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龍虎七絕


    白縣令為清潮方丈打抱不平:“清潮老兄,你可是堂堂方丈啊!不能白白養著他們,象咱這裏,哪一個公人捕快幹活不賣力氣,哪怕是縣丞縣尉,我立即讓他回家種田去!”


    清潮苦道:“灑家和白縣令那邊不一樣。說實在的,這藥王院確實也太飯桶了些……這樣說吧,藥王院六七十個藥師,寺裏讓他們全心研究春藥……”


    原來藥王院是專研這一方麵,外麵什麽神醫無算的說法全是吹的,可說到這兒,清潮方丈就氣不打一處來:“咱可是給足了銀子,結果好了,折騰了十多年,新藥研究出來了不少,可是藥效顯著的新藥半個也沒有!”


    白雲航問道:“怎麽說?讓咱去弄春藥,鑽研個十幾年說不準也有個效果啊。”


    清潮方丈憤憤不平地說道:“這幫混球一條心思想弄個大藥師,文章是寫得漂亮了,隻是他們弄出來的新藥著實是用不得的……實話說了吧,這‘龍虎七絕丹’名義上精選虎鞭等一百零八種名貴藥物製成,可實際啊……”


    清潮在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實際也就是買些嶺南溫家的金槍不倒藥搗碎了,加上些山楂、甘草之類,然後換個包裝就拿出來賣了!”


    在春藥銷售方麵,嶺南溫家走的是低價路線,他們的春藥從來是論斤賣的,藥力也能將就著用,隻是市場開發不力,銷路不好,而少林寺卻有著虛擬經營意識,經過試驗,這嶺南溫家的藥效在各家之間還堪稱一流,比起少林寺自研的春藥強多了,關鍵還是成本低廉。反正加了山楂、甘草之後味道不錯,也絕對有利健康。


    可是白雲航卻搖頭了:“清潮老兄,你這就糊塗了,嶺南溫家的咱也用過一回,藥力很勉強。可是你們的‘龍虎七絕丹’那麽點大小,又加了許多山楂、甘草進去,一顆藥能有多少壯陽成份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清潮是大行家,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都是那幫藥王院的混球要省錢,盡加些山楂、甘草這等便宜貨色進去,這方麵怎麽能省嘍!”


    白雲航繼續說道:“要有些效果,多加些嶺南溫家的壯陽藥不就成了!”


    很快少林寺開始在江湖上搞起了少林千年秘傳,龍虎七絕丹大促銷,加量不加價!


    原來少林的‘龍虎七絕丹’和其他門派的春藥是一般,現在份量突然變成了原來的兩倍之多,吃過之後大家普遍反響極好,都認為極有功效,接著又改換了包裝。這次換成了兩粒份量很足的“龍丹”和“虎丹”,按少林寺的說法便是“龍虎並濟,雄風無限”,這兩顆中的任何一顆都比原始版的份量足足多了三倍,這藥效自也是很足。一時間江湖人人稱頌,都說少林寺的‘龍虎七絕丹’藥效不同凡響。兩粒一下肚,滿腔的熱血都沸騰起來了,口碑極佳,是青樓紅樓居家必備之用。逢年過節饋贈友人更是免不了,白雲航有一個春節就收了七份,然後他自己又轉手送將出去。


    過了些年頭,從西洋傳來的神藥一度將各大門派的壯陽聖藥打得落花流水,這‘龍虎七絕丹’也有些支持不住。


    這西洋神藥比起中土的春藥來說,藥效更好,而且副作用還要小一些,不管是什麽宮中禦製,還是什麽黃帝內經都招架不住,隻是少林卻發起了一次絕地大反擊。


    不過這一次少林寺可是改換了藥方,不過這一次不加份量了,一顆龍虎七絕丹隻是原始的兩倍多點,不過一份龍虎七絕丹足足有十四丸,左邊是“龍七絕”,右邊是“虎七絕”,保管你有無盡的男人威風,隻是這十四顆還是一次和水吞服。按清潮方丈的方法:“哼!咱們買來西洋神藥,再弄上十倍的劑量,不怕打不跨他們!”


    藥效不足,那就用量來湊,少林寺的大和尚甚至考慮讓人家論斤吃春藥,隻是在這麽折騰之後,清潮方丈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在藥王院展開了大量的人體試驗,請各位藥師親自試驗藥效,大家得出的經驗是份量加到一定份量上再往上,這效果就沒有了。所以就一次用上了十四粒之多,反正是號稱“龍虎七絕”,十四粒藍色藥丸也是正常的,不但是熱血沸騰,還要朝天怒吼了。一服下之後,據說找不到女人泄火便會大傷元氣,不過找到了女人泄火也是照樣大傷元氣,事後腰酸背痛是難免的了。


    隻是少林寺藥王院有那麽多會寫漂亮文章的藥師和大藥師,他們開口就不同了:“洋藥治標,中藥治本……用咱們的‘龍虎七絕’,能大幅提升足下那方麵的能力……。洋藥副作用大,有傷身子……而咱家的‘龍虎七絕’是用一百零八種上好中藥製成,一向是溫和不猛,對身體毫無傷害,反而借陰陽雙修之機可以強身健體……”這是在睜眼說瞎話:“龍虎七絕之秘方,始於唐太宗之時,少林秘藏千年餘,限量出售,欲購從速!”


    結果這西洋神藥是外來客,一時間也是打不工市場,其最大的買主反而是少林寺了,弄上幾百斤西洋神藥然後搗碎了重製,少林寺隻須經過一番簡單的加工,就能製出天下間最威猛的壯陽神藥。


    少林寺的虛擬經營可以說是開創了一時之風氣,特別是加量不加價之後更是財源不斷,這“龍虎七絕丹”雖然價格極高,但是為了男人的幸福,還是大賣特賣,大家一致反應,這十四粒“龍虎七絕”藥丸,效果比西洋神藥強上一倍不止。


    隻是使用這種虛擬經營方法的可不止少林寺一家,清潮方丈就猛得想一事了:“咱明白了……這鐵槍不敗是什麽玩意啊!武當派的雜毛真不講江湖道德,這鐵槍不敗分明就是西京萬字世家出的那個金槍不倒藥,叫什麽來著?”


    白縣令一聽就火了:“好一個武當啊,居然這麽坑人啊!那藥我知道啊,也便宜著,倒手一賣就是幾百倍的利潤!實在是太黑心了!”


    別看江湖上的春藥,壯陽藥市場競爭激烈,有點名氣的門派都有自己的獨有品牌,可是真正的壯陽藥也就是那麽幾種,這些打打殺殺的漢子哪裏懂得什麽壯陽藥啊!


    大家也是搞起了虛擬經營,隻是進行一次最後的再加工。


    清潮也連聲道:“黑!實在是太黑了!怎麽也不管一管,拿這等劣藥出來冒充什麽鐵槍不敗!”


    白雲航更是說了狠話:“下一次見到武當派的雜毛,咱收拾他們!”


    清潮方丈一拍大腿道:“白兄弟,痛快!武當派那幫雜毛,灑家早就看他們不舒服了,這一次你要替我出氣,很好很好!有什麽要幫忙的,派人到少林說一聲!要多少弟子就有多少弟子!”


    白縣令搜刮之厲害,在少林寺可是聞名遐邇,清潮見武當派要跌大大一個跟頭,心中歡喜道:“好,白兄弟果然是俠肝義膽,江湖上的絕頂男兒!”


    白雲航卻又想到一事:“清潮,你那新版龍虎七絕什麽時候能炮製出來?眼下有的是市場啊,你瞧瞧杏花村,生意多好啊……”


    這段時間杏花村是天照應,白縣令不帶人查抄了,姑娘也不講身價了。從許州來了二千多個很有積蓄的官兵,又從四麵八方來了幾千個極有油水的商戶,這生意自然興隆得不得了。就連開封府、洛陽府的姑娘都跳槽來了杏花村,白縣令在杏花村有幹股,也是日進鬥金。


    清潮在杏花村也弄了些幹股,他讚道:“說得沒錯!過年前,大夥手裏都有了錢,這出手自然也大方了,我得讓藥王院那幫混球加緊點,一定要在過年前趕出來!”


    白縣令說道:“清潮,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了!在官麵上咱還能說得上話,到時候派人幫你好好推薦推薦,一定讓你的新版‘龍虎七絕’大賣特賣!”


    “好!好!賺到了大筆銀子,自然是虧待不了白兄弟了!”


    “對了,不但是‘龍虎七絕’要大賣特賣。你們的大還丹銷路不怎麽好。”白雲航腦子活,賺錢的門路也多:“這好辦啊!”


    “怎麽說?”清潮更感興趣了。


    白縣令說道:“這大還丹在江湖聞名已久,你說這藥效也比其它藥材要強一些,見效快一點,副作用小一些……這就夠了!請各家藥店地醫師開傷藥的時候,一定開你的大還丹不就成了!”


    清潮方丈恍然大悟道:“給醫師回扣?”


    白縣令點點頭:“沒錯!有好藥為什麽不用?這是關心病人啊!告訴醫師們,隻要開出一顆在還丹,他們從藥店裏拿多少,咱一律不管,我們再給醫師一兩銀子!”


    這一兩銀子比起十兩甚至幾十兩的大還丹來說自然是小意思了,可對於醫師可不同尋常了,這油水著實太豐厚了。


    從此往後,大還丹成了江湖上居家必備包治百病的神藥,不管是刀傷燙作,內傷外傷,以至於早泄不孕,醫師的第一推薦便是:“你這病啊……要想早點好,還是先吃大還丹吧!”


    像王醫師的回春堂,以往三年隻賣出兩粒大還丹,可是自打少林寺出台了激勵政策,一個月就開了一百零四粒大還丹,不過當月也是狠賺一千兩。


    要知道少林寺為了鼓勵醫師給廣大病患用好藥,可是製定了不同尋常的激勵政策,用的越多激勵越多,十粒是一個檔次,五十粒又是一個檔次,王老醫師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成為整個河南用藥最多的一個,少林寺特別嘉獎了兩千兩。


    兩千兩是多大的油水啊,尋常年頭,開一年的方子也就是賺個百八十兩而已,哪有這麽容易撈的銀子,一個月拚命在開大還丹,力求成為河南用藥前五,就像紫釵恨向大家求月票一樣。


    一時間當真是風起雲湧,感冒發燒也得用個大還丹,王老醫師還這樣勸道:“這病是易治,可是不用大還丹,恐怕是不治本,以後還得發作,那時候恐怕就要危及性命了!”


    至於白縣令,清潮方丈也不虧待,當場就說了:“白兄弟!這主意太高明了,這樣吧!以後你要進什麽藥材,一律按最低價給你,這樣在外麵金屋藏嬌也方便!”


