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別看


    邊關,犬戎王庭。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 。。 首發


    自祈舜深冬突襲,一劍斬下犬戎可汗的人頭之後,犬戎人就陷入了內亂。那兩年在邊關練兵的時間中,悄然滲透進犬戎人內部的天府衛發揮了作用,老可汗的幾個兒子和兄弟之間矛盾嚴重,誰也不服誰,偌大的王庭四分五裂,每個王子王叔都豎起了一麵旗。底下依附在王庭的幾個大部落也紛紛脫離了王帳,或者選擇依附某位王子,或者自成勢力,,一時間亂象迭起。


    沙恩是老可汗的小兒子,比他的幾位哥哥都要受寵一些,約莫是因為他的母親最受寵愛。老來子老來子,或許看見他,老可汗就並不覺的自己老了,依舊雄風猶在。隻是這位可汗與北邊夏朝的隆平帝是不一樣的,北邊的那位皇帝也寵愛他的小兒子,那種寵愛不帶猜忌不帶打壓,就像是民間的大家族,有了繼承家業的嫡長子,聰明可愛的小兒子自然是要拿來寵的,隻盼他一輩子富足無憂,自己死了之後也自有他長兄護著他,活生生把世間最陰暗齷齪的皇室,活成了清高堂皇的書香儒家。


    或許是心胸也或許是底氣的原因,犬戎的精英戰力一直被老可汗死死抓在手裏,他也並沒有露出明顯的口風,說他死後要哪個兒子來繼承他的可汗之位。他始終不認自己老了,就算在死前,身邊留著的也是年輕貌美,正鮮嫩著的女子。也許隻有當他真正到了猶如風中殘燭的時候,他才會承認自己老了,要死了,然後擇一個兒子出來,繼承他的王位。可惜死亡來的太突然,他還來不及留下什麽,便已經屍首分離——滾落在地上的人頭臉上還隻是驚怒,甚至連死前的恐慌都來不及露出來。


    那一夜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襲過後,沙恩那位母親第一時間著人撲滅了可汗王帳的大火,然後穿著華貴的狼皮披風就撲進了廢墟裏——她隻看了地上無頭的可汗屍首一眼,便撲到了王案前,普通木質的桌案已經塌掉了一半,灰塵裏特製的烏沉鐵木盒卻隻是被火燎的黑了些,費力的打開盒子,抱起裏頭象征著犬戎王氏的烏金刀,披風一蓋,匆匆往兒子的住處奔去。


    這個女人不愧是能生下老可汗老來子的人物,不僅容貌絕豔,更是心性果斷,在其他的妃嬪寵妾還在哭叫著沒從驚嚇裏平複的時候,她看著燃燒著大火的王帳,已經敏銳的預測到了日後可能的局勢,迅速就帶人抱走了可汗信物烏金刀。


    烏金刀是犬戎王氏的信物,更是可汗的象征,就像北方那個皇朝裏的傳國玉璽一般,代表的是皇權,是帝位。


    在老可汗突然生死,又沒有明確立下繼承人的這當口,這一把烏金刀,就代表著名正言順。


    那一場夜襲過後,除了老可汗之外,在諸位王子之中,勢力最大的大王子也身死在天狼衛的彎刀之下。祈舜拿到線人的情報之後,非常有針對性的剔除了幾股能夠領頭的勢力,留下了一幅群雄相爭的局麵。


    如果祈舜隻是想要解除邊關十年憂患,這種局麵是極好的,隻是十年過後,在夏朝的的龐大壓力之下,分久必合,時勢必能決出一位梟雄,再次一統草原諸部。


    他想要一勞永逸,徹底解決犬戎這個禍患,就必須要趁勢而上,打散這個部族,一一收服他們。用漢人的金銀、絲綢、華服、和美人——以及安逸閑適的生活。


    安樂窩安樂窩,為何要叫安樂窩,因為安樂最能令人腐化墮落,意誌鬆懈。當沒有了生存的壓力,衣食富足,笙歌環繞——不知那些草原上的勇士是否依舊鬥誌昂揚,依舊有悍不畏死的決心。


    沙恩拿著烏金刀自立為可汗,雖然借此有更多的人依附於他,但也有更多矛頭指向了他,他那幾個哥哥一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他到底是年輕了些,吃了不少的虧。


    在誰也不服誰,誰也壓製不了誰的這種情況下,夏朝邊關卻說,意欲與犬戎議和,行友好邦交。


    話說的好聽,其實就是這邊幾個臭小子掐架掐的正歡,掐出火氣來了你想要弄死我我也想要弄死你了,邊上一直在旁觀的魁梧大漢老謀深算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說你們幾個小子誰認我做大哥,我就幫他弄死其他幾個人,從此以後跟著老哥我還能吃香喝辣,咱兄弟兩個哥倆好,其他幾個就讓他們去地底下做鬼去吧。


