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爾鐵諾中都皇宮


    “……所以,一直以來,有件事情確實是被弄錯了。人類都以為是奸臣愚弄皇帝,才造就了亂世;其實不管當家的是人類或魔族,若無昏庸皇帝放縱,又怎會有奸臣誤國?”


    很簡單而淺顯的道理,但卻沒有人想通這一點。自從槿花之亂以來,離奇創下豐功偉業的石崇,就吸引住各方強權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困惑於他的神秘出身,覺得其中必有問題,但當各方勢力都把警覺心針對著石崇時,沒有人會去懷疑一個無能而黯淡的艾爾鐵諾皇帝,察覺到其中隱藏的秘密。


    對於局勢的掌控權,慢慢傾倒到魔族這邊來。多爾袞霸道狂傲,本來不可能聽命於人,也不屑與石崇合作,但胤禛許以天魔功的秘訣,助他掌控整個人格,他便以盟友身份,與石崇合作行動,還授業於鳴雷純,教授她部分武學。


    胤禛的行動不隻是針對敵人,也同時處理掉魔族內部的不穩因子。效忠於前任大魔神王,拒絕對他稱臣的魔族高手仍有不少,諸如梅琳、隆?貝多芬都是例子,所以胤禛遣兵消滅終止山中的逆賊,一麵也設計這些不穩份子與人類互鬥。


    本能寺之變,織田信長便是效忠前任魔王的死硬派,靠著多爾袞的設備援助,成功令這名逆賊與大敵卡達爾同歸於盡。之後,皇太極的弟子蘭斯洛迅速崛起,這點固然大出魔族意料之外,可是策劃月賢者與弟子反目的計策,卻獲得成功,至此,人間界最大的屏障已經被鏟除殆盡,而且完全不耗魔族一兵一卒。


    “但有一個強敵,是九州大戰時候不存在的東西,令我方經驗派不上用場,平添了不少誤算。這次與白字世家交手的過程,相信會令所有魔人銘記於心,嗬……這也是我本身的失策,明明已經為了白家,作我重臨人間的初次出手,卻沒有鏟除禍根,才有今日的結局。”


    平淡的語氣裏,有著一絲難言的悸動,旁人不明白那是為什麽,隻有妮兒憑著血緣間的感應,本能地知道,胤禛是因為回想到那次重臨人間界的初戰,心情激蕩,而一個極不合理的錯愕念頭,在妮兒腦中一閃而過,盡管覺得不可能,她還是叫了出來。


    “……殺……殺白無忌的人……就是你!”


    一句話說出,泉櫻與源五郎俱是大吃一驚,第一個反應是覺得不可思議,但胤禛的神情卻讓他們明白,妮兒說的話是事實。


    妮兒的機靈頗出胤禛意料,更讓他回憶到當時那一場短暫交手,白家第六藝的威力委實驚世駭俗,自己最後發出的一擊赫然隻能重創他,卻仍讓他保住了一命,但自己終於明白,他倒地那一瞬間,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是什麽意思。


    白無忌的倒下,兄弟間的血緣感應直接刺激白起,令這絕世奇才由昏迷中蘇醒。一昏、一醒,一死、一活,或許這是白無忌瞬間反應布下的局,在倒地的刹那,因為明白兄長將會接替自己掌握大局,所以才笑得如此安心。


    (白家這兩兄弟,真是可怕……)


    胤禛望向天空,猶自看得見白起的傑作,那確實是狠辣之至的一記複仇,百萬倍地討回弟弟的血債,假如早知道這一點,自己就不該因為他重病垂死而減低戒心,該像處理白無忌那樣,親赴惡魔島去把他處理掉。


    (不,更早,雷因斯內戰的時候,就該解決掉白起的……)


    自己與白起其實很早就有過接觸,雷因斯內戰時,將自身能力徹底解封,武中無相全力施為,天心意識極限突破,一時之間天下無敵的白起,曾經察覺到隱身在中都的自己,對這不知名的敵人發出挑戰訊息;自己當時傷勢並未痊愈,魔族諸項大計也還沒到可以曝光的地步,但因為有感好對手難得,還是以天心意識做出回應,同意他的約戰,隻不過蘭斯洛等人的頑強奮戰,終於令白起殞落於內戰中,使得這場約鬥沒有機會實現。


    後來白起蘇醒,自己要殺他本是輕而易舉,但終是惋惜一名絕世高手淪落如此下場,加上與白家第六藝的激戰牽動過往內傷,所以便沒有對白起采取行動,反正他隻比死人多剩下一口氣,就算不處理,應該也沒有什麽作為。


    輕敵大意,果然就要付出代價,結果就是眼前的慘烈景象,百萬魔族同胞成了元始炮的最後犧牲者。花了兩千年時間籌備,偌大的心血與人力,魔族入侵人間界大計就在跨出第一步的瞬間,被狠狠打斷一條腿!