    白縣令正好記掛著紫冰蘭,一聽這話也應承下來了。反正清潮即使按最低價出售也是大賺特賺大撈特撈。不過這樣,想要在外金屋藏嬌也是方便了許多。


    清潮方丈一想到居然這麽多油水可撈,臉上全是笑意,說了幾句客套話後當即起身告辭就回少林寺督工去了。不過他一想到紫冰蘭,白雲航就想到了家裏的李、郭二女,也不知道是怎麽善後才好。


    李、郭二女倒也不是大問題,隻是問題的關鍵在於葉清秋,她時不時對李玉霜和郭雪菲說道:“你們夫君心眼多,咱們還是回四川去吧!”


    白縣令怕的便是夫人跑了,萬一李玉霜和郭雪菲真回四川去了,他白雲航豈不是孤枕難眠了?


    趙雪芬是寡婦,紫冰蘭是聖女,暗地裏偷情是大有風味,可是想要正正式式娶回家,卻是千難萬難了!


    一想到這,他也沒有了主張,這時候隻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大哥哥,吃飯了!”


    一見到了孫雨儀那可愛的小臉,白雲航立時有了辦法。


    正文第七十章殺豬過年


    葉清秋最疼愛孫雨儀,平時縱容得很,說不準能從孫雨儀這邊打開突破口。


    他拉著孫雨儀的小手,小聲說道:“好!就回去!等會兒大哥哥給你零食吃!”


    孫雨儀拍著小手,眼睛簡直不成了新月牙兒,嘴裏叫道:“大哥哥!我要去城南那家……”


    等孫雨儀買得心滿意足之後,白雲航才好象很隨意地問:“雨儀,你葉姐姐對你好不好了?”


    孫雨儀的嘴很刁:“這個不如上回的好吃!咦?葉姐姐?對我最好了,就是不給我買零食吃,說我會吃壞了肚子!”


    白雲航輕聲說道:“那我們也給她買點……你葉姐姐最喜歡什麽?”


    孫雨儀的大眼睛很亮,她說道:“葉姐姐啊……她平時最喜歡洗澡了,經常一洗就是很久,還要雨儀和她一起洗……”


    這個回答很香豔,但對於白雲航的困境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雨儀,我是說葉姐姐喜歡吃什麽?到時候給她也買些回去!”


    孫雨儀歡呼雀躍地說道:“葉姐姐什麽都喜歡吃……就象這些零食,可她就是不讓雨儀吃!”


    葉清秋是自小苦慣了的人,白雲航卻是照顧得周全,大筆的銀子花將出去,她本來就是不挑食的人,隻覺得在這登封縣日子過得很舒心,白雲航隻能苦笑道:“雨儀,你葉姐姐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特別喜歡用的嗎?”


    孫雨儀眨眨大眼睛,想了半天才說道:“對了,昨天葉姐姐倒是說了,‘還真掂記著在石柱吃的豬舌頭啊!’”


    白雲航大喜,他拉著孫雨儀的手說道:“我知道城西新開張了一家,聽說那裏的點心不壞,咱們一起去吃!”


    “好耶!”孫雨儀蹦蹦跳跳地跑在了白縣令的前麵。


    不過白縣令既然有了目標,心中也有了底。他一回到衙門就找來新晉升的典史茅禹田:“茅文員,不,茅典史,你給弄出兩豬舌來!”


    茅禹田補了張亦隆的缺,從文員晉升到了典史,雖然還是個不入流的官職,可比起文員來說不知道要強上多少了。他一聽白雲航的話就樂了:“大人!現在都下午了,恐怕是買不到豬舌了,對了!反正等會要向少林催討銀糧,就把這豬舌頭也寫上吧!”


    登封縣這段時間都忙著拍賣賊贓,衙門也很有些積蓄,倒是好久都沒到少林威風了,隻是年關將近,總得慰勞慰勞虎翼軍這兩千五百個官兵,雖然說現下衙門裏有銀子,但是本著能省就省的原則,白縣令還是把慰勞之物攤派了下來。


    油、白麵、軍鞋、燒酒……這年貨辦得自然要讓雨小將軍感到滿意。小頭攤派到了登封商戶的頭上,反正這段時間他們生意興隆,出得起這銀子,其餘則是派到少林寺的頭上,茅禹田說道:“反正都是要由咱們過手的,多寫個舌頭吧!”


    白縣令最近用度很大,本著能省則省的精神便說道:“也成!隻是不要延誤了!”


    茅禹田答道:“誤不了!早就和少林寺的淨慧大師他們說好了,我們給單子之後他們立即運過來,當然了,還是老規矩三七開!”


    白縣令卻是想得周到:“估計年前也就是這一次了!到時候移交的時候,你弄幾個紅包過去意思意思!”


    茅禹田點頭道:“屬下明白!”


    這第二天糧錢馬料都送了過來,隻是白縣令掂記的舌頭卻沒到,還好夫妻沒有隔夜仇,總算是和好如初了。


    到了第四天下午,就見真道和尚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衙門,一見白縣令就滿臉堆笑地說道:“大人,您要的一千頭大肥豬本寺已經辦得穩穩當當了!”


    一千頭?白縣令一猶豫:“本縣哪裏讓你們辦一千頭大肥豬了?”


    真道和尚趕緊把茅禹田寫的白條遞了過去道:“大人,您不是說要豬千口嗎?”


    白縣令心道:“茅禹田可是老文員了,這字也算不錯!莫不成是那天他酒喝多了?”


    細看茅禹田寫的白條,那上麵卻是“豬舌”,標標準準的正體,怎麽會有人看成了“豬千口”?再一看真道和尚眼睛全是喜意,白縣令總算明白了:“辦得不壞!辦得不壞!要在雨小將軍和蘇會辦麵前為你請功!”


    人家發財,自己也發財,這等好生意能不照顧!白縣令說道:“這一千頭大肥豬,貴寺辦事果然得力啊!”


    少林寺真有能耐啊!這年關快近了,在登封縣弄幾十頭存欄的肥豬都很難,何況是一千頭了,何況這一千頭豬還是從寺院、道觀、尼姑庵等地弄出來的。


    真道和尚這就為自己表功:“大人!貧僧帶著眾人跑遍了河南八府,什麽大小地方都去過了!”


    實際少林寺來了個總動員,從各處以雨小將軍向佛心切,準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此準備在過年前搞個放生籌銀子,統共是拿籌來的銀子弄了一千一百多頭豬,至於其中用的手段也不詳表了,自然全是見不得光的手段,經手人得的好處也是見不得光的。


    不過有了雨小將軍的名號,這籌措大肥豬雖然有許多波折,可總算是三天之內弄到了一千一百多頭豬,解給白縣令一千頭,剩下的一百多頭當然是拿來過年用了。


    一年到頭都是青菜白飯,到了年關也總得換換口味了,當然了,大家吃的時候還得念句:“佛在我心中,酒肉穿腸過!”若是旁人問起,則說:“貧僧在吃素呢,這是淨書大師的手藝,和真肉沒半點區別!”


    也有些真正吃素的弟子,那就從這次替白縣令籌措地白麵中,發給與豬肉等價的白麵讓大家好好過年,這一次少林寺可是搜刮得厲害。


    還好各地的寺院、道觀之類都是大有油水,很有些積蓄。特別是幾個大道觀更是富得很,頂多就是過年少吃點肉少玩個女人而已。實際上真道這幫人在將錯就錯之後,不但把河南八府給跑遍了,還主動跑到了安徽、湖北和陝西去了,大聲喝道:“交管理費交管理費!不交錢就交十頭大肥豬來放生!”


    一時間少林寺在江湖上威風八麵,白縣令也哈哈大笑起來:“以往是老規矩三七開!這次幾位老苦功高,五五開好了!”


    真道也知道白縣令給的回扣自己這些經手人獨吞,既然白縣令是主動讓利,他當即說道:“大人,這好說,咱們交寺裏一百頭,另一百頭就交給有病的師兄弟調理一下身體!”


    少林寺嚴禁吃肉,隻有患病的僧人才在養病期間才可破戒,所以經常有不少僧人借著調理身體的名義大吃特吃,隻是真道和尚這話裏的意思白縣令卻是心照不宣。


    今年雖是個豐年,整個河南風調雨順,隻是這千頭豬趕到登封縣城的時候,仍是全城震動,不過白縣令一見麵就交代張亦隆:“找個地方先養著吧,先把小豬、老母豬挑五十頭出來送到虎翼軍去!反正眼不見淨!剩下的我們再慢慢想辦法!對了,茅典史,咱們這次不玩大鬥換小鬥,你們去市麵買些小豬過來。”


    當天下午,白縣令就讓人挑了兩頭上好的大肥豬殺了,一百來個公人都有了過年的年貨,至於豬舌頭則由白雲航第一時間上貢給葉清秋了,隻是葉清秋吃過後也沒說半句好語。倒是虎翼軍讚語不停,虎翼軍南北轉戰這麽多年,還隻有這登封縣把給養籌措這麽充足,就連年貨也不缺。


    少林寺幾千僧俗弟子,一百多頭大肥豬已經足夠過年了,在登封縣不過是五個步兵指揮二千五百人,最近從抓來的強壯匪徒補了些夫子當苦力使喚,象黃羊以後就自稱“永昌二年率部舉義,於雨小將軍帳下負軍資輸送之全責,一向任勞任怨……”


    雖然派出了三百人,可是在登封縣現下仍有虎翼軍兩千七百人,這豬雖小,多半隻有一百來斤,但是兩千七百個虎翼軍兵已經相當滿足了,這些豬肉差不多可以吃到春節前,按他們的說法:“天天吃肉喝酒的日子,也就是登封縣享受過!”


    至於老母豬肉,反正眼不見為淨,斬殺之後全部交給黃羊這些夫子吃,這些夫子都樂道:“以前擔當著天大的風險,可是在山寨多半是飽一頓饑一頓,每個月也就是吃七八天肉,還沒個吃飯時候,我都犯了胃病!沒想到被官軍俘虜之後反而能有機會天天吃肉!”


    黃羊原來在山寨裏都是找機會克扣手下人的銀糧,好讓自己能天天大魚大肉過舒服日子,至於寨丁能不能吃夠,與黃羊無關,隻是他現在的表現很積極:“弟兄們,我們天天有肉吃有酒喝……這都是誰的恩德?這都是雨小將軍的恩德!是雨小將軍將咱們從苦海中救了出來!”


    他天天在營中宣講雨小將軍的好處,雨小將軍也見他頭腦很活,又是個打老仗的兵,當即讓他正式補了個長茅兵的缺,準備派到夫子當中當監工,以後便不用整天賣力氣了,隻需整天叫道:“大家賣力氣些……今天能活下來,多虧了雨小將軍的恩德,否則哪能天天吃肉天天喝酒……哪一個若是不賣力氣,我讓他回鄭老虎的砂場去!……大家多謝雨小將軍的恩德,都賣力氣些,都有機會像我老黃羊這般正式補了缺!”


