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章有所圖


    從書房中走出,陸恒第一眼看見的,卻是自己的母親傅氏站在書房大門外的門廊上,借著搖曳的燈光,正以翹首而盼的姿態,遠遠的向這邊望來,當她看見陸恒從屋中走出,那雙滿是慈愛的眼眸,猛然間睜大到了極點,並綻放出難以抑止的歡喜,接著,那眼眸在瞬間,便溢滿了晶瑩淚水


    “恒恒兒!”


    傅氏的臉上,在這一刻,散發出母性特有的光輝,她不管不顧的喊叫著,便從門廊處衝了過來。


    其實,傅氏來到這門廊之上,也有頗長一段時間了,之所以一直站在那裏等候,而不敢進入書房中去找尋陸恒,卻是因為太尉陸平曾立下過極為嚴厲的規矩,那就是,除了幾名特別指定的人以外,其它任何人等,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都不得進入書房範圍之內,如有違背,將受到嚴懲。


    但在這一刻,看見陸恒從屋中走出來的這一刻,性格溫良軟弱的傅氏,卻完全忘記了害怕,她一心隻想把陸恒摟在懷中,好好的端詳打量。


    “奴婢芷筠拜見恒少爺!”


    “奴婢萍兒拜見恒少爺!


    在傅氏身後,緊緊跟隨而來的,是兩個纖麗苗條的身影,雖然也是一臉情深似海的思念,但相比傅氏的失態,她們到是顯得抑止多了,在跟隨傅氏來到陸恒身前的同時,嫋嫋娜娜施禮下拜。


    這時候,一大堆聽到消息,趕來看熱鬧的姨娘們,看見太尉陸平並沒有出現在書房門口,加以斥責,便相互瞅瞅,仿佛約好似的,發出“哄”的一聲喊叫,也如寒鴉飲水般的撲了過來,將陸恒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問候起來,一時間,這昔日靜謐莊嚴的場所,滿是鶯鶯燕燕之聲,使得宿鳥驚飛,好不熱鬧。


    這些姨娘們,平日裏在屋中,最是寂寞無事,府中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喚醒她們過年般的熱情,再說了,陸恒這次出去,領兵征伐匈奴,給老爺子陸平掙下了偌大臉麵,實在是太有出息了,以後這太尉府,定然是陸恒的天下,此刻上前去,說兩句問候話語,表現一下關懷,也許就能為以後帶來頗大的好處呢。


    有了這樣的私心打算,她們表現出來的關懷,和說出來的溢美之詞,能夠移山填海。


    “奴婢拜見恒少爺!”


    遠處,雲娘領著一大堆昔日在晨露閣中,跟陸恒有過**歡娛的歌舞姬們,盈盈下拜,她們身份低賤,自然不敢衝上前來,跟那些姨娘們爭搶風頭,但在每一個人眼中,流露出來的柔情密意,卻能夠把鋼鐵溶化。


    在那些歌舞姬中,唯有一人沒有隨著大家一起下拜,而是呆呆的站在那裏,淚眼婆娑,歡喜無限的瞅著陸恒,正是白衣如雪的趙萱。


    雖然夜色深沉,燈籠撒落下來的光影頗為暗淡,但陸恒還是清楚的看見,趙萱清瘦了許多,昔日圓潤的臉龐變成了瓜子臉,連下巴都有些尖了,衣衫隨風飄舞,纖腰不堪一握。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那星河般的眼眸,卻分明有著這樣的執著和愛戀。


    在這一刻,腦海中,鐵馬冰河的鏗鏘聲,屍橫遍野的殺戮畫麵,濃鬱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都因為那柔情如水的注視,消然遠離。


    陸恒先拜見了母親,接著,又應付那些姨娘們幾句,便張開手臂,毫無顧忌的把芷筠和萍兒摟在懷中,同時,又揚著下頷,對趙萱還有那些歌舞姬們,一臉淫笑的喊叫道:“今天,你們一個都不許跑,少爺我要開無遮大會,讓你們好生體會一下,什麽叫縱橫之鞭。”


    由於烏雲的遮擋,夜色深沉,星光黯淡,風到是越刮越大了,樹枝搖曳,撒下斑斑黑影。


    在黑暗中,陸石武抱著一個紫色泥罐,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踽踽獨行,他神情古怪,同時口中念念有詞:“往左轉,前行四十步,便會看見一座假山媽的,我才走了三十五步,便看見假山了,衛元你這個死胖子,拿了老子的錢,提供的出來的情報,卻是如此大的水份,看我回去找你算帳過長廊後,再過竹林,便會看見一個水潭,在水潭的旁邊,有幢茅屋,咦,茅屋呢,難道那就是茅屋,但怎麽看怎麽都象是狗窩啊,恒少爺的師父,無論怎樣,都應該是重量級的人物,怎麽可能會住在這裏呢?”