    換做是別人,可能會覺得白起很高明,隻是利用敵人計策,在最後關頭稍稍使個變化技倆,就獲得漂亮大勝利,但胤禛卻看得出白起的窮智竭力,因為白起知道胤禛的存在,所以更明白他隻有唯一一次的出手機會。


    出手一次,如果不能成功,或是成功所帶來的勝利不夠絕對,那麽產生警覺的胤禛就會不顧一切風險,親自去惡魔島殺他。因此,白起就隻能戰戰兢兢,牢握著手中僅有一枚的籌碼,謹慎地等待著下注的機會,絞緊每一分神經去思考,把所有變局考慮過千遍又千遍,這才孤注一擲,把所有希望賭在這次機會上。


    結果白起賭贏了!輸家的苦酒由所有魔族共同分享,必須要擔起輕敵責任的胤禛,本該立即趕赴西西科嘉島,將這個魔族大敵殺掉,但胤禛卻因為要正式現身應敵,分身乏術,加上隨後傳來了白起的死訊,這讓胤禛感到自己又被算計了一次,連複仇的機會都得不到。


    (可是……真有那麽巧的事嗎?白起那樣的人傑,會這麽容易就死了嗎?輕敵一次可以,如果被詐死之計給蒙蔽,那就是無能了。)


    胤禛已經決定,當這一戰告一段落後,會親赴惡魔島確認白起的死訊;對付白家人,再也容不下半點大意的空間。


    “……該說的話說完了,秘密埋藏在心裏久了,還是說出來好過一些,謝謝幾位陪我打發這段無聊的等待時間,現在……該是處理一些瑣碎事的時候。”


    胤禛站起身來,一襲黃袍隨著步伐飄動,之前黃袍上繡紋的五爪金龍給人感覺庸俗而無神,但在魔氣加身,整個染成黑色之後,血紅眼瞳的黑龍卻散發無上威嚴,一如它的真命之主,緩慢壓迫向麵前三人。


    在這三人之中,純以力量來說,妮兒的力量本該最強。但過去每場戰鬥都能爆發出驚人實力的她,此刻卻被“不穩定”所害,不複見平日的爆發力,更糟的是,受到天魔功強弱之分的先天克製,她就像遇到了天敵一樣,渾身不停地顫抖,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竭力調整著呼吸,想要控製回自己的身體,抗拒那股俯身跪倒的衝動。


    妮兒的狀況,她身後的源五郎全看在眼裏,暗叫不妙之餘,卻是毫不意外。天魔功對上所有魔族都有這樣的優越壓倒性,若非如此,也不能稱皇魔界千萬年,魔界武者若想要對天魔功正統繼承人高舉叛旗,都要配合其他功法或合擊陣勢,先破去這種先天上的恐懼克製,否則根本沒有作戰的餘地。


    眼下不能再指望妮兒發揮戰力,最強的蘭斯洛又已經被奇襲擊倒,能夠動手的隻剩下自己與泉櫻,但是該如何動手呢……


    由於距離靠得近,當源五郎把注意力集中在泉櫻身上時,赫然發現一件奇事。


    己方三人都在強大的魔氣籠罩下,修練天魔功的妮兒甚至毫無抵禦之能,直接就被充滿惡意的魔氣入侵體內,自己也要運功抗衡,但泉櫻身上卻出現一股能量,不屬於她本身天位之力的能量,正一點一滴化解著侵身的魔氣,令她所受的影響反成為三人中最小。


    (對了……她修練過蒼龍心法與焚城槍,龍族本來就是抗衡魔族的天命禦史,屬性針鋒相對,這些魔氣反而刺激出她的天命潛能……)


    源五郎所發現的東西,泉櫻並沒有很清楚意識到,雖然身上受到的魔氣束縛逐漸減輕,但她還為著胤禛所說的諸項秘密而震驚,腦裏雖然想著不能不戰而潰,可是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尋找破綻,敵人都像是一個永不能打倒的無敵魔神,巍峨高聳,自己怎麽拚命都是枉費。


