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撲朔迷離(六)


    “軍國大事,本宮雖然身為皇妃也不敢幹涉其中,濟農大人的忙本宮恐怕幫不上。”泰鬆道。


    “娘娘一定能幫的上的,隻要大明能夠幫助外臣奪回基業,報殺父之仇,我鄂爾多斯蒙古和土默特蒙古兩部願世世代代做大明的臣子!”額璘臣半膝跪下,擲地有聲道。


    “這個,濟農大人的請求真的很讓本宮為難!”泰鬆站起身來走下主位,秀眉緊蹙道,腦海中卻閃電般的思考起來。


    額璘臣忙道:“外臣力孤,現在能夠幫外臣一臂之力的隻有娘娘了,娘娘你想,那白彥不僅染指我蒙古傳國玉璽,還覬覦順義王之位,暗中又與金人勾結,野心極大,若是真的讓其坐大,對大明也是沒有好處。”


    “濟農大人說的也不無道理,隻是軍國大事不是我一個女流之輩可以幹涉的。”泰鬆委婉道。


    “娘娘隻需在大明皇帝陛下麵前闡明這裏麵的厲害關係,外臣想大明皇帝陛下會明白的。”額璘臣道,他實力薄弱,若非不想看著仇人勢力愈益壯大,他也不想如此低聲下氣的去求別人。


    “濟農大人,並非本宮不肯幫你穿針引線,隻是本宮並沒有把握說動皇帝陛下,你大概知道,本宮對皇帝陛下的影響力是有限的。”泰鬆為難道,其實他心裏很矛盾的,幫助額璘臣鏟除白彥對大明來是好處多多,但對處在夾縫中生存的察哈爾蒙古來說卻未必是好事,而且她現在還知道蒙元的傳國玉璽極有可能就在哥哥手裏,這可是個燙手的山芋,以林丹今時今日的影響力和實力,這個東西簡直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到這裏,她就越發擔心哥哥林丹汗今後的處境。


    “隻要娘娘肯幫外臣一把,外臣就已經感激不盡了。”額璘臣見泰鬆並沒有一口回絕之意,忙道。


    “如此,本宮就替濟農大人傳一回話,至於結果還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泰鬆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處境,雖然她貴為大明皇妃,地位尊隆,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有些事情還是身不由己,就算她今天回絕了額璘臣,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有額璘臣所說的話她還得一字不落的告訴朱影龍,聰明的女人知道自己什麽該隱瞞,可以隱瞞,什麽則不可以隱瞞,不能隱瞞。


    就目前的局勢,雖然額璘臣單身從青海跑過來見泰鬆,但其人身安全還是無慮的,畢竟他還是上一任大濟農卜石兔的兒子,白彥即使想要對他動手也要顧及他手下那些投靠他的土默特殘部,這些部落雖然俸他為首,隻是想著聯合起來才能對抗察哈爾蒙古,因此隻能算一個鬆散的聯盟,而白彥急切的想得到順義王的名義,也就是想借助這道名義整合旗下各部,所以他暫時還不會對額璘臣下手。


    但是額璘臣的一舉一動卻瞞不過白彥的眼睛,白彥很想中途攔截額璘臣去見泰鬆,但是他摸不準額璘臣的目的是什麽,也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因此最終還是放棄了攔截計劃,讓額璘臣順利的見到了泰鬆。


    白彥沒有那麽大能量,隻是得到了額璘臣被泰鬆接見的消息,兩人似乎相談了許久,具體談了些什麽,沒有人知道。


    額璘臣回青海了,興師動眾的過來了,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就回去了,來的怪異,去的奇妙,一時間草原上紛紛都在揣測額璘臣見了泰鬆究竟說了些什麽。


    隊伍再一次開拔,最不爽的要數料圖了,無論他使出了怎麽樣的手段,也沒有從姐姐泰鬆嘴裏套出兩人談話的一字一句。


    事關重大,就算是親弟弟,泰鬆也不敢透露半個字。


    三天之後,泰鬆親筆書信落在了養心殿南書房的禦案之上。


    泰鬆傳過來的消息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就連朱影龍也覺得這好像有點不可思議。


    曆史可沒有這一出呀!朱影龍頭疼了。


    正想著用什麽辦法挑起白彥和額璘臣之間的爭鬥,卻沒想到還沒等自己想出辦法來,這矛盾似乎自己送上門來了,難道這是上天在眷顧自己,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好的有點讓人不相信了!


    泰鬆所書應該不存在什麽欺騙的謊言,但是額璘臣的舉動卻有些讓人有種看不透、摸不著的詭異。


    難道這個額璘臣也是個有野心的人,為了自己的野心故意的編造這樣一個故事,目的呢,不外乎兩條,利用大明和麻痹察哈爾蒙古,利用大明就是利用大明幫他奪取歸化城已經主導右翼蒙古的權勢和地位,麻痹察哈爾蒙古自然更加好解釋了,就是讓林丹置身在外,或者中立,看著他與白彥之間的爭鬥,但是這麽好的機會,林丹會放過嗎?


