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自是又客氣了一番,最後喬三槐再次開始打問起了謝孤鴻的經曆。


    謝孤鴻頓了頓,說道:“那年我一路向南而行,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大理境內,但看見前方有幾人正在爭鬥……”他將這些年所遇之事,所到之地,撿重點全都一一說了,當說到謝孤鴻將高葉的武功廢掉之後,外麵卻響起了個聲音,道:“可是師兄回來了麽?”


    隨著說話聲,從外麵進來一個婦人,這婦人大概四十來歲的模樣,頭上包著錦帕,行動間卻顯得麻利幹練,正是喬氏。


    謝孤鴻見她之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笑道:“弟妹且坐。”


    喬氏性格絕不僑情,直接便坐在了一張椅子上,說道:“我進門時,便聽見師兄說廢去了高葉的雙手,心中甚是暢快,還請師兄繼續往下說來。”


    謝孤鴻點了點頭,道:“這之後,我與段壽輝和高智升,一同返還了大理城,可誰知,我去段壽輝的府邸時,正有一群蒙麵之人,在其中胡亂砍殺,就連段壽輝的兒子也已經被這些人殺死,我見對方如此凶殘,便當下出了手……”


    謝孤鴻又將他在雲南大理所遇之事說了,然後便又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曆講了,當講到半途,喬氏早已讓人準備了一桌酒宴,然後眾人一邊吃酒一邊相互交談,也時常問一些謝孤鴻經曆的具體細節。


    這一頓飯,眾人從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確切的說是喝到了晚上。待酒宴撤下,自是開始慢慢喝茶,這茶也是大理國送來的好茶,喬三槐平常不舍得喝,這次謝孤鴻回來,正好取了出來。


    喬三槐喝了口茶,將杯子放下,說道:“原來如此。方開始我和你弟媳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後來收到了你的信件,這才放下心來。”


    顧老道聞言也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江湖上流傳謝大俠的事跡已久。但此刻聽到謝大俠本人敘說,老道卻更加欽佩。”


    謝孤鴻道:“顧道長嚴重了。”說著話,又道:“峰兒這些年如何又加入了丐幫?”


    喬三槐聽到這話,臉上不由得露出欣慰之意,道:“峰兒從懂事起便開始練武。等到了十五歲起,我便讓他行走江湖,初時也擔心不已,但孩子隻要在家,就永遠也長不大,後來他竟是在江湖中闖出了一些名氣,而且聽說丐幫行俠仗義,保家護國,忠義為先,便加入了其中。之後他不時送來信件,告訴我和他娘,自己一切安好,又寫了一些幫中之事,就這樣,竟是在一年前拜入了汪劍通的門下,成了汪幫主的唯一弟子,這卻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


    謝孤鴻道:“哦?他拜入了汪劍通的門下麽?”


    喬三槐點頭道:“不錯,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師兄遠在西域。自是不知這條消息。”


    顧老道也說道:“現在喬賢侄已經成了汪幫主的關門弟子,而且在丐幫當中聲望不小,屢立奇功,人人都稱呼他為少幫主。想來以後汪幫主定會將名震天下的打狗棒,傳給喬賢侄了。”


    謝孤鴻聞言笑道:“那我師弟是本派掌門,兒子是丐幫的幫主,正是虎父無犬子了。”


    喬三槐連連搖手,道:“師兄可萬萬莫要取笑師弟,在我心中這白駝山的掌門。永遠都是師兄你,隻是師兄情重,對師尊他老人家遺落江湖中的門派信物,常年找尋,師弟這副掌門也是按照師兄在書信中的提點,照葫蘆畫瓢罷了。”


    謝孤鴻看了看顧老道,說道:“顧道長今日幫我做個見證可好?”


