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的奴仆見錢廣誌摔得一頭一臉的血, 嚇得魂飛魄散。


    錢廣誌那可是錢老太君的寶貝疙瘩, 回去後老夫人一定會扒了他們的皮。思及此錢廣誌的小廝嚇了一個激靈。


    心念電轉間,那小廝已經已經衝過去指著被這一連串變故嚇得呆住的洛鄴疾言厲色:“你沒長腦子是不是,見馬來了, 不會避開嗎?”


    他已經想好了要把事情都推到對方頭上, 如此他們也能少挨點罪。要是這小子反應快點, 他家少爺哪能撞上去, 摔成這樣,都是這小孩的錯。越想小廝越是理直氣壯。


    雖然這小孩衣著金貴, 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可再貴還能貴的過他們承恩公府,他們可是太後娘家, 便是陸家不也得避其鋒芒。


    可以說皇後流產一事的處理結果讓錢家人都有些飄飄然了, 下麵人自然是有樣學樣,仆似主嘛!


    “不會騎馬在家裏麵騎, 幹嘛出……”那小廝正想倒打一耙, 可話才說到一半他發現自己飛了出去,被人一腳踹翻了。


    像一片落葉似的在空中打了幾個旋,然後砰一聲落地,塵土飛揚。滾了好幾圈人才停下,停下後,那小廝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不住的打滾兒, 嚎叫起來。


    在同伴慘絕人寰的哀嚎中其他人紛紛回過神來,見狀怒火中燒,喝道:“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們少爺是誰,我們少爺是太後娘娘的侄兒,承恩公府的五少爺。”


    救下洛鄴的淩午冷笑一聲,了:“來頭可真大!”錢家雖是世家,可在景泰帝期間被清算了一回,能人早死絕了。眼下還活著沒一個成器的,早今不如昔。


    在先帝那會兒,他們家大人怕錢家成為第二個鄭家隻會抹黑拖後腿,遂讓錢太後和皇帝好生壓著,免得被福王一係利用來攻訐皇帝。錢家倒也識趣,安分了小十年。


    萬不想,先帝一死,太子登基稱帝沒幾個月,錢家便開始得誌猖狂,像是要把前麵幾年的憋屈一股腦兒找回來。


    滿朝文武都看在眼裏呢!


    譏諷之意撲麵而來,錢家奴仆登時怒了,一人得道雞犬飛升,他們跟著錢廣誌,再沒人敢給他們臉色看,當下胳膊一揮袖子一擼要開始打架。


    “淩,淩,淩閣老!”其中一人眼尖發現了漸走漸近的淩淵,頃刻間白了臉,聲音都變了。


    熱血上頭的錢家人一聽,全身的血瞬間涼了下來,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


    洛婉兮心急如焚,要不是淩淵扶著,她都要飛奔過去了。一把摟過餘驚未了的洛鄴,上上下下打量他:“鄴兒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阿姐,我沒事。”洛鄴猛地回過神來,還道,“阿姐別擔心,小心嚇到了小外甥們。”因為前麵幾樁事情的緣故,洛鄴總覺得自家姐姐很容易動胎氣。


    洛婉兮確認他除了小臉嚇得有點白,其他都好好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方問怎麽回事兒。


    錢家人早已是噤若寒蟬,戰戰兢兢的立在原地,事到如今哪還不明白,這小孩竟然是淩淵內弟。聽聞淩淵十分寵他這小嬌妻。這般一想,不少人便覺寒意順著腳底板襲上心頭。


    淩午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錢家人事後的跋扈也沒落下。


    這兒並非大道而是小道,因為這一帶風景秀麗,達官顯貴都喜歡在這兒修別莊,這季節更是人來人往。


    有腦子都知道不能縱馬飛馳,錢廣誌不隻跑了,出了事下人還怪慢慢遛馬的洛鄴沒避開,你讓一個九歲的孩子在那種情況怎麽反映的過來。


    若是對方好聲好氣道個歉,看在錢廣誌摔得不輕的份上這事也能算了。然對方耍起了後族威風,還要倒打一耙。


    是可忍孰不可忍!


    欺人太甚,洛婉兮氣得著實不輕,看著一灘爛泥似的錢廣誌,暗道一聲活該!


    落在後頭的錢舜華將將趕到,正好把始末聽了個正著,這一刻打死這群狗奴才的心都生出來了。


    連帶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錢廣誌都想罵一頓,都告訴他這條路上不要跑,不要跑馬,他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果然出事了吧。


    已經得罪一個陸家了,他還想把淩家也得罪不成。幸好洛鄴沒事,這也是唯一差可告慰的事了。


    錢舜華定了定神,鄭重其事的向淩淵洛婉兮道歉:“家中下人無狀,請淩閣老淩夫人見諒,回去我一定重罰這群奴才。眼下我五哥情況不明,待他好了,便讓他親自上門向小少爺賠禮道歉。”


    洛婉兮看她一眼,這麽看這位錢姑娘倒是個有成算,起碼這番話聽在耳裏還算順耳。


    反正洛鄴無礙,洛婉兮便點了點頭。


    淩淵也略一頷首,擁著洛婉兮回去。


    錢舜華心頭一鬆,趕緊去看躺在地上的錢廣誌,他已經失去知覺了,下人也不敢隨意移動他,隻草草給他止了血,見她過來,頓覺有了主心骨:“姑娘,已經差人去找大夫了。”


    看清兄長模樣,錢舜華心裏咯噔一響,萬萬沒想到他傷得這般重,不由自主的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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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得遠了還能聞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洛婉兮不適的皺緊了眉頭,覺胃裏隱隱有些不適。


    一直留意著她的淩淵豈能沒發現:“怎麽了?”


