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鬥,我不用人扶


    費盡心力也沒有留住孫尚香,我不由得對自己的能量產生了懷疑。


    有人說,曆史的走向就象是一條大河。個人不過是其中的魚兒,大多數渾渾噩噩,隨波逐流,個別幾個跳動一下,看到水麵,自以為得到了真諦,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其實,再怎麽變,依然是在這條河裏來去,依然無法變更河流的走向。


    也有人說,曆史是由一個個偶然形成的,隻要其間的一點發生變動,就似觸動了多米諾骨牌一樣,發生雪崩般的後果。一隻蝴蝶翅膀的翻動,引發了大洋彼岸的一場風暴。


    我不知道這裏的觀點哪一個是正確的,但是我要努力,我既然做了阿鬥,定下了目標,要為自己爭取一個不一樣的人生,那我就得下決心改變。


    隻有改變,才是我的選擇。


    我決定,出門去。


    不過,出門是很難的,出了這件事之後,家中把我管得死死的。孔明下了嚴令,讓趙子龍的護衛隊全力保護我。護衛隊長叫做趙正,字子昂,雖同姓,卻與趙子龍無關。他是徐州人士,隨父親多年,三旬上下年紀,弓馬嫻熟,忠心無二,隻是為人刻板,難以通容。把他派來主管護衛工作,分明是不想讓我出門。


    “我要出門。”


    “小主人,軍師讓小將周密防護,防止閑雜人等進出。”


    “我是閑雜人等?”


    “不是,可是,這件事小將無法作主,等我去報告軍師再說吧。”


    “軍師大還是我大?”


    “主公去時,把家荊州事務都托與軍師了。”


    “這麽說他比我大。”


    趙正不知說什麽好,雖然我隻是個小小孩童,卻是主公劉備的獨子,身份特殊。他來這裏主要是保護我,防止外麵入侵,卻想不到最大的壓力來自於我。


    “我要見軍師,這總可以了吧。”


    趙正想了想,點了點頭,答應了。於是帶我去見諸葛孔明。


    孔明表麵看起來,永遠是那麽從容自若,鎮定安寧,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放在他的麵前,似乎都可以輕易解決。他有一道亮如秋水的目光,看任何東西,一眼就可以看透其本質,鉛刀一割,迎刃而解。


    但是,他所負責的事務卻是繁雜而冗餘的,父親走後,所有軍務、政務、民務都由他一人負責,而他又是個細心之極的人,事必躬親,認真處理,絕不放過任何一點漏洞,其勞心、勞力之處,實所難言,聽說他每日都睡不足兩三個時辰。


    父親一向以漢室正統自居,所以對占領地采取的方針是一方麵不觸動當地豪強的利益,一方麵把因戰爭而起的無主荒地分發給流民,得到各方麵的歡迎。但實際操作起來,卻常常引起紛爭。各地豪強往往戰時離開,戰爭結束後跑回來,把各無主荒地甚或原來的官田都劃為自己的私田,這樣一來,各種各樣的糾紛、矛盾隨時暴發出來。所以,我很奇怪當時張飛去見龐士元時,他可以用不到一個時辰來解決一個月的案件。要知道,就是這樣的一個案件,就需要查閱多少檔案資料啊!


    所以,孔明不能不累。他的累,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來在堂前,他正與人交流。我問那個老頭是誰,一個仆人回答,那是故長沙太守張機。


    我點點頭,以為又是一個當地豪門大戶。不過細看,卻又遲疑,不知為什麽,我去這個老人感覺很不錯,看看那仆人說張機時滿臉崇敬的眼神,又一想,突然記起,那不就是張仲景麽!中國的醫聖啊!


