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在清華不光帶課,他還有一間臨時辦公室,臨時辦公室的條件還很不錯。”劉院長回想一下自己的辦公室,又:“比我的辦公室一,但很暖和,空間也不了,有一扇大窗戶,門前還有一個花壇。”


    劉院長在蔡教授的辦公室裏比劃著,道:“楊銳擺了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架,另外還有一張行軍床,房間中間還空了不少地方,哦,中間是火爐,周圍有幾把椅子,他還用火爐烤牛肉,是明爐烤肉更好吃,調料都是全活的,裝在瓶子裏……”


    蔡教授在劉院長生動的描述下,瞬間在腦海中形成了楊銳的臨時辦公室的景象:不大的辦公室,但是舒服的辦公室……還是能烤肉的辦公室。


    “離子通道實驗室呢?離子通道實驗室的條件不差吧,楊銳不在裏麵辦公嗎?”


    “我覺得,也許是清華的臨時辦公室更安靜。看起來,挺適合寫作的。”


    蔡教授本來想離子通道實驗室也很安靜,但是想想現在膨脹到接近0人的規模,他就不好這麽了。同樣是實驗室主任,蔡教授可是知道幾個實驗組忙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如果老板在實驗室裏的話,會不停的有人來詢問如何如何。


    實驗室的工作就是這樣,事無巨細的需要老板的參與,許多時候,蔡教授也得親自操作顯微鏡,或者拿起移液管。


    想要做一名甩手掌櫃不是不行,但實驗室的進度往往會落後的厲害,如果實驗室裏的副手有能力單獨其他實驗室競爭,或者達到實驗室主任的水平,他多數也要獨立出去了。而在實驗室裏,數量最多的科研汪和頭犬們的人生目標並不是為實驗室添磚加瓦,他們在實驗室裏努力工作的目標,是想盡辦法的學習更多的知識和方法,以有朝一日擁有自己的實驗室。因此,實驗室主任出現在實驗室裏的時候,科研汪們會將多日積累的疑問放出來。


    這時候,實驗室主任的工作就是回答各種疑問了,就像是給科研汪的薪水一樣。長期不出現在實驗室裏的實驗室負責人,就像是長期欠薪的包工頭,不僅不受歡迎,而且有道德隱憂。


    當然,經常性出現在實驗室裏,並不代表要永遠呆在實驗室裏。蔡教授在實驗室以外有自己的辦公室,當他要做行政性工作的時候,就會到這裏來。


    “咱們也給楊銳找一間辦公室?樓裏還有房間嗎?”蔡教授問。


    “怎麽可能有。