    正當雨小將軍很滿意的時候,白縣令又送來了二十頭豬,這次既沒有老母豬,豬也肥了不少,雖然是白雲航挑最瘦的送來,可雨小將軍的部眾卻也是很高興:“白縣令辦事情可是越來越漂亮了……非但年前可以天天吃肉,就是過年也能天天吃豬肉了!恐怕能吃到初三、初四!”


    哪料想白縣令那區區過百個公人,現下都是天天殺豬,每天至少殺掉兩頭大肥豬,按張亦隆的說法便是:“咱們和那幫大頭兵沒法比,他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咱們這幫人卻是拖家帶口,家裏足足有七八張嘴,比不得他們啊!”


    登封縣的公人捕快多半已經成家立業,即便是下山沒多久的熊耳山弟兄,也借著前次攻破山寨的機會娶上了還算俊俏的老婆,隻不過老婆過門的時候往往後麵帶著個尾巴,甚至有一直沒嚐過女人滋味的少林棄徒被兩個四歲大的女兒喚叫爹爹。


    張亦隆自己也算是公人中的表率,除了自己一家天天吃肉之外,什麽兄弟、叔侄也是靠著他在衙門有個官職能天天吃肉,他過年也不送別的,就提上一籃子豬肉。


    至於雨小將軍和各位指揮、掌旗,白縣令可不敢拿老母豬應付,每天專門給各位武官送到一頭大肥豬,讓各位大人吃得舒心吃得放心。


    隻不過白縣令第三次送來一百頭肥豬的時候,軍中已經著急這麽多肉怎麽吃呢?虎翼軍總算才兩千七百官兵!白縣令送來的豬每頭至少有二百斤,都可以吃過元宵節了!


    還好雨小將軍不忘照顧老弟兄,給洛陽府的一個掌旗送去了兩頭,開封府的兩個掌旗送去了四頭,此外在許州還駐著虎翼軍的輜重、騎兵和炮兵一千五百人,雨小將軍從登封縣給他們送了三十頭過去讓他們好好過年。


    統共是送了三十六頭,雨小將軍老到得很,又挑了四頭最瘦的殺了湊了個整數,又以自己的名義弄了三十幾石粗糧及菜疏、副食若幹,就在登封縣擺了個流水宴救濟起了無家可歸的老弱病殘。


    這些粗糧、豬肉、副食、廚師、桌椅都不需要雨小將軍出半文錢,隻是這樣一來,雨小將軍的仁義大名在黃河南北就流傳開了,都知道雨小將軍的好心腸。


    他對著趕來道賀的白雲航笑道:“雨辰這是借花獻佛了,功勞還得算在白兄弟身上!”


    正文第七十一章新春捷報


    白雲航倒也不在意,這隻是小事樁,他隻是隨口問了句:“確山耿大嘴那事,雨小將軍考慮得怎麽樣了?”


    雨小將軍笑而不答,隻是問了句:“白兄弟,何必藏私了……你自備的那幾頭小豬我可是眼紅了許久了!”


    白縣令給虎翼軍送來的小豬基本是病豬,真正長得不壞的小豬早讓少林和尚挑了一遍,白縣令千挑萬選,總算為自己留了幾頭上好的小豬,比起來大夥兒視若珍寶的大肥豬來說,長得精壯,自然瘦肉多,肉質也要好得多。


    他已經給雨小將軍送過了一頭,剩下幾頭正準備自己留著過年,一聽雨小將軍這麽說話,當即陪笑道:“雨小將軍,我這是正準備給你送一頭嘛。”


    雨小將軍也不在意自己的部眾吃的是母豬肉還是病豬肉,反正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反正都是些沙場搏殺過來的將士了,身體好著呢,他隻是笑笑道:“這出兵的事情過了春節再說……還是把怎麽過節先給籌劃好吧!”


    白雲航笑了笑道:“白某自然明白!”


    這甩賣賊贓的生意,白縣令原本是準備大年二十六就收攤了,可是吳老六一案的商鋪、宅子、田地等不動產卻讓大夥兒心動不已。這些玩意兒比不得其它貴重物品,隨便一出手都是幾千兩銀子,但是若買對了那賺頭更大。一眾商戶也都是冒著天大的風險,先跑了一遍汝寧府查探情形。


    這吳老六家大業大,他一犯案牽扯把半個汝寧都牽扯進去了,有品級的官員就有十幾位,以至於可以在大牢裏拚湊個班子辦公了,再加上從各縣到河南的各級官員,那案子的牽扯實在太大了,河南八省官員因此摘印不計其數。


    虎翼軍這次辦案特別得力,恐怕是縣裏府裏還沒到手,他們已經率先封了宅子,查抄了贓物,特別是在洛陽朱連德牽扯到謀反的案子之後,這河南全省都震動了。


    自古以來,官員永遠是超編的,許多老朽無用之徒占據了要害位置光吃飯不幹活,借著這個東風,河南抓了幾百個大小官員,倒是騰出無數位置,蘇會辦早想在各府各縣全安插上自己的私人再換上一批有朝氣的新人,隻是以前因為位置不夠有心無力,現在當真是天賜良機,一有要害位置摘印就趕緊調人再換上一批新血。一時間想請蘇會辦批個手書之輩不計其數,而虎翼軍的封條也是厲害著,哪裏有犯案,虎翼軍就讓沈青玉等幾個騎兵掌旗快馬趕去貼封條,地方若有抗議,沈青玉就抬出蘇會辦和雨小將軍的名頭:“這位大人好大的膽子!這是蘇會辦和雨小將軍親自辦的案子,莫不是你也牽扯在內?”


    無論是官匪勾結還是意圖謀反,都是殺頭掉腦袋的罪名,地方上再也不過問這案子了,結果虎翼軍在河南八府抄沒的不動產不計其數,以汝寧府最多,其次是洛陽府。光是在汝寧府一地,被虎翼軍貼過封條的宅子就有兩百多間,商鋪、田地也是不計其數,這些東西很難變現,對商戶要求也高。隻是商戶們的積極性也高,這既是贓物,售價自然低廉,又是蘇會辦和雨小將軍一手操辦的案子,來路正、價格實惠,可親自跑到汝寧府實地察看之後,大家都主動要求過年不休,照常甩賣賊贓。


    大家心中還有著個計較:“他們大商戶肯定是回家過年了,我們小商戶那時候就成了大商戶了,今年先不回家過年了,賺筆大錢回去!”


    隻是這些不動產拍賣卻是要大費周折,雨小將軍、陳通判、白縣令和沈曉薇仔細商議之後,才定下來大年不休,連陳通判也不回家過年了,把這些贓物一次賣光。


    當然了,雖然說是過年不休,白縣令卻是照常休息,隻是派了幾個公人盯緊會場,省得被雨小將軍他們獨吞了。


    新年伴隨著遍地的鞭炮和爆竹聲來到了這個繁華的小縣城,即使是春節,商戶、騙子、扒手仍然源源不斷從各地趕來,白縣令陪著家中眾女貼對聯、買年貨跑個不停,最後還不忘讓大家都添件新衣。


    至於紫冰蘭,白縣令也專門抽時間去看她,仙子嫵媚起來果然是了不得,惹得白縣令就把她脫得一絲不掛就地撻伐,隻聽她柳腰款擺**不停,什麽姿勢都要試上一遍,當真是男人恩物,白縣令雖是有心四展雄風,但是想到家中的夫人厲害,還是預留了實力。


    回到家就要吃年夜飯了,孫雨儀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爆竹,朝著衙門前往地上仍了一個,“呯”地一聲響了起來,隻是爆竹還沒炸,孫雨儀已經是悟著耳朵轉過頭去快步跑開了,不多時又重複來一遍。白雲航有心想說上幾句,隻是看到孫雨儀她那活潑已極的樣子,卻是怎麽也開不了口。


    白天晚上都可以抱著老婆睡大覺,歡樂的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若不是沈曉薇派人來催促白縣令關於確山耿大嘴的事情,白縣令還真想再給自己放幾天假。


    隻是依舊沒個結果,雨小將軍說得很客氣:“我們是河南本省的野戰軍,為民鏟除綠林道上的敗類是應該的,隻是總得過了十五再說吧!”


    白縣令不知道雨小將軍可是深有用意的,他虎翼軍可是河南僅有的一支野戰軍,駐許州、登封的這一支更是有著隨時援助漢京的使命。現在漢京吃緊,他可不想在確山折損太多兵力。但隻要兩湖的局勢穩定下來,這區區一個耿大嘴恐怕就要變成耿小嘴了。


    ※※※※


    湖北。衡陽。


    “明日出戰,哪一指揮能抓到羅遇,我賞他一萬兩五石散!”程係可是下了血本了:“大夥兒給我賣力氣,到時候虧待不了弟兄們!”


    要知道在河南,一萬兩五石散至少能賣個二萬兩銀子,程係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蘇安琪已經送來了好幾萬兩五石散,便是白縣令查抄天龍幫的那一批。


    孫可望的四萬軍兵猛攻衡陽不下,隻是城中火藥糧草都足,又有整整一個軍的部眾,雖是雜牌,但在守城中卻很得力。孫可望派兵攻了半個多月,結果折損了兩千多雜牌軍和七八百本部精銳卻沒有什麽成效。眼見著湘北的兩個精銳軍就要南下了,士氣低落下來了,孫可望也是搏命一擊,親自率眾猛攻三日,結果程係親自在城頭督戰,把衝上城頭的一百多孫可望親衛隊全給殺下去了。


    借著這個機會,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的程係程大人下了大血本,有心來個一戰而定,因此定下了一個大大的賞格。


    這羅遇是前明從廣東派來的十營部眾,名義上服從孫可望的調度,孫可望便把這三千人擺在南門。他自己的本部苦戰了三日,又折損一千多人。雖然是久戰之師,可到了這種情況下非得休整一兩日再攻不可,可這羅遇部眾就不同了,他本是湘軍舊部,在南明軍中也算是一等一的精銳,士氣也不壞。


    孫可望有心讓這支新銳之師破城而入,然後借勢北取長沙,而程係也有心一舉破這支精銳,定下了一萬兩五石散,他大聲說道:“河南小蘇,這一回給我籌了五萬兩五石散,聽說已經到了長沙府,大家賣力些,可不要讓我連賞格都發不出去!明日拂曉,全軍猛擊羅遇大營!”


    結果第二天拂曉就有人來領這一萬兩五石散,他跪在地上說道:“請程大人按約發給賞格!”


