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先生,您要的檢索報告,我拿到了。”捷利康的天津經理帶了三十多頁厚的文件,交給楊銳,道:“按規矩,這份檢索報告要100英鎊,不過,捷利康會為您承擔這筆費用。”


    “哦?多謝。”楊銳有詫異的接過文件,迫不及待的翻開來看。


    捷利康的天津經理林偉強微笑道:“是好消息,截止今天,總部科技部沒有檢索到任何一篇相似文獻。”


    楊銳的緊張瞬間煙消雲散,旋即裝作惱怒的樣子,道:“你這樣子,不是把我的驚喜都給衝沒了。”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林偉強不知道楊銳的是真是假,連忙道歉。


    楊銳這時候哈哈一笑,拍拍林偉強的肩膀:“逗你玩的。”


    “籲……您真是嚇我一跳,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我還以為您生氣了。特拉普先生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得照顧好你,您看,檢索報告的100英鎊,其實就是特拉普博士要求免去的。”林偉強配合的笑起來,他話的快了,粵語腔就帶了出來,還稍有些娘氣。


    “一定代我多謝特拉普先生,他照顧我多次了。”作為捷利康在華期間的首席技術官,特拉普是捷利康公司內,與楊銳最合拍的人。


    “當然。特拉普先生,您是他所見過的最優秀的青年科學家,捷利康公司值得為此而付出,再者,您還是我們的合作夥伴,您的成功,也是我們捷利康的成功。”不管是真是假,林偉強的話的異常漂亮。


    楊銳再次道謝,接著開始閱讀檢索。


    這份文件,是捷利康的科技部用人力檢索出來的近期論文索引,凡是與鉀通道和基因克隆相關的論文,都被收集了論文的主要信息,羅列於其中。


    在捷利康內部,這樣的檢索是在計算機時代以前,製藥公司保持技術先進性的必要手段。楊銳關於輔酶q10的論文,也是被捷利康這樣發現的。


    在諸多跨國醫藥企業中,捷利康是最舍得進行科技檢索並進行專利購買的。他們也是ibm和甲骨文此類公司最初的客戶,不到90年代就用上了計算機和數據庫。


    當然,也有一些跨國製藥企業更傾向於自己研發藥品,而非收購其他公司的專利或者其他公司。此類製藥企業的科技檢索投入就要比捷利康低,但也不能不進行投入,因為他們也要盡可能的了解醫藥領域的關鍵性的進展,比如鉀離子通道的功能若是被研究清楚了,心髒以及神經醫學方麵的藥品肯定會有新一輪的競爭,不花錢做科技檢索的,就要花更多的錢搶時間。


    對楊銳來,他需要確定理查德有沒有不要臉的去搶占先機,以期做出應對。


    楊銳真正擔心的,不是理查德能不能完成實驗,而是理查德會不會在聽楊銳已經發表了論文的情況下,不顧臉皮的發表一篇低端論文,臉皮都不要的爭奪名聲。


    這也正是楊銳描述給朱家豪的自己。


    照楊銳想來,如果理查德不準備玩陰的,那他無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朱家豪所描述的楊銳,都不會搶險去發表一篇低端論文。


    而如果理查德真的存著一分,如果競爭不過,就先寫一篇論文,然後成年累月的玩專利撕逼遊戲的心思,那他多數就會相信朱家豪所描述的楊銳,進而對等於主動認輸的楊銳更加放心。


    因為理查德和楊銳的身份是不對等的。假如北京大學的大一生楊銳發表了一篇論文,稍晚一些時間,加州大學的名牌教授理查德發表了一篇大論文,那科學界最多是將之當做一樁趣談,同時將所有的榮譽堆在理查德身上,順便給楊銳一安慰獎。


    理查德根本不必去追著楊銳的步伐,先發表論文,那會拖慢他的進度,減弱他的論文的力量,反而降低了可信度。


    但是,假如加州大學的理查德教授先發表了一篇創意優秀的論文,接著北京大學的大一生楊銳發表了一篇創意類似的大論文,,那科學界是不會輕易將榮譽送給楊銳的,他們首先會,楊銳的論文證實了理查德教授的創意,然後分一些榮譽給理查德。


    更糟糕的情況,是楊銳發表大論文的期刊社的編輯或審稿人,提前讀過了理查德的論文,那他們很可能會要求楊銳將理查德教授的文章作為引用,郵件往來進而拖慢速度,給理查德團隊以更多的機會以補充大論文。


    縱觀科學界的撕逼大戰,有一半的情況是前輩和後進之間展開的。


    所謂的學霸和學閥,在這種時候盡顯優勢。


    截止今天,捷利康沒有檢索到類似的論文,就明楊銳的大論文,搶在了理查德論文前麵,作為一篇論據充分的文章,它的服力是超過作者本身的,楊銳也不用分任何一絲一毫的榮譽給其他人。


    即使理查德的團隊做出了更好的大論文,他們也要首先引用楊銳的論文,在將楊銳的論文推到更高的高度的時候,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楊銳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科研競賽的第一賽程——


    勝利!


