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些做什麽?”韓大姐總算警惕了起來。


    楊銳依舊是實話流,:“我與捷利康有業務關係,想知道他們的情況。”


    韓大姐仔細的看了他一會,哈哈的笑了出來,:“撒謊也不撒的像一,你和捷利康有業務關係,難道是去捷利康的工廠工作?”


    “我有做一些研究,是技術性的。”


    “不像,捷利康的研究員我見過,和國內的差不多,都是三四十歲的。”韓大姐玩笑了兩聲,顯然沒有將楊銳的實話當一回事。


    楊銳籲口氣,覺得和這位韓大姐話,勞累程度幾乎能與魏振學相信並論了。兩人都有二的屬性,就是類型不太相同。


    “韓大姐,甭管我是做什麽的,你就當是閑聊好了。”楊銳還是想知道天津的情況,他的消息渠道少的可憐,眼前的這位,卻掌握著一手信息。


    韓大姐奇怪的審視著楊銳,一會兒道:“你是不是記者?”


    楊銳愣了一下,反問:“您看我像記者嗎?”


    “也不像,記者老在外麵跑,全都曬的黑漆漆的……”


    “那是他們不抹油。”楊銳笑了出來。


    韓大姐當真了,問:“你是哪個報社的?”


    楊銳猶豫一下,垂頭道:“我開玩笑的,不是記者。再,您看我才1啃歲,怎麽能當記者。”


    “我侄子中專畢業,1啃歲都上班快三年了,你要是個記者,都是老記者了。”


    楊銳徹底無言以對。


    在80年代讀高中就是這麽坑爹,沒有考上大學的話,高中三年全部等於白浪費,所以才有人,最好的學生考中專,然後才是重高中和普通高中。


    不過,這種法也就是縣級以下才有市場,城市裏的年輕人相對鄉鎮會有更多的選擇,家庭條件通常也會更好,家長往往並不介意孩子多讀三年的高中,而大學畢業證,又實在太有誘惑性。


    相比之下,現在條件不好的家庭,要供孩子讀書就不容易了。一名高中生,再怎麽省吃儉用,一年都要兩三百塊的花銷,相當於一個農民家庭的全部收入了,普通的城鎮家庭,若是有多個子女的話,這筆花銷也是不容易承擔的。


    所以,像是楊銳這麽大的少年,工作的比不工作的還要多。


    韓大姐以為自己猜對了,反而坐穩了,道:“問閣,你想知道什麽?”


    楊銳訝然,道:“我不是記者。”


    “不管你是不是記者,寫文章的時候,一定要幫著大姐,你不是想知道捷利康在天津的情況嗎?讓我想想,他們在二廠的股份是50%,另有0%的股份是國醫外貿的,0%是天津製藥二廠的。國醫外貿你知道閣,中國醫藥對外貿易總公司,咱們醫藥係統的製劑生產出來,想出口創匯,都得通過中國醫藥對外貿易總公司來進行,他們賣了以後,再給咱們做結算。”韓大姐的詳細起來。


    楊銳沉吟起來,問:“出資比例呢?”


    “你還知道出資比例這個詞呀,行,不錯。比例就是按照股份的比例來,但是,二廠和國醫外貿出的都是人民幣,捷利康出等值外幣。”


    “匯率按照人民銀行的匯率計算嗎?”


    “對。”


    楊銳撇撇嘴。80年代的人民幣在國際市場上根本沒價格,和埃塞爾比亞幣之類的東西沒什麽區別,因為中國的出口產品很少,外國沒有從中國大量進口產品的需要,也就沒有對人民幣的需要。


    同樣的出資比例,但匯率按照人民銀行的坑爹匯率,等於捷利康提供了五分之四的資金,也就是合資工廠的80%資產由捷利康提供,0%由天津製藥二廠和國醫外貿分攤,兩者五五分賬……


    就條件來看,優厚程度比西捷工廠還要好。畢竟,楊銳的技術是有國際價格的。


    捷利康為了搶占中國市場,也是挺拚的。


    在1啃8年搶灘中國,比01年搶灘印度賭的還要大了。


    楊銳揉了揉太陽穴,問:“這次國醫外貿也來參加嗎?”