    程係程大人著實傻了眼,他許久才問道:“羅遇,你這是?”


    這跪在帳下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明軍的大將羅遇,隻聽他說道:“聽說大人給小人下了一萬兩五石散的花紅,小人想這銀子不如給自己賺好了!現下願率眾舉師來投!”


    程係仔細一問才知道這羅遇在兩廣屬於客軍,備受歧視,已經有三個月沒發過餉了,這是南明出了五千兩銀子請他們會攻衡陽,結果聽說程大人開出了個天價就趕緊來投了,生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程係喜出望外,他大聲說道:“我剛剛得到了消息,長沙府的大兵已經到了衡州外圍,我們內外夾攻孫可望,又有羅將軍率義師來投,可一戰而定湘省……”


    孫可望也是帶兵的名將,他一聽到殺聲震天就知道不妙了,再看到兩側外圍源源而業的大順軍,他連聲罵道:“好你個羅遇啊……咱們走著瞧!讓各路義師不要驚慌,就地抵抗,我們就等著他們出來了,平時等都不來,讓他們先頂住,我們列好陣一個衝擊就可以打垮他們了……咱們撤!”


    程大人畢竟是文將,隻顧著讓部眾全力衝殺,卻不料孫可望已經率部逃了,隻是被孫可望拋下的雜牌部隊卻是被殺得落花流水,幾乎全軍盡沒。


    這一役,確實像程係所說“一戰而定湘省大局”,程大人西征之前,大順朝隻控製著長沙、嶽州一帶,可是現下孫可望大挫,李定國回滇,這湖南自然成了大順的地盤。


    衡陽一役,也算是程大人極得意的一役,守軍不過萬餘,可圍城的明軍卻足有五萬之多,其中有孫可望的本部二萬五千人,一路裹脅而來的雜牌部隊一萬五千人,桂軍二十營六千人,從廣東起來的羅遇部十營三千人。


    戰後除了羅遇貪圖一萬兩五石散的重賞投了大順之外,一路裹脅而來的雜牌軍替孫可望斷後全敗得精光,桂軍折損了半數有餘才逃回了廣西。至於孫可望的本部卻沒傷到元氣,雖然輜重盡失,但實力尚在,帶到衡陽城下的兩萬五千軍兵中,退回貴州尚有一萬六千多人,隻折損了四成不到,南明統共在衡陽城下損失約三萬人,但其中一半是臨時起事的烏合之眾,真正折損的軍兵不過萬人。


    可衡陽戰罷,各部一致為程大人請功:“……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程係此役指揮若定,運籌帷幄,率王師殲敵二十萬,首功第一!”


    程大人卻很謙虛,他親自修改了請功文書,把“破敵二十萬”改成了“殲敵九萬”,這自然有他自已的一套算法,這孫可望圍城之時號稱十萬,後來又來了桂軍和羅遇的約萬人,這加起來就是十一萬了,戰後孫可望部和桂軍還有兩萬,那便是“殲敵九萬”了。


    大家一致稱頌程大人為人謙虛謹慎,絕不貪功,為滿朝文武官員之楷模,隻是以後史書都是如此載:“永昌二年冬,賊孫可望率十二萬圍攻衡陽,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程係領兵指揮若定,死守半月有奇,複大破賊軍,殲賊九有餘,孫可望輜重精銳盡失,回竄時餘部不過萬人!”


    這衡陽城王師大勝,宜昌城下也是大勝,川東十三家原來隻是稍稍占了些上風,在郝搖旗統率下猛攻宜昌。南津關、東山寺諸要點都控製在順軍之手,而白旺白提督急從荊襄駐軍調集四萬精銳增援宜昌,結果裏應外合一舉擊破夔東十三家大獲全勝。


    這一役倒真是把夔東十三家的精銳打掉了過半,光是死傷就不下五六千人,被順軍俘獲者亦有萬人之多,郝搖旗見到這麽多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弟兄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以他棄發妻於不顧的涼薄性情也不禁痛哭失聲,最後大叫一聲:“弟兄們!咱們退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經此一役,大順朝把這天下的局麵基本奠定下來,雖然說前明仍據有西南,難免會有反複,可是想把天翻過來,那自然是絕無可能了。


    正文第七十二章火並虎嘴寨


    雨小將軍既然能騰出手來了,這確山虎嘴寨耿大嘴自然便留不得了。


    白雲航還在合計著借著這陽光明媚的機會,帶著一家人到登封附近的景點轉轉,這邊雨小將軍已經十萬火急地把他叫過來:“你準備準備!我們去確山!”


    白雲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確山?耿大嘴?我們要平虎嘴寨!”


    沈曉薇和她那個大有來頭的大姐倒是期盼這個消息許久了,可眼下是什麽時候,趁著機會一幫公人都象是放了羊一般,收攏起來都不知要花多少時間。還好雨小將軍隨後說了一句:“不急不急,咱們先好好籌措!”


    正月十八,這支以登封公人為前導的隊伍再度拉了出去,雨小將軍親自帶兩個指揮和一個騎兵掌旗緊隨其後,此外還有洛河七寡婦親自帶著一百多精幹漢子在道上配合。


    這次去確山,有雨小將軍的過千大軍助陣,李玉霜和郭雪菲便沒跟了過去,在登封陪著葉清秋好好轉轉,結果紫冰蘭不知在哪知道了消息,硬是打著維護白雲航安危的旗號:“憑你那武功,一個二流人物都能把你收拾了!我可不放心,陪你去確山!”


    她現在正和洛河七姐妹的大姐在車上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兒,洛河七寡婦的大姐頭是個很年輕的女子,充滿陽光的笑臉,留了個很幹脆的馬尾,穿了件火一般的紅衣紅裙,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朝氣,幹起事來也很有衝勁。但白縣令就是不明白,這麽青春的女子怎麽就是個寡婦。


    紫冰蘭卻是標準的仙子模樣,連說起話來都極是嫻靜,始終都是波瀾不驚淡淡如水的感覺。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麵目,一想到那迷亂風情,白雲航心中就有些自然而生的驕傲。


    紫冰蘭這次來,倒象是借機會來蜜月旅行一般,一有機會便惹得白雲航怒而拔槍,兩個人直好得如膠似漆,而從紫冰蘭的口中,白雲航知道了許多紫竹仙境的秘辛。


    ※※※※


    永昌正月二十四日確山虎嘴寨耿大嘴是個極精明幹練的漢子,這虎嘴寨的基業本是祖上數代相傳,到了他手裏之後更是銳意開創,很是招攬了些江湖豪傑,便成了豫南大豪,寨中有三四千畝良田,房中有著二十多個婦人,就鄧州棗陽的縣令府尹都和他時常往來。


    虎嘴寨大寨裏隨時有著過千寨丁,至於四下的小塢壁,也早已收入手中,隻要他耿大嘴一聲呼應,隨時可以出動三千寨丁。


    隻是望著山下那一日之間的大營,還有那點點星火,耿大嘴心裏很是沒底,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和雨辰沒半點仇怨,平時的上貢也不少,他怎麽幫著那幫洛河婆娘來平我的山寨!”


    偏偏夜風中傳來的聲音讓他更加憂心:“虎嘴寨的弟兄們,俺是黃羊!黃羊就是洛陽黃羊寨的那個黃羊,黃羊寨的大寨主,大夥兒不是喝過酒吃過肉的……我們幹強人的,一向是飽一頓饑一頓的,連吃飯都沒個準時,可自從投到雨小將軍麾下,天天有魚有肉有酒,米飯管飽,每個月還有軍餉可領!若是執迷不悟,雨小將軍這四千軍兵一個回合便可以把虎嘴寨打下了!”


    虎嘴寨寨丁眾多,所以飯菜隻能勉強管飽,幾個大肚漢更是經常叫餓,飯桌上也難得見到一次魚肉,至於糧餉更是指望不到了,一時間寨子裏人心浮動。


    旁邊一個高大威猛的年輕頭目,一聽黃羊這話便主動請戰:“大哥,也不過千把人馬,請咱集合弟兄們,會合各家山寨可以集合三千弟兄,趁著他們立足未穩的機會殺挫他們的銳氣!”


    這人叫徐震,正是耿大嘴的三寨主,他本是華山派的掌門弟子,隻因為青梅竹馬的小師妹移情別戀,喜歡上了福建來的小師弟,他一怒之下為謀個功成名就便投了官軍,後來被派到“曹操”羅汝材部做了個軍官,專門負責監視羅汝材的異動。羅汝材更張易幟反出官軍的時候,當即把這幫監軍綁了起來。羅汝材大聲喝道:“老子反了!你們哪個跟我反,隨老子吃香喝辣的,若是執迷不悟……哼哼!”


    徐震當機立斷投了“曹操”羅汝材,以後便跟著羅汝材南征北戰,很是立了些戰功,最後成了羅汝材營中一等一的大將。


    太祖皇帝火並羅汝材的時候,徐震驚恐不定,拉著數千部眾投了“小袁營”袁時中,結果被太宗皇帝領兵截住,最後隻帶走了四五百人。“小袁營”袁時中與徐震頗為投機,卻不願委以重任,隻讓他領了本部人馬。那時候袁時中對前明已有歸順之意,結果又同太祖皇帝起了衝突,一番大戰下來,徐震的本部人馬折損得幹幹淨淨,就連他自己都是被耿大嘴從屍體堆裏救出來的。從那以後,他似乎也沒了雄心壯誌,便在耿大嘴的虎嘴寨裏做了個三寨主,憑著自己勇猛善戰,又有非凡的帶兵本領,幫著耿大嘴很是打下了一番基業。他終究不是虎嘴寨出身,在寨中很是落寞,耿大嘴對他也是半信用半提防。


    一聽徐震講到這話,從洛陽逃出來的耿仲明準哼一句:“三寨主!你倒有膽子猛衝虎翼軍兩個指揮的陣勢!”


    耿大嘴卻是輕輕歎了一聲氣,去年冬天,耿大嘴自以為羽翼豐滿,反出了洛河七寡婦自立門戶,一時間歸附飛鷹盟的山寨數以十計,那時候也風光得很,哪料想風雲突變,洛河七寡婦遠遠超過自己想象,竟是勾引虎翼軍的大軍殘害綠林同道,一時間連挑了十數個山寨,就連自己在洛陽的分舵白馬寨也被挑了個幹淨,隻有自家兄弟耿仲明一人逃了出來。這樣一來,誰還敢接近虎嘴寨?隻剩下耿大嘴孤憐憐的守住了確山的這點實力,現在人家洛陽婆娘更是帶著虎翼軍殺上門來了。


    正在耿大嘴遲疑不定時,隻見一個漢子大聲說道:“大寨主,虎翼軍堪稱百戰精銳,結陣之後哪怕是過千精騎都衝不破他們的陣勢,何況是咱們這幫兄弟!三寨主,你這個法子不妥!”


