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的奶娘程氏出屋來,看到莫雨娘倚在門上看著外麵發呆的樣子後,搖了搖頭,跟莫雨娘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將軍這樣的大官,就是再娶夫人,也是娶一個大家小姐,你怎麽到了今天還是想不開


    莫雨娘沒理奶娘,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是周宜送過來的,也許有一天她又會被上官勇送給了別人,這樣被人送來送去的一輩子有什麽意思奶娘勸過她,找一個合適的男人嫁了,上官勇是個好說話的主人,不但不會攔她,還會給她一筆嫁妝。這對她們這些為奴為婢的人來說,是好事,隻是莫雨娘不甘心。


    回頭看看奶娘蹲在井邊上洗衣,莫雨娘就在想,自己以後要一輩子跟這個程氏一樣,為了幾個錢,丟下自己的孩子在家不管,跑來奶別人家的少爺嗎她不願意,莫雨娘想過自己以後的日子,她做不了上官將軍夫人,但也想做被上官將軍放在心裏的那個女人,她的兒子能是上官家的少爺,她不要為奴為婢,也不要跟一個沒用的男人清苦一輩子。


    奶娘抬頭也看看莫雨娘,說:你就想想前一位上官夫人可是安家的小姐,你又是個什麽身份


    莫雨娘說:不過一個庶出的小姐。


    奶娘說:你是真想安五少爺把你趕出去嗎那位安府的姨太太已經被抬成平妻了,你還扯什麽嫡庶


    莫雨娘又說不話了。


    奶娘洗著上官平寧的小衣服,一邊跟莫雨娘說:那位安家二小姐可是京都城有名的美人兒,出嫁那會兒,還是聖上親自指的婚,你還看不上人家雨娘啊,你不過是個奴


    莫雨娘把大門狠狠地一關,走回到了自己的屋裏去。她是個奴,那個安家二小姐不也是個家奴所生她們兩個誰比誰高貴有朝一日,等她把上官勇這個男人拉到自己的裙下後,她倒是要看看,還有哪個人再敢說她隻是個奴


    奶娘看著莫雨娘發脾氣,又搖了搖頭。這就叫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上官大將軍難得回家來不說,就是回家來了,又跟你說過幾句話一眼也不多看啊。奶娘都不明白,莫雨娘怎麽就認定,她能做了上官大將軍的女人呢要說漂亮女人,這個世上除了你,就沒有漂亮女人了奶娘衝著莫雨娘的房門道:我勸你還是安生些


    一個茶杯砸在門上的聲音,從莫雨娘的房中傳了出來。


    奶娘閉嘴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她是勸不了了。


    興隆錢莊在京都城東的福鶴大街上,昨日大理寺卿韋希聖上書,斥吉王等五王侯為項黨餘孽後,一向生意紅火的興隆錢莊就關了門。


    老板陳福生跟幾個夥計坐在大堂裏,麵前一桌的酒菜,夥計們吃得很香,陳福生卻是食難下咽。京城的消息他已經命人快馬往江南送了,隻是不知道吉王那裏什麽時候才有消息回來。


    東家,有個大夥計看陳福生一碗飯吃了半天,還是一碗米飯在碗裏裝著,跟陳福生道:聖上病了,這應該是太醫大人們發愁,您說您發什麽愁呢


    陳福生把碗摜在了飯桌上,把夥計們都嚇了一跳。


    東家說話的大夥計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就站了起來,說:小人該死。


    我沒胃口,陳福生跟這個大夥計擺了擺手,起身道:你們吃吧。


    夥計們都不敢動筷子了,他們不知道這家錢莊裏麵的那些彎彎繞繞,夥計們跟著陳福生平日裏幹的就是店大欺客的事,覺得這種欺負人的日子過著也挺不錯,不知道東家這兩天是怎麽了,就像天要塌了一樣。


    什麽味道陳福生還沒走離餐桌幾步,就聽見坐在餐桌前的一個夥計問道。


    什麽東西燒著了


    幾個人一起到處看。


    陳福生轉身,就看見錢莊的大門燒著了。


    失火了也看到了火的夥計們一起跳了起來,忙著要救火。


    有人,陳福生卻大叫起來:有人要殺我你們護著,護著我,從,從後門走


    殺,殺東家夥計們聽到陳福生的喊,都是腳下一停。


    護院呢你們這幫武夫死到哪裏去了陳福生不管燒著火的錢莊大門,叫著他們陳家重金請來的護院們,撒腿就往錢莊後門那裏跑去。


    夥計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著了火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幾十個黑衣蒙麵人手裏提著殺人的凶器,不出聲地衝了進來。