    就在她意誌力最脆弱的一刹那,心中陡然一震,聽到了源五郎傳遞過來的訊息。


    “不要放棄啊!人魔之爭,從遠古時代就進行到現在,魔族始終是那麽強大,但我們到現在都沒有被滅絕,就是因為我們從來不放棄希望。”


    這個陣前打氣讓泉櫻鎮定下來,但是毫無勝算根據的喊話,對於泉櫻這樣的理智個性絲毫派不上用場。


    “注意到胤禛說的話了嗎?我們隻是他打發等待時間的前菜,不是正餐,意思就是他還另外有足以威脅到他的對手,這家夥不是天下無敵的。冥冥中運行的自然法則,這世上不會出現真正所向無敵的最強者,一定有某個力量可以與他製衡,而且正在往這邊來!”


    合情合理的分析,確實讓泉櫻鬆了一口氣,在眼前的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光線。


    “原來如此,那我們該怎麽做?采用拖延戰術,等待那個力量的出現嗎?”


    “不,對手可是大魔神王啊!抱著這種想法去作戰,我們可能連十招都撐不到,要與他戰鬥就必須全力以赴,腦裏不可以有著拖延的念頭。泉櫻,想想你所摯愛的人,你願意為他們做到什麽地步?即使今天我們三人都要死在這裏,但如果我們能令胤禛消耗幾成力量,屆時他的天敵到來,就能對他造成致命打擊,那我們所關心的人就會平安無事,這樣說……你明白嗎?”


    泉櫻本來就不是怯懦膽小的女子,盡管行事重視理性,但聽了源五郎這番分析,胸中豪氣陡生,正要有所回應,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大笑。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比起兩千年前,人類似乎進步得多了,當年的人類如果有這等膽識與見識,我對敵人的評價一定會高得多……但是,我的老朋友,你該不是打算唆使戰友舍命死戰,自己卻作著保留吧?如果是這樣,我會對你非常失望。”


    天心意識監控全場,胤禛赫然能夠聽讀源五郎與泉櫻之間的心語傳訊,一字不漏地掌握他們的企圖。


    “在這裏的人,有我的天命宿敵,有我的血親,也有我的舊識……三個都是有趣的人,在我的魔氣鎖縛下,有人徹底受製、有人憑著自我力量抵銷封鎖,唔……居然還有人假裝受製,或許是想試試奇襲手段吧!”


    說話聲中,大魔神王的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源五郎身側,一記直拳猛朝他腰間擊去,速度奇快,力道也是雄渾強橫,縈繞著黑氣的天魔重拳眼看要將源五郎攔腰打斷,理應仍受著魔氣鉗製的源五郎卻閃電動手,雙臂水平下切,毫無花巧地與敵人對拚了一擊。


    “碰!”


    氣勁交擊的對響聲中,源五郎整個身體被擊飛離地,但卻飛得不遠,跌退幾步之後立刻穩住身形,臉上閃過一瞬間的蒼白,額上也冒著冷汗,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然而,相較於源五郎,出手襲擊的胤禛,眼中也流露著些許的驚愕;雖說未盡全力,可是自己認真發出的一擊卻被完全擋卸,仿佛一拳打入了棉花堆裏,又像是打著了什麽極其滑溜油膩的東西,那一拳渾不受力,竟是沒能給敵人造成絲毫傷害。


    “好!紫微玄鑒不愧是紫微玄鑒,除了陸遊的抵天之劍,隻有你能夠這樣卸我天魔功一擊。”


    胤禛再次放聲大笑,在這陣大笑聲中,妮兒與泉櫻都覺得身上頓時一輕,所受到的壓力與鎖縛消失無蹤,回複了行動力,兩人不明所以,卻立刻全神戒備,擺出戰鬥架勢。


    “對於你們的勇氣,我有回應的必要,近來有件事情讓我不太舒服,也許我該為此給你們一個機會。”


    打從絕世劍仙現身日本,揮出那驚天動地的無敵一劍,自己就知道人間界不再是自己唯我獨尊,而是出現了足以抗衡的敵人。為此,自己雖然也進行了準備,可是對於不能真正放手一戰,心裏還是有些遺憾、有點悵然,甚至有點不應出現的歉疚……


    若是在兩千年前,自己絕不會有這種多餘的錯誤情感,但如今……為了心裏的那種不快感,自己很想做一些不必要的舉動,去消除這種感覺。


    “是了,我就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吧!在我那真正的強敵到來之前,我不會使用超過強天位的力量,也不會進行任何防守,你們就嚐試看看能否把握住這機會,盡你們的努力來把我幹掉吧!”


