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州與京畿之地相鄰,這個時候禦書房內的大臣們誰也不敢提調京畿之地的駐軍前去平叛,因為誰也不敢保證信王與京畿之地的將領之間毫無瓜葛。網從鳳州和京畿之地以外調兵是唯一的選擇,具體調哪路軍,這個臣子們倒是提了幾個將軍的名字,但誰也不敢擔保這些將軍一定能打勝仗。


    世宗幾經思量之後,定下了由白州都衛將軍段繼承領兵前去鳳州平叛。臣子們對於世宗的決定沒有異議。等大臣們退出去後,世宗動手寫了一封秘信,命白玉關的周宜帶一支千人精銳即日從白玉關奔襲至鳳州。說世宗是帝王疑心重也好,對段繼承還不夠信任也好,這封秘信當天就從宮中送出,由一大內侍衛快馬送往了白玉關。


    太子在書房裏聽到信王反了的消息後,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上。


    陪在太子身邊的安錦顏一臉關切地問道: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太子喃喃自語道:白永信反了


    安錦顏讓來報信的小太監退下,然後推了推太子,說:殿下,信王謀反可是大事,您還是快些去見父皇吧。


    太子卻像是沒有聽見安錦顏的話一樣,說道:信王叔怎麽會反


    殿下安錦顏提高了嗓音喊了太子一聲,您這是怎麽了您不相信信王造反之事


    太子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來,也沒有理就在他身邊的安錦顏,邁步就往外走去。


    殿下這是要去哪裏安錦顏忙就拉住了太子,看太子魂不守舍的樣子,安錦顏哪裏敢讓太子就這麽走出門去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太子被安錦顏拉著站了一會兒後,好像神智又正常了,推開了安錦顏的手後,說道:沒事,你回房去吧。


    安錦顏看著太子腳步匆忙地走出書房,心中又升起了疑惑,信王造反,太子怎麽會是這種反應難不成太子與信王之間還有暗中的來往


    娘娘,貼身伺候安錦顏的宮人這時走了上來,要扶安錦顏回自己的寢室去。


    我們東宮有誰跟吉利公公能說上話的安錦顏問這宮人道:最好是關係好的那種。


    這宮人想了一下,說:娘娘,太子殿下身邊的悟順就是吉利公公的徒弟,要說東宮裏跟大總管關係最好的人,就是他了。


    安錦顏回憶了一下太子身邊的那些個貼身的太監,倒是能想起來這個叫悟順的太監的樣子。


    這個悟順平日裏是個不多話的,宮人又跟安錦顏說道:看著對太子也忠心。


    讓他來我這裏一趟,安錦顏說道:我有話問他。


    奴婢遵命,宮人扶著安錦顏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跟安錦顏稟道:娘娘,您上次吩咐賞給上官將軍夫人的禮已經送去了,隻是


    隻是什麽安錦顏知道這宮人說的是什麽禮,安錦繡長子滿月的時候,她命人送去了一份厚禮,她不是早就收下了


    隻是昨日上官夫人又命人送了一份禮來,說是給娘娘的生辰之禮。奴婢看上官夫人的這份禮也算是厚禮了。


    安錦顏已經忘了自己的生日快到,宮人說安錦繡的這個禮是厚禮,那看來這個庶妹是把她送去的那份禮給還了回來。不知好歹,安錦顏心裏念了一句,她送來就收下吧,自家的姐妹,她對我也算是有心了。


    宮人打量著安錦顏的神色沒有不悅之色,忙就說道:娘娘與上官夫人姐妹情深,奴婢真是羨慕。


    姐妹情深安錦顏臉上掛著慣常的笑意,連自己的父親都指望不上,一個庶出的妹妹,能與她有多深的情


    正被安錦顏念著的安錦繡此時還在城外西郊的莊子上,看著自家的良田裏稻苗青綠,想像著入秋後,這些田裏稻穀豐收的景象,安錦繡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安錦繡甚至在想,等上官勇回來後,他們一家人常住在莊子上,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上官夫人,就在安錦繡打算著自己與上官勇未來的時候,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讓安錦繡這一世避之不及的聲音,你這是決定要做田舍翁了嗎


    安錦繡回頭,看見白承澤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一襲尋常春衫,穿在這個人的身上就是有說不出來的尊貴,極英俊的一個皇子,不知道迷了多少祈順女子的芳心,安錦繡卻在心裏煩燥地想著,怎麽又遇上了


    白承澤信步就走到了安錦繡的近前,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了安錦繡一下,安府的二小姐今天竟是一副農婦的打扮,可本身的美色卻不減半分。見安錦繡給自己行禮,白承澤伸手虛扶了一把,笑道:這裏又無旁人,何必講這些虛禮


