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000年以後的互聯網公司一樣,80年代的生物公司是投資人眼裏的搖錢樹,包裝漂亮的投資公司,會被多家風險投資公司多輪投資,從而得到遠超其所需的溢價資金。


    而這些被投資的生物公司,如加尼卡公司,在拿到了遠超所需的資金以後,也會考慮投資其他的生物公司或者生物技術。


    加尼卡所擁有的加尼卡生物技術公司規模不大,但他的人脈不錯,輾轉認識了不少業界大牛,所以常年奔波於各地的生物技術展覽,做種子投資。


    在創生初期的生物公司與矽穀時代的互聯網公司是不同的,或者,80年代的生物技術公司和80年代的it公司差不多,這個時期,技術大牛和技術儲備主要都存在於高校和科研機構,要找新技術,就要到各種生物技術大會去找。


    加尼卡不是第一次收購來自國外的生物技術了,但pcr的商業價值在他所接觸過的技術中排名三甲。加尼卡估計,如果將pcr技術應用於dna探針等技術,其專利期內的商業價值可能高達5000萬美元。


    因此,加尼卡很有耐心的與中方領隊周旋,希望能以盡可能低的價格拿到pcr的技術——至於專利,加尼卡公司的人也在盡快檢索,隻是時間太緊,他們也不知道是否有相關專利注冊。


    不過,無論是否有專利,有數位大牛給楊銳背書,加尼卡是不敢去搶注的,搶注了也是沒用,他的公司還沒有超級藥企不要臉的訴訟資本。


    中方領隊與加尼卡可謂是一拍即合,他也覺得自己是在與老美周旋,期望著盡可能的套出加尼卡的底線,從而為接下來的談判奠定基礎。


    此時此刻,領隊同誌什麽都不想,一門心思的就是想要搞定此事。


    比起做一支學術代表團的領隊工作,獲得數十萬美元的外匯收入,這樣的談判所能帶來的意義顯然更大。


    領隊甚至有種感覺:我的人生將就此騰飛!


    雙方你來我往,周旋的很是快樂。甚至在午餐之後,約定了下一次周旋的時間。


    楊銳看他們聊的如此愉快,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他們“浪費時間”之類的事情了。


    他打了個招呼,隨手拖走幾名學者,到邊上聊天去了。


    領隊斜看楊銳一眼,心想:算你識趣,等我幫你賣了技術,也會幫你美言兩句的……也許……


    張大勇不願意看領隊一副賺到了的嘴臉,但他也沒有立場反對,於是踱步來到楊銳身邊,開玩笑道:“沒想到你學雷鋒學到了美國來,以後回國,可是有的了。”


    楊銳笑笑,道:“也不一定就能學到雷鋒。”


    “怎麽?”


    “先讓他們折騰吧,等我有空了,再和他們聊這個問題。”楊銳如果現在,pcr儀已經注冊了一係列的專利,而且是壁壘似的專利,且專利權在香港華銳公司,領隊要麽瘋掉,要麽得想盡辦法從楊銳身上抹油。


    不管是哪條路徑,領隊都不會輕易相信楊銳的。


    楊銳覺得,自己沒必要為領隊或者其他人節省時間。


    張大勇教授不明所以,笑了兩聲,歎口氣道:“要我,學者應該從技術轉讓方麵獲得一定的利益,不一定是個人利益,至少是實驗室得到直接的回饋吧,這才是一種正確的分配方式,也能促進學術界的資金循環吧。”


    楊銳奇怪的看了張大勇教授一眼,道:“再過些年,您的想法也許會成為現實。”


    再過些年,國內的科研改革,直接就把實驗室的成果交給研究員自己了。這是比歐美國家還有激進的改革方式。


    在歐美國家,學者想獲得大筆的利益其實是不容易的,如果是在私人實驗室或者私人公司,那不用,產出的成果都是屬於公司或者實驗室的。如果是在國家實驗室或者大學,那所有權同樣清晰,就是國家實驗室或者大學的,總而言之,資本主義國家,資本是誰的,產出就是誰的。


