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臣工和皇子們紛紛向太子表態支持他大辦紡紗,太子則是一個勁地謝謝康熙的信任,表示要全力辦好這件差事,不辜負皇阿瑪和天下臣民的期望。


    回到毓慶宮,太子顯得十分高興,長史朱天保見到他愉悅,正要奉承一番,隻見新任太子太傅的王晱從書房出來,陰沉的表情顯示他十分憂煩。太子見到他,興奮道,“王師傅,您知道嗎,今日聖上正式將官辦紡紗業務交由我主辦,已經撥款一百萬兩戶部專款,按照魏東亭大人的方案,編製衙門置辦工械招募工匠,模擬江寧織造的形式開辦紡紗局,我等了多年,終於有了一次在皇阿瑪處露臉的好機會了。”


    王晱卻不似太子和朱天保一般的興奮,擰著眉頭在那裏思量。他雖是昨天才新任太子師傅,但是長期擔任宗學師職,對皇子們的明爭暗鬥知之甚詳,太子並不是蠢笨之人,可是這兩三年來的差事總辦不好,究其原因,太子的差事總是無疾而終,就在於他有太多的掣肘了,阿哥們和他們的黨羽經常暗中使絆子。這次官辦紡紗的差事,其實他王晱是不讚成太子爭搶的,並不是因為這差事不重要,而是因為太重要了,重要到一旦辦砸,太子在康熙心目裏的地位將會受到致命的威脅。無奈昨天自己新來乍到,太子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自己也無法把話說透,現在到了米已成炊的地步,他再也顧不得忌諱了。


    沉吟半晌,他謹慎地選擇措辭,歎道,“太子,凶險就在眼前。奈何您就看不出來?”太子兩人的愕然裏,他繼續道,“唐太宗李世民曾道,天子之難,在於以一人之心敵萬人之謀。太子爺是大清儲君,環境也相差無幾,一個不好,就會為人所乘。朝中兗兗諸公。皇家煌煌天胄,究竟有幾人是真心希望您辦好這件差事的?官辦紡紗,涉及民生凋旺,農事興衰,倘使無好的結果,皇上怕是…….”


    經過淩嘯的彩票搓磨,太子已經成熟了許多,王晱的提醒無異於是當頭一棒。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幾天夢寐以求才得到地差事,卻是一把雙刃劍,成了,固然地位牢固,敗了。則可能萬劫不複!


    “王師傅,您是說這差事怕是不好辦?可是皇上都已經下了聖旨,各項準備都已經進行開來了,還有什麽是我疏忽的?”太子抱著僥幸。鼓起自己的自信,既像是問王晱,也像是問自己。


    “諸位阿哥難道就會讓你順利辦好這差事?你手下又有何人能當此經濟大任?棉紡的產地產量銷路又在何處?價格如何才能不傷及農家?魏東亭提出的官收棉花和官銷紗線方案,又有多少的勝算?”王晱雖是不懂這些東西,但是他秉承聖人之教,關注農桑,也問得太子啞口無言。


    太子麵色慘白,猛然站起來。性格裏麵的懦弱,讓他幾乎下意識道,“那我就即刻進宮,先辭了這差事,如何?”


    “不可!”對於這無勇無智的太子,王晱心裏麵哀歎,“為君父分憂,您有什麽理由臨陣退縮?除非裝作是生了一場重病。方可避開這差事。可是倘使被聖上察覺您弄虛作假,或者讓聖上認為您體弱多病。可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太子抱著頭懊惱不已,後悔自己沒有聽王晱地事先之言,他呆呆地坐入椅中,心中慌亂無比,半晌才想起王晱可能有什麽辦法,連忙求教。


    王晱苦然一笑,盯著太子道,“方今天下,論及能夠幫助您的,怕是隻有一個人了,隻是不知道太子可否放下成見,虛心求教了。”


    “師傅快說,是誰?”


    “淩嘯!”


    京城離武昌兩千多裏,八百裏加急的快馬也要三天才能到達,等到容若轉來王晱的親筆信,淩嘯這邊已經離上次迎接於成龍施世綸他們六天了。


    淩嘯的日子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忙”。


    一百個買來的孤兒已經在廣埠屯買來的莊院裏集結起來,外加二十個十九歲左右的囚工子弟,都在等候淩嘯地親自培訓,可是淩嘯根本就出不了何園的門,那裏敢在眾目睽睽下到這寶通禪寺邊的秘密莊院來?