    “《jmc》什麽時候寄到?”楊銳握緊拳頭,頭腦無比的清晰。


    林偉強微笑的等在邊上,:“特拉普博士買了新刊,親自到郵局,用航空快件寄了過來,淩晨應該就能到了。”


    楊銳忍不住吐槽道:“特拉普博士腿腳都不靈便了吧,他親自到郵局多慢啊,不如派個人去寄。”


    林偉強一滯,哈哈的笑了出來,:“他還發了電報過來,讓我們轉交給您。”


    電報裏,寫著一個簡單的英語短語:超凡的工作。


    楊銳心裏湧過一股暖流。


    不同他之前的實驗,這一次的基因克隆實驗,楊銳是做的極其辛苦的。


    黃茂不算是新手研究員,但他也不能熟練操作實驗室裏的所有儀器,不得不和楊銳兩個人邊琢磨邊學習。


    何成、李學工等人的參與度不高,但他們的熟練程度更低。


    除此以外,這也是楊銳獨立進行過的最大型的實驗,盡管隻是先期的一部分,他們也積累了數百頁的數據,辛苦自不必。


    而這些數據,最終放在論文上的,僅僅是6張圖和兩頁紙的明。


    同樣的道理,楊銳能夠找到的論文,通常也是這樣的顯示比例。


    要從6張圖上照抄數百頁的數據,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要想模擬別人的論文中的數據,比自己做還要困難,到了基因層麵的實驗,數據已經到了數後的四位以上,實驗中的任何一變化,都可能改變數值。即使相同型號,但不同廠家生產的實驗材料,即使相同型號,但不同廠家生產的實驗儀器,做出來的結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除此以外,研究員的操作變化,實驗台的高度,實驗地的不同,實驗室的溫度濕度的差別,都可能產生數據的變化,它們不一定會改變實驗結果——如果改變了,那就需要更高要求的實驗室——但一定會改變實驗數據。


    在jmc這樣的期刊上發表論文,是不能做一個表格,然後填寫數據,這就是我做的東西。


    必須有真真正正的儀器設備吐出來的實驗結果的。


    就像是心電圖,必須是機器吐出來的波形圖,不能是某位達人手繪的。


    漫畫強國日本的美女研究員保方最初被證明造假,就是因為她的論文中的萬能細胞的照片,來自某生物網站的公開資料。


    作為日本的劃時代發現,諾貝爾生物學獎的最有利候選人,如果她有辦法做一個更保險的剽竊方案,比如手繪一個萬能細胞的照片,相信她願意用幾年的時間好好學素描的。


    為了做出符合要求的圖形和數據,可以,楊銳除了大方向來自先知先覺,其他部分,都等於重做了一遍。


    而這種難度,其實比完全重做實驗,也相差仿佛了。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科研工作,都是大方向確定的,許多成果不僅是大方向確定,就是用別人的方法再做一遍,略有不同,都是相當不多的成果。


    比如人體基因組測序,怎麽測序是一個難,但在這個難攻克以後,剩下的長達數年,花費數百億,需要上萬名科學家參與的工作,都是采用了同樣的方法和技術,期間至多有一些創新,直到二代技術重新發明。


    如何進行人體基因組測序,這樣的創新,是值得上級期刊的,但這樣的創新,一年又有多少。


    對楊銳來,克隆鉀通道的突變基因的實驗,是對自我的一次突破。


    在此之前,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能力完成這樣龐大複雜的實驗,並且是用80年代的先進儀器。


    當然,能夠戰勝理查德,楊銳還是借住了場外因素的,而在戰勝理查德以後,得到的獎勵似乎也會多於複雜實驗本身,不過,又有誰會討厭一份額外的獎勵呢。


    他又不是天真善良的白兔。


    楊銳很期待,理查德看到新一期《jmc》時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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