    ※※※


    埋伏暗算,這種事情對石崇來說早就不是陌生事,隻是自他武功大成之後,這類工作都已經交給手下去做,鮮少由他自己親自出手,去做這種暗算他人的布置。


    但這一次要麵對的敵人卻非同小可。前次日本攻略戰,雷因斯?蒂倫與日本舊有勢力爆發戰爭時,意外引出了自海外歸來的李煜,驚天動地的一劍,驅走天草四郎,複斬八歧大蛇於劍下,展現出來的絕世武功,不隻令魔族中人相顧駭然,連身在中都的胤禛都為之撼動。


    自從潛伏人間界以來,能夠令胤禛注意,並且要采取實際行動預備的,除了白家兩兄弟,就隻有劍仙李煜。為了把統治人間界的變數牢牢控製,當胤禛察覺到李煜已成為變數,便立刻鏟除白無忌,因為兩個可能的變數已經太多,不能讓變數增加到第三個去。


    其實一直到現在,石崇都不了解,白無忌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胤禛陛下禦駕親征,但李煜的棘手卻是無須置疑。當年他闖入中都,放手大開殺戒,必須隱藏實力的自己以天位力量護體,預備佯作受傷,詐敗而退,哪知他一劍斬來,本來在地界、小天位之間跳動不定的力量,突然暴升到強天位顛峰,結果令自己假戲真做,重創倒地,若非胤禛陛下助己療傷,往後的一段時間就不隻是癱瘓,而是真正斃命了。


    在那之後,自己就注意到李煜,將他當作是一顆早晚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務必要及早拆除,但由於陸遊、周公瑾的暗中維護,幾次加害都無功而返,後來他遠揚海外,自己更是得不到機會,結果就任他實力越來越強,終於到了一個自己難以處理的地步。


    但也因為李煜在日本顯露的實力,胤禛陛下決定將李煜當成魔族頭號大敵來對付。這正是石崇對主君推崇倍至的理由,因為胤禛陛下公私絕對分明、絕對理智,若敵人隻是私怨與私敵,他會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對付;但若敵人是全體魔族的大敵,那麽胤禛陛下就會壓抑一己好惡,用最有效率、最安全的方式,不擇手段地將敵人毀滅,顧全整個大局。


    透過石崇的情報網,得知異大陸上爆發的戰爭已經接近尾聲,又相信當雷因斯眾人遇險時,李煜必有感應,胤禛推算出李煜歸來的時間,極有可能挑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攪局,所以分派出石崇等人,不參與蘭斯洛與周公瑾的戰鬥,而是進行埋伏,專門對付李煜。


    (這是李煜的榮幸,也是李煜的不幸,因為他在日本暴露了實力,陛下就不會給他一個公平的決戰機會……)


    率領著一眾魔人部隊,掃蕩山下的白鹿洞儒生,潛伏在白鹿洞後山,石崇望著那道參天而上的長長階梯,確認布置在這裏的各種埋伏都已妥當。


    對於李煜當年闖不過這七重門樓的心鎖結界,枯站嘔血,最後被陸遊給擊敗重傷的事,石崇也略有耳聞,得知一二,所以要選擇對付李煜的埋伏地點,他選定的地方就是此處,利用本地的結界,另外加設許多法陣與魔法設備,隻要有人闖入,馬上會引動天地元氣,扯下九天狂雷怒擊,加上各種風、火、雷、冰的變化,毀滅闖陣的生命體。


    然而,如果李煜當真擁有與胤禛陛下相提並論的武功,這些布置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可是高手決戰,勝負隻在些微之差,隻要在戰前先消耗掉李煜一兩成力量,那胤禛陛下要殺他就輕而易舉,這就是自己在這裏作出種種埋伏的原因。


    “石崇大人,我們做這些布置,真的有用嗎?萬一李煜不從這條路過來,而是由天上直衝山頂呢?”


    “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這整座山都籠罩在巨大的靈壓之下,有多重結界守護,曆經無數代白鹿洞術者的改良,是千萬年道術的累積結晶,再加上我們的補強布置,如果他要用天位力量強破,山下的入口是最佳位置。”


    對於這一點,石崇可以說是深具信心,即使是天位武者,還是有其能力上的極限與物理法則,若非如此,當年李煜就可以直闖山頂,不必傻傻地在山下枯望,闖不過結界的限製。


    在眾人布置的時間裏,沉重壓力由東方逐漸傳迫過來,感覺起來還非常遙遠,而且壓迫感的增加也不快,但如果換算成實際距離,對方正由日本海麵穿越大半個風之大陸飆飛而來,那就是超乎想像的極限高速!


