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疾的人別說到了最後生子不易,就是這懷胎的十個月也很難熬得過去。榮雙知道這個孩子,對於世宗和安錦繡來說意味著什麽,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榮大人是擔心安主子的身體,向遠清吃驚過後,忙亡羊補牢一般地跟世宗解釋道:聖上,安主子這樣的身體,其實


    閉嘴世宗說:你們想朕怎麽做將她腹中的孩子拿掉


    兩位太醫這下子站不住了,跪在了地上。對於皇室來說,龍子永遠比女人重要,哪怕你已經貴為皇後,在留大還是留小的危急關頭,你也得認命的被拋棄。


    出去世宗冷聲對向榮兩位太醫道。


    吉和眼瞅著兩個太醫垂頭喪氣地出去了,問世宗道:聖上,您今日還回宮嗎


    朕明日再走,你也退下。


    吉和偷眼看了看在世宗懷中沉睡著的安錦繡,慢慢地退了出去。


    這下子該怎麽辦世宗輕聲問安錦繡道。


    睡夢中的安錦繡,有些不安地在世宗的懷裏扭了一下身體,但最終沒有醒來。


    世宗陷入了兩難,榮雙要不是不看好安錦繡這一次的懷孕,也不會大著膽子跟自己說這樣的話。世宗不是那種發了怒就將大臣處死的皇帝,他其實也能體諒臣子們的心情。安錦繡到了最後若真是因為這一胎出了意外,那他就是把榮雙全族都滅了,安錦繡也救不回來了。


    將這個意外而來的孩子打掉世宗又想到了平安的死讓安錦繡掉得那些眼淚,讓自己的這個丫頭再這樣傷心一回別說安錦繡現在有心疾,就是安錦繡現在身體健康,怕是也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再說沒有子嗣傍身的女子,就算再得他的恩愛,在後宮裏日子也想必要過得艱難。


    該怎麽辦


    世宗這個晚上,親自喂了安錦繡喝了一碗燕窩粥,犯困的安錦繡吃完了粥後,很快就又在世宗的懷中睡去。而世宗卻吃不下東西,連水都不想喝,他隻是抱著安錦繡,糾結著拿不出一個決定來。


    這一夜世宗沒有合眼,而在他懷中睡了一夜的安錦繡到了天亮時,還是睡得香甜。


    傻丫頭,看著安錦繡這副於睡夢中無憂無慮的樣子,世宗低頭親了親安錦繡的額頭。他舍不得這個美人,也盼望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安錦繡在夢睡中似乎又回到了她在城南舊巷的家中,一磚一瓦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堂屋裏有上官睿和上官寧鬥嘴的聲音,奶娘抱著平安站在院中的那梧桐樹下,繡姨娘坐著跟紫鴛一起做著繡活,安元誌在自己的身邊興高采烈地說著些什麽,而站在自家門前的人,赫然就是出征歸來的上官勇。


    笑意從夢中一直延續到了安錦繡的臉上,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溫柔恬靜,讓世宗看入了迷。糾結了一個晚上的問題,到了此刻突然就有了一個決斷。世宗決定陪著安錦繡冒一次險,他不想看到安錦繡因為失去這個孩子而從此陷入一場無望的死寂中,他寧願安錦繡能像此刻這樣,多笑一笑。


    安錦繡不知道,自己夢睡中的這一笑,讓自己腹中的孩子最終得以保留。


    世宗將安錦繡放躺在了床上,蓋好被子,這才腳步很輕地走了出去。


    榮雙和向遠清在門外等了世宗一夜,看見世宗出來了,忙跪在了地上。


    世宗看著榮雙說:你盡心保住她和孩子。


    聖上榮雙有些發急。


    你在沒入宮之前,在我祈順就有神醫之稱,世宗道:現在是你讓朕見識一下你的本事的時候了。放心吧,朕也知道盡人事聽天命的道理,最後不管結果如何,朕不會要了你的命。


    這幾乎是一個帝王對一個禦醫可以做的最大讓步了,你盡力保住我的愛妃和孩子,就算到了最後這兩個人你都保不住,我也不會要了你和你家人的命。榮雙聽了世宗的這個保證,突然感覺自己又活了一次一般,給世宗磕頭道:臣叩謝聖上的隆恩。