    安錦繡卻是把這一禮行完了後,才對白承澤道:五殿下,今日是出城賞春色嗎


    白承澤站在田埂上,舉目看看腳下碧油油的農田,五月已經是暮春,哪還有春色可賞不過在這裏看到上官夫人,我還是不枉此行啊。這是上官夫人家中的田地白承澤指著腳下的良田問安錦繡。


    是,安錦繡大方地承認。


    上官將軍不在京都,你辛苦了,白承澤道:其實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安錦繡說:那小婦人應該出現在哪裏


    白承澤目光深沉地望著安錦繡,我還記得你寫的那些詩詞,小姐的日子應該是風花雪月,調弄琴弦的手,不應該沾上田間的泥土。


    安錦繡看著白承澤溫潤無害的眉眼,有些恍惚,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她與白承澤最初的那一段歲月,這個男人的溫柔多情如一張蛛網,縛了她一輩子。殿下過講了,小婦人如今更在意柴米油鹽,過日子還談什麽風花雪月


    白承澤一笑,伸手從安錦繡的發間摘下一小團不知是何植物種子的飛絮,你怎麽會買下王家的田地


    原來這才是這個皇子殿下來西郊的目的,安錦繡目光閃爍一下,低頭說道:那時候王圓要離京,我聽說他們家裏要賣掉這裏的田地,五殿下也許不知道,這裏的田地都是上等的良田。小婦人聽打了一下價錢,覺得也算合理,便買下來了。


    你用了王家以前雇的農人了嗎白承澤又問。


    安錦繡麵色顯得有些不安了,說:這裏的農家以前都是替王家種地的,小婦人買下了這些田地,自然也是雇他們耕種,五殿下,是不是小婦人買這些地不妥


    沒事,白承澤又衝安錦繡一笑,道:我就是隨便問問,日後我若是有心歸隱,也想找幾畝良田耕種,寄情青山綠水間也沒什麽不好。


    寄情山水安錦繡心中冷笑了一聲,一個一心要成皇的人會寄情山水嗎


    對了,你站在這裏看什麽白承澤突然又問安錦繡道。


    看看田裏莊稼的長勢,安錦繡說。


    白承澤說:你不問問我為何會一個人來這田梗上


    安錦繡看了白承澤一眼,上一世白承澤衝她伸出了手,她便將心雙手奉上,這一世她什麽也不做了,這個人還這樣跟她說這些曖昧不清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麽小婦人不敢過問殿下的事,安錦繡又衝白承澤行了一禮,殿下如果沒有再要問的,小婦人就告退了。


    我送你吧,白承澤說:你的莊子在什麽地方


    小婦人不敢勞煩殿下,安錦繡心裏沒由來的又是一陣煩燥,這個男人還要跟她在這裏演戲演到什麽時候


    安錦繡將情緒掩飾地很好,可是白承澤還是看出了安錦繡的不耐煩,白承澤也不惱,他這樣也算是在糾纏一個有夫之婦了,隻是想到在東宮初見時,這個小女子半是驚喜羞澀,半是算計的神情,白承澤就對如今這個看著隻想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的小婦人有了更多的興趣。一個追求榮華富貴,不甘心認命的人怎麽可能一夕之間變成一個無欲無求,就安心守著一個武夫過一輩子的人


    殿下,小婦人告退了,安錦繡頂著白承澤探究的目光,也懶得去猜白承澤的心思,這個男人心機太深,猜他的心思隻會讓自己心累,安錦繡是往後退了兩步後,轉身便走了。


    白承澤一直站在田梗上看著安錦繡走遠直到消失不見,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也沒回頭便道:二哥怎麽來了


    二皇子白承路這一路走的有些急了,喘著氣道:信王在鳳州反了。


    信王怎麽可能會反白承澤轉過身來看自己的同母二哥,這消息確定


    父皇已經派了白州的段繼承去平叛了,這消息還能有假白承路說:你一個人站在這裏看什麽


    我不相信信王會反,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誤會白承路好笑道:什麽樣的誤會能讓父皇以為他造反


    白承澤往田梗下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住對白承路道:我們應該派人去鳳州一趟,信王若是沒人逼他,怎麽可能會反


    白承路說:有人逼他造反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白承澤手指點點白承路:王圓剛死,信王又反,天下有這麽巧的事嗎二哥,我們不能讓信王死了。


    父皇要殺他,你如何讓他不死白承路問白承澤道:事關判逆大罪,我們插手好嗎


    白承澤鬆開了手裏的那團飛絮,一路看著這飛絮隨風飄遠,突然一笑,低聲對白承路道:也對,我們隻要看看是誰最想讓信王死,就知道王圓究竟是為誰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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