    類似的事情,過去王五也曾經做過,但李煜的移動速度卻無疑比王五更快,一路穿風破雲,高速激射過來,顯示出遠在王五之上的強大力量。


    若非是這樣強大的力量,絕不可能把人推升到這等速度;若非是這樣強大的力量,絕不可能有資格令胤禛陛下另眼相看。這是在場一眾魔人的共同感覺,但也由於這樣的高速,李煜不可能藏匿氣息,在全力飛行的高速中,他的行蹤與位置完全暴露。


    之前計劃這場伏擊戰時,魔族就準備了軍火,包含一些來自魔界的特殊重炮,還有一些強力式神,現在都布置在李煜的來路上,盡可能多消耗他的體力,要穿越那麽多的幹擾,又要維持這樣的高速,沿途體力不可能不消耗,這就是魔族的戰術了。


    極速奔馳,為人們帶來了希望,也在沿途不住影響著天象,濃密的雲層像海潮一樣,翻翻滾滾,不住朝這邊山頭湧來,仿佛怒濤般吞沒著山峰;風起雲蕩,急旋吹起的強風逼得人睜不開眼,漸漸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綿厚的烏雲之中,像是透出了陽光,散發著一縷一縷的奇異金芒,切割烏雲,從每一絲縫隙當中透射下來,照亮了地麵。一塊又一塊閃著金色光輝的土地,像是蒙受著天神的恩澤,美麗得猶如身在夢中,令出生以來就生長在暗無天日世界的魔人們為之震驚,凝視著這一幕神恩景致。


    狂吹的風,突然停止了;呼呼的強風,驟然間靜寂無聲……


    石崇心裏突然閃過一絲警訊,向著使用儀器的族人詢問。


    “目標還有多遠?”


    “呃……是的……目標距離我們還有五百裏……喔!隻剩三百裏了……”


    最後那一句話,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廢話。這樣的接近速度,石崇一聽就知道不妙,緊跟著就是一聲轟然巨響,強大的衝擊波由天上直掃而來,仿佛天神的憤怒之雷,毫無征兆地扔在眾魔人上方。


    “轟~~隆!”


    震波四麵八方橫掃,沒有人能夠站得穩腳,在猛烈熱浪隨著震波襲來後,刻骨寒意也襲卷山下,本來還熾熱的空氣一下子飄起雪來,部分功力稍弱的魔人們甚至凍結成冰。


    石崇勉力睜開眼,隻見籠罩在一片冰雪霧氣中的漫長山階,全部被堅冰覆蓋,成了一個琉璃世界,而那七座門樓則隻剩下斷垣殘柱,在剛才的一劍之威下,被毀得一幹二淨。


    “這……這樣的劍氣……”


    石崇怔怔說不出話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曾經一度困住李煜,讓他進退不得的心鎖陣局,已經失去了壓製力,被他一劍輕易斬破,強行毀去。


    (這樣的能耐,無怪被胤禛陛下視為最終對手!)


    遙遙望向山峰之上,強風與強光似乎都集中在那裏,顯示著李煜已經到達山上,石崇腦中浮現了這個念頭,但他卻也納悶,闖過了魔族層層布置的李煜,能否破解掉魔族設下的最後一道埋伏。


    事實上,山峰頂上的情形就與石崇所料相差不多,全速由海外趕回、穿越大半個風之大陸而來的李煜,降落在山頂的岩石上,看著眼前的東西,臉色非常難看。


    長年遮蔽著建築物的濃厚霧氣,已經完全消散,露出了煙鎖重樓,但是那棟曆史久遠的典雅樓房,卻受到毀滅性的嚴重破壞,變成了一處廢墟,明顯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激戰的現場,沒有血腥味,應該沒有任何人傷亡在其中,這本是一件好事,但李煜卻無法露出安心的表情。


    因為,就在他眼前的百尺之處,那棟廢墟殘樓的折斷木樁上,一隻拍動著黑色蝠翼的魔鬼,右臂上夾著一個昏迷中的女體,底下一架木輪椅被打得支離破碎;黑色惡魔的揶揄眼神,正與他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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