    顧老道不知何意,但仍自點了點頭,道:“謝大俠太客氣了,讓我做何見證,你但說就是。”


    謝孤鴻道謝後,轉向了喬三槐,說道:“還有極多事情我不能假手他人,是以這門派中事便全權交給我師弟喬三槐,這掌門的位子自然便是他的了。”


    顧老道方一點頭,不等說話,喬三槐在一旁卻再次擺手,道:“這些年兄弟我也隻是按照師兄在信件中的建議在做,那有什麽半點貢獻了?以後繼續如此,我看也是極好的。”


    謝孤鴻嚴肅道:“不可!自古以來,便講究名不正而言不順。”說著,從懷內掏出一塊羊脂玉牌來。


    這玉牌乃是謝孤鴻從雲南邊境找到的一塊古玉,而後他花重金請了一個名匠,在其上雕刻了古隸書“掌門”二字,在後背還雕刻了一峰栩栩如生的神駝,就是為了此時準備。


    謝孤鴻將這玉牌持在手中,說道:“這掌門玉符,今日便傳給你。”說著,將玉牌遞了過去。


    喬三槐自是怎麽也不肯收的,可架不過謝孤鴻的“諄諄教導”如門派內,自己實乃分身乏術,而師弟名不正擇言不順,此時便是接了掌門令,與以前又有何區別了。最後喬三槐無奈,但也隻是說代為保管,便接了玉牌。


    謝孤鴻也不管這些,隻要他肯收了就好,顧老道從旁做了見證,雖然沒舉行什麽重大儀式,卻也符合武林中的規矩。


    當天晚上,謝孤鴻在臥房睡了一夜,第二天依然起得很早,吃過了早飯,顧老道請辭,謝孤鴻與喬三槐二人將他送到村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謝孤鴻說道:“師弟,有一件事情,我需與你,和弟妹單獨說說。”


    喬三槐見謝孤鴻神色間極是鄭重,不敢怠慢,等回到了派內,點首叫過一名徒弟,讓其將他師母找來,而後和謝孤鴻入了一間淨室,說道:“師兄,是何要事?”


    謝孤鴻搖了搖頭說道:“且等等弟妹,這事我必須與你倆同時說方可。”


    見此,喬三槐也不再問,等了一會喬氏走了進來,各自落座,又在問道:“師兄,可是出了什麽大事麽?”


    他們兩個人問完,卻見謝孤鴻不言不語,盯著窗外出了一會神,喬三槐與喬氏心道:“定是出了什麽大事。說不定便是和門派息息相關的。”因此又問道:“師兄,可是和門派有關的麽?”


    謝孤鴻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非是。”跟著又頓了頓,才徐徐說道:“再說這件事前。我給你們二人,講個故事。”


    喬三槐和喬氏相互看了一眼,喬三槐點頭說道:“師兄請講。”


    謝孤鴻理了理思路,說道:“那是在二十多年前,遼國有一個人。叫蕭遠山的人,曾經拜入一個漢人門下學武,學了一身的本領,並且深得遼國蕭太後的器重與皇帝的賞識,拜為三軍總教頭,由於他曾經向自己的恩師發誓,有生之年不殺一個漢人,是以他不希望兩國交兵,常常勸誡遼國皇帝不要妄動刀兵,免得生靈塗炭。是以宋遼兩國那些年間,雖然邊境也時有摩擦,卻無大戰,在我看來,此等行徑,雖然是遼國之人,但也不失為一條好漢。”


    喬三槐夫婦聽了齊齊點了下頭,說道:“不錯,契丹人中有這等人物,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傑了。”


    謝孤鴻首先將蕭遠山在遼國的身份說了。跟著話鋒一轉,又講到了中原武林中的一個人,道:“姑蘇慕容氏你們可知麽?”


    喬三槐點了點頭說道:“姑蘇慕容氏,乃武林世家。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大名,隻要是個武林中人,恐怕都會知曉。”喬氏這些年雖然極少踏足江湖,但隨著喬三槐的名氣增長,武林中大大有名的慕容氏怎能不知?因此也跟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


    謝孤鴻接著說道:“但你們可知。這姑蘇慕容氏究竟是什麽身份麽?”