    這人正是那日從汝寧府吳家堡逃走的張信,他原本是個縣衙的總捕頭,吳老六案發之後,他的總捕頭也幹不下去了,一怒投了虎嘴寨。他本人是小袁營出身的戰將,武功也高,耿大嘴也是久仰大名,當即把他封為四寨主。


    他一說話,徐震不言語了,耿大嘴淡淡地說了一句:“怕什麽,咱們寨裏有過千弟兄,地形也險要得很,寨中足夠有幾個月支用的糧草菜疏,外麵還有兩三千好漢響應!我看這千把虎翼軍怎麽攻得進來!老三,這前麵你給看緊了!”


    在反出洛河七姐妹之前,耿大嘴也是把整個虎嘴寨的工事都重修了一遍,還立了十幾個箭塔,借著這絕好的地形,再加上寨中有近百張弓和八具強弩,虎翼軍若要強攻,必定是死傷慘重。


    徐震一聽耿大嘴的話,有些失望,卻淡淡地說道:“大寨主隻管放心!我什麽時候誤過老大的事情,這些寨丁都是我的老部下,老大你就放心吧!”


    說著自行起身到寨牆查探防務去了,耿仲明見徐震走遠了。罵了句:“什麽東西!好象這兵丁都是他家的一般,卻不是我們耿家的。”


    說著,他已經拉著張信的手說道:“大哥!我早就說過了,這人用不得。你看,四寨主也是帶兵的大將出身,也能統馭部眾,哪一點不比徐震強!”


    張信向前一步施了一個大禮:“大寨主若有差遣,張信萬死不辭!”


    耿大嘴看了看張信卻沒言語,這張信原本便是他用來牽製徐震的,這兩年徐震的勢力在虎嘴寨越來越大,也有了些自己的心腹手下,偏生二弟耿仲明把本錢丟了個幹淨後逃回來,在虎嘴寨沒了威望,一時間徐震說話比耿仲明管用,雙方立成水火之勢。


    張信猶豫了半天,才從嘴裏擠了幾個字:“大寨主,張信總覺得這回的味總有些不對啊!”


    耿仲明當即明白過來:“沒錯,虎翼軍怎麽才來這點人啊!雨小將軍能調動的兵馬至少也有四千,怪了!”


    正說著,那邊徐震已經帶著幾個心腹走了回來,徐震大聲說道:“大哥!有我在,保證半點事情也沒有!”


    耿大嘴看了看徐震,笑了笑,猛地說了句:“把三寨主的兵器給我下了!”


    望著四處圍過來的寨丁,徐震沒抵抗,隻是冷冷說了句:“老大,咱們兄弟這麽多年,你難道還信不過兄弟我嗎?”


    耿大嘴答道:“老三,大哥不是信不過你!實在是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加上前段時間時常有些不相關的人來找你,我詢問你,你總托說是故交……今天大哥得罪了你,可卻是為你好,隻要過了這一回,大哥親自給你磕頭請罪!”


    徐震神情淡淡:“大哥既然不信兄弟,兄弟還有什麽話好說!隻求這一番事了,放兄弟我光身出門就行了!”


    耿仲明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裏應外合!徐震,你好大膽子,竟敢與外人裏應外合謀奪我們虎嘴寨的基業,你也不想想當年是誰把你從死人堆裏救出來的!”


    徐震始終都是波瀾不驚:“大哥!你終究是信不過小弟!”


    那邊耿仲明看著被解下佩刀的徐震,他前次在洛陽府雖是逃了回來,但是受創頗重,到現在還沒養好傷,猛地把自己的腰刀遞給了張信。


    張信心裏明白,這便是綠林道中的所謂“投名狀”,隻要殺了徐震,他的位置自然可以向前遞補一位,卻不由朝耿大嘴那邊瞧了瞧,耿大嘴卻似乎什麽都沒看到。這個時候他不能說話。


    徐震卻隻是冷笑了兩聲,張信看了看耿仲明自帶的腰刀,隻覺寒氣逼人,他也沒動作,說了句:“好刀!”


    他轉身朝耿大嘴走去,隨口說道:“大寨主!這事情請你做個決斷!”


    耿大嘴臉上卻是平平淡淡,似乎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耿仲明卻大叫起來:“老四,還不動手!這小子在我們虎嘴寨多少年了,也不知道知道了多少內情,留他不得!隻要殺了他,這三寨主的位置便是你的!”


    徐震冷眼看這場中的一切,耿大嘴的幾個親兵卻是已經拔出刀來躍躍欲試,耿仲明見耿大嘴還有些猶豫,他大聲叫道:“大哥!你就句話吧!”


    這段時日來,他和張信倒是有些投緣,張信是小袁營出身的部將,小袁營舊部多是河南本省人,他的老家主在鄧州,又同樣有著被虎翼軍追得抱頭鼠竄的經曆,所以耿仲明有心將張信引為自己對付徐震的外援。


    耿大嘴始終不發一言,耿仲明急了:“老四,你快動手啊!大哥也沒反對!”


    徐震冷冷地看了張信手中的腰刀一眼,神色依舊淡淡,卻有一種嘲諷在內。


    張信比劃了比劃閃著雪光的腰刀,終於開口說了句:“三哥,著實是小弟對不住了!”說著,他冷冷一笑:“兄弟天天記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三哥,實在是因為你擋著小弟的道了!”


    他語氣陰狠,配上他刀上的寒光,越發顯得猙獰了,隻聽他一聲大吼,刀光一閃,那雪亮的腰刀便朝麵前的人身上捅了過去,端地是幹脆利落。耿大嘴茫然地望著插在自己身上的鋼刀,眼睛睜得通圓,痛呼一聲,卻是發不出話來。


    耿仲明一聲怒吼,卻是衝上去扶住了耿大嘴,連聲問道:“大哥!你怎麽了!大哥!”


    張信身手極為高明,當場抽出腰刀砍翻耿大嘴的兩個親兵跳到一邊,隻見他隨手插好佩刀,淡淡地說了句:“大哥!二哥!著實對不住了,小弟我才是內應!”


    正文第七十三章洋鄧肯


    耿仲明看著隨手而立張信,眼睛都噴出火來:“張信,你這個奸賊……殺了他!”


    幾個新兵還沒動手,旁邊已經殺出一隊人,正是熊捕頭、沈越以下二十多個公人,在張信的策應之下,他提前一天就入了虎嘴寨潛伏起來。一時間箭羽紛飛,鮮血迸射,這幫熊耳山弟兄都是半生的廝殺漢,而耿大嘴這邊卻是傷了主將,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收拾殘局才好,立時潰退了下去。


    幾乎與此同時,外麵喊聲四起,這官軍竟要攻寨子,這時候耿仲明就扶著耿大嘴退到了徐震身旁,一眾親兵也護衛著耿大嘴,隻是眼中驚恐不定。


    耿大嘴受傷極重,他硬是支撐著說了幾句話:“張信!你為什麽!”


    張信隨手拍拍灰塵,隻是他的身衫上盡是鮮血,反顯得更為可怕:“大哥,我與雨小將軍又沒什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這一生想謀的便是一個功成名就,也隻有雨小將軍替咱辦到!雨小將軍說了,隻要我過去,便讓我當他的親兵掌旗,可在這虎嘴寨能成嗎?耿二哥,你不就是想讓我牽製徐三哥嗎?事後一腳踢開,我還不如投了官軍!”


    雨小將軍和白雲航為了張信的職務也是費了好大的思量,按理說張信來投應當是有個指揮之職的,可這指揮執掌五百軍兵,是個極要害的位置,讓給一個山寨來的降將,恐怕軍中將士都有所不服。再說了,雨小將軍也沒有多餘的指揮位置,就是有,也有一堆掌旗在指望著這個位置。如果讓張信去幹掌旗,這位置又低了些,最後想來想去,幹脆讓張信來當雨小將軍的親兵掌旗。


    這個親兵掌旗的組成,事先他們已經與張信說好了,全數由虎嘴寨收編的寨丁組成,比起尋常的掌旗多上一些人馬,統共有一百三十人,若有指揮出缺則遇缺即補。


    張信也有計較,他以前隻當過縣裏的總捕頭,平時不過統率四十個公人,這總捕頭也是不入流的職務,可是這個親兵掌旗雨小將軍已經許了一個八品,因此他也毫無顧忌地說道:“大寨主!你就自盡吧!小弟我至少能給您保個全屍!”


    耿大嘴看了一眼張信,推開了扶持著自己的耿仲明,不經意一口血從嘴中噴了出來,抓住了徐震的一隻手道:“老三!……是大哥錯了,都怪大哥!趕緊收拾了他們,替大哥報仇!……這位置就給你頂了……”


    耿仲明見耿大嘴說得有氣無力,趕緊扶住耿大嘴,隻見徐震也不言語,隻從一個親兵手裏拿過一把快刀,接著寒光一閃,耿仲明的腦袋帶著噴出來的鮮血就落了下來。


    隨徐震一塊來的親兵也突然發難,地上立時多了幾具冰冷的屍體,耿大嘴看著自己兄弟冰冷的屍體,整個人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徐震身手高明,當即一躍而上在腹胸之間補了一刀,然後冷冷地說道:“大哥!你半點也沒錯,我是千真萬確的內應!這幾年替你打下這份基業,已經還清大哥你的救命之恩了!不過大哥你處處提防兄弟,兄弟也不得不留一手,今天的事情就對不住了!”


    那邊熊大師兄跑過來親切地拉著徐震的手大聲笑道:“這從今往後啊,咱們就是同僚了!徐頭目!”


    徐震把刀往地上一扔,大笑起來:“到時候還得請總捕頭多多照應了!”


    熊大師兄和徐震是多年的舊友,徐震這人很有些才幹,也在野心,也有自己的誌向,自然是不願在虎嘴寨做一個有名無實的三寨主。當初熊大師兄自告奮勇來為白縣令牽線搭橋,卻是一說即合。


    後來張信從吳家堡逃到了虎嘴寨,徐震在小袁營時就同張信熟識,知道他這人也是極具野心之輩,幹脆把張信也拉下水,到現在兩個寨主被殺,兩個寨主通了官軍,再加上徐震也有著自己的三四十個心腹手下,這大局已定。


    雖然耿大嘴的死黨也曾一度糾合起來,朝著湧入寨中的官軍發起了無望的反撲,但是總體來說,在一千官軍的威壓之下,這虎嘴寨平得輕輕鬆鬆,事後雨小將軍也不食言,他指著張信說道:“張掌旗!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親兵掌旗了!”


    他又對徐震笑道:“徐兄弟,為什麽不肯屈就於我虎翼軍?”