    陳福生被護院們護著跑到了後門,一個護院打開後門後,門外守候他們多時的人,迎麵就給了這個護院一刀。


    陳福生跌坐在了地上,他知道這一回自己逃不掉了。


    一個黑衣人走到了陳福生的跟前,露在蒙麵黑巾外的眼睛看著卻是一點也不凶殘。


    我給你錢,陳福生望著這雙眼睛,給自己討命道: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隻要你放過我。


    陳大老板,這個黑衣人像是笑了一聲,說:你哪裏還有錢


    陳福生張口結舌。


    好生上路吧黑衣人一刀砍向陳福生的脖子。


    陳福生不想死,也死不瞑目,他早就跟自己的父親說過,他們老實做錢莊生意有什麽不好何必一定要參和到皇家的事情裏麵他們這些商人能有幾條命折騰現在好了,陳福生臨死前想著,他們陳家有幾輩子也花不光的錢,隻是現在不知道陽間的錢能拿到陰間去用嗎


    殺黑衣人砍掉了陳福生的頭後,大聲命了手下們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隊黑衣蒙麵人衝進了錢莊。


    什麽人先到的這批殺手大聲問道。


    進來的人一個也別放過黑衣人卻是知道這些人是誰,是來跟他們搶銀子的人


    上官勇帶著人守在五王府的附近,興隆錢莊那裏的大火燒得整個京都城的人都能看到,上官勇卻站在暗處,看著五王府的方向。


    我們就在這裏等著有親兵等的發急,小聲問上官勇道:將軍,我們等在這裏,真能等到人


    上官勇也不知道自己守在這裏,能守到什麽人。諸皇子們是對興隆錢莊下手了,可是誰知道最後能不能是白承澤得手呢站在他這裏看五王府,那座王府一點動靜也沒有。


    怪了,這時又有一個親兵道:著了這麽大的火,九門提督那裏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京都城的事,不歸他們管了


    世宗再次昏迷,誰知道這個時候九門提督江瀟庭投靠了哪位皇子。上官勇小聲道:都別說話了,我們耐心守著就是。


    親兵們都靜默了下來,自家將軍要做什麽事,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隻是從軍久了之後,這些老兵們都養成了習慣,跟著上官勇走就是,殺人放火還是救人於水火,他們全聽上官勇的。


    安元誌跟上官睿從京都府衙裏走了出來,花了三千兩送了人情,再押了十兩銀子做訂金,城南舊巷那一片地的地契就到了他們的手裏,日期還提前了一個月。


    這樣下去,國將不國,上官睿把地契收好後,跟安元誌嘀岵了一句。


    你就是個書呆子安元誌笑罵了上官睿一句,這些官裏有幾個好人


    上官睿氣不服,但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安元誌,氣得臉發紅,最後隻能哼哼了兩聲。


    你帶著平寧先回家,安元誌這時從坐著的躺椅上站了起來。


    上官睿看到安元誌能站起來了,吃了一驚,說:你能走路了


    我掉了一身的肉,骨頭又沒斷,安元誌說:你當我殘了


    上官睿說:你想幹什麽啊


    你就別問了,安元誌把手裏抱著的上官平寧往上官睿的手裏一放,跟伺候自己的兩個小廝說:你們護送二少爺先回去,我去見個朋友,很快就回去。


    小廝說:五少爺,您現在也不能走動啊。


    能不能大夫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安元誌趕這三人走,道:我去跟人喝花酒,你們就不要湊熱鬧了。


    半條命了,你還要去喝花酒上官睿叫了起來。


    你叫什麽安元誌衝著上官睿噓了一聲,說:想讓這一條街的人都知道我喝花酒去了趕緊滾蛋


    上官睿瞪了安元誌一眼後,帶著兩個小廝就要走。


    把我的坐騎抬回去,安元誌又指了指自己的躺椅對兩個小廝道:我明兒還坐呢。


    上官睿撂了一句狠話:回家後,我就把這玩意兒燒了


    你燒吧,安元誌身子靠著京都府衙的院牆,說:回頭我讓姐夫再給我買一個,買個比這個還好的。


    上官睿抱著上官平寧扭頭就走。


    上官平寧小眼睛睜得圓圓地看著自己的舅舅。


    安元誌衝上官平寧做了一個鬼臉。


    上官睿聽見小侄子笑,回頭就看見安元誌皺眉吐舌頭的鬼臉,上官睿把上官平寧的眼睛一捂,說:別看那個兵痞子,小心以後跟他變一樣平寧以後要做個文武雙全的人,千萬別跟你舅舅一個樣啊


    上官平寧頭枕著上官睿的肩膀打起了嗑睡,叔叔也好,舅舅也好,要成為什麽樣的人,還不是這個年紀的上官平寧能考慮的事。


    安元誌看著上官睿抱著上官平寧走了後,才回頭看身後的京都府衙。跟京都城裏的各部衙門一樣,京都府衙的院牆也是隻能讓行人看見院內幾棵長得過高的樹,至於府衙裏此刻的燈光是一點也透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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