    喬三槐夫婦知道他話中必有深意,問道:“是何身份?”


    謝孤鴻說道:“這慕容氏乃古時鮮卑族,燕國皇族的後裔,而這慕容氏,代代都致力於燕國的複辟事業。而其中上代家主慕容博,更是一心複國,是以為了他的野心,有一天他傳了一條消息,給中原的一個武林中的大人物,這條消息便是,遼國秘密派遣大批高手,要潛入中原少林中,盜取七十二門絕技的練法與破解之術,而後讓遼國軍卒統統修習,到時反攻大宋,花花江山便猶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喬三槐夫婦聽到這裏雖然知道這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遼國的陰謀定是未成,但心中依然焦急不已,道:“然後如何了?師兄快快講下去。”


    謝孤鴻接道:“而後這個大人物,自然便相信了慕容博,立刻召集了二十餘名武林中響當當的高手,前去雁門關伏擊。但他們到了雁門關,埋伏了一上午,卻不見來人,正在焦急時,隻見一隊遼國兵馬走來,二十幾人發一聲喊,同時衝下,他們個個武藝高強,這些士卒又如何是其敵手了,不到片刻,就將這一隊兵馬斬盡殺絕。”


    喬三槐籲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幸好這些人將遼國之人截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孤鴻聽罷也不表態,而是自顧自的講了下去,道:“可這些武林高手,正在心中高興之時,突然空中傳來了幾聲鞭響,跟著傳來一陣歌聲,這些人在那帶頭大哥的示意下,急忙四下散開藏匿好了身形。又過了一會,便看見一輛馬車,從北往南而來,車頭趕車的漢子你道是誰?”


    喬三槐道:“莫不是師兄之前說的蕭遠山麽?”


    謝孤鴻道:“正是他,他那時剛剛得子,便帶著妻子過雁門關去孩子外婆家省親,可到了雁門關之後,他突然見到屍橫遍野,且都是軍卒,蕭遠山身為三軍總教頭卻是不能不查看一番了。可也正是如此,卻是造成了一個大大的悲慘事件。”他跟著,一一將事情詳細的說了,並且前因後果也半點不落的說了。當說到那孩子被當時的汪劍通托人,送給少室山腳下一處農戶時,喬三槐夫婦身子已然不住的發抖,心中哪還有不明白的?


    就聽謝孤鴻又將自己如何跟慕容博相遇,對方如何偷盜少林寺的武藝,而後他們交手的經過也都講了,還有則是前一日回轉時,將蕭遠山引到樹林中時的經過也一一交代清楚。


    最後他道:“我與蕭遠山約定,在一年以後無論如何都要再回到此地,讓喬峰與他相認。這事我確實沒有事先通知你們夫妻,為兄做的不妥了;隻是你們要知道,這事遲早有一天。峰兒必然會知曉真相,我想,峰兒若是知曉真相,也不希望是從旁人之口中得知的吧。你們能不能先告訴為兄。是如何想的?”


    謝孤鴻娓娓道來,實則講了一個來時辰,才將前後所有關聯中事說得清清楚楚,喬三槐夫婦聽完後簡直震撼莫名,尤其是喬氏。雖然性格雷厲風行,但終究愛子心切,隻感覺這事一旦跟喬峰說出了口,那孩子就會離自己而去。


    喬三槐雖然比自己妻子在心態上要強上很多,可聽完之後,腦中亦是嗡嗡作響,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怔怔的好半晌,才說道:“師兄最後之言,確實不假,世間哪有父母不想認下孩兒的。是以。峰兒以後必然會知曉真相。可峰兒自小我們便猶如親子般對待,實則比親生兒還要親,若是就此分離……”他說的一番話,也正是喬氏想說之言,是以雙雙看著謝孤鴻。


    謝孤鴻寬慰道:“我知道世間真相,往往非常殘忍,但作為你二人的師兄,隻要是我知道的,便一定與你二人據實說來,若不然虛與委蛇便算得什麽好男兒了?”