    再說,憑額璘臣的實力他憑什麽跟白彥鬥,難道說這裏麵還有什麽隱秘不成,傳國玉璽的秘密,傳國玉璽在那場戰爭中無故消失,這個秘密隻有丟失人的人和得到的人才知道,而現在知道的人有多了一個額璘臣,白彥可能也知道,不過他可能並不知道傳國玉璽在哪個人手裏,誰得到這件東西都會秘而不宣的。


    朱影龍從來沒有把蒙古的事情想簡單了,但是也沒有想到這裏麵會這樣複雜,尤其似乎有無數個秘密等著自己去挖掘。


    蒙古各部中除了察哈爾蒙古早已跟大明結盟,其他大的勢力中,就隻有東哈喇慎部的首領蘇布地與大明的關係最為曖昧,因為他們的駐牧之地也離大明邊關最近,先祖還是大明冊封的護邊三衛,而大明又加大了對蘇布地的聯係,不但幫助其新建了赤峰新城,還鼓勵蒙漢通婚政策,除了歸化城,也隻有蘇布地領地裏居住的漢人最多了,農耕文化的出現,蘇布地控製下的哈喇慎蒙古已經有了漢化的趨勢。


    加上大明新出台的移民政策,東哈喇慎部的漢化速度加快,一些厭倦了戰爭的蒙古人逐漸從遊牧走向農耕,少量蒙古人開始放棄祖輩生存的草原,慢慢的走進漢人居住的山川平原,他們在中原腹地紮下根來,生兒育女。


    如果說互通對雙方都有益處的話,那麽互移雖然短期內看起來是增加了蒙古各部的人口,但是從長遠看,這是大明不斷侵蝕同化蒙古,最終蒙古會變成大明的一部分,能看到這一點的人是少之又少。


    東哈喇慎部首領蘇布地顯然不是一個有遠見的人,所以他對大明的敞開政策是相當的歡迎,兩次大戰後,部落人口損失重大,尤其是婦女和兒童,雖然說要保持蒙古人純正的血統,但男多女少的情況下,貴族保持就行了,平民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因此漢蒙通婚已經成了一種大趨勢,畢竟貴族要比平民少的多的多了。


    大明的用心也不是沒有人能看不出來,可看出來又怎樣,就算現在阻止的了,將來還是阻止不了的,除非把漢人殺光了,或者蒙古人死光了,而且大明這麽多也並非隻對大明自己有利,隻要誰得了這天下,誰就有利,所有在有人驚呼大明險惡用心的同時,也默認了大明這種做法,一是,他沒有辦法阻止,最多破壞而已,二是,就算他得了這天下,他同樣也會這麽做,因為大明的做法似乎比他原先想到的要高明的多了,原先想到的辦法最直接,也最殘忍,現在看起來殺戮是愚蠢的,同化才是王道。


    大明對蒙古的突然插手,讓後金本能的的暫時收起了戰刀,大明對後金來說還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所在,不僅僅在國土、人口還有財力上麵都是後金十數倍之上,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突然攪進蒙古各部已經與後金的爭鬥中,所起到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


    大明的政策雖然還是以安內為主,但已經騰出一部分手來關注外部的事情了,這對後金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好的預兆,後金想要借助吞並蒙古而壯大自己的計劃恐怕執行其來要難了許多。


    再搞不清楚大明真正目的的時候,皇太極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的沉默,冷靜的把眼睛盯在了泰鬆一行身上。


    可以說,泰鬆一行在蒙古一舉一動已經成了最不可預知的變數。


    沒有人相信泰鬆此行省親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緩和蒙古各部之間的矛盾,從而為大明利用蒙古對抗後金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這些都是表麵上的東西,騙人的,也是不現實的,盡管許多人都是這樣認為,大明的官員、蒙古和後金的一些貴族也都是這麽想的。


    對於元廷的傳國玉璽朱影龍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隻是不想這個東西落入後金皇太極的手裏,所以才極力的想把這個東西拿到自己手裏。


    他隻是沒有想到這塊傳國玉璽居然還牽涉了這樣一段恩怨在裏麵,隻是它的真假卻讓人懷疑,草原上不乏有謠言傳說傳國玉璽落入林丹汗之手,但是卻一直沒有得到證實,而卜石兔已經死了,傳國玉璽的下落就隻有他的長子額璘臣或者是接受了他遺留勢力的白彥台吉知道,但是白彥台吉閉口不言,額璘臣也沒有說,或者他們兩個都不知道。


    而因為傳國玉璽的原因,白彥台吉毒死卜石兔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有道是,利欲熏心,傳國玉璽雖然不是什麽舉世無雙的寶貝,但它的象征意義非凡,誰得到了它,誰就可以以此證明他是蒙古人正朔,這正是有實力的野心家最想得到的所為天命或者名分,這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得到了可比數十萬大軍!


    而這麽個東西也隻有在那些蒙古實力的野心家手裏才有用,普通人得了反而有性命之憂,漢人得了根本就是得物無所用,對朱影龍來說,它隻是一塊雕工精致的玉石罷了,擱著還占地呢!


    額璘臣的話可不可信,這是橫在朱影龍麵前的一大難題,他沒有親眼見過額璘臣,雖然有泰鬆的親筆描述,但這裏麵的真實性還是很難判斷,做為一個皇帝,多疑是不可舉的,但是卻不能沒有懷疑精神。


    當然他不會忘記召見幾位心腹重臣商議,集中集體的智慧,但是這件事誰都沒有這個把握,眼前本來清晰明朗的局勢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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