天下了。但是又有誰能預料到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在這個漫長且黑暗的過程中,這個國家和彌足究竟還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也許這就是生活。每天你都能看到希望,每天都有一些事情讓你預料不到,讓你深深失望。就在失望與希望糾纏裏,慢慢領悟。


    三天後,南巫裏又迎來了一支大明艦隊,規模不大,重要性卻不容忽視,因為這支艦隊來自大明京城。據領航的婆羅水手說,船上載的是大明使節,本來計劃到婆羅國國都宣讀大明皇帝旨意,聽說葉家艦隊開往南巫裏,特轉道趕了過來。


    “大明皇帝的使節,聖旨”?葉風隨被前來高高的水手弄得一頭霧水,沉思了片刻,吩咐大夥在自己的水師衙門擺香案迎接明使。


    大明是婆羅國的宗主。雖然它從來沒理會過婆羅國事。冷不防宗主國聖旨來了,仆從國就算是擺樣子也得接一接。葉隨風強壓住心頭的不快,派人將紹雲飛和馮子銘等人從船塢找來一同迎接欽差。紹馮二人都有洪武年的封爵在身,雖然沒什麽權利,一旦聖旨中有對婆羅國不利之處。有二人在,也多份力量從中周旋。


    鞭炮齊鳴,鼓樂喧天的碼頭上,兩艘新式混帆塊艦緩緩*岸。南洋好漢們在葉隨風的張落下。七手八腳將幾塊髒不啦及小塊紅毯拚起來鋪在橋上。那毯一看就知道是從飯館臨時借來的,上麵殘存著尚未來得及擦去的油跡。


    “恭迎明使”,司禮官伸長脖子。扯著嗓子大喊。


    “大明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葉隨風麾下的南洋豪傑們操著各自任務最標準明朝官話齊聲高呼。有人躬身施禮,有人扶手在胸,還有人跪迎於。安泰元年。大明朝廢除了叩拜之理,沒見過失眠的南洋豪傑們實現沒經操練。根本不知道改用什麽樣子的禮節接待明使比較合適。這些人裏祖籍是中原還好,作揖,打躬的樣子**不離十。來自天竺和伯尼等不足的人或跪或伏,亂作一團。港口漁民不明白就裏,紛紛放下手中的吃飯的家夥湊過來看熱鬧,一時間,碼頭上鬧哄哄比前幾天艦隊凱旋還熱鬧。


    船隻泊穩,左右親隨搭上踏板,大明使團隨行人等掀開明黃色艙簾,兩位欽差打扮的使者一前一後急匆匆從船艙中走出。前行為一老者,麵色蒼白,皺紋縱橫,半長的白須無力粘在下顎上,與官帽下從兩鬢垂下來的白發渾成一體。神情嚴肅,步履蹣跚,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相隨的副使正當壯年,臉色一般的蒼白,麵上無須,昂首挺胸,神色傲然。


    那正使者與歡騰的人群中鄙見紹雲飛和馮子銘,微微一愣,積分愧疚自眼神中一閃而沒。輕輕向二人點頭致意,又以目光向陪同前來宣讀聖旨的副使挑了挑,剔透匆匆踏入葉風隨安排的馬車中。


    隨同人員都被好客的主人安排進馬車中,隨著司禮官一聲“啟程”,車隊分開人群,緩緩駛向葉家艦隊設立在南巫裏水師衙門。紹雲飛和馮子銘四目相望,滿眼迷惑。剛才那個人是當年姑蘇舌戰群寇的姑蘇朱二罵,怎麽老得如此厲害,完全不複當年羽扇綸巾的風采。最令人難過的是看向紹馮二人的眼神,輕輕一弊中,包含了無限淒涼與無奈,愧疚,彷徨,不甘,種種複雜的情感都包在這個眼神中,讓人心裏感到格外沉重。


    “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姑蘇朱二是被迫來的,哪個麵白無須的副手是個太監,名義上是輔佐,實際上監視的意味反而濃些。”郭楓敏銳判斷出了形勢不妙,扯扯紹雲飛的衣袖,低聲提醒。


    “葉公子還在等我們,到了婆羅國水師大營再說”,紹雲飛點點頭,表示讚同。


    車隊的前進速度並不快,葉風隨騎著馬跟在車隊之後,不斷回頭,焦急向紹雲飛連連招手。


    紹雲飛向葉風隨揮揮手,示意對方不要著急。與馮子銘和郭楓並駕齊驅。


    “老夥計,倘若真出了事,我們幫誰?”,馮子銘提了提馬韁繩,貼在紹雲飛的耳畔詢問。一邊是救命恩人,一邊是故國,這個問題著實令人困擾。


    “我們見機行事,青光應該沒有那麽糟”,紹雲飛趁著臉回了一句。聖旨不向婆羅國現任國王和宰相宣讀,特改道來找葉風隨,姑蘇朱二此舉已經是明白在回護葉家。同來的副使是個太監,沒有出訪各國的經驗,估計心思也主要在一路如何發財上,姑蘇朱二等人在他眼皮底下使些小動作不會太難。至於大明和婆羅之間有了什麽衝突,或新皇帝對葉家提出什麽要求,還待聽過聖旨後才能知曉。在此之前,一切決斷都為時尚早。