    “受不得這個味兒。”孕婦總是格外嬌氣些。


    淩淵緊了緊胳膊:“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出來散心。”


    也隻好如此了,出了這一茬,本沒多少遊興了。


    且說錢家那邊,敲了好幾家別莊的門,才尋到了一個大夫,錢廣誌也被抬到了這一家別莊內治療。目下錢家風頭正勁,自然有人願意巴結交好他們。


    約莫兩個時辰後,一群禦醫呼啦啦趕到,不知道還以為哪個貴人出了岔子。這都是錢太後聞訊後派來的,錢廣誌是老母親的眼珠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太太怕是受不住,錢太後豈能不擔心。


    可即便如此,錢廣誌還是瘸了右腿,從飛速奔跑的馬上摔下來本可不是玩笑事,沒當場摔斷他脖子都是他運氣好。


    錢老夫人當場暈了過去,險些中風,幸好被搶救了過來。


    錢老夫人一想起風華正茂的乖孫兒從此以後要不良於行,先是把陪著錢廣誌出門的仆從護衛挨個打了八十大板,死了的算運氣好,沒死的發賣到煤礦。


    再是捶著床榻開始哭,哭著哭著,老太太開始怪起洛鄴來,要不是這小子木頭木腦傻戳在那兒,他孫兒怎麽會撞上去。還有淩家的護衛,既然能救下洛鄴為什麽不把孫兒也救下來。


    個別患者家屬的邏輯總是非常人難以理解的,更何況這個患者還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眼見著錢老夫人顫顫巍巍坐起來要去讓錢太後做主,承恩公被母親的異想天開嚇得不行。


    兒子出事了,他也心疼,可這事還真不能去怪淩家,在那條道上跑快馬本是錢廣誌不對,那兒向來是供女眷孩童遛馬的地方。


    外人聽了都要道一句活該,母親要真去求錢太後做主,還不得被人恥笑死。


    好說歹勸才算是把錢老夫人安撫住了。


    承恩公大鬆一口氣,全幅心神都投在為兒子尋找名醫治腿寬慰老母親的大業之中。整個太醫院不勝其煩,可礙著錢太後和皇帝還得兢兢業業的為錢廣誌治療。


    奈何病人脾氣大,還有個難纏的老太君,弄得一眾禦醫滿肚子苦水,糟心的都想下□□毒死錢廣誌。


    這麽治了一個月,宮裏禦醫,民間神醫,能請的承恩公府都請來了,錢廣誌的腿依舊沒有半點好轉。


    承恩公不得不灰心喪氣的接受自己兒子瘸了的事實。隻覺得這一陣錢家不知道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很快承恩公會知道什麽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妙音庵的承恩公夫人聽說兒子瘸了,心急如焚。買通了庵堂裏的尼姑後,她偷偷去看兒子。


    因為不宜搬動,錢廣誌已經從暫住的那戶別莊裏搬到了自家別莊內,這便方便了承恩公夫人探視兒子。


    後來錢廣誌身體好一些後,為了方便承恩公夫人探望兒子,錢廣誌也沒回城,一直住在城外別莊。


    承恩公夫人隔三差五看兒子這事,偷偷摸摸進行了一個月,承恩公雖覺有風險,萬一被人知道了又是一樁是非。可瞧著老妻憔悴的模樣,再看看兒子,又被錢老夫人說了一通,承恩公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個月也沒出事兒,他漸漸放了心,然後出事了!


    承恩公夫人每次來看兒子都是趁著夜色而來,天亮前趕回妙音庵。


    這次也是如此,天一黑,她出了庵堂。等候在外頭的錢家婆子迎著她下山,將將走到山腰處,承恩公夫人突然崴了腳,身子一晃直衝衝滾下山坡。


    夜色中響起淒厲的慘叫聲,驚得樹林草叢的鳥蟲都驚飛而起。


    等兩個婆子急赤白臉的追下來一看,承恩公夫人一臉的鮮血,已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兩個婆子膝蓋一軟當下癱在了地上。


    待承恩公夫人被緊急送到別莊救治時,承恩公夫人私出妙音庵的事該知道也都知道了。


    等第二天天亮,承恩公夫人三五不時跑去看兒子的也傳開了。


    這下子京城又熱鬧起來,承恩公夫人進妙音庵為不幸流產的小皇子誦經祈福,不得外出。這是皇帝親自下的旨意,大家都知道這是懲罰,可眼下承恩公府顯然沒把這個懲罰當回事,陽奉陰違。


    不少人已經等著看陸家的反應了,說來,承恩公夫人出事會不會和陸家有關呢!(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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