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的果蔬吃起來果然不一樣的美味,再加上小七的廚藝竟然還不錯。


    對此小七甚是得意,隻差下巴抬到天上去了。


    白青亭隻笑了下,略略轉眸,隨意間卻見小二未似往意一般教訓這個亂翹尾巴的小七,與平常一般的冷漠普通的麵容,隻是多了一分憂慮。


    也不知小二是怎麽了?


    她隻覺得出了來鳳街宅院之後,一路上的小二都是心事重重的,或許這異常的時間應再拉長到她醒來之後,小二便開始如此。


    白青亭起身想到外麵走走,小二與小七同時跟上,她對小二道:


    “那些我自宮中帶出來的藥物可有跟著帶來?”


    小二點頭:“有的。”


    白青亭道:“你去整理一番,看看有什麽缺了短了的日常藥品或其他醫用品,你去趟縣裏采買一下。”


    小二想起那藥箱裏確實沒紗布之類的日常醫用品了,遂點了下頭,又看了一眼小七。


    小七即刻會意道:“放心!”


    白青亭好笑地看著她們兩人打著啞謎,也不問,徑自先走了。


    小七連忙跟上,小二則折回宅子湡院將放置許久未動過了的木製醫藥箱。


    宅子在郊外,出了宅子之後,除了不遠子有一個莊子,就是大片大片的農田,大都種著稻田,也種有少數果蔬瓜果。


    走近了,小七指著其中幾塊田地道:


    “少夫人,這些便是老爹種的果蔬、瓜果!一片綠油油的,真是好看!”


    蔥蔥翠翠,確實好看。


    白青亭在田徑邊尋了個幹草堆坐了下來,小七見狀也跟著坐在她身側。


    小七一坐下,白青亭便問:


    “在我昏睡的那段時間裏,小二可有什麽反常?或發生過什麽事情?”


    小七一愣,心想自家少夫人問這個做什麽?


    但不管做什麽,小七總得回答:


    “好像也沒什麽反常,若真要說有的話……那應該是少夫人醒來那一瞬間說了‘別去’之後,小二便叫住奴婢,不讓奴婢去找公子來看看少夫人……少夫人不知道,當時你暈倒在地,奴婢與小二一進內室見著差點嚇死了!”


    這小七說話就是誇張,人哪能那麽容易便被嚇死。


    白青亭道:“嗯,你們做得很好,那後來呢?小二又做了什麽?”


    小七道:“後來小二說她要出去一會,讓奴婢好生看著少夫人,然後她便出去了。”


    白青亭問:“沒說她去哪兒?或找誰?”


    小七搖頭:“那會小二的臉色極是駭人,奴婢不敢問……”


    白青亭側眼看小七:“有多駭人?”


    小七想了想道:“少夫人可能不知道吧,小二當初剛出師門的時候,滿身的戾氣,小字輩中誰也不敢輕易與她親近,連說上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的,那會的小二與昨日裏的小二頗為相似,很是嚇人……”


    嚇人……是為了什麽而變得那樣嚇人?


    小七想知道,白青亭也想知道,可這事大概隻有小二自已能解答,她接著問:


    “小二師門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七道:“不知道,小字輩中沒人知道,大概隻有公子才知道吧,當初是公子招小二進的琉璃塔,並排行第二,僅次於當時的小一,而不久後,小二無論在哪一方麵便皆被證實,她是超過小一的,於是漸漸地,我們小字輩無形中開始事事以小二為首,小一為輔……”


    小七陷入回憶中,似是有歡樂,她嘴角微微勾起笑著。


    白青亭重新看向田地中的那一整片整片的瓜果菜蔬,滿眼的瑩翠蔥綠。


    沒有待太久,她與小七便回了宅子。


    到宅子時,她又去歪了歪睡會,很快日暮。


    到小七喚醒她時,已是做好了晚膳喚她起身用膳。


    用完晚膳並沐浴過後,白青亭一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的模樣:


    “小二,小七,你們聽好我接下來所要說的話。”


    小七看向小二,小二卻沒有看她,看到小二點頭,她也忙回過眸來跟著點頭。


    白青亭坐在桌旁,她伸手打早就吩咐小二拿過來放在桌麵的醫藥箱:


    “我的真實身份你們都知道,也知道我身上有特有的胎記,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右腳丫上有一顆朱砂痣……”


    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看著兩人。


    小二道:“少夫人的意思是想……”


    小七看向小二,聽不明白小二話中的意思,心想自家少夫人是想做什麽?