    徐震笑了笑:“雨小將軍,小人與白大人早有約定,一等此間事了,立即到白縣令麾下做一個弓手!”


    他卻是不願去虎翼軍這等野戰部隊,寧願在登封縣降級使用當一個馬弓手頭目,按例登封要設步弓手頭目和馬弓手頭目各一,熊捕頭以總捕頭兼任步馬弓手頭目,馬弓手頭目卻是虛置,這次徐震牽來兩匹乘馬和六匹騾子,就號稱是“登封縣馬弓手頭目”。


    不過徐震這番可是把耿大嘴寨中的精銳挑了一遍,組成了一百多“馬弓手”。


    現在的登封縣可是了不得了,公人捕快超過二百名,光是能拉出幹架的步馬弓手就超過一百五十名,這也是白縣令此次打虎嘴寨最大的收獲。


    要知道這兩百人多半是亡命之徒,論戰鬥力在整個河南省都是首屈一指,收編了徐震的人馬之後,白縣令照著紫冰蘭的意思將熊捕頭委為“登封縣步馬弓手總頭目”,隻是熊捕快的熊耳山弟兄不過六十來人,而是徐震的“馬弓手”倒是一百名之多,一時間兩幫人頗有些不愉快。


    特別是徐震在白縣令麵前跑得勤快,總指望著能自立門戶,可熊捕頭也往白雲航麵前這邊跑。雖然他戴著一個“總頭目”的名目,但是登封縣才二百公人,什麽命令白縣令都是直接傳達到徐震手裏,根本不通過熊捕頭這一層。偏生徐震還有一個“副總頭目”的名目,因此他那一百人馬總是自立門戶,不怎麽聽熊總頭目的擺布,這一天他就說道:“大人……徐頭目現在這個位置,實際是大才小用了!”


    他和徐震還是好朋友,隻是手下兩幫人總有些爭執,他也為難得很,偏生他隻是個不入流的官員,而徐震因為舉義師來歸有功,蘇會辦特別賞了個從九品,論品位徐震反在自己之上,論職務自己又高過徐震一頭。他掂量著衙門裏尚有從九品的缺,所以有意想請徐震晉升一級調動一下,白雲航就笑道:“徐頭目以前好歹是虎嘴寨的大寨主,實在是不能大材小用!我這幾天就掂量著這件事,你說得正好,就讓徐頭目獨擋一麵好了!”


    “杏花村那個地方魚龍混雜,治安一向不良,正需要加強管理,就讓徐頭目帶他那隊人馬駐在那裏好了!”白縣令早有主意:“現在可不能光顧著縣城!”


    一個杏花村何必放上一百名捕快,何況徐震這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到了杏花村哪能管得好治安,隻是白縣令對此另有深意,徐震出發前白縣令對他拍了桌子:“記住!在杏花村你是孫子,人家姑娘是老子!千萬不要給我惹出禍事來!”


    徐震打探了許久才知道,白縣令在杏花村可有幹股,這次讓他去杏花村不是為了罰銀子,隻是防備有些不法之徒混入杏花村做案子。區區一個杏花村需要這麽多公人鎮守嗎?稍稍一探聽,這杏花村可了不得。這原來是登封縣的第三產業集群,自打白縣令放話不再查抄杏花村之後,生意就紅火的沒話說了特別是有了虎翼軍的兩千七百個軍兵,還有遠到而來的無數商戶,這杏花村內可是人滿為患。從開封、洛陽跳槽而來的姑娘就有三十幾位!更讓徐震津津樂道的是,眼下這小小的杏花村,也有了大同府和揚州的姑娘。


    隻是生意紅火之後,也就魚龍混雜,憑著一幫護院已經壓不住,白縣令特地把徐震派了過去。


    徐震到了杏花村才兩天,就已經和杏花村的雲娘勾搭上了,少室山上的師兄師弟卻是熟識,大夥兒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這次破了虎嘴寨,徐震可勞了不少銀子,白縣令發的糧餉也不拖欠半文,他執意要自己請客,那幫少林弟子都豪氣地說道:“兄弟們這次發達了一筆,徐師兄剛到登封,這一頓也讓咱們請了!”


    買來了八條肥狗,又在杏花村包了間清靜的院子,弄來了上好調料,然後兩個手藝不壞的師兄弟親手操刀,不多時已是肉香撲鼻,徐震一邊吃一邊讚道:“這狗肉著實不錯!若論這狗肉而言,就數你們少室山的狗肉最正宗!”


    食客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個洋人來,手抓著狗肉在一邊狼吞虎咽,一聽這話,他操著正宗的漢京官話答道:“還不夠好!當年我吃過的比這好多了!”


    這洋人年紀尚輕,衣冠華麗,混在一幫公人、捕快之中格外顯眼,一個捕快啃了口狗肉,又喝了口老酒,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這狗肉多好啊!怎麽不好?我去教訓教訓他!”


    說著這公人走到那洋人麵前大聲問道:“我是堂堂登封縣捕快騎王!這狗肉怎麽不好了?”


    不多時,騎王已經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徐震問道:“怎麽了?我去問問?”


    “我是登封從九品捕頭徐震,請問這位先生……”徐震新官上任意氣激揚,最後卻是照樣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


    “怎麽了?要不要兄弟替你收拾?也不知道這洋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徐震搖搖頭道:“人家可是從四品的洋大人!比我高多了!”


    那邊的洋人朝著這邊看了半天,露出雪白的牙齒,猛地跳起來了,抱住一個小林弟子:“如恩!幾年不見,你這小和尚都長得比我還高了!我們多少年沒見麵了!”


    那個如恩也想了起來,連聲興奮地說道:“你是鄧肯!鄧肯鄧洋人!這麽多年你到哪裏去了?”


    鄧肯解開綢布衣服,就直接站在地上:“哪去了?跟著你們大皇帝打江山去了!這少林寺的狗肉怎麽沒當年好啊!”


    大家一加詢問才知道,原來這洋人鄧肯是極西佛郎機之人,據傳祖上就以操炮為生,後來因追尋美好的愛情而來到遙遠的東方大地,在中土輾轉到了洛陽府。那時的鄧肯窮困得很,在洛陽府飽一頓饑一頓,與少林寺的眾位師兄也時常來往,時常一塊偷狗吃,以後跟著程係程大人一起從龍。他精於操炮,在大順軍中號稱炮術第一,中興諸役無役不從,現在已經是得了個從四品的加銜,這一次來河南督練炮術,順便來見見這幫老朋友。


    故友重逢,自是高興之事,這鄧肯為人也很四海,從自己車上拿下了桶洋酒來,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是極西地洋酒!大家嚐嚐!”


    打開裝洋酒的木桶,隻見這酒色通紅,十分奇異,大家把酒倒到碗中之後,有拍手稱快的,也有叫道:“這酒味太淡!”


    大家各有各的說法,鄧肯此來算是衣錦還鄉,見到了不少老朋友,時不時詢問道:“沈越那和尚死到哪裏去了?對了,還有以前和我們一起打狗的那個和尚現在在哪?這酒太淡?等會兒醉死你這和尚!”


    大夥兒細加詢問才知道,這鄧肯除了官場得意之外,在商場上也極為得意,程係程大人親自出麵為他申請了“西洋葡萄酒”的專賣之權,憑著這專賣之權,他每年也是有大筆銀錢進項。


    話題也扯到沒邊了,有人便說到接下去少林寺要操辦的天下十大武林門派暨天下少邪評選大會上,徐震大著舌頭說道:“這少邪當真是風光得很,到時候隻要一選上便是天下武林屈指可數的人物,也不知道有多少俠女魔女以身相許了!”


    鄧肯放下裝滿洋酒的大碗,用標準的漢陽京話說道:“真的?有這麽好?偶也要參選!”


    正文第七十四章西洋高手


    一聽他這話,大夥兒都笑了起來,如恩更是把嘴裏那血一般的洋酒都噴了出來,他指著鄧肯說道:“鄧肯!就憑你這歲數,還稱什麽少邪啊!中邪都不些勉強了,完全配稱老邪了!”


    鄧肯氣憤不平地說道:“我怎麽了?我今年才三十出頭,已經是從四品的高官,又有銀子又不房子!”


    那邊徐震已經“呸”地一聲道:“鄧洋人啊!你這歲數比我還大,我都不敢去參加這什麽少邪大會,你也敢去?”


    鄧肯卻是正正經經地說道:“我怎麽去不得了?我年紀也不大!完全可以稱得上少邪,再說了憑咱這地位怎麽著也能弄一個前十啊!”


    這江湖的風向標是越來越年輕了,那終南山楊大俠那等老男人已經過氣了,現在江湖少年仰慕的是二十不到已經慧星般崛起的人物,象鄧肯這年齡實在是有些過氣了。


    一聽這話,徐震倒是正經起來:“這說得也是啊!三十多歲的從四品也著實不多見,可你是個洋人啊!”


    鄧肯已經跳腳了:“這是歧視!歧視!洋人怎麽了,當今聖上親口禦準我入籍華夏,再說了,這武林中難不成還禁洋人參加不成?”


    徐震倒想起來,這每次開武林大會都有從西域來的金發碧眼之客參加,大家對於他們參加比武論劍也沒有什麽歧視,想當年白駝山還出了個天下五大高手之一啊!


    這些西域人士也是仰慕我中華武學博大精深而來,加上腰纏多金,我中原武林怎麽能拒於門外,隻是如恩又潑了一頭冷水:“鄧肯啊!別人不知道你,我卻是最清楚不過!每次打狗不成,你總是逃得最慢,打起架來你總是第一個倒地,憑你這個武功,怎麽去爭十在邪少啊!”


    鄧肯說官話很順溜:“這有什麽!看我的獨門掌心雷!”


    說著就耍弄著手裏的玩意兒,大家一看卻是枝泰西傳來的短管火器,威力甚大,隻是裝填不怎麽方便。鄧肯得意洋洋地說道:“我這掌心雷天下無敵,任誰都經不起隨意一擊!”


    徐震已經無話可說了:“那你以什麽身份參加?”


    鄧肯早有腹案:“在下鄧肯,為西洋佛郎機國克萊登大劍派弟子,又身具泰西洋教紅衣**師之身份,江南霹靂堂總護法……”


    一聽到這個,如恩的興趣就來了:“好啊!你是泰西洋教的信徒?”


    鄧肯答道:“我與你們蘇會辦一起做過禮拜!幫我弄個十大少邪回來,大家都有好處!”


    徐震也有些心動了,這鄧肯是從四品的官員,在朝中門路很廣,他說話肯定管用,當即認認真真地問道:“此話當真?咱們兄弟們把鄧大人抬也抬進這十大少邪去!”