    喬三槐與喬氏點頭。道:“師兄待我等比手足還要親上十倍,實言告之,我們夫妻是感激不盡的,隻是此時想請師兄幫我等想個化解的辦法。”


    謝孤鴻道:“喬峰我雖然沒有接觸。但他的性格你們二人是最最清楚不過的,我問你們,他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麽?”


    喬三槐與喬氏同時急急搖頭,道:“不是!峰兒大仁大義,絕不是這種人。”


    謝孤鴻道:“好極,峰兒既不是這種人。難道知道自己不是你們親生的,便不在理你們了麽?”


    喬三槐與喬氏說道:“這……卻是萬萬不會的。”


    謝孤鴻說道:“這便好,即使退一萬步講,兩害相權取其輕,也應該是你們對他說,而不是等蕭遠山尋來在對他講明真相,是以,峰兒無論如何最終必然會知曉,除非我去將知曉這事的所有人通通殺了,但峰兒的親生父親,我又如何能夠忍心動手?”


    喬三槐夫妻連連擺手,喬三槐急急說道:“這是不可的,萬萬不可的。”


    喬氏也張口說道:“若是無他,我們和峰兒也不會有了如此的緣分,便是後果再差,我也是沒有後悔過的。”


    謝孤鴻點頭,說道:“那便隻能如此了,我有意到邊界一行,幫幫丐幫,峰兒也在那,我便將他帶回來,你們二人到時,跟他把事情講明,這才是最好的結果。”說到這裏,又溫聲寬慰,道:“峰兒最是重情重義,絕不會不認你們,我反而相信,他知曉此事後,反而會更加對你們二人孝順。”


    喬三槐夫妻聞言,靜靜的沉思半晌,喬三槐說道:“那,也隻好如此了。”用眼望著自己的妻子,後者也點了點頭說道:“師兄,屆時峰兒……”


    謝孤鴻說道:“弟妹放心,峰兒就是誰都不認,也絕不可能不認你們二人。就像剛才說的,他為人極重情義,而這事萬一是旁人與他說了,或者峰兒自己察覺,那反而不美。”


    喬氏點了點頭道:“師兄說的在理,不過邊疆凶險,師兄雖然武功蓋世,也要萬萬小心才是。”


    謝孤鴻笑道:“放心,這世間能傷我的人,恐怕不多,我尋到了峰兒,他也便在安全沒有了。”


    又過了一日,謝孤鴻洗漱一番,換了另一身白袍,依然幾乎不帶什麽行禮,隻是騎上一匹馬,原先的那一匹已經去世了,謝孤鴻將它埋了,是以現在騎的這匹馬,乃是派內所有。


    其實謝孤鴻回來的這幾日,門內弟子聽說這個威震江湖幾十年的師伯,那都是好奇的緊的,隻不過謝孤鴻性格孤高,除了練功,便是辦事,是以這幫弟子見是見過了他,可竟是沒幾個人與他說過幾言,此時又是要走了。


    喬三槐夫妻兩人,將謝孤鴻送出山門之外,再次互道珍重,雙方話別,謝孤鴻打馬而去,一路直奔河間府而去。


    這河間府,地理位置,正是宋遼交界附近,謝孤鴻看來,這處地界,還算是繁華,隻因大宋此時雖然周邊不寧,但經濟實力卻是古往今來無可匹敵的,所以別看是快到了邊界,但依然不算差。


    做生意的小販,街道兩旁的商鋪,那還是不少的。謝孤鴻騎在馬上,暗暗留意,忽然間,就見一處門庭旁邊畫著一條小蛇,好似孩童貪玩所至,再看距離小蛇不遠,寫著一個“信”字。


    注:“哎呀!鯊魚腦瓜子還是嗡嗡的,兄弟們請繼續支持吧,謝謝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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