    “來呀。”


    “他們和捷利康在國內,具體有多少個項目了?”


    “建好的合資廠有三個了,深圳還有一個,正在建的還有兩個閣。”韓大姐有什麽什麽,突然又問:“你就不用個筆記本什麽的,記一下嗎?”


    “我記著呢。”楊銳指指腦袋。


    “年輕人就是記性好。”韓大姐著又忍不住道:“但大姐我還是要一個,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你是做記者的,不能總靠腦袋記東西,費神還效果不好,多用筆,別嫌累,不吃虧。”


    “是……”楊銳連連頭。


    兩人又談了一會捷利康在國內的發展模式,韓大姐才無聊的回房間休息去了。


    楊銳將剩下的一瓶可樂送給了他,自己重新穿戴整齊,去下麵閑逛。


    整個平江飯店住的都是捷利康請來的賓客,問一問他們的來路,就能大概了解捷利康的經營範圍。


    弗蘭奇大概想破頭,也不知道邀請楊銳,會造成反效果,他還在盡其所能的招待來訪的各路官員。


    河東省政府,平江市政府等等曾經出現過的官員,如今再次出現。


    起來,現在的官員也是極忙的,要想做的好,根本就不能有私人時間,午餐的時間是給工作的,晚餐的時間也是給工作的。如捷利康這樣的大公司出現,官員們不出現也是錯誤,因此,即使明知道沒機會,他們還是得來試一試。


    到了晚上,舞會如期開始。


    楊銳過去瞄了一眼,果然是眾人熙熙,全都圍著自助餐下手。


    平江飯店的服務員帶著不屑和羨慕,將一個個的空盤搬下去,將一盤盤的食物抬上來。


    不限量的肉蛋魚,令無數參會的幹部驚喜莫名。他們平日裏雖然少不了公款吃喝,但這種能吃多少吃多少的場麵,還是刺激了腸胃,打開了胃口。


    楊銳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邀請函,找了個角落,悄悄的吃飽,且在弗蘭奇出現以前,悄悄的離開。


    不來是不行的,整個平江飯店為了應付這頓自助餐,兩個餐廳都停止了營業,所有大廚都被調派了過來。


    再者,楊銳也覺得饞了,雖然在西堡鎮是有吃有喝,牛羊豬肉不斷,可總歸是沒什麽機會吃大餐的,而平江飯店以前也沒做過自助,上菜雖以冷盤為主,做法卻和正席沒什麽差別,一通吃下來,味道還是相當不錯的。


    就是捷利康出血不少。


    楊銳估計有三四百人參加的舞會,少要吃掉正常六七百人的席麵,也就是六七十桌的食物,遠遠望著弗蘭奇等人麵不改色的神情,楊銳暗罵一聲土豪。


    楊銳吃飽喝足,回了房間。弗蘭奇與幾位來訪的官員打好了招呼,再找楊銳,自然是怎麽找也找不到。


    在門口詢問了負責登記的中方服務員,才意識到楊銳來了又走,不由的略感失望。


    第二天,捷利康和國醫外貿合作,開了一次成功的大會。


    合資工廠和銷售公司,都在大會中積極發言,互相混了個眼熟。


    除此以外,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捷利康的合資工廠向國內出售的醫藥數量是受到限製的,因為敞開供應就等於敞開了國門,而且避開了海關的高稅收。所以,從國內的角度來,合資工廠向國內出售醫藥,是對合資工廠的優惠待遇之一。


    另一方麵,合資工廠出口醫藥,能賺到國內急需的外匯,也是中央政府提出招商引資的主要原因。


    不過,就中國目前的醫藥水平,來自國外的醫藥產品絕對是供不應求的,合資工廠和銷售公司在過去半年裏,都賺到了大筆的鈔票,一個個樂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談什麽都好談,有沒有大會,結果都是相同的。


    弗蘭奇實際擔心的,還是不好談話的楊銳,可他卻抽不出時間,直到第四天,閑雜人等都被打發了個幹淨,弗蘭奇才請楊銳參加會議。


    楊銳在這幾天裏也沒有閑著,通過自己觀察和電話,了解了不少的情況。


    到了會議室,見到熟悉的弗蘭奇,還有熟悉的海處長,楊銳就是詭異的一笑。


    正是意氣風發,渾身是勁的海處長,想起前事,頓時被楊銳笑的極不自在,還強自忍耐著笑:“楊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天津市委的周市長,這位是河東省衛生廳的賈廳長,這位是南湖地委的陸書記,這位是天津製藥一廠的鄭廠長,這位是天津製藥二廠的劉廠長,這位是天津製藥三廠的韓廠長……”


