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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師收徒!


    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也許是楚凡展現的西學底蘊讓孫元化太過震驚,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夠資格收楚凡為徒,卻又不願放過這個絕世良才,所以想出了一個讓楚凡無法拒絕的辦法:利用自己是徐光啟私淑弟子的身份,代替自己的老師收楚凡為關門弟子。


    這讓楚凡開心的直想放聲高歌!徐光啟是什麽人?明代,哦不,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也許,這個之一都不用!


    更加現實的是,徐光啟目前雖說是賦閑在家,可楚凡記得清清楚楚,這位大科學家最終可是入閣了的,閣臣,那就相當於後世的政治局常委呀!


    不管是學術上還是官場上,能成為徐光啟的關門弟子,都將給楚凡帶來難以想象的好處。


    這叫什麽?這就叫天上掉餡餅。


    “徐老名滿天下,座下弟子無不是孫大人這樣的高材俊傑,凡何德何能,怎敢濫竽充數。”楚凡遜謝道,但滿眼亂閃的星星卻暴露他的喜出望外。


    “亦仙萬不可妄自菲薄……老夫雖不肖,然自忖已得大半家師所學……殊不知今日與亦仙一晤,竟有了井蛙之感……亦仙若願入我徐門,乃我徐門大幸,何來濫竽充數之說?”孫元化撚須說道,看向楚凡的目光滿是期盼,竟似一副生怕楚凡不答應的樣子,看到楚凡連連點頭後,方才暗鬆了一口氣,吩咐老仆拿來檀香,當庭舉行了簡易的拜師禮,待楚凡一拜三叩後,這才撤去香案,就地為楚凡寫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告訴徐光啟,自己在天津遇到了一個西學奇才,於是替老師做主收為關門弟子雲雲,以方便他日後到鬆江拜會徐光啟,並說明自己還會另給徐光啟寫信強調此事。


    楚凡小心翼翼地收好信後,二人重整杯盤,繼續暢談——此時已是三更天了,劉仲文、西得沙等人都已熬不住,紛紛告罪回屋休息了,偌大的院子裏就剩新鮮出爐、談興正濃的兩位師兄弟了。


    “銃炮之事,凡一向關注,心中有幾個疑問,卻不敢在初陽兄麵前班門弄斧。”既然是師兄弟了,楚凡也就以孫元化的表字初陽相呼了。


    “何事?隻管道來。”孫元化自斟自飲了一杯,看上起興致頗高。


    “據亦仙所知,軍中火器,除三眼銃外,餘者往往棄用,對此凡百思不得其解。”楚凡問道。


    “此事不難明了,”孫元化搖頭歎息道,“軍中所用鳥銃,均係神機營製備……諸匠戶各行其是,尺寸不一,加之所用鐵料粗劣,是以臨戰之時往往炸膛,傷及自身……棄用在所難免。”


    “神機營所造鳥銃,竟是無人監管嗎?”楚凡問道。


    “如何沒有?”孫元化滿口苦澀地回答道,“按例,鳥銃火藥等物,均由宮中老公監製,隻是……唉!不提也罷。”


    孫元化所說的這些弊端,楚凡都是知道的,明末鳥銃,也就是火繩槍的水平其實並不差,隻是生產過程既沒有標準化,又缺乏有效質量監督——這幫宮中太監隻顧撈錢,哪懂什麽質量管理——這才造成了明末火器大麵積的棄用。


    不過這隻是是鳥銃易炸膛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明末士兵訓練差,裝藥也是散裝,所以常常出現裝藥過量的情形。


    如果使用定裝子彈,炸膛的可能性應該能大大降低,所以楚凡說道,“初陽兄,據凡臆測,這鳥銃易炸膛,固然是做工粗糙之過,然而臨戰之時,諸士卒用藥多寡不一,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不錯,這確乎鳥銃炸膛緣由之一……亦仙可有良法規避?”孫元化沉吟道,看向楚凡的目光裏滿是期待。


    “若將每份子藥彈丸,用油紙包裹,臨戰時再行打開,裝入銃中,豈不就能避免炸膛之禍?”楚凡拋出定裝子彈的設想。


    孫元化還在撚須琢磨這定裝子彈,楚凡又把燧發槍端了出來,“如今之鳥銃,以火繩點燃,既影響行動且讓裝填過程無比繁複;更關鍵的是,鳥銃藥鍋無遮無攔,一遇風雨,十之*不能擊發……若能以燧石發火,便能大大簡化裝填擊發過程,豈不善哉?”


    這想法一下打動了孫元化,他急不可耐地以酒代墨,在桌上畫著圖細細研究起來。


    楚凡也努力回想著當初在貼吧看到的燧發槍,邊畫圖邊和孫元化研究燧石該怎麽放置,擊砧什麽形狀,扳機如何傳力等等。


    二人頭碰頭畫了半天,孫元化終於弄清楚了燧發槍的結構和原理,他是整日跟這鳥銃火炮打交道的,立刻想好了各種構件該如何打造,腦海中更是浮現出造好以後的鳥銃操作的場景,果然操作上比火繩槍大大簡化,不禁撫掌大笑道,“妙!妙!妙!此物若能造出,鳥銃之用更為便捷也!”


    說到此處,他不禁眯著眼細細打量起身旁的楚凡來,這簡直就是聰慧到了妖孽的程度。


    隨便想兩個點子就能讓雞肋般的鳥銃變成殺敵利器,這腦袋不知是怎麽長得!再看看他那年輕得不像話的臉龐,孫元化隻能感歎,上天何其不公,怎麽把鍾靈毓秀集中到一個人的身上,自己幾十年的鑽研竟趕不上他隨隨便便兩個點子!


    “亦仙,此番前來天津衛,所為何來?”孫元化看了好半天,突然問道。


    楚凡於是把自己父親如何覆船失貨,自己如何被王廷試壓榨一事說了一遍,聽得孫元化唏噓不已。


    “亦仙,老夫卻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孫元化沉吟許久,方才斟酌著說道。


    楚凡一愣,旋即正色道,“初陽兄但講無妨。”


    “我輩讀書人,無論是讀聖賢書,抑或雜學,所求者,無非上報君父,下賑百姓……以亦仙大才,卻去做那將本逐利的商賈,實可謂美玉棄於泥塗……若亦仙不棄,與某攜手,改良我大明銃炮,方是利於當下,功在千秋的正途……亦仙意下如何?”孫元化看著楚凡說了一大堆,目光裏滿是建功立業的熱切。


    楚凡沒想到孫元化居然是邀請他進兵部搞研究。


    進兵部倒是能讓自己乃至全家都徹底擺脫王廷試的控製,可是一來自家已是精窮,到了京師如何立足?二來,最關鍵的是,他知道大明朝已經窮途末路,無法改變滅亡的命運,難道要自己給崇禎皇帝陪葬?他才沒那麽傻!


    所以,楚凡隻得搬出“父債子償”的借口,委婉地謝絕了孫元化的好意,讓後者更加唏噓。


    二人又談論火銃火炮許久,直至四更天方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早,兩幫人各奔東西,驛站大門告別時,孫元化執著楚凡手道,“亦仙,此去張家灣,必當一切順利,回返時若有閑暇,尚望來山海關一聚,某在山海關須盤桓月餘。”


    楚凡連連點頭應允,二人這才依依不舍的分別。


    出了城,楚凡三人來到運河旁,恰巧遇到一隊漕船北上。找到其中一條付了船資,三人登船朝著百多裏外的張家灣進發。


    誰都沒注意到,緊跟在他們後麵的那條漕船上,有個人也鬼鬼祟祟地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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