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的亭兒送去選秀,興許能讓當今聖上相中,一躍龍門成為宮中貴人,自此白家便也跟著風光無限,榮耀門楣。


    即便亭兒落選成為宮婢,隻要亭兒爭氣,在宮中討好貴人娘娘,亦能為白家謀得一些好處。


    所幸他的亭兒也終歸未令他與她的祖父失望,果真在九年內步步高升,成為宮廷女官之首的正三品代詔女官。


    一時間,令白府在整個中元縣風光無倆,更令白府的各房在諸多事上行了諸多方便。


    這一些,這一切,何嚐不是各路人馬看在他的亭兒是為禦前侍奉的女詔女官之故?


    即便不說他的亭兒,他的娟兒自嫁去鄰縣車淶縣李知縣嫡長子李肖生為妻,每一回他們去車淶縣辦事,若有為難之事何嚐不是他的娟兒為他們去求了李知縣幫的忙?


    他嫡長房自認不愧對於整個白府,可這整個白府中的人又是如何對他的!


    心灰、意冷,大概也不能形容白世均此時此刻的心境。


    白青亭看著痛心沮喪的父親與失魂落魄的母親,雖隻是名份上的,但她終歸尚披著白家三姑娘的皮,總不能讓他們夫妻當真在白府失了權與勢,真成了那般她的日子恐也是不好過的。


    可她身為孫輩,祖輩與父輩之事,尚輪不到他們這些孫輩來摻和。


    白啟宗敢插嘴白紅娟一事,憑的是他是白府的大公子,且白紅娟一事是孫輩之事,他插嘴除了恐惹白老太爺愈發憤怒之外,倒也不算出格。


    她要怎麽辦?


    白大夫人因著白老夫人話中指出,六年來她雖得知白紅娟連連落胎,其間卻未能為白紅娟出謀劃策保得子嗣,她本就自責的一顆母心在白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指責之下,戳得半點渣渣不剩。


    這軀殼尚在,恐怕也就剩下這軀殼了。怎麽樣方能將白大夫人的魂給找回來呢?


    隻要白大夫人的魂回來了,其鬥氣便回來了,那憑著白大夫人這些年來掌整個白府中饋的氣魄怎麽著也有了挽回的機會。


    什麽是比白紅娟還要重要的呢?


    正想著,衣角被扯得一緊一緊的。白青亭往右下方瞧去,一隻嫩嫩白皙的小手緊攥著她的衣角一下一下扯著,她將眼往後一瞧,以眼神問著白耀宗,怎麽了?


    白耀宗腦袋往她這邊斜過來。壓低聲音道:


    “三姐,快想辦法叫醒母親!平日裏雖說母親是最疼我,最操心大姐,正如父親平日最溺著八姐一般,可實際上,父親母親內心深處最疼最為愧疚的卻是三姐你!”


    白青亭一怔,倒未想白耀宗竟是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便是要比白紅娟還要重要的突破口?


    若真如此,那便好辦了!


    轉念一想,年僅十三歲的白耀宗還真是聰慧過人。他心中所感所想竟是與她一般無二致,她不由對白耀宗抿唇一笑,十分燦爛:


    “宗兒放心,即便我們從白府裏分離了去,也不是什麽大事,但……”


    但……她不樂意!


    即便自白府分家出去,那也得是嫡長房自個提出走人,可不能讓白家這兩位祖宗趕出去,這一趕什麽麵子裏子都沒了!


    既然白世均夫婦的突破口是她,那把事引到她身上不就行了?


    想著便幹。白青亭挺直了腰,大聲稟道:“祖父!祖母!青亭有話要說!”


    白老太爺滿是厲色的雙眸直盯向她,卻是不開口,隻冷冷哼一聲。便又轉向白大夫人,其意自明。


    白老夫人則是明講:“長輩之事,何時輪到你來說話!真是不知所謂!”


    又對白大夫人斥道:“你教的好女兒!一個比一個不知禮數!”


    白大夫人渾身又是一顫,仍是一副失魂聽教的模樣。


    “祖母,青亭在宮廷多年,禦前侍候也有個兩年多。青亭愚鈍,在禦書房侍奉之時,多次聽陛下與朝中大臣議事,群官諫言,旁的金口禦言,青亭記得不牢,陛下常對言官說的其中一句,青亭卻是從不敢忘!陛下說……”白青亭頓了頓,滿意地掃了一圈皆被她話中的陛下之言給吸了心神的眾人。


    這其中包括了白世均,卻不包括白大夫人,看來她沉入自責的業海中還挺深的。


    白青亭雙手一合往上一禮,鏗鏘有力說道:


    “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廣開言路方乃大道!反之,閉目塞聽,獨斷專行,則堵塞言路!”


    她的聲音輕柔了下來:“祖父、祖母,青亭隻求一個機會,一個給父親、母親的機會,一個給大姐、青亭的機會,一個給嫡長房自辯、雪恥的機會!”


    白青亭連當今聖上都給搬了出來,白老太爺與白老夫人心中雖仍有氣,卻已再發不得,他們再不讓白青亭開口,那不是公然駁了當今聖上的金口禦言麽?


    他們不敢!


    他們哪裏公然敢與皇帝作對!


    暗壓下對白青亭的不滿,再聽她提及皇帝,二老氣極的糊塗腦袋總算也轉了回來,統統想起了白青亭尚還有一段皇帝親賜的良緣,他們的未來三孫女婿那可是京都執天府的勳貴世家君家君子恒!


    她再不知禮教,嫡長房再濟,在君家未解除這段禦賜姻緣之前,那才是如今白府最大的倚仗!


    白老太爺與白老夫人對看了一眼,都做了大半輩子的夫妻了,隨便一眼,他們便能自各自的眼裏瞧出意思了。


    意思一合,身家白府最長的祖宗,白老太爺緩了緩眼底的厲色,嚴肅道:


    “說!”


    白青亭目的達到,抿著唇淺笑著給二位祖宗磕了個響頭,道:


    “父親母親向來事事以祖父祖母為先,事事以祖父祖母馬首是瞻,此乃孝道!青亭方才聽祖父言,大姐已然出嫁,是白家女,更為李家婦。


    既然白家女次之,李家婦重之,那麽母親作為白家婦,又怎麽能全然插手於李家子嗣此等大事中去?大姐的公爹與婆母哪會容得?”


    白老夫人聞言即刻辯道:“誰讓你母親全然插手?不過是要你母親在紅娟關健時刻點撥一二!”


    白青亭尊道:“是,祖母所言甚是!隻是母親有心點撥,大姐亦聽得進去,但在諾大李家之中,大姐始終身單力薄,陪嫁的四大丫寰及隨去的媽媽,如今隻餘迎雨一人。


    母親身為白家主母,自當以白府為重,即便插手李家事,其中分寸自是更應拿捏得當,不與白府招來無端事非。


    如此一來,即便母親不忍見大姐受苦受難,但憑母親一人之力,母親又豈能隻身打入李家去?本來這諾大白府應為母親與大姐最牢靠最大的倚仗,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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