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陳尚仁進來的陌生人是鄭家的人,同時還有一位他們救下的幸存者;幸存者便是在海中漂了2天的年輕人,是第二艦隊銅雀號的水手,而銅雀號正是為駛往長崎運送今年最後一批煙草的商船護航的。


    “……出航兩天後,我們繞過了五島的海岬,沒走出多遠便遇上了荷蘭人,”在冰冷的海水裏泡了兩天讓年輕人生了一場大病,現在仍是連連咳嗽,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斷斷續續地描述著李靖號的戰鬥經過,“三艘大蓋倫,比咱們的金鳳號還要大一圈……發現荷蘭人後,我們船長立刻通知商船順風先跑,同時忙著搶占上風位……荷蘭人的大蓋倫火炮很多,每艘估計在40門左右,單側都有18門……他們的戰術也很刁鑽,兩艘橫在我們的下風口,另一艘則繞到了側麵……我們船長見商船已經跑遠,對方又擺出個包圍的態勢,於是調轉船頭打算從下風口那兩艘船的旁邊繞過去……剛剛調完頭,荷蘭人的炮就響了,那是我們挨得第一輪攻擊……”


    他說到這裏時,楊地蛟插嘴問道,“當時雙方距離多少?”


    年輕人恭謹地回答道,“回稟司令,目測在3到4裏左右。”


    楊地蛟眉頭一下皺了起來,輕輕嘀咕了一句,“這麽遠?”然後他示意年輕人繼續。


    “也是我們運氣不好,這麽遠的距離,對方才打了兩輪齊射就把我們傷著了,”年輕人說著說著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我們的翼帆剛張開,就被一發炮彈擦上了,正好把左側翼帆的下橫衍砸斷了……不過我們船長還是按照原計劃穿插,從大蓋倫的前方穿了過去,還回敬了對方兩發弩炮,不過效果不大……之後便是順風鼓滿帆跑了。可那三艘大蓋倫上的紅毛真厲害,轉向非常快,一左一右貼著便追了上來……我們左翼帆雖然傷了,可速度上並不吃虧。要逃掉原本問題不大的……”


    說到這裏,年輕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喘了好一會兒緩過勁兒來,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我們怎麽都沒想到。陳衷紀和島津家的船早在幾十裏外埋伏好了!……之前順風跑的商船還是沒能跑掉,我們看到的時候,它已經被島津家那艘蓋倫船俘虜了!”


    聽到又是陳衷紀和島津家,楚凡看了看葛驃和楊地蛟,三人眼中的殺氣有若實質般糾纏在了一起。


    “我們船長當時就氣炸了,也不管對方有七八艘船,對準我們的商船便衝過去了,”年輕人說到這裏眼中已經開始閃爍著淚光了,“那可都是我們的兄弟,怎麽可能扔下不管!……大夥兒都像瘋了一般拚命發射弩炮。幾輪下來便把島津家那艘蓋倫船的帆全炸掉了……可這下也讓我們銅雀號陷入了重圍,陳衷紀把他的四五艘船攔在我們的航向上,堵得死死的!”


    楊地蛟咬牙迸出了一句,“漁網戰術!”


    “前麵有陳衷紀,身後的荷蘭人也貼了上來,島津家的那艘蓋倫船也在不停地開炮,”年輕人此刻已是泣不成聲了,“我們銅雀號就在那巴掌大點地方裏打轉,炮彈像雨點般砸過來……腰舵最先被打壞,然後是船尾的副桅整個被鏈彈絞斷。船頭也挨了一發,鼻子都打沒了……我是在右翼帆斷的時候被掃下海的,當時一根繩子重重地抽在我後腦勺上,我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一頭栽進了海裏……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漂出去很遠了,可那炮聲還在響,回頭看時,我們的銅雀號船頭高高的翹著,已經在開始下沉了!”


    早已泣不成聲的他突然跪倒在楚凡麵前。嚎啕道,“姑爺!你要為兄弟們報仇呀!兩艘船上百號兄弟,就這麽沒啦!”


    楚凡嘴角一抽一抽地伸手扶起了他道“你放心!血債血償!陳衷紀、島津家、荷蘭人,總有一天我會他們的人頭來拜祭這些死去的兄弟!”


    事情已經了解清楚,除了陳尚仁、葛驃、楊地蛟以及鄭家那位領頭的人外,其他人先行告退了,花廳裏一下安靜了下來。


    鄭家那位領頭的也是個年輕人,名叫莊則仕,乃是鄭芝龍側室的弟弟;他先是把鄭家船隊如何發現並救起這名幸存者,繼而立刻改變航向駛來濟州島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後話風一轉,將荷蘭人企圖封鎖長崎、平戶的事情詳細描述了一番。


    “……荷蘭的台灣總督彼得的兒子被濱田彌兵衛抓到日本後,其人便已歇斯底裏,”莊則仕簡略地敘述了日荷之間矛盾的來源,即所謂“濱田彌兵衛”事件後說道,“先後將三艘大蓋倫戰艦派往長崎、平戶外海,並勾結島津家與陳衷紀,企圖通過封鎖逼幕府低頭,釋放其子並重開荷蘭商館……起初其尚且畏懼幕府水師,至十月與幕府水師在長崎外海衝突並逼退對方後,越發膽大妄為……舉凡朝鮮、大員乃至貴軍的商船,統統不加區別加以攻擊,為禍日烈!……此番貴軍又失兩船,則仕不才,願與貴軍攜手,共擊紅毛!”


    楚凡當然早知道日荷矛盾的來源,隻是荷蘭人封鎖最大的受害者是鄭芝龍,所以即便之前六大家有兩艘小船被荷蘭人俘獲,他也沒有立刻報複,就是因為不願給鄭家當槍使;現在一來和鄭芝龍結盟已經有眉目了,二來荷蘭人這次真是觸碰到了楚凡的底線——上次陳衷紀、島津家追殺顏如雪的仇還沒報呢,這次又來這麽一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該算筆總賬了!


    打肯定是要打了,卻也不能便宜了鄭芝龍,楚凡略一思索後問莊則仕道,“莊兄弟,荷蘭人此番封鎖長平兩地,貴方隻怕損失慘重吧?”


    莊則仕畢竟年輕,沒去細想楚凡話裏的意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確是損失慘重,五個月的時間我們丟了十七條船!”


    楚凡皺眉道,“荷蘭人船堅炮利,莊兄弟手中止得三船,即便算上我複遼軍所有戰艦,恐怕也非敵手……攜手之事,還需同飛黃將軍商議,請他多派些戰船方能萬全!”


    說完他也不顧莊則仕一臉錯愕的表情,端茶送客了,臨走時卻向陳尚仁遞了個眼色,後者會心一笑,領著莊則仕出去了。


    楚凡相信,在陳尚仁的幫助下,這個鄭家的毛頭小夥會明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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