    朕隻要你盡力,世宗說:你能做到嗎


    臣萬死不辭,榮雙道:臣隻是怕安主子這一次會傷了根基。


    世宗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要是失了這個孩子,朕怕她會瘋掉。


    臣遵旨,話說到這裏,榮雙已經無話可說,他隻有盡自己的全力保往安錦繡和安錦繡腹中的孩子了,雖然這個希望在榮雙看來最多隻有六成的機會。


    平身,世宗說了一聲。


    向遠清先於榮雙一步從地上起來後,就跟世宗說:聖上,那您要接安主子進宮嗎


    讓她在這裏養胎,世宗道:你和榮雙就在這裏守著她。


    向遠清嘴角抽抽,難不成連小皇子也要在庵堂裏出生他們的主子,到底把佛門清淨地的庵堂當成什麽了


    走,世宗扭頭跟吉和說了一聲。


    走到小院門前的時候,世宗看到了韓約,又停下來說了一句:你守好你的主子。


    韓約忙道:奴才遵旨。


    最近庵堂裏有發生什麽事嗎世宗又問。


    韓約猶豫了一下,徐桃這個名字在他的嘴邊來回了幾圈,最後還是道:回聖上的話,最近庵堂裏沒出什麽大事,就是安主子身邊的一個丫鬟犯了點錯,讓安主子說了幾句。


    一個小丫鬟,世宗沒想起夭桃來,隻是想到了紫鴛,想著紫鴛那個傻乎乎的樣子,世宗沒再說什麽,從韓約的身邊走了過去,心裏想著,他是不是應該讓安書界再派幾個機靈點的丫鬟過來什麽樣的主子帶什麽樣的奴才,這話一點也沒錯,想著安錦繡和紫鴛這對主仆,世宗的臉上有了一點笑意。


    帶著開心又擔憂的這種複雜心情,世宗回到了皇宮,原本打算上早朝的,卻在禦書房外,看見了跟在白承澤身邊的一個奴才,世宗記得這個奴才好像是叫白登。


    聖上小太監白登一看見世宗下了步輦,便撲到了世宗的跟前,跪在世宗的腳下大哭起來。


    出何事了世宗連忙問道。


    聖上,白登哭道:五殿下遇剌了


    這個消息將世宗的心情直接打回到了穀底,也讓四周的侍衛宮人太監們個個都屏住了呼吸。


    他傷著了世宗聲音很冷地問白登道。


    白登有些愣神,聽見兒子遇剌,做父親竟然隻是這個反應


    說話啊,世宗踢了白登一腳。


    白登挨了世宗一腳後,忙道:五殿下的腰部被剌客砍了一刀,刀口很深,軍醫說五殿下要好好休養了。


    那就是說沒有性命之憂了世宗又道。


    白登忙搖頭。


    他也是個習武的人,怎麽這麽不小心世宗說著便邁步往禦書房走去。


    那這還是自家主子的錯了白登跪在地上發傻。


    你還不快點跟上吉和小聲提醒了白登一聲。


    等白登跑進了禦書房,世宗已經坐在了禦書案的後麵,手中握筆在寫著些什麽了。


    聖上,白登跪在地上,叫了世宗一聲。


    把發生的事說一遍給朕聽,世宗頭也沒抬地說道。


    吉和這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聖上,該上朝了。


    讓他們等著。


    吉和忙退了出去,讓禦書外的一個小太監往金鑾殿傳世宗的這個口諭去了。


    要怎麽跟世宗說當日發生的事,白承澤都一字一句地教過白登。白登跪在世宗麵前精神緊張,話說的結結巴巴,倒是沒讓世宗聽出來,這是事先讓人教的話。


    白承澤審完了項錫,因為周宜的軍營中時常發現有不明身份的人出沒,所以沒敢派人把項錫的招供狀給世宗送來,而是帶著人親自押送項錫來京。沒想一行人走到離京都城還有六百多裏的三塔寺外,遇到了一夥人的伏擊。


    那夥人就從,就從官道旁的樹林裏衝了出來,奴才看至少有七八十人,白登跟世宗說:原先奴才還以為他們是想截財,沒想到他們就是衝著囚車來的,是想殺了犯人。五殿下就是替那個犯人擋的一刀,這才受了傷。當時,看見五殿下受傷,可把奴才嚇壞了,白登說到這裏又是大哭,說:奴才眼看著那血就將五殿下的衣服染紅了,奴才急得要找大夫,卻被五殿下一腳踹路邊去了,五殿上嫌奴才這個沒種的礙事。


    你們不知道那個犯人是誰世宗沒理會白登後麵的哭述,問道。


    奴才沒看過他的臉,也沒聽他說過話,白登說:奴才就知道他是個男的。


    周宜人呢


    周大將軍親自帶著人到了三塔寺。


    到了三塔寺


    回聖上的話,五殿下現在在三塔寺裏養傷,白登說:五殿下說怕押著那個犯人上路還是不安全,所以讓奴才趕回來,讓聖上定奪此事。


    把這個帶回去給周宜,讓他帶兵押送人犯進京,世宗將自己好寫的詔書扔到了白登的懷裏,然後說:吉和,帶他去太醫院,找兩個太醫跟他一起去看五皇子。


    奴才遵旨,兩個太監忙都領旨道。


    世宗打發走了白登,坐著禦輦又到了金鑾殿開始這一天的早朝。


    安太師今天沒有來上朝,世宗看看原本應該站著安太師的那一處空位,然後才對眾臣道:周宜不日就將回朝,這一次他立下大功,朕要重賞他。


    金鑾殿中的文武百官先不管心裏在想著什麽,都忙跟世宗躬身道:聖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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