    1世紀以後的中國科研界,卻是一個另類的存在。這裏大約是最早解決剝削問題的地方了,至少是部分解決。在中國科研界,無論是公立學校還是公立研究所,在國家投資的項目中,項目負責人擁有極大的收益空間,簡而言之,成果是屬於項目負責人的。


    換言之,國家掏錢做項目,做不出項目,國家付錢,做出了項目,依舊是國家付錢,但研究者獲利。


    這有像是去賭場玩,賭場方麵送給賭客的泥碼。泥碼不能直接兌換現金,但隻要下一次賭桌,贏回來的錢,就可以兌換成現金了。


    這樣的待遇條件,想必也是不長久的,不過,這也是使得1世紀以後,海外人才紛紛歸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作為有血有肉,要養家糊口,欲奉孝於父母,澤被親友的普通海龜海帶們來,實實在在的希望,比道德教更有意義。


    不過,張大勇卻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作為國內生物界一流人物,同樣的條件下,張大勇成為千萬富翁應當是不難,然而,他這一代的科研人,卻是結結實實的被犧牲了。


    沒有人刻意的去犧牲他們,但結局卻是如此。


    “張教授,您要保重身體,爭取多幹二十年。”楊銳如此。


    張大勇嗬嗬兩聲,道:“十年沒問題,二十年恐怕堅持不到了。”


    “你們在討論什麽?”伊文思教授站在旁邊,一臉好奇。


    “我們在,還能做多久科研的問題。”楊銳笑著換成了英語。


    伊文思輕笑兩聲:“能做多久科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做的比我們久。”


    楊銳的年紀還不到在場其他學者平均年齡的一半,起來,幾乎能多做0年科研了。


    又是一輪羨慕之後,伊文思卻是給楊銳講起了閉幕日演講的要。


    勉強來,演講是要比報告高端一些的,主要是自由度比較高。演講是想什麽都行的,如果是比較牛的學者,比如楊振寧這種4歲就拿到了諾貝爾獎,攀上第一階的大犇,他做演講完全可以談人生,談理想,談談我的夢想與我們麵臨的問題。


    報告就沒有這種自由的,聽名字也知道,演講是居高臨下的,報告是仰首抬頭的。


    報告通常是直麵工作的,明自己的工作是最主要的報告形式,這種很是簡單。


    但進化到了演講的話,依舊采用最簡單的模式,南德斯教授可以,楊銳就不可以了。


    遇到計較的人,不定會被看做狂妄。


    楊銳也不希望自己在國際友人麵前的亮相,是以木呆呆的華人學生的形象出現。


    楊銳有興趣,伊文思等人有經驗,幾個人也是一拍即合,越聊越是暢快。


    “你們好,中國代表團是在這裏吧?”不知什麽時間,輕輕的女聲將兩撥人的交流都給打斷了。


    “白牙?”楊銳一眼看到了怯生生的白牙。


    站在一群金發碧眼,紅發藍眼,栗發灰眼的老外跟前,白牙顯的分外嬌而柔弱。


    直到聽到楊銳的聲音,看到他的臉,白牙的眼神才一下子明亮起來:“楊銳!”


    她提高聲音叫了起來,果斷跑向楊銳,雙臂張開一副要撲過來的架勢。


    周圍的美國人都含笑讓開了位置,他們很願意看到這種“久別重逢”的男孩女孩的戲碼。


    唯一沒有讓開的是一隻倒黴椅子,白牙不得不從它上方踩過,好懸沒有跌倒。


    一名大會的工作人員心有餘悸的將椅子搬了回來,赫然發現,兩條椅子腿已然斷裂,露出鋒利的茬口,像是四顆鋒利的牙齒。


    “還好這女孩沒踩到破損的地方。”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抖抖手裏的椅子,準備一會兒就把它處理了去,這樣的東西留在會場,若是出事了,組織方可是要賠慘的。


    椅子默默無言,泉下有知,循環播放著一句話:我是被她踩裂的,我是被她踩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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