    小子們愣了一愣,肚子裏都打起了自己的算盤,這到底是自己掐架把自己掐的半死不活呢還是幹脆認個老大哥得了,老大哥那身板,分分鍾碾壓自己那幾個兄弟啊,低個頭有富貴榮華,自己硬著脖子和兄弟撕可能會沒命啊……


    祈舜的人找到這些王子王叔、部落族長每一個人都釋放了善意,允諾了好處。或許這麽多人裏大部分人都是硬氣的,但也有那麽幾個軟骨頭。一旦有著幾個軟骨頭出現,其他人看見軟骨頭即將靠上金大腿,揮著刀回來砍自己,那還能夠淡定的繼續硬氣下去嗎?


    夏朝人殺了老可汗不假,彼此雙方有國仇家恨不假,但政治向來與感情無關,國家之間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況且要說感情,老可汗這個父親/兄弟,還真不是什麽能讓他們生出感情的人,整個部族也沒有被滅族,頂多算是被滅了族長。


    沙恩一腳踹翻軟座前的桌案,案牘上的水果與文本咕嚕咕嚕翻滾了一地,他的臉上遍布著陰沉的怒色,“鐵赤那個混蛋!竟然真的投靠了夏人!”


    案牘前跪著的下屬忙側身避過了朝自己飛來的果子,這個年輕的可汗聽了打探來的消息後已經明顯的氣急敗壞了,他眼神閃了閃,粗著嗓子說,“可汗,我木更自小和您一起長大,您說要戰,木更一定是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木更說一句,您別說木更大逆不道——就算要和夏人交好,那也輪不到他鐵赤!烏金刀在您這兒,誰有您名正言順?!”


    “木更,”沙恩看著他齜出一口牙,很邪佞的笑了,“夏人是不是給了你什麽好處了?”


    底下的糙漢子漲紅了一張臉,眼中噴出的是被羞辱的怒火,氣急之下連可汗都不叫了,一急就習慣性的喊出了殿下,“殿下,不,可汗!您可以殺了我但您不能這麽羞辱我!木更是草原忠誠的勇士!”


    那陣仗,就差沒有喊出木更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了。


    “木更不怕死……”這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紅了眼眶,“隻是看著兄弟一個個死在木更的前麵…………”


    這剩下的話,就盡在不言中了,此時無聲勝有聲。


    沙恩也很明顯的沉默了下來,幾分落寞幾分疲憊,他揮了揮手道,“行了,你下去吧,本王會考慮的。”


    他揉了揉眉心,眼底遮掩不住青黑之色,站起來,棕色的皮裘順勢滑下,襯托的他高大威猛,隻是皮裘下的身軀消瘦了幾分又有誰知道呢?父汗死後短短一月,他卻感覺自己像老了十年,幾個大部族的脅迫、兄長的聯手暗算、手下的背叛與犧牲……都讓他費盡了心力。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帳篷麵前,這頂帳篷上係了橙色的帆布,看了就讓人心生愉悅。這裏頭住的是他最愛的一個女人,十年前這個女人和她的同伴一起,被一個夏朝的商隊從遙遠的江南帶來,進獻給他的父汗。父汗自己留了一個,剩下的分別賜給了他的兄弟,他也有幸得了一個。這是和草原上的女人完全不同的一個女人,草原上的女人和漢子一樣,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上馬能夠射獵下馬能夠擠羊奶,膚色被曬的黑黑的,摸起來也很粗糙。


    這個叫櫻寧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以上這些她全不會做,反而柔柔弱弱的,手腕很細,好像力氣大點都能直接捏斷了。她會安靜的聽你說話,會給你泡茶,給你揉肩,還會按摩,被他那雙小手一按,一天的酸疼都去了。據說她還會琴棋書畫,這在夏朝,是隻有那些大戶的官家小姐才會的東西。櫻寧的皮膚很白是像羊奶一樣的那種白,摸起來很滑,像是夏朝那種名貴的絲綢,說話聲音也是輕輕的,軟軟的,喊你的名字的時候感覺渾身骨頭都要酥麻了。


    櫻寧跟了他十年了,他很喜歡她,後來即便得了其他漢人女子,他也沒有變過心。走進帳篷,櫻寧看見他就笑了起來,眼睛眯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笑著接過他脫下來的皮裘,拉著他到軟榻上坐下,然後微微掀開自己的外衣,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對,櫻寧又懷孕了,之前櫻寧給他生過一個女兒,他想她再給他生一個小子。