    有人好奇的打量著楊銳,比如河東省衛生廳的賈廳長,有人則震驚的看著楊銳,比如天津製藥三廠的韓廠長。


    楊銳鎮定自若的坐在了靠門的位置處。


    平江飯店提供的會議桌是一溜七八章長木桌拚起來的,上麵鋪了白桌布,中間是塑料假花,兩邊各有十張椅子,前後兩張,共個座位,每人麵前另有一個單耳茶杯。


    現在,不僅張椅子坐滿了,靠牆的位置還坐了翻譯和拿著資料的秘書們。


    楊銳見到這麽多人,心中預感更重,笑了笑,又打了招呼,再道:“海處長找我來,是為了精製茄尼醇的技術閣?”


    海處長詫然:“你就這麽肯定?”


    “看來海處長是知道精製茄尼醇的技術了,是捷利康搜索到的?”這裏所謂的搜索,就是他們總公司的人工科技搜索了。


    查閱最新的醫藥論文,算是大型醫藥公司的日常工作。


    海處長哈哈的笑了兩聲,指著楊銳道:“楊還是這麽自信。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我對中國的未來就充滿了希望……”


    這家夥像是發表演講似的,長篇大論起來。


    楊銳知道,他隻是掩飾罷了。


    見到海處長,他就非常肯定,自己關於精製茄尼醇的文章,被捷利康看中了。


    因為海處長管理的處室,全稱就是原料藥和精細化學品銷售處,換言之,全中國出口的原料藥和精製化學品,都歸海處長的管轄,捷利康想要精製茄尼醇,不能從楊銳手裏買,就隻能從海處長手裏拿。


    而精製茄尼醇可不僅僅是茄尼醇賺錢的問題。因為茄尼醇是用煙葉提純的,而中國又是一個煙草大國,每年光是卷煙剩餘的廢棄煙葉就以千噸論,整個產業計算起來,將是一個創匯過億美元的大產業。


    對一名央企的處長來,這樣的項目,稱之為豐功偉績也不為過。


    就楊銳所知,直到1世紀,茄尼醇產業都是中國煙草業的一個重要產業分支,煙草價格也是必然要考慮到茄尼醇的價格的。


    不過,中國的精製茄尼醇產業始終沒有發展起來,粗製茄尼醇的價格也就步步受製,敵人同樣是日本製藥企業。他們掌握著兩三代以上的技術差,一旦中國政府或者任何一家企業,集中精力攻關此類技術,他們就會進行產業升級,降低成品價格,打擊任何企圖突破壟斷壁壘的企業和國家。


    這種發展戰略,日本早在70年代就開始運用。而國內的技術底子薄弱,現在別是精製茄尼醇了,粗製茄尼醇的產業都握在日本企業的手裏,他們從國內整船的運走廉價煙葉,生產成高純度的茄尼醇以後,遠銷世界各國,利潤以十億計。


    不僅是海處長所在的國醫外貿,弗蘭奇所在的英國捷利康,對日本企業的壟斷生意也是眼紅不已。因為精製茄尼醇是重要的製藥原料,屬於製藥產業鏈的上遊,這樣的上遊企業,凡是被壟斷控製的,總不會讓產業鏈下遊的企業輕鬆。


    捷利康也是希望打破日本企業的壟斷的。


    而在中國建廠,並采用新技術,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因為中國不僅有廉價的勞動力,還有廉價的原料煙葉,日本企業即使儲存著更新更好的技術,隻要不能將價格降低到中國企業的成本以下,他們的壟斷戰略即會失效。


    當然,楊銳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這也是他選擇此項技術的原因。


    至於會議桌上的其他人明白還是不明白,或者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不是楊銳所能控製的了。


    不過,技術在手,他原本就用不著控製其他人。


    楊銳不急不躁的端起茶杯,一邊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一邊喝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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