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人對楊銳的表現,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


    在銳媽看來,自己的兒子原本就應當如此的優秀,而在楊父眼裏,銳學組的種種遠比懂英文更令他滿意。


    楊銳則在收獲了大舅第一波告狀回饋以後,進行了報複性訓練,做題的數量增加一倍,做題的時間延長二分之一。


    學生們怨聲載道,厭學之情大起。


    楊銳不為所動,隻是默默的組建了一隻巡邏隊,順便買了四條狗,將趁夜想要逃走的學生給抓回來,然後繼續增加題量。


    於是,學生們漸漸的習慣了。


    這就像是長跑選手,突破了極之後,突然就覺得不累了。


    學習其實也是差不多的,例如沒有經曆過中考的學生,一天上四節課,再自習兩三個時,就會覺得很辛苦,若是沒經過升初提拔考試的學生,一天讀4個時的書就會覺得累,許多人到了高一高二也就是如此。但若是到了高三,進入升學學校,被強迫著每天學十二三個時,雖然覺得度日如年,但日子照舊是一天天的過下去了。


    人的適應能力遠比自己想象的強。


    西堡中學的農村學生對學習是向無怨言的,有機會學習,對很多人來,都是一種奢侈,許多家庭舉債供著子女讀書,指望著他們能夠一朝闖過獨木橋,成為城裏人,吃商品糧,回報鄉裏。這種責任和負擔,遠比辛苦的學習要沉重的多。


    來自西堡肉聯廠的子弟學生就沒有這麽強的動力了。對他們來,考大學更多的是尊嚴問題,而非生存問題。經過9年教育,這裏多的是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就年齡來,也就是初中二年級左右,


    中二的少年,哪裏知道含辛茹苦,臥薪嚐膽的。


    楊銳也不是知心大姐的出身,他的辦法就是一個,先懲罰後體罰。中國科舉兩千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別看那些詩人詞聖一個個的瀟灑風流,全唐詩四萬九千四百零三首,不用一根戒尺,有幾個做了秀才就能吟詩作對的。更好的例子是學鋼琴,每一個鋼琴家背後,都有幾百個哭成淚人的孩子,想出頭的,自然得天賦過人淚滿襟。


    在新的老師抵達以前,大部分銳學組的成員都背完了新概念英語第二冊,程度較高的一些學生,已經背完了新概念英語第三冊的二分之一。就楊銳看來,新概念英語背到這個水平,得到及格已然不難了。


    而要想繼續獲得高分,以國內的試卷要求,多少是需要一語法積累,以及特殊技巧的。


    後者倒不著急,反而是語法訓練,楊銳一辦法都沒有,隻能催促校長快寄信,邀請幾名別無出路的老師來幫忙。


    而今已非臭老九的年代了,如西堡肉聯廠的廠辦中學,為了找一名好老師,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再過幾年,那些具有壟斷高利潤的國企,都會辦出一兩所優秀的中學,此時此刻,西堡中學早就不具備挖角的能力了,隻能撿漏。


    趙丹年也著急,把信寄了出去以後,幹脆去了南湖地區偷摸的詢問情況。


    一問兩問,卻是把馮雲給問了出來。


    身為教材編寫組的組長,馮雲也是相當忙的,自然,他也免不了到處挖角,兩人挖著挖著,就挖到了一塊兒。


    80年代初的國家單位都不能用求賢若渴來形容,他們就像是搶奪資源那樣,搶奪著每一個有價值的人才,後世人感覺麻煩萬分的戶口、編製和福利等等問題,在人才方麵都不是問題——至於如何證明你是人才,非常簡單,有文憑做證啊。


    有文憑,領導寫一個申請上去,戶口編製自然有組織來解決。而單位的權力和能力卻會擴展。


    馮雲的任務極重,但單位的福利卻不能算好,所以也隻能到處搜羅被遺忘的人。


    從77,78年到現在,南湖地區的遺留人才也真是不多了,教育領域的更少,楊銳都能看到的,馮雲當然也看得到。


    不過,和楊銳服校長的理由不同,馮雲是想先拉些臨時工來幹活的。


    馮雲和趙丹年在煤炭家屬院碰了麵,相視一笑,就肩碰著肩一起去吃飯了。


    酒過三巡,趙丹年才笑道:“老馮,你的膽子也大了啊,市長圈下來的人,你也敢要?”


    “校訂一下文字,改改錯別字,用什麽人不是用。”馮雲笑著舉杯。


    “就校訂一下文字?改改錯別字?”趙丹年喝著酒,腦袋卻清楚的很,問:“你是收到什麽消息了吧?”


    “你沒看報紙?”


    “什麽了?”


    “省委調整了,你不知道?”馮雲神神秘秘的,半邊身子都挨在了趙丹年身上。


    趙丹年眼睛一亮,:“市長的線在省委?”


    “對頭。”馮雲大樂,:“這下你明白了,咱們先準備著,等文件差不多下來了,就可以搶人了。”


    “先聘成臨時工,比較有利?”


    “對了……唉,你可別搶人啊,你要幾個人?”


    “五六個吧。”


    “你們學校能要得了這麽多人?你心一,報紙上要變,這不是還沒變呢,別讓人家走了走了,最後給你來一下。”


    “來一下還好,我功成身退。”


    “有那麽簡單?萬一退不了呢?”


    “你覺得他有這麽硬?”


    “不好,省委也是要調整,怎麽調還沒呢。”兩個老男人談起政治比談起女人都開心。當然,這個年代是不好談女人的,談政治的危險性卻大大降低了。


    一瓶酒喝完,馮雲又要了一瓶,勸趙丹年滿上,然後開始吹牛。


    這種酒場活動,沒人會甘於落後的,哪怕隻有兩個人也不例外。


    校長同誌喝的興起,將前些天寫的通訊拿了出來,呼著酒氣道:“我不用和你搶臨時工,看到沒有?我準備召的是正式工。”


    馮雲湊著酒氣看了,不信道:“就憑這個?和你招人有什麽關係?”


    “這篇通訊,要發在《河東教育報》上,市局的汪局長已經看過了,弄不好,我們西堡中學就是典型了,召幾個人,還不容易?”


    “要編製就沒有容易的。”馮雲著,卻是放下了杯子,道:“你這個通訊有意思。”


    “我親手寫的。”


    “嗯,黃衛平正好來了省裏,要不然,拿給他看看?”


    趙丹年啜了一口酒,眼神變的亮晶晶的,道:“上次不是,黃衛平給那位當秘書?”


    “還是秘書,而且就管的是教育戰線。”馮雲的醉態也一掃而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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