    白青亭衝小二點了下頭:“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小七問:“少夫人什麽意思啊?奴婢不明白!”


    小二道:“可是少夫人,這樣一來的話會……”


    白青亭也沒理會小七的問題,她回著小二的疑慮:


    “會很疼?會很難看?或者……他會不高興?”


    小二沉默了。


    小七卻越聽越糊塗,這怎麽還與自家公子扯上幹係了?


    白青亭又道:“你們應當知道,君家已與五皇子殿下掛上了關係,這種關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有朝一日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是明家嫡女明天晴的身份被有人心挖了出來,並揭露作為對付君家的武器,你們想界時會如何?”


    小二還是沉默著。


    但白青亭知道小二能想出其中利害幹係的,小七似乎也在她挑明了說的提示下想到了什麽,臉色竟是開始有些異樣。


    白青亭道:“所以,這件事得做,必須做!”


    宅子的寢屋並沒有分為外室內室,隻中間放了座八麵的屏風做為遮擋隔開,勉強將外麵隔開來了個小隔間。


    白青亭讓小七守在外麵的小隔間裏,注意著外麵的動靜,也隨時注意著看能幫什麽忙。


    而她與小二則在裏間開始。


    床帳放下,她坐上床榻,小二也隨著上了床榻,跪坐在她麵前。


    小二神色還是那般冷漠的模樣,但白青亭知道不是,她自小二眼裏看到了些許緊張。


    宅子不大不小,寢屋也不是很大,所幸一張床榻卻是足夠的大,莫說夫妻二人同臥,便是再加兩個人也是可以打滾的。


    醫藥箱被小二帶上了床榻,兩人同坐在軟厚的被褥上。


    小二一一將用得著的藥品拿出,其中有些還是她白日裏剛剛到縣裏采買來的,沒想到這般快地用上了。


    這時的小二也明白了,自家少夫人是早有打算,就連執意出來找宅子獨住一段時日,怕也是為了做這件事情。


    在縣裏來鳳街那座宅院裏,指不是自家公子是不同意的。


    即便自家少夫人是為了君家安危著想,即便此刻正是兩人鬧別扭的時候,但依自家公子那般疼愛自家少夫人的程度,怕也是反對的。


    小二隻想對了一半,那就是白青亭確實有怕君子恒反對她這般做的顧慮,但兩人可不是鬧別扭那般簡單,這一點錯了。


    白青亭取出手術刀,小二接過開始消毒,消毒後方交還給白青亭。


    遞到一半,小二問:


    “少夫人,要不還是我來吧?”


    白青亭搖首:“不必,腳丫上的我自已看得見,可以自已來,待到後背那胎記時,再由你來。”


    小二沉默了下來,半會後還是遲疑著問道:


    “少夫人,除了君家,你這般做還有旁的理由麽?”


    正在將襪子也脫去的白青亭抬眼瞧小二,反問道:


    “你覺呢?”


    小二斂下眼,她不敢與白青亭對視:


    “奴婢……不知道……”


    小二應當是知道些什麽的,方會如此問她。


    但白青亭並沒有再追問,她想小二想說的時候總會說的,一如她想對小二說的時候也會說的。


    執著手術刀,看著刀片鋒利的冷芒,她讓小二拿了塊厚實的棉布墊在自已右腳丫下,然後開始下刀。


    下刀的時候,她自已倒沒什麽,因為以前她為了生存,沒少對自已狠心下刀。


    但這一幕落在小二眼裏,還是不同的。


    小二看著白青亭毫不手軟地對自已右腳丫上那一顆豔紅的朱砂痣迅速下刀時,即便是以冷漠著稱的她也忍不住動容。


    雙目觸及白青亭右腳丫迅速流出紅彤彤的血來,她有些慌了,下意識地想為白青亭止血,卻被白青亭喝住了:


    “小二!先別倒止血散,朱砂痣被我完全挖出來之後,你再撒下止血散。”


    小二止住已擺了姿勢要倒止血散的手,她抬眼看著因疼卻咬牙不吭半聲的白青亭冷汗淋漓,如珍珠般晶瑩剔透一顆又一顆地自額頭滑落。


    白青亭又道:“給我擦擦汗!”


