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往死裏麵彈他!


    老康之所以做這一係列的行為,淩嘯認為,恰恰是康熙沒得救了的要強個性,和識窮古今的深奧學識的綜合作用。


    他要強,不能容忍美太子對淩嘯的崇拜超過了對自己的仰望,所以這才跳出來,以江南之地挑戰淩嘯,搞一次翁婿間革新競賽;他博識,所以才把淩嘯所講過的“戰國競爭促成先秦文明爆炸”牢記於心,希望通過地域間競爭來推動整體超越。可以說,淩嘯對康熙的揣度,把脈把得有那麽點意思。至少,這樣揣度能在一定程度上去解釋康熙決意南巡的部分初衷。當然了,封建君主的帝王心術,往往是臣子們終其一生都難以完全把握的,淩嘯不是屬蛔蟲的,能猜得到康熙的部分心思已經滿足,可這是不是全部呢,那就隻有天知道了,他對此也不強求。不過,對於老十四“欺師滅祖”的行徑,淩嘯就很是不能理解了。。。。。。以胤禵的智商來說,就算再喜歡跳,也該知道跳早了會被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啊。


    實際上現在的北京城裏,早用不著淩嘯掄巴掌了。


    弟弟爭搶勤王海軍的行為,氣得老十三鼻子都歪了。一怒之下,胤祥不顧盛暑炎熱,以監國的身份將胤禵叫到了勤政殿,不等老十四行禮,便指著他的鼻子斥責道,“胤禵,哥哥不知道楊成碧哪裏得罪過你,我也不想知道,但有一句話如鯁在喉。你我輔佐皇阿瑪治理天下,當講究心正量容,當秉行同舟共濟,決不可做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蠢事!這種事,發生一次哥哥可以當你思慮不周,如果再發生第二次。。。。。”


    顯然,胤祥的話雖重,可隻要是個人就能聽得出,十三阿哥是一片準備幫他擔待轉圜的好意,然而,胤禵卻絲毫不領情,鬥雞似的瞪了胤祥這監國阿哥,冷笑著打斷道,“第二次爾待怎地?”


    好一個針尖對麥芒,老弟的話哽得胤祥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胤禵竟然如此無禮,同樣年輕氣盛之下,便將這兄弟趕了出去,氣啾啾地便要給康熙寫彈劾奏折。


    “十三弟,萬萬不可彈劾!”


    胤礽進來之時,被盛氣而去的胤禵撞得一哼,等問明了兩個弟弟嘔氣的緣由,他略一思索就趕緊勸慰胤祥。胤礽本來是想要來討差事的,沒想到卻碰上了這檔子破事,原不想管的,說句老實話,胤祥以前是親太子的麵目,蟄居許久的胤礽一向更喜歡老十三些,而曾經罵過自己登基後兄弟們沒活路的胤禵,胤礽恨之入骨,要是喚作平時,他巴不得胤祥狠狠教訓一下桀驁不馴的老十四。可跌宕閱曆豐富之後,胤礽也成熟多了,絕情絕欲的身體狀況,也讓他十分的敏銳,電閃火石之間,胤礽就覺察到了老十四的一些用心。這用心,十分貼合胤礽活下去的目標~~~扳倒幾次祖礙過自己登基的淩嘯!於是,胤礽皺著眉頭道,“十三弟啊,所謂反常為妖,不能不心生警惕。二哥琢磨著,他這是眼熱你做了監國的位置,想要故意惹怒你,好離開北京去揚州呢!”


    胤祥大吃一驚地站起了身,一麵行了家禮請安,令人給廢太子賜坐上茶,一麵訝然半晌道,“二哥是說,十四弟不想在北京呆了?”


    胤祥的彬彬有禮和老十四的無禮相撞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讓同樣居心不正的胤礽有些內疚,但這種內疚一閃即逝。站在胤礽的角度來想,如果老十四日後戰勝胤祥上台,他自己是絕沒有好下場的,可再沒有好下場又如何,**都沒了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胤礽隻想扳倒淩嘯一雪失位仇奪妻恨,所以,鐵定會拚死護淩嘯的老十三,也必須列入敵對陣營!


    見老十三詢問,胤礽點點頭,一幅甚是不齒老十四的模樣,挑撥道,“你看,老十四平素是這等囂張模樣嗎?不是的!這就是反常!依我看,他想要去揚州有原因的,老十四是信王黨黨魁,既然他是和你一樣的黨魁,就算他老十四肯在你這監國的底下做事,他的黨羽也不會同意啊,這些黨羽會說他沒擔待沒霸氣的,日子長了,信王黨就會人心渙散。”


    老二的話有道理,胤祥很認同。換了是自己老在老十四底下俯首聽命,底下人也肯定會不爽的,與其那樣,還真不如和政務院鬧翻,直接去康熙至尊那裏去呢。而胤礽勸自己不要彈劾老十四,緣由也是顯而易見。老十四自恃出使過西洋,又成了皇阿瑪和淩嘯設定的一黨黨魁,在這革新如火如荼的用人之際,即使自己彈劾了他,康熙也不會真的就把胤禵怎麽著的,自己又何必落下一個不能容人的惡名?天要下雨娘要嫁,自己還真不如以政見分歧之名,順水推舟讓他去揚州,看他在康熙那裏指手畫腳能掀得起什麽大好局麵來!