    各懷心事,眾人來到水師大營帥殿。葉風隨線安排兩位上國使節入內奉茶,休息,待手下的得力幹將和朋友都到齊了。大家列隊站好,才恭恭敬敬嗆欽差請到正殿,與香案後宣讀聖旨。


    “有請天朝上差宣讀聖旨,大明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啦”,司禮官擺出從說書顯示為那個口中聽來的語氣,拚命將聲音拉長。


    “萬歲,萬歲。萬萬歲”,葉隨風等人再次躬身施禮,此時人少。眾人的動作看起來比碼頭上整齊了些。


    姑蘇朱二捧著聖旨站到了香案後,驗過封帖,緩緩展開卷軸。也許是旅途過於勞累之故。沒等讀,線發出一陣清咳。


    縱橫各國之間,舌戰群雄。姑蘇朱二最擅長的就是處理外交事務。然而今天,這份聖旨是他最不願意讀得一份。


    “咳。咳,咳咳,高,高公公,還是您來讀吧,朱朱某。。。”,姑蘇朱二一邊咳嗽著,一邊將聖旨交給身邊的副使。


    身邊的太監副使巴不得姑蘇朱二說這麽一句,侍候人侍候了十幾年,終於逮到一個人前耀武揚威機會,當仁不讓接過聖旨。胸脯一挺,嗓子裏發出比野鴨子叫春還難聽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由天以來,既有君臣上下之分。。。”。


    那葉家眾將均是風尖浪底打滾的漢字,幾層度過聖賢書,怎曉得這些子曰詩雲,呆愣愣站在大殿中,摸不到頭腦。


    門口處看熱鬧郭楓卻將太監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原來婆羅國本屆國王艦國運掌握在一群外鄉人受理,十分不情願,私下裏找人商議,意味葉風隨等祖籍俱為大明人,可以由其本國處理。是以寫了封國書派遣心腹混在商隊中,偷偷送到大明朝廷,請大明皇帝為其主持公道。


    “我朝混一之處,威震寰宇。海外諸侯,莫不來降。我聖天子一以仁義待諸侯,諸侯亦以臣禮事天子。葉家以公幹國事,持資政亂臣綱,甚違君臣之道。天子即聞,不可不問。。。”,太監副使昂首挺胸,一篇聖旨讀的抑揚頓挫。


    “什麽,大明天子譴責我們奪了婆羅國土人的國家,讓我們解散。。。”,終於有人聽明白聖旨的內容,憤怒將其翻譯成白話。南洋豪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天子功德所加,與天並。天子聖明所及,與日月明。特遣使節,奉旨調停。望葉家見旨以後,直天子之德,明君臣之義,還政於王,有順無逆。。。”,太監刺耳嗓音如針尖般紮著眾人的耳膜。


    大殿上人生漸稀,所有人都閉上的嘴巴,一條條青筋從葉風隨額頭上冒出來,在穿窗而郅的目光下,清晰可見。


    “住口,你,你***還是不是中國人”,終於有人按奈不住,握著刀柄跳了出來。


    埋頭宣讀聖旨的高太監聞言大怒,立眉瞪眼打算訓斥。才抬頭便覺得氣氛不對,不小心鄙見明晃晃道人,手不覺一鬆,未讀完的聖旨啪以下掉到了上,溜到嘴邊的訓斥之言也隨機咽回肚子裏。臨來之前,帝師皇子橙信誓旦旦告訴他南邊這些蠻夷小國視大明若父,一路上直觀盯好姑蘇朱二,別讓這個年邁昏庸家夥誤事,所以他才處處搶先出頭。此即看到南洋豪傑手中半拉出鞘的鋼刀,魂魄都不知飛往何處,頭一縮,背一區,哧溜一下鑽到了姑蘇朱二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顫抖著問:“你,你,要幹,幹甚,難,難道要,要造反嗎”。


    “幹什麽,讓你知道之道你是誰養,持誰家飯長大”南洋豪傑們略胳膊挽袖子衝向前,準備給高太監一個教訓。


    “退下”!葉隨風上前兩步,當到了姑蘇朱二身前,衝著屬下們大聲喝道,“明使原來是客,大夥不可無禮”。


    轉過身,幾乎瞪裂的虎目盯住姑蘇朱二的眼睛問道:“敢問鬼使,這,這份詔書如何解釋”。


    “婆羅國新任國王意味你等夥同資政院擾亂朝政,將狀子遞到了我朝皇帝麵前,朝臣庭議後,覺得不可放任自流,助長這種無君無父之風。新皇即為天下共主。自然要出麵幹涉此時”,姑蘇朱二苦笑一下,向葉隨風眨眨眼睛,“朱某以為,這也許是貴國宵小趁機調撥貴國君臣關係。並非貴王本意,所以在宣讀聖旨之時,還要聽聽葉將軍的申訴”。


    “那個國王是忘恩負義之徒,他的話怎麽能信”。葉隨風的屬下生氣的嚷嚷。


    “沒有我們,他們早讓天竺海盜給消滅了,還有個屁國家”。一個刀疤臉的漢字怒喝,聲音簡直震破玻璃。


    “對啊。他們十三個國王輪流坐莊,一個國王不代表所有國王”!豪傑們七嘴八舌,陳述者各自觀點。有的替葉家辯解。有的幹脆職責大明皇帝多管閑事,幫著外人欺負自己國家的百姓。


    聽到眾人嚷嚷,躲在朱二身後的太監之道危險已經過去。突然來了精神,從朱二身後閃出來。大聲對眾人訓斥道:“住口,分明是你等強迫人家,還振振有辭。趕快奉萬歲旨意,向你們國王悔過。倘天子震怒,譴一偏將將十萬之師,恭行天罰,易如覆手,二等何不思之甚”!