    小二即刻照做,但手還是微慌地抓了一塊帕巾輕柔地往白青亭額上抹去。


    白青亭分神睨了小二一眼:“別慌,這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會死人,慌什麽?”


    小二點頭,心裏卻不是滋味。


    她深知自家少夫人真正的身份,明家滿門慘案在她未跟隨白青亭之前,還是君子恒讓她去做的調查。


    明門冤案,她再清清楚楚不過。


    在她心裏,她心疼著白青亭自小所經曆的磨難,卻又困惑於小一告訴她的那些話……


    小二正恍神間,白青亭說道:


    “好了,你幫我止血,還有包紮。”


    小二應是,然後開始撒下止血散。


    這是自家公子最好的止血散,很久以前便交給她了,說是自家公子初見到自家少夫人的那一回,少夫人便流了很多的血,還是少夫人自已紮的大腿。


    往前自家公子便要她時刻帶著這最好的止血散,還有一些其最好的傷藥,公子說,希望用不上吧。


    但事實上是,還真是有備無患。


    止血散的效果很好,白青亭右腳丫上被她自已挖出來的那顆朱砂痣上的一個小****終於止了不停流出來的血。


    小二看止血了,又撒了些上去,然後開始用早備好的濕棉巾擦幹淨白青亭腳丫上流得一片腥紅的血。


    擦的時候,她很小心,心裏也堵堵的。


    像是有一股氣憋在她心裏,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堵得她難過極了。


    白青亭看著小二的神色,其中的細微變化她瞧得出來,但她卻什麽也沒說。


    她明白小二心中有事,定然是她暈倒時的那會與小二出去見了誰有關係,但小二沒說,應該是沒到與她說的時候吧。


    她會等,等著小二來與她坦白。


    小二小心緩慢地將白青亭右腳丫包紮好的時候,已是兩刻鍾過去,她也累得滿頭大汗。


    好的時候,白青亭遞給小二一條手帕,示意小二擦擦汗。


    小二接過擦了幾下後,看著白青亭神色很萎靡不振地說道:


    “奴婢是不是很沒用……”


    白青亭笑了下:“不,你做得很好,瞧,止血包紮得多好!我都不疼了。”


    哪裏會真的不疼了?


    小二是練武之人,哪裏會不知這種特意自身上挖出肉來的痛感,即便隻有一顆痣那麽小的一點點肉,但那也是自身上生生挖下來的。


    疼痛兩個字,又豈能形容得了?


    微斂了眼簾,小二硬將微熱的眼眶給逼回去。


    沒有讓她有太多時間的感性,白青亭移了個後背給小二,背對著她坐著,然後開始脫衣衫。


    當白青亭上身的衣衫全部褪盡時,小二看到了白青亭白皙的後背右下側有個形似圓陽的赤色胎記。


    盯著這個胎記好一會,小二還是沒緩過神來。


    有兩指並攏那般粗大小的圓形胎記,她好久沒拿起白青亭挖出朱砂痣後,她接過擦得幹幹淨淨了的手術刀。


    白青亭沒有等到小二動手,知道是小二心軟又手軟了,心道幸好小七沒在裏間,要不然見到方才她自已動手挖朱砂痣的一幕,準得哭得不能自已,順帶著那淚水能將三人都給淹了。


    沒有催促小二,她安靜地坐著,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是做全了心理準備,小二終於執起了那把鋒利怪異的手術刀。


    自家少夫人教過她怎麽用,她是知道怎麽拿、怎麽切、怎麽下刀的。


    拿起了手術刀,也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小二真的拿起了刀,對準了白青亭後背右下側的圓陽赤色胎記時,她還是停在了隻看卻無法動手的僵硬。


    這時白青亭歎息道:“若非後背我看不著,也構不著,那也不必讓你動手了……”


    小二手中的手術刀一偏,她眉頭及心上因著白青亭忽而出聲說道的言語嚇得紛紛跳了幾跳。


    或許她在其他小字輩中,是那個冷漠狠絕的小二。


    可此刻在看不到她麵容神色的白青亭心裏,她不過是一個尚不到二十歲卻被迫經曆了許多的普通姑娘。


    她也會怕,也有下不手的時候。


    小二手中手術刀的刀尖本就指著圓陽胎記的位置,隻是還未下手,這時白青亭伸出手來,繞到身後準確地抓住小二執刀的手道:


    “小二別怕……”


    然後,刀尖劃破了胎記的表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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