    鄧肯拍著胸膛說道:“我鄧肯是堂堂的四品大員,豈會騙人!”


    一幫人都在亂出主意,最後還是徐震想到了關鍵上:“鄧大人,您肯出多少銀子啊?”


    鄧肯很四海地說道:“咱這洋酒專賣每年就能賺個上千兩,咱拿兩百兩出來夠了吧?”


    大家一起搖頭,這江湖上的少邪哪一個不是一擲千金。這兩百金扔進去隻能掀起個浪花。一見到這,鄧肯一咬牙道:“本官加上一倍!四百兩!”


    這四百兩隻是有個花頭而已,少邪們吃頓花酒說不準都要這個數,大家仍是搖了搖頭。鄧肯有些猶豫地說道:“那六七百兩如何?”


    徐震思索了一下才說道:“這少邪多金是江湖上的定規,最少最少也要一千二三百兩才能成事!”


    有個公人已經替鄧肯問了:“這麽多?不就是少俠評選嗎?大家全憑實力嗎?”


    如恩罵道:“全憑實力?這年頭就是不憑實力,憑關係,憑銀子!想要弄個十大少邪,我估計著徐震還盡量往少量估了,以我的估算好歹也要五千兩!”


    那邊徐震笑道:“先別說這個,我們先給鄧大人在江湖上造造勢再說!”


    如何造勢?徐震道:“咱們放出消息去,鄧大人是西洋武林的第一青年高手,一手劍法橫掃泰西十六國從無敵手,內功精妙,號稱泰西第一!”


    鄧肯連聲讚道:“妙妙妙!咱也有這麽威風的時候!”


    如恩也有了主意了:“鄧肯,你不是什麽克萊登大劍派的掌門?我們就專門弄一個‘西洋武林十大高手排行榜’,反正他們都不知道西洋武林是什麽樣子,就把鄧肯排到第一去!”


    少林寺弟子炮製美女榜已經有了豐富經驗,弄個西洋武林排行榜保證是天衣無縫,說不準各家還要拿這份排行榜來抄,大夥兒又有了不少法子,比方在比武中給對手下毒,還有修改賽程,讓預先安排的對手敗在鄧肯手裏,還有收買對手。


    大夥兒七嘴八舌地就把一個跨海而來的絕頂高手給炮製出來了,鄧肯手舞足蹈地說道:“多謝大家!多謝大家!等會兒我請大夥兒下館子!”


    他家資豐厚,身邊隨時帶著五六百的銀票,聽說自己有望在中土揚名立萬也是越發四海起來了。


    隻不過鄧肯這天下第一少邪的美夢還要等到武林大會正式召開之時,而這邊白雲航的衙門也是正式開張了新春第一筆生意。


    白縣令伸了個懶腰道:“誰在外麵擊鼓鳴冤?經縣丞,去看看!”


    張亦隆回來的時候腳步輕快,臉上笑得象隻老狐狸,他連聲說道:“大人,我可是你一手炮製的冤案啊!”


    不多時,隻見一個年輕俠少跪在地上連聲道:“大人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小要要休妻!”


    白縣令看了下麵一眼,一拍驚堂木道:“好你個射斬空!新婚燕爾,不在家中陪伴夫人,你跑到咱這衙門搞什麽休妻?小心本縣打你一通殺威棒!”


    射斬空相貌仍是那般俊俏,氣度也不差,隻是臉色不怎麽好看。他跪在地上說道:“大人!大人!小人要休妻!”


    白縣令裝糊塗道:“休妻?你妻子犯了什麽大錯?莫不是不能生養?說不準這問題還出在你身上了!”


    射斬空抹了一把眼淚道:“小人有說不盡的苦楚啊!”


    原來自打那一日射斬空享盡了齊人豔福,做了莊家的上門女婿,娶了劍術無雙的寧仙子,他的幸福日子就來了。


    這莊楓玉的武功在江湖上是首屈一指的,寧仙子更是絕頂好手,兩個女人將他管得死死的,讓他往東就不許往西,讓他摘月亮就不許他摘星星,偏生兩女人整天爭風吃醋。寧紫緣要射斬空往東,莊楓玉偏生要他往西。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隻是打的卻是射斬空這個受氣包,射斬空一失足成千苦恨,更要死的是兩個女人在床上也是同樣爭風吃醋。


    射斬空原本心道燈一關,什麽感覺也沒有了,隻是兩個女人都是爭強好勝之輩,更在耐久之上鬥氣。結果好了,射斬空經常要折騰到太陽初起之時,被榨得幹幹淨淨,什麽武功也施展不出來了。


    這還不算,萬一遇到夫人不盡興的時候,來一聲河東獅吼,他射斬空雖是江湖上聞名的少年英傑,也得跪洗衣板頭頂盛滿熱水的臉盆,倒是練成了一身不凡的定力。


    他也想逃出山東去,隻是寧仙子才智絕頂,莊楓玉耳目眾多,往往是沒跑出十六七裏就給抓回來了,然後就是兩位夫人溫情款款,射斬空欲哭無淚。


    日子久了,他也想將就下去,沒料想不知道是誰給莊楓玉出了個主意,莊楓玉找來自己的貼身丫頭道:“射郎,這綠環妹子從小就跟著我了,我們倆人當真是親姐妹一般,這人也是不錯的,論武功有武功,論文才有文才,眼界自然也高了些,到現在還找不到個良伴!我想來想去,覺得射郎與綠環很是般配,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也有容人之量!這樣好了,從此往後綠環便是你的通房丫頭了!”


    莊綠環含情脈脈地看著射斬空,射斬空卻是悲痛欲絕,他連聲搖頭道:“楓玉,這就不必了……不必了!”


    那邊與莊楓玉一般美貌的莊綠環卻是柔情似水:“姑爺……您不要不好意思了!”


    莊楓玉一拍桌子道:“這事就這麽定了!誰再說話讓他跪洗衣板去!”


    她和寧紫緣整日裏爭風吃醋,始終是居於下風,也不知道是誰力勸她在外引進個奧援,她依計而行,最後還安慰射斬空道:“射郎,我知道你是江湖上的絕頂男人,肯定是想要三妻四妾的,楓玉雖然是個世俗女子,可是還是能給你介紹一兩個女子的!”


    射斬空卻是嚇得腿都發軟了,還三妻四妾!光兩個他射斬空已經膽戰心驚了,一想到即將同房的莊綠環,他強自打起精神,也知道自己跑不遠,趁著夜色逃出中流坡趕到了縣城擊鼓鳴冤。


    一聽到這種遭遇,即使是白縣令也抱著同情之心,說了一句:“射斬空,你這休妻的案子本縣接下了,隻是要斷案子非得雙方事主出場不可!你先找個客棧住下吧!”


    射斬空千恩萬謝地走了出去,隻是沒過多久,他又從後門走了回來,拉著白縣令到私下無人處道:“白大人,您一定要救一救小人啊!小人若是能回到泰山,一定忘不了大人的大恩大德!”


    說著,他把自己從牙縫省出的三百兩銀票遞了過去:“這個案子小人有理!”


    寧紫緣和莊楓玉為了防止他逃脫,在金錢上對他管得極死,這三百兩銀子還是射斬空以前從牙縫裏省下來的,白縣令看了看這銀票,點點頭道:“著實是你有理!”


    他拿了銀票轉手就遞給了葉清秋道:“葉師叔,你平時用度大,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葉清秋總算是鬆了口氣:“你也就是浮蕩了些,對我那兩個師侄終究是不壞的!這門婚事,我就應承下來了!隻是你既然娶了她們,這婚事自然不能草草辦了!還有這彩禮也不能少!”


    白縣令恭恭敬敬地說道:“自然是明白的,為玉霜和雪菲,師侄已經備好了四千兩的彩禮!”


    在江湖上娶個老婆實在太花銀子了,白縣令全盤估計過了,包括那幫師妹的來回程儀、見麵禮,娶了兩個老婆居然要六千兩之多,把他從賊贓上撈來的銀子全數投了進去。


    也不知道江湖上那些少俠一百妻的傳說是怎麽傳出來的,一個三千兩,一百個就是三十萬兩,誰有膽子娶一百個老婆啊!


    難怪娶了七八個老婆之後,那些名動一時的俠邪少在江湖上再也見不到了身影,原來是背負這麽沉重的生活壓力了,何況娶老婆之後還得給兒女省錢……這江湖,實在是難啊!


    加上其它林林總總的開支,白縣令居然發現自己雖然撈了許多銀子,算到最後居然還是有些虧空,不由鬱悶起來了:“男人啊……養老婆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些……眼見從虎嘴寨抄回來的賊贓也要甩賣空了,此後這種大額的進項恐怕是沒有了,怎麽弄些銀子養老婆呢?若不是那該死的女賊,說不準我手裏能很寬裕了!”


    他一個人獨自在花園想來想去,這撈銀子的法子著實不少,可是沒一樁能象這甩賣賊贓大撈特撈又不致引發地方反彈的,他隨手抓了抓頭發道:“當真是一文錢難死英雄漢了!想個什麽法子好了?”


    正想著,有一個公人來報:“大人,少林寺的淨慧大師來了,就在外麵等您!”


    白縣令心道:“這淨慧尋我莫不是有好事?且去看看!”


    正文第七十五章奇門兵器


    這淨慧大師便是少林寺的延壽閹院主,白縣令的老相識,當初被白縣令親自帶隊從醉香居抓到縣衙,他的罰銀到現在還沒交清。


    因此白縣令見麵第一句便說道:“淨慧老哥,你今天是來交銀子的不是?”


    淨慧大師搖搖頭道:“貧僧是業報案的。”


    少林寺還需要報案?淨慧大師答道:“大人,本寺被盜金佛玉象多尊,百般查辦毫無結果,特來報案。”


    白縣令立時明白前段如恩和尚拿來販賣的那些金銀佛像是什麽玩意兒了,全是他們監守自盜的贓物,隻不過憑著這些金銀佛像,他們很快就把欠白縣令的幾千條罰銀都還清了不說,每個人都在其中撈了一筆。


    不過白縣令這其中也有好處,他們也是打著無主賊贓的名義甩賣,省府縣三級甚至雨小將軍那邊哪一家沒在這筆贓物上撈上一筆,特別是白縣令撈得最多。


    所以這個案子隻能辦成無頭案,白縣令哼哼幾句便詢問起案情來:“強人是何時時入寺的?這佛像都有幾百斤,強人是如何盜了去?”