    “你再說一遍”!葉隨風“碰”一下揪住太監脖領子,將其扯離麵。眼睛對著它的眼睛,咬牙切齒喝問:“你再說一遍,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幫著別人對付你的同胞。”


    太監在葉隨風手中拚命掙紮,本來就千細的脖子更加千細。“我,我這事幫理不幫親,天,天子則被萬民,不,不能讓,讓蠻夷之笑天子護,護短”。這事禦書房議政時,即為閣老公義,情急之下,他原封不動給背了出來。


    “葉兄,放下她。他是天子的近臣,我才是此行的正史”,姑蘇朱二輕輕握住葉風隨手腕,力量不大,卻如千鈞重擔一樣將葉風隨的手從半空中壓了下來。“此距馬六甲甚近,葉兄切莫因一時衝動引起兩國誤會”。


    此距馬六甲甚近,這句話別後包含了無數玄機。葉風隨鬆開太監的脖領子,躬身賠了個不是,“葉某魯莽,忘記了天子聖明,怎會聽信宵小之言。公共恕罪,恕罪”。借俯身撿起聖旨功夫,將腰間一塊血色珊瑚墜解下來,連同聖旨一塊賽回來姓高的太監手中:“還請高公公回國後替葉某等人分辨幾句,說明大夥是遭了本國奸臣陷害,那封國書是奸臣盜取我王印信所寫,某等將不勝感激。”


    “這個”,高公公驚魂稍定,偷偷摸著手裏的珊瑚墜子,品位著葉風隨言下之意思。


    “來人,準備茶點,請公共到後堂休息。咱們原來準備奉給大明皇帝登基賀禮,也請高公公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疏漏之處。化外之民,不通禮節之處,還請公公指點”。葉隨風當機立斷,派人將高公公和一幹隨從引向後殿。


    這麽爽快的話,高公公豈能聽不出來其中意思,登時眉開眼笑,將剛才茶點丟掉姓名井下統統忘到腦後,笑嘻嘻的說道:“哪裏,哪裏,咱們都是天子臣民,為天子效力乃份內之事,還分什麽彼此,分什麽彼此。。。”。看了看老態龍鍾的姑蘇朱二,覺得剛才自己的作為實在丟臉,連這個老糊塗都不如,媚笑著對朱江岩說道:“朱大人,難道你不來幫萬歲檢點,檢點麽”?


    姑蘇朱二臉孔發燒,真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夥伴覺得慚愧,搖搖頭,苦笑著說道:“高公公自便,朱某非識貨之人,一切請公共拿注意”!


    這個老糊塗還挺識趣,高公公笑得心都快炸開來了,邊向後殿走邊想:“也不能讓朱大人吃虧,他是正史,抹不開麵子收人賄賂,待會我多那一份,替他撿幾件值錢的東西,海盜崽子們的孝敬不拿白不拿”。


    “大夥散去吧,我陪著欽差大人檢查一下咱們這個港口,葉剛,你帶勤查大人的隨從去驛館休息,好好招待。每人先送二十塊金幣算見麵禮”!葉隨風仿佛頃刻之間忘卻了種種不快,笑著吩咐。


    “謝葉將軍”,欽差隨從們驚魂稍定,剛才雙方劍拔弩張的情形還印在大夥的腦海裏,衝突起來,這幾個人根本不夠給南洋群盜塞牙縫。看了看姑蘇朱二,見上司沒表示反對,高興跟著叫葉剛的年輕人走出大殿。


    見朱二的不下走遠,葉風隨再次吩咐:“程思遠,你去港口通知守衛,今天的船隻許進不許出,告訴漁民說孟加拉海盜要前來複仇,讓他們今天不要出海”。


    被喚作程思遠的小將從葉隨風手中接過令箭。臨行之際,輕咳幾聲,將一口濃痰吐到姑蘇朱二腳下,“呸,讚中國人為什麽老挨欺負,就是有這麽一幫自以為公正的家夥,幫著賊人陷害自己的同胞,漢奸”!


    朱江岩笑了笑,任由那口痰擺在自己腳邊,任其自幹。


    “朱兄,為什麽是你”。安排好了一切事務,南洋葉公子轉過身,緩緩走到老朋友姑蘇朱二身前,帶著積分傷心積分不甘,積分失落責問。


    “是啊,為什麽是我”。姑蘇朱二看著對方的眼睛,笑容是那樣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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