    “沙恩,你不開心麽?”櫻寧見他神色抑鬱,忙拉著他躺下,雙手輕輕按壓他的太陽穴,力道不輕不重,很是舒服。


    沙恩……現在連他的母親都不直接叫他的名字了,隻有櫻寧一直都這麽叫,他喜歡聽他叫他的名字。


    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櫻寧的下巴,原本尖尖的下巴因為懷孕而豐腴了些,臉頰透著淡淡的粉色,眉目柔和,神情專注,反而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風情。十年前櫻寧來到他身邊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十年過去,她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少婦,容顏不減,風華猶勝。


    “阿寧,江南是什麽樣的?”他問,櫻寧的家鄉在江南。


    “江南?”櫻寧有些疑惑,見他神色鼓勵,便回憶起了連記憶都已經很遙遠的家鄉,然後一點一點雀躍起來,“小橋流水,青石板巷,灰白色的徽式屋簷,屋簷下唱著越劇的戲班子……啊,還有蘇杭的糕點,軟糯糯的湯圓……”


    “阿寧,”沙恩打斷她,握緊她的手,微笑道,“這一胎給我生個兒子吧。”


    次日,犬戎年輕的可汗便叫來他的部下,遞話去雁西關,願意議和。


    守在雁翎城的溫玦收到犬戎各個勢力與部族的傳話後,飛鴿傳書立刻飛去華京城,向祈舜展示戰果順便請示階段性戰略。


    “沙恩?”祈舜愣了愣,半天才想起來這小子是誰,這不是十年前把玄瀾擄了去邊關的那個犬戎王子麽,現在都混成可汗了?


    他又仔細的斟酌了一番手中攤開後有巴掌大小的紙條……這是,落他手裏了?


    “沙恩是誰?”奏折堆裏的皇帝抬起頭,顯然即便被奏折淹沒,也無時無刻不忘記關注他皇叔的動靜。


    祈舜將他在邊關的布置一一詳細說來,當初去邊關的時候,因為走得匆忙,並沒有與玄瀾詳說自己在犬戎一事上的打算,此刻正好把之後對犬戎諸部的打算和盤托出,也算是一種稟告了。


    他翻了個白眼,“得了,還說呢,要不是你兩道聖旨非要把我召回京,我本應該在邊關主持大局的。”


    “沙恩就是十年前把朕劫走的那個人?”玄瀾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恩,就是他。”祈舜也有些苦惱,要是他在邊關,怎麽也輪不到這人混成可汗。


    “無妨,他便他吧,皇叔不必顧慮。”承慶帝很豁達,壓根就沒有把沙恩這種角色放在眼裏。既然需要在犬戎人裏扶植一個勢力,那便沙恩好了,他眯了眯眼睛,“總歸這人還是捏在咱們手裏的。”


    十年前的那場苦難,反而更加讓他明白,有很多東西,是要你自己伸手去要的,包括你想要的人,包括你想要的命。


    收到回信的溫玦安心了,按照計劃,那麽沙恩這個人就是他們要在犬戎明麵上扶植的勢力了,而如果後續的計劃要進行下去,沙恩的身為地位,以及他手上的烏金刀,的確是最適合的那個人。


    派了使臣前去議和,也不是叫議和,叫做雙方和解。為表達己方的誠意,夏朝使臣還提出雙方可以開互市,選定一個邊關城鎮,你們可以拿獸皮、牛馬來向夏朝的商人交換米麵和食物。


    這樣我們也有錢賺,你們也有物資過日子了,還不用打仗、死人,多好。


    沙恩驚疑不定,不確定竟然有這樣的好事,懷疑夏朝使臣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使臣攤手,說從來都不是我們要打仗啊,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撩我們啊,好麽,你們沒吃的,咱們開個互市,你們牛羊馬不是很多嗎,還有很多獸皮,都可以拿來換吃的。咱們夏朝都是厚道人,也不要求什麽,你們別來禍害我們的百姓就行了。你們好好過你們的日子,讓我們的百姓也能夠好好過他們的日子,這就夠了。


    聽聞夏朝文官崇尚儒家,儒生都是一群講道理的人,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那種,奉行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君子一言還駟馬難追。沙恩半信半疑,硬著頭皮暫時先應了下來。