    胤祥政務繁忙,接受了胤礽的觀點之後便就這樣定了,再給胤礽安排了一個整合旗商的差事之後,便笑語盈盈地把廢太子送了出來。


    胤礽一出來,卻根本就不去戶部領旗商的差事,而是興奮得全身都在發抖。


    坐在南海湖畔的漢白玉欄杆上,胤礽翻來覆去地思索老十四的另外一個“妖”:“胤祥啊胤祥,你也恁老實了些。他胤禵以前有膽子惹超親王嗎?沒有的!哼,若不是有所憑仗,那他為何吃飽了沒事幹,居然授意兵部官員彈劾淩嘯的海軍提督?!可是這憑仗是什麽呢,嗯,看來我得要好好的盯著老十四了。”


    然而,老十四的憑仗卻根本就不需要胤礽去盯,他已經把自己的憑仗,通過門下黨羽之口在京城裏大加傳播。。。。。。。“怎麽,你們大家還沒看出來啊?皇上,要和超親王擺擂台了,他們兩位準備各憑江南和閩粵搞革新競賽啦,要不然,浙江省上至巡撫下到參將怎麽會被調去廣東?嗬嗬,十四爺決定去揚州,就是為了駕前效力,你們誰對皇上信心依舊的,就隨十四爺去!”


    七月間,此種不是謠言的謠言,打著忠心皇上與否的幌子,在京城中飛短流長。沒多長日子,版本便發生了質的變化,變成了官員們對君和王之間競賽後果的擔憂,畢竟,最要麵子的皇帝要是輸了的話,那該怎麽是好?但這種大不敬的擔憂,是絕對沒人宣之於口的,隻能在每人玲瓏剔透的心中好生思量,思量自己的抉擇該何去何從。


    “十四舅好狠!”


    一時間,石玉婷主管的吏部裏,接到了好多官員的申調稟帖,一股腦兒都是想要向江南調的,人數之眾讓淩嘯的這位智慧老婆都為之皺眉,趕往勤政殿對老十三發牢騷,“十三舅,這次咱們真是被他狠狠地擺了一道。這不,好些剛剛熟悉了各部部務的官員,也打著駕前效力的名義遞了申調稟帖,我們批也不是駁也不妥,很是被動啊。”


    胤祥當然知道政務院這回很被動,被動得他都不敢輕易把那封政見分歧的奏折發出去了。。。。。。老十四一招出手,不僅顯示其忠心顯示得忠肝義膽,搞得自己政務院各部官員的心都散了不說,還弄得康淩之間似乎水火不容般讓官員們憂懼不堪,這情勢對於剛剛走上正軌的政務院是一個大動搖,更是對自己監國能力的嚴峻考驗。


    不過,胤祥卻一點都不慌,見這位前嫂子動了意氣,吩咐了太監們端上冰鎮葡萄之後,他一麵親自剝了幾顆給石玉婷消火,一麵奸笑著說,“咱們批,統統都批!夫人可知道,關於這京中流言姐夫剛剛給我獵鷹傳書了,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嘿嘿,姐夫還說,表麵上看來老十四是勝了一回,可其實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這些要求去揚州的人真要是全跑去了揚州,若幹年之後,皇阿瑪就會對老十四一肚子的火,因為啊,這些人要麽膽小之人,要麽是保守之才,隻會鬧皇阿瑪的心呢!”


    。。。。。事情還能這麽看?石玉婷一愣,聽說是夫君淩嘯的話,反思一下也明白了這是確理,頓時高興了起來。她畢竟夫妻同心,能領悟淩嘯未盡的奸詐之意,盈盈笑道,“十三舅,我建議你給皇上寫一份奏章,指明這些人的特點,提醒他老人家盡量不要全倚重這些人,否則,可能會影響江南的革新事業。”


    胤祥心中一震,石玉婷好深的心機。。。。。妙啊,這道奏章一上,便能把老十四假借忠心之名招攬人心的行為暴露無餘,而且最後即使是江南競賽輸了,也給皇上找了一個下台餘地。。。。嘿嘿。。。。替罪羊?!


    看著石玉婷想起淩嘯便幸福的模樣,胤祥心中很是感謝他們對自己的佑護,石玉婷離去了,他連忙吩咐再給超親王府多調撥五千斤窖冰去消暑,以示自己的眷顧之心。等把給康熙的兩份奏折都寫好發出,忙完已是黃昏時分,胤祥步出大殿,望著長庚星高懸的天際,忍不住苦歎一聲,“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春;難道兄弟二人真的不相容?”


    “不錯!”


    一聲十分熟悉又熟悉的聲音在大殿右台階旁響起,卻見沈珂和賈平扶了神色嚴峻的鄔思道,冷冰冰地說道,“十三爺,你千不該,萬不該同意讓十四爺去揚州的!馬上追回那份政見分歧的折子,彈劾他!往死裏麵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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