    他還要天天窩在府裏,沒日沒夜地設計如何將試驗設備轉換成工坊,那耐酸材質,那硫磺製酸,那食鹽提純,那木炭碾磨,那煙道設計,那反應釜建造,那石灰石采買,這些都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五十萬兩開辦股份,加上軍方的空股和曾氏地股份,整整一百五十萬兩資本的香胰事業也開始籌備了,府裏親信的股份獎勵他也自有安排,那些可都是從曾氏的股份裏麵扣除地,淩嘯在那三分之一的股份裏,獨占了整整三分之二的空股,不過那都是以豪成的名義占有的,因為淩嘯簡單的一句話,曾勻就心領神會地表示,要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豪成當小妾了,這空股就當是給豪成的嫁妝。豪成要是在這裏,恐怕要欣喜若狂啊,什麽事情都沒有做,淩嘯就為他備齊了妻妾。


    淩嘯這些日子要應付地卻是醋意熏天的湖北文官。自打香胰子的事情傳出,湖北官場震撼了,仿佛是波瀾不驚的湖麵上扔下了一塊石頭,漣漪波及之處,聞風而來的官員士紳,幾乎把何園的門檻都踏破了。可是魯桓一句話,讓他們心靈備受傷害,“侯爺說了,這香胰子是為軍官們籌備養廉銀子,確保我湖北軍隊無吃空餉、喝兵血事件,保持戰鬥力的,暫時不對文官開放,眾位大人請回吧。”


    但是顧貞觀卻派高夫子和周湖定出來在文官裏麵放風,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由於年年和平,邊關打仗也輪不到這些湖北地軍隊,所以軍官們地窮,就可想而知了,和上次那些兩大案的貪汙官員比起來,簡直就是一群乞丐,難怪大家一聽到淩嘯地發財計劃,就像狼一樣眼裏放光的。才收了二十七萬兩銀子,包括綠營八旗在內的軍官們,就再也拿不出銀子了,淩嘯麵對二十三萬兩的缺口,一點都不擔心。像蒼蠅般圍在府門口的文官們,就是他最好的候補認購對象。


    一時間,於成龍的火氣被激得空前高漲,原因無他,各衙門的官員請假告病的達到五成以上,他這個總督無論是召集下屬議事,還是視察那些衙門,總是難以找到主官。氣急的他,派出了很多戈什哈四處打探,才終於得知,官員們都在何園那裏等著淩嘯的接見。於成龍心裏憤憤不平,你淩嘯對軍隊搞一言堂,也就算了,可是把手伸到文官係統來,可就實在手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就要拉了施世綸前來評理問罪。


    於成龍和施世綸趕到了何園,頓時間更是火上加油。他原以為,本應“養病”的官員們見了他,會立即作鳥獸散的,孰料到這些人見到他和施世綸,一個個理直氣壯,雖然致禮甚恭,卻全無半點的愧疚之意。於成龍再也忍不住了,他決定給這些毫無廉恥的官員們一個教訓。


    施世綸懶得理會於成龍的暴怒,他隻是好奇淩嘯究竟有什麽魔力,忽然看到街角的兩個官員正背對他們,口中念念有詞,忍不住就走到那兩人身後,側耳傾聽起來,等到聽到其中人的喃喃,莫名其妙。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是啊,楊老大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我就不信侯爺他會不管我們這武昌的幾百文官的,你看這食盒被窩,是我夫人聽說我要在此堅守幾日幾夜,命下人們送來的。我勸你啊,快點教小廝們回府張羅,要是到時候你堅持不住,被人家搶了這好位置,可別怪我沒有幫你守住位置啊,要知道今天就來了上百的官員士紳,明天恐怕會更加的多啊。”


    楊老大人,一聽之下,恍然大悟,急忙就對小廝吩咐,忽聽到那人又道,“楊老大人,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可否幫忙啊?”


    “江大人為我指點迷津,謝你都來不及,您說您說。”


    那江大人汗顏道,“你的下人等下回府,請一定要帶好夜壺和恭桶,我怕到時候憋不住啊,你也知道這寒冬臘月的,要是有個三急的,我們可不能離開這位置啊!要是因為這事情錯過了侯爺接見,傳出去了,會被人笑話死的。”


    施世綸哭笑不得,他知道淩嘯的香胰子讓人垂涎三尺,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般的盛況。他正要問詢和譏諷幾句,卻聽到一聲暴喝,那邊於成龍已經開始發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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