    沙恩不知道,夏朝官場儒學發達,然而另一種厚黑學更為發達,讀書人的肚子裏那個彎彎繞繞,你什麽時候被賣的都不知道。


    在他答應了這件事,正式和夏朝締結了盟約過後,夏朝人就送來的糧草,派來了兵馬。同時,使臣回城,身後車馬浩蕩,全是沙恩這裏,高官悍將的重要家眷,其中一輛馬車,坐的正是櫻寧。


    糧草提前就一車車送了過來,雁翎城還派了一支兵馬過來,名義上是友軍,你要清除族中叛逆,人馬不夠了,我這有。但實際上是幹什麽的誰都知道,一為人質二為監視。如果雙方有任何一方毀約了,這批人馬也就回不去了,當然雁翎城中那些將領們的重要家眷,也就危險了。而這一隊駐軍駐守著他們押送來的糧草,營地上空信鴿肆無忌憚的飛來飛去,光明正大朝雁翎城中匯報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犬戎人恨得牙癢癢,卻礙於雙方的協議、對方送來的糧草、雁翎城中自己或自己上司的家眷,啥都不能幹。偶爾逮兩隻飛暈了頭的灰鴿子,毛一拔燉個鴿子湯泄泄憤。


    夏朝人不擅馬戰,即便有精心訓練出來的騎兵,但終究敵不過人家從馬背上長大的功夫。況且夏朝騎兵少,一來是人員難以訓練,你千難萬難的練兵,人家上馬就能作戰,這沒法比;二來是好的戰馬少,馬這玩意本來就是戰略性儲備資源,都是有專門的養馬官的,另外,最讓人揪心的是,你養馬場裏養出來的馬,總是少了幾分野性,比不上大草原上放牧長大的馬群。


    老祖宗有句話說的好,叫我們要揚長避短,既然不擅長馬戰那就不要馬戰,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至高無上者乃不戰而屈人之兵,於是乎,關門,放王爺!


    這麽一個局麵弄出來,哪裏還用咱們親自動手去戰什麽呢?有了咱們的糧草支持,沙恩自己自會把那些不停他話的人給收拾了,讓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去吧,不聽話的都殺了,剩下這一撥“聽話”的,正好全部都聚在了一起了。而每次來一個“新人”,就會有一輛馬車載著他的親眷駛向雁翎城。而等沙恩將犬戎裏裏外外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人大致聚攏起來了,咱就可以扔金錢炮彈了。


    沙恩倒是想翻臉不認人,奈何七寸捏在別人手裏,翻身也無力。況且他手底下那些大部族的族長,瞧著觸手可及的衣香鬢影富貴榮華,著實是不願意放手了。


    這位年輕的可汗短短幾個月間容顏像是蒼老了十歲,帥氣的臉龐變得滄桑起來,氣質倒是沉穩了不少,他這才隱隱反應過來,心裏有了隱約的惶恐,夏朝人,到底安了什麽樣的居心。


    你以為別人會和你真刀真槍的硬幹,實際上軟刀子早就捅到了你背後去了。


    於是夏朝人收拾收拾騰出了一個城鎮,用於互市交易,消息一放出去,天南海北的商客全部都湧了過來,犬戎部族也不管是大部落小部落,也一窩蜂的帶著自家的皮貨牛羊都擠了過來。


    另一邊,戰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沙恩可汗也收拾收拾進京去了,商量長久議和二三事,說白了就是歸降,咱依附與你,你打算給咱弄出個什麽章程出來。


    沙恩咬緊底線不放鬆,盡力為自己的部族爭取到了最大的權益——譬如說那個互市的城鎮,月涼城,可以有漢人與犬戎人共同治理;犬戎幾級幾級以上的將領可以在月涼鎮擁有多大的宅子;遇上氣候不好草場貧乏的年份,夏朝還有義務向犬戎提供一定份額的糧食…………


    他以為他為自己犬戎人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實際上當他進京的時候,從一個犬戎可汗的身份來說,他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了。很多年後當他年華老去,牽著櫻寧的手走在月涼城的大街上,看著犬戎人和漢人漢語犬戎語兩種話一起蹦躂,熟練的討價還價;犬戎的貴族子弟走馬穿巷,肆無忌憚大聲討論著某個漢人女子的容貌;漢人女子也向犬戎女子學來了她們的彪悍,插著腰一口一個老娘罵回去……他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裏。


    他輸在了眼界上,亦輸在了胸懷上。當年夏朝那位不動聲色的皇帝和總是笑眯眯的王爺肯定知道,隻要他答應了互市,就必然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麵出現——兩個民族無法阻擋的磨合相融。


    他不會知道,這種現象,有一個詞,叫做文化滲透,還有一個詞,叫做民族融合。


    祈舜呻吟一聲,把自己的*交給了玄瀾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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