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堡鎮這樣的地方,人們的業餘生活是樸素而乏味的,沒有電影院,也沒有ktv,誰家要是買了電視機就是一個居民文化中心了。


    張博明戴著手銬出現,簡直如同一場大戲似的,瞬間吸引了無數的目光,幾分鍾後,由此帶起的人群,就比明星出街還要多了。


    圍觀的男男女女也不介意擁擠,還興致勃勃的討論警察抓人的原因。


    “這是誰家的孩子,誰認識?”話的人聲音很大,不僅不怕別人聽到,還巴不得別人聽到。


    街對麵的人立刻接上了話,:“平江來的,是省裏的老師,前些天來我店裏買過東西。”


    西麵的麵店老板舉起了手,吸引注意的喊道:“對對對,是平江的老師,和前些天的老師們一起來我們這裏吃過飯,還我煮的臊子好。”


    “這是為什麽被抓了?”


    “平江來的老師,到西堡鎮能出什麽事?”


    “不會是把人給殺了閣。”


    “斯斯文文的一個人,咋會殺人了。”


    “斯文就不會殺人了,哎呀,陳阿姨你也會斯斯文文這樣的詞了?”


    陳阿姨是個爽利的婦女,大著嗓門笑罵:“我天天賣菜給老師們,學兩個詞算什麽……”


    楊銳聽著聽著笑了,這些人的議論,活生生的就是論壇加人肉搜索的模式,而且暢聊無限,連個管理的版主都沒有。


    段航帶來的兩個人,就能擋著人群不要攔路,抑製議論是沒辦法的,也沒有抑製的必要,這裏沒人喜歡張博明,他的名聲好壞,也無人關心。


    景語蘭卻是升起了一絲的同情,雖然不喜歡張博明的輕浮,但他畢竟是相熟的老師。


    於是,景語蘭問道:“楊銳,你知道張博明怎麽了嗎?”


    “你想知道?”楊銳反問。


    景語蘭遲疑的頭。


    楊銳有不舒服的道:“你知道了以後,準備怎麽做?”


    “想辦法通知他家裏人閣。聽監獄的環境都很差,他又不是本地人,如果沒人通知,他家裏人或許還會以為人丟了。”景語蘭認真的道。


    楊銳搖頭:“警察審問以後,第一件事就通知他的工作單位,所以,他家裏人不可能不知道。算了,我去幫你問問閣。”


    如果不是景語蘭正好碰上,楊銳並不準備特意明張博明的案件的。可既然遇到了,景語蘭對他又有同情心,楊銳也就有了新的計較。


    他擠到了人群裏麵,對押解張博明的二娃揮揮手,道:“我有位朋友,想了解張博明的情況,你一會兒把人送到了,能不能再過來,給一下。”


    “你不是知道情況?”二娃被人群吵的頭昏腦脹,有不想再跑一趟了。


    楊銳握住他的手,笑道:“見到人你就明白了,不用特別做什麽,就把案子的真實罪名,還有來龍去脈給一下就好了。不用提我,我們去史貴家的飯店,好了菜等你。”


    史貴家的飯店在西堡鎮算是好的,二娃一聽來勁了,卻問:“你怎麽不讓你表哥過來?”


    “他不是我表哥嘛,人家萬一以為他幫親不幫理,那就起了反效果了。”


    二娃偵查員的素質終於被亮,嘴角掛笑,:“是個女的?”


    “是。”楊銳承認道:“是我英語老師,平江師範學院的。”


    “老師?厲害。”二娃感慨了兩句,趁機休息了一下,又去押解張博明去了。


    他們要將張博明送到鎮派出所,再等縣拘留所派的車抵達,將人送上車,任務就算完成了。


    楊銳回頭,找到景語蘭,道:“咱們先去飯館裏等著,他有時間了,過來給咱們情況。”


    “你認識這個警察?”


    “鄉裏鄉親的,互相都認識。”楊銳著領著景語蘭去史貴家的飯館。


    史貴忙著做銷售,現在每個月仍能賺上千塊,飯館就由老婆管理了,還從娘家找來了一個大侄子,每天忙裏忙外的招呼客人,倒也維持的不錯。


    相對於一個鎮裏的其他飯店,見過世麵的史貴飯店顯的略微高檔一,景語蘭見到搖搖頭,:“別到這種店裏浪費錢了,咱們找個賣餛飩的等著好了。”


    父親沒有倒台以前,景語蘭是不缺吃穿的,如今父親遭難了,她和母親的收入不僅要支付日常的花銷,還得存下錢來,用於上訪的開銷,也就變的節儉許多。


    楊銳笑笑,:“不光是咱們要吃飯,請來話的公安,也是要吃飯的,去餛飩攤子,人家會生氣的。”


    景語蘭沒辦法,道:“早知道就不讓你去找他了。”


    “不是你要問張博明的案子嗎?”