    如恩這案子辦得漂亮,不僅有一幫少林僧俗弟子參與其中,甚至還請來專業技太人員指導——熊大師兄以前在熊耳山早就策劃過如何在少林寺撈上一筆。


    一幫弟子裏應外合,用了幾天把這些貴重物品給抬出寺外,巡寺的寺僧也被他們收買過了,大家心照不宣,最絕的是這案子過了一個月,幾個院主才發現寺中少了多尊佛像。


    至於什麽時候少的,何人所為,大家都是一無所知,在寺內展開大搜查的結果也隻是抓到偷吃狗肉的小和尚三五個,直氣得清潮方丈對著負責專門查辦此案的如恩和尚說道:“如恩,這是少林奇恥啊!奇恥!你給我好好查辦!”


    如恩大張旗鼓地查辦案子,親自把少林寺挖地三尺,還找了十幾個嫌疑人,結果寺內倒傳出了這樣的說法:“這些佛像都是不翼而飛,恐怕是神佛有靈性,自行飛往極西之地去宣揚佛法去了!”


    杭州有飛來去峰,據說就是從西天天竺之地飛來宣揚佛法,眼下極西之地佛法未能宏揚,恐怕也是有靈性飛去極西之地去了。


    負責查辦此案的如恩大肆斥責這種說法:“說什麽佛有靈性?佛真的會飛?決無可能!”


    隻是他私下又說:“說不準佛真的飛往西天而去了!”


    折騰數日之久,清潮方丈雖然派出出恩這般精明幹練的弟子,也是一無所獲,因此特別派了淨慧趕到登封縣來報案。


    隻是淨慧沒多久也就瞎說:“……當真是佛有靈性,要普渡西天……大人,您還行個呈文報告祥瑞吧!”


    白縣令看了淨慧大師一眼,淨慧大師眨了眨眼色,白縣令立時領會,這偷盜佛像之事恐怕少不了淨慧大師一份,有他其中攙和,少林能破了這案子才怪!


    反正都是例行公事,他心裏也有數:“莫要胡說!我派熊捕頭帶兩個人過去查探,若真有祥瑞再行呈文!”


    熊捕頭這次去少林可是威風極了,在少林寺輩份高出他兩輩的師祖淨慧親自率大隊弟子出山門三裏歡迎,查辦的結果是:“天降祥瑞,少林寺功德圓滿,神佛飛往他地宏法也……”


    一時間中州震動,都說少林寺的佛法無限,清潮方丈也變了主意:“神佛飛去宏法,本寺自當重塑金身!”


    自有善男信女捐獻金銀,也有少林弟子下山化緣,大夥兒都想在這重塑金身上撈上一筆。


    此事斬且不表,再說登封白縣令親審江湖家務事。


    這中流坡莊家在登封縣很有勢力,射斬空頭一天往衙門送了狀紙,第二天雙方便已經上了公堂當麵對質。


    莊楓玉和寧紫緣都在下麵哭成了淚人:“你這個沒良心的!為妻怎麽也沒有虧待過你啊,你怎麽負心而去啊……”


    “你這個負心郎啊……奴家一劍砍了你……”


    這邊射斬空也是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大人……小人要休妻啊……”


    休書寫得蠻不壞,射斬空也給自己找了十幾條休妻的理由,最後跪在地上道:“求大人給小人做主!小人受這兩個婦人欺淩,實在不堪忍受啊!”


    白縣令哼哼兩句,那邊莊楓玉已經提著裙子跳了過來,一把糾住射斬空的耳朵:“人家的清白身子都給了你……你別想走!”


    射斬空急了,他大聲道:“白大人,小人有理小人有理啊!”


    白縣令一拍驚堂木,把案子斷了下來:“射斬空!”


    “小人在!”


    “莊楓玉、寧紫緣!”


    “民女在!”


    白縣令清了清嗓子道:“今有中流坡入門女婿射斬空欲行休妻,經本官查驗!射斬空純屬聽傳流言受人指使,這休妻之事不能成立!夫妻之間,打打鬧鬧是平常之事,何必要鬧到公堂之上!射斬空,你要牢記三從四德,不可失了夫德。莊楓玉、寧紫緣,你們兩個將射斬空帶回去好加管束!”


    射斬空一聽就急了,他伸出三個手指大聲叫道:“大人!大人!小人有理啊!小人有理啊!”


    白縣令威嚴地伸出一隻手五個手指來,正聲說道:“你雖然有理,可是你夫人更有理啊!”


    射斬空知道壞了,原來夫人那邊居然送了五百兩過去,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辦好,硬是被莊楓玉和寧紫緣拉回家去了,從此之後絕了逃跑之念。


    莊楓玉還邊走邊說:“夫君,你切莫生氣啊,這綠環的事情,等到了家就給你辦了!”


    白縣令則是和張亦隆說道:“他們夫妻之間,也不過是有些小爭執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莊家有權有勢,射俠少享盡齊人之福,不知道會有多感激咱們了!”


    張亦隆雖然升了縣丞,可還是點頭哈腰道:“大人明斷!大人明斷!”


    白縣令將話題引開:“對了,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天下少邪大會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張亦隆連聲答道:“全都準備好了!”


    正說著,茅禹田從外麵竄了進來,他大聲叫道:“大人!大人!發財的機會來了!”


    白雲航一聽這話就歡喜:“哪裏?哪裏?”


    新任茅典史大聲說道:“大人!朱清海他們真挖到了寶藏了!”


    “什麽?”白雲航興奮得很:“真有寶藏?歸公!一律歸公!”


    茅禹田答道:“便是那什麽王公寶藏!”


    王公秘藏?白縣令可是以鏟子起家的,對於這玩意兒再熟悉不過。隋唐更替之時,王世充虎據洛陽,立國大鄭,後為唐王李世民所滅,城破之際在洛陽秘藏珍寶無數以圖複國。不數日被遷至長安,未幾又徙王世充於蜀,臨行為定州刺吏獨孤修德所殺,其餘兄弟子侄亦於蜀道以謀反罪誅殺,因此這秘藏珍寶就不知所蹤了。時人有雲:王公寶藏價逾千萬,得者開國易如反掌。這藏寶圖後來落到了朱清海的手裏,也不知道這寶藏是真是假。不過白縣令是寧信其真,他大聲說道:“這是無主之物,自當一律歸公!茅典史,你馬上召集人手,對了,讓徐震也從杏花村趕回來!”


    白縣令一心為公,決意將這王公秘藏收歸皇家所有。隻是與他抱有同樣想法的還大有其人。他準備回家去換件衣服,那連天雪已是說了句:“找到王公秘藏的消息了?”


    無論什麽樣的男裝,穿在連天雪的身上都有一種傲雪寒梅的感覺。白縣令對她也恭敬得很,答道:“正是!”


    連天雪淡淡地說了句:“據說這王公秘藏價逾千萬,我倒也想在其中分潤分潤!”


    白縣令喜道:“有天雪出手,那是再好不過啊!”


    連天雪隻是望著藍藍的天空說了一句:“我自有用意!”


    白雲航這次可是把孫雨儀都帶上了,後麵跟著過百個公人,原本以為是氣勢霸道到了極點,沒想到趕到藏寶地東靈山一看,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望著四麵八方趕來的江湖人物,朱清海在不停踱著步子,他沒想到局麵居然這麽火。


    原以為隻是小打小鬧,結果好了,這張藏寶圖居然是真貨,這寶藏就在登封的東靈山,找來查探的幾個盜墓賊連聲說道:“確實埋了東西……看這個土質,至少也是唐宋年間!”


    他們眼力自然勝人一籌,可是怎麽看出來的,朱清海卻是一無所知。隻是這消息立時傳遍了登封縣,現下東靈山這邊是人擠人了,大家各自紮成了一堆,手持兵器嚴加戒備。


    可是大夥兒誰也沒到手,這銀子雖然重要,但是掉了腦袋就用不著了。朱清海也是急得跳腳,少林、武當、點蒼、羅浮……居然來了上萬名武林中人,大家的呼聲很一致:“咱們要分錢!這寶藏咱們有份!”


    白雲航這邊著實沒有什麽武林高手,最後還是崆峒派的幾位高人手持獨門兵器轉了一圈,大家看到這種奇門兵器,手裏都沒底,一時間也不言語了。


    連天雪的眉頭微蹙,她看著崆峒派手上持著的獨門兵器,心中大是不安。


    這兵器似鏟非鏟,偏生極長,鏟頭刃部呈月牙形,鏟麵作半筒狀,也不知道如何使法,連天雪早就聽聞過崆峒派有一種奇門兵器與此相近,誰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厲害,她不由問了句:“這是什麽兵器了?”


    白雲航笑了笑:“連公子都不知道來路的兵器,自然是厲害極了,這玩意兒叫一劍刺破陰陽界……”


    這時候,這幫崆峒弟子拿著這鏟子到處威風,大家都怕這奇門兵器,場麵一下子就靜下來了,白縣令看看那幾個崆峒弟子,昔日的仇怨也漸漸淡了,他壓低了聲音,隻有身邊的幾個女人才能聽清他說的話:“這玩意兒不是兵器,本名喚叫洛陽鏟!”


    連天雪是武學大家,可怎麽也想不出這鏟子如何使法,這鏟子樣形太怪,挑、刺、劈等招數沒有一樣適合這兵器,但江湖上越是奇怪的兵器,往往越是凶險。


    一聽白雲航這麽一說才明白過來,李玉霜說道:“原來是毫無用處的東西!”


    白縣令憤憤不平地說道:“如何毫無用處了?跟你們說實話吧,以前我在西京做摸金校尉的時候,就是憑這洛陽鏟吃飯的!”


    “摸金校尉”,那是白縣令給自己貼金,他不就是動動鏟子去盜些古墓,而這洛陽鏟則是盜墓賊必備之物,這鏟子可以深入地下數丈之深,象白雲航這等老手,隻要看那帶出的土質就知道這地下有無古墓。


    這洛陽鏟並非兵器,崆峒派也不以武學著稱,他們這一派也是以盜墓發跡,平時便在西京附近大肆挖掘,一有風吹草動就竄回自己崆峒山老窩。


    他們手裏的洛陽鏟形製怪異,江湖上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奇門兵器,到後來十人成虎,大家對這鏟子都忌諱著,寧可繞著走也不得罪這陰裏陰氣的崆峒派。


    崆峒派幹脆把這洛陽鏟當作獨門兵器,反正都是靠這鏟子,遇上天在的難處讓幾個弟子拿這洛陽鏟轉一圈,大夥兒心中無底,以為是什麽奇門兵器,自然就軟了下來。


    連天雪一聽這話,也不禁輕輕笑了出來,當真是有梨花那般美態。


    隻是白縣令也是摸金校尉中的行家裏手,當即就在連天雪麵前把這門兵器的功用給點了出來,連天雪便說道:“看起來這朱清海的實力不可懼,他就是人多點!反而這幫四處湧來的江湖豪客難以處置!


    正說著,那邊朱清海連聲叫道:“白大人!白縣令!您老人家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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