    陸石武一臉的迷惑:“難道我走錯路了?走到狗舍來了?”


    在陸石武的前方,是一塊草坪,草坪的盡頭,有著一幢低矮破舊的茅草小屋,此刻,那屋中黑沉沉的,並無半點燈火。


    陸石武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推門,門並沒有上栓,隨著‘吱啞’一聲輕響,便開啟了,一股濃鬱的酒氣撲鼻而來,而這酒氣,對陸石武而言,卻仿佛是得到了某種確認。


    “常爺?常爺?”


    陸石武小聲喊叫道,卻沒有人應聲,隨著門簾的掀起,陸石武打量屋中,這個外表看上去破舊不堪,有如狗舍的屋子,裏麵擺放的各種事物,不但幹淨整齊,而且還有不少是高檔物品,在屋腳床頭處,堆放了無數酒罐,香氣濃鬱。


    隻是,此刻的屋中,空無一人。


    “咦,人呢?”


    陸石武既奇怪,又失望,他從屋中退了出來,打量四周,便在這時,他忽然隱隱聽見,從風中傳來的嘶啞之極的咳嗽聲,循聲瞅去,才發現在不遠處的水潭中,停泊著一葉扁舟,扁舟之上,有一個高大身影。


    此刻,那身影正拿著某件事物,放在鼻中拚命嗅吸著,每嗅吸一下,便仰天沉吟半晌,接著,再次嗅吸,再次沉吟,情形看上去很是詭異古怪。


    因為夜色晦暗,陸石武看到也隻是側影,根本就搞不清楚,在那人手中,捧的究竟是何事物。


    陸石武雖然粗獷,卻也知道,窺人**,乃是大忌,在這個時候,最好還是躲藏起來,靜觀其變才好,他在心中估算著,那人十有**便陸恒的師父常崧了,隻是舉手投足,看上去虛弱無力,並不象是一個精通武道的人啊。


    足足有半個時辰,陸石武才見那人,把手中捧放之物,放在另外一個黑漆漆的物件之中,接著,又把那個黑漆漆的物件,放入更大的一個黑漆漆的物件之中,這時候,陸石武已經可以看清,那個黑漆漆的物件,是一個大號的甕罐。


    於是,那人前麵的一係列行為,在陸石武的心中,便有了清楚的解釋,那人是把一個物件,放入罐中,封好口後,再放入一個更大的罐中,這樣縝密的放置,是為了防止受潮和進水,此刻,小舟停在水潭之中,所以,最後封好口的甕罐,定然是要沉入水中。


    那麽,究竟是什麽物件,竟要慎重如此,莫非是傳說中的武功秘笈?或者是那種吃上一顆,發了幾個響屁之後,功力便能增長十多年的仙丹妙藥?


    陸石武趴伏在草坪的低窪處,興奮到了極點,眼睛瞪得溜圓,閃爍著幽幽賊光。


    卻見那人從小舟上回過頭來,很是警惕的打量四周,雖然陸石武自認藏的比較嚴密,但還是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縮著肩膀,避免被那人發現。


    等他再抬起頭時,果然見那人把甕罐緩緩的沉入水中,陸石武心中大喜,盤算著,等一會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去把那甕罐取出,看看裏麵放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寶貝。


    接著,那人不停的咳嗽著,費力劃動小舟回到了岸邊,係好了小舟後,便一瘸一拐的向那茅屋行去,雖然他身材高大,但看上去卻很是虛弱,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當行走到茅屋的門前時,那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是什麽人?給我滾出來!”


    隨著低沉冷冽話語的問出,仿佛天地間,忽然掠過了一道陰冷的風。


    在這瞬間,那人的腰不再是彎曲,而是挺得筆直,衣衫舞動,須發飛揚,目光如雷似電,流露出來的,竟是一股睥睨天下的強絕氣勢。


    難道,難道被發現了?


    陸石武又驚又懼,他從草縱的縫隙間,看見那人正目光灼灼的盯視著自己的躲藏的方向,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接著,他牙一咬,便從地上爬了起來:“常爺,常爺爺,我是來給你送酒的啊!”


    陸石武滿臉堆笑,同時證明似的,舉著手中的紫色泥罐:“這可是極品甘露美酒呢,我專門從江北攜帶而來,就是為了要孝敬你老人家啊。”


    “你究竟是什麽人?”


    常崧看著陸石武,絲毫不為他表現出來的殷勤,而神情鬆動,目光就如貓盯老鼠,不但有著森寒肅殺,更有著濃濃的嘲諷:“常爺爺?你還真喊得出口,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你這麽一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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