    “就是想打問一下,你如果要請客送禮,我就直接打電話了。”景語蘭緊了緊呢子大衣,跟著楊銳進了史貴的飯店。


    楊銳這次有高興了,雖然不能證明什麽,但在表麵來看,張博明在景語蘭心裏,顯然不值一頓飯錢。


    一會兒,二娃哼著歌,叼著煙進了史貴的飯店:“史貴婆娘,給上幾個好菜。”


    做公安的,平日裏沒太多的進項,就是吃吃喝喝上有福利,二娃和尚他們跟著段航,平日裏也是大嘴吃四方的主兒。


    楊銳不以為意的補了一句:“上盤牛肉。”


    在後廚的老板娘聽到了,從窗口探頭看了看,笑道:“一聽要牛肉的,我就知道是楊銳你來了,要怎麽做?”


    “二哥喜歡怎麽吃?”楊銳對二娃客氣了一句。段航能叫二娃,他卻是不能叫的。


    二娃聽牛肉,早就流口水了,仔細的想了想,覺得不能浪費了,便道:“你決定,好吃就行,好吃就行。”


    楊銳也不推辭,高聲問道:“湘姨,牛肉是什麽時候的?”


    “頭天宰的牛,魯西黃牛,最多四歲齡,不是耕地的牛。按你的,選的是裏脊肉。你今天要是不來,我就準備給你送山上去了。”史貴給楊銳做銷售,楊銳又多在飯店裏光顧,他家的飯店,自然會按照楊銳的要求,購買一些食材。


    就牛肉而言,放養和飼養的區別就不像羊那麽大了,美國和澳大利亞的牛肉多用放養的手段,隻是因為放養的成本更低,而非放養的牛肉更好吃。日本著名的神戶牛肉,就是飼養的和牛,而且,也不會像是傳中的那樣喝啤酒做按摩,好的牛肉的核心是品種,其次是飼育方式和部位。


    當然,牛齡也是挺重要的。不過,這個問題隻在80年代顯的重要,再過個十年二十年的,人們用耕牛漸漸的少了,想找老牛也找不到了。


    楊銳琢磨了一下,道:“裏脊肉用來燉的話浪費了,還不一定比牛腩好吃。既然肉還新鮮著,要不然,咱們就白切著吃,用高壓鍋先打了血沫子,再煮熟了以後,放鹽和胡椒,最後潑熱油在上麵,像是涼菜,又可以趁熱吃。”


    二娃聽著就饞了,連連頭,:“就白切著吃,白切好。”


    湘姨在裏麵聽到了,:“高壓鍋煮也要半個時的。”


    “等的住嗎?”楊銳問二娃。


    二娃像是頭娃娃似的,喝了口水,遮掩後,才道:“等的住,怎麽等不住,咱們正好用這個時間案子。”


    他是警察,平時下鄉混吃混合,能見到一個大肘子,就算是招待周到了,多數時間見到的是紅燒肉和大盆的雞肉,遇到條件不好的,甚至隻有雞肉,所以,這次跟著吃牛肉,也算是開了洋葷。


    整個西堡鎮,除了楊銳這個不差錢又不省錢的吃貨以外,其他人連牛肉都很少見到。


    景語蘭聽的有些發呆,低聲道:“你別花太多錢了。”


    “沒事,你們來了,就添雙筷子而已,我自己平時也吃的。”楊銳鼓了一下胳膊,道:“你有看到我臥推的,鍛煉很需要蛋白質的。”


    景語蘭才不會那麽容易被騙,輕聲道:“補充蛋白質,可以用豆腐或者黃豆的。”


    楊銳嗬嗬傻笑兩聲,當沒聽見,又扭頭道:“湘姨,煮肉的湯裏不要放東西,肉煮好了,把湯放鹽和蔥花,端給我們。”


    二娃咕嘟一聲,吞了口水,強迫自己轉身,道:“景老師,你是想問張博明的事是閣?你是他的?”


    “景老師是想幫忙,覺得張博明有可憐什麽的。”楊銳代替景語蘭回答了,以免二娃有不好的聯想。


    二娃“哦”的一聲,再看景語蘭精致的五官,慶幸之餘,道:“普通關係就好,張博明這種人,還是不要多接觸為妙。”


    “啊?”


    二娃放低聲音,道:“張博明犯的,是流氓罪。”


    “啊!”景語蘭輕叫一聲。


    二娃得意的笑笑,:“張博明最厲害的罪名,是分別灌醉了四個女人,強行發生關係,如果法庭判的重的話,少要在監獄裏住二十年,除此以外……”


    “不用再了。”景語蘭聽不下去,打斷了二娃。


    二娃有尷尬,這樣不行啊,不聊案子的話,怎麽好意思等牛肉上桌。他組織了一番語言,再次開口道:“咱們不剛才的了,不過,張博明這個人是有怪的,他喜歡寫詩歌,還喜歡畫畫,認識女人的時候,他就送詩歌,熟了以後,他就畫畫……”


    為了拖延時間,二娃給張博明短暫的犯罪過程拚命灌水,並且自己編造出一些情節來,聽在楊銳耳中,張博明很快已經具有了變態殺手和連環凶手的特征。


    楊銳也不去阻止,隻當是聽故事,同時坐在側麵,欣賞景語蘭的麵容。


    在這個買本書都困難的年代,看美女的正確姿勢,隻能是看真人。


    好在還有真人可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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