    張機,字仲景,東漢南陽郡涅陽(我開始以為他和孔明是老鄉,後來才知孔明的南陽在襄陽),生於東漢和平一年(西元150年),卒於建安二十四年(西元219年)。著有《傷寒雜病論》。


    我讓仆人不要說話,自己就輕手輕腳靠上前去,聽他正在對孔明說道:“仲景生年,戰亂頻起,天下動蕩,疫癘流行,民不聊生。當今居世之士,隻知競逐權勢,追名逐利,不問民間疾苦,不留心醫藥,精究方術,以解民疾苦?所以我痛下決心,拜同郡張伯祖先生為師,學扶危濟病之法,幸有所成。”


    孔明點頭道:“先生所執,實為父母之心,先生所學,實為造化之術,若人同此心,天下幸甚。”


    張機道:“哪裏,諸葛先生過獎了。當今天下,瘟疫流行,人民死難者無數,甚至於舉族滅絕。曹子建詩中言道:‘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人死之多,數不清的城鎮成了空都。我張氏宗族二百餘人,建安紀年以來,未足十年,死於大疫者竟達三分之二,傷寒占百分之七十。我學醫術,是濟人,也是救己。五十年來,我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根據病者體質的強弱,病體變化,病勢進退緩急等變化,歸經為六個證侯。其中三陽經證多為熱證、實證,三陰經證多為寒證、虛證。以六經之理,用汗、吐、下、和、溫、清、消、補諸法,寫成這部《傷寒雜病論》,望先生代為保管,異日傳之天下,也算不負張機之生平。”說著取出一卷長卷雙手交給孔明。


    我也伸長頸子向裏看,結果頭撞在門上,呯得一聲。


    室中兩人一齊轉頭,我已推門走了進去。


    孔明見是我,愣了一下,起身迎道:“公子,你怎麽來了?”


    張機先是以為我是孔明後人,聽孔明叫我公子,也是一愣。雖然他心懷天下,對芸芸眾生一視同仁。但畢竟身在這個時代,也無法不起身相迎。


    我向孔明施了一禮,說道:“軍師數月來日夜操勞,飲食不香,小侄心中不安,特請庖人製了一鍋湯,給先生補一補。”一揮手,後麵趙正小心翼翼的捧著一鍋湯走了進來,一進門,一股香氣使傳了出來,卻又是淡而不膩,令人不由得便食欲大增。


    孔明不信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以為這定是府中哪一位高人出得計策,讓我來收買人心,一時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不知是劉備的意思,還是旁人的主意。若是劉備留下的囑托,那這位主公實在是思慮周詳,馭人有術,若是旁人的計策,那這麽早就幫公子鞏固基礎,到底是何用意呢?不過無論如何,這也是對自己的關心,當下說道:“多謝公子後愛,屬下何以客當。”


    我說:“軍師操勞為國為民,小侄不過送一碗湯,到讓軍師說出感動之語,小侄才是何以客當。”


    孔明原沒指望我繼續回答,見我應答自若,鎮定從容,不由改容相待。


    我繼續說道:“軍師請用,這湯叫神仙湯,取糯米半合,生薑五大片,河水兩碗放砂鍋內滾二次,加入帶須大蔥白五七個,煮至米熟,加米醋小半盞,入內調勻乘熱吃--以糯米補養為君,蔥薑發散為臣,一補一散,又用醋收斂,有病可以祛病,無病可以榮養,軍師操勞,用這個一定能把身體調養好的更好的。”


    孔明聽了笑道:“這是什麽湯,居然還要加醋。不過這湯裏沒有什麽參茸之類的補劑,我秉賦薄,也受不了那個補。倒是試試這神仙湯,說不定就對了脾胃。”


    我轉頭向張機道:“這位便是在長沙‘坐堂’的仲景先生吧,小子這相有禮了。”


    後世“坐堂”一詞至屬平常,是坐在藥鋪裏給人看病的大夫的通稱。其實這正是後世為了紀念張仲景而命名。


    張仲景在做長沙太守之時,不忘為百姓解除疾苦。當時,官民分野極為嚴格,做官的不能入民宅,也不能隨便接近百姓。但張機認為,隻有接觸百姓,才能給他們治病,也才能提高醫術。於是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即擇定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兩天,大開衙門,不問政事,而專為百姓治病。他堂堂正正地坐在大堂上,挨個仔細地給百姓治病。時間久了,形成了慣例。每逢初一和十五這兩天,他的衙門前就聚集了許多來自各方的病人等候看病。


    張仲景正在思考我所說“神仙湯”藥力合成,忽聽我說起坐堂之事,不由一愣,隨之哈哈大笑起來。


    孔明聽我猶帶奶聲,卻毫不怯場的與名滿天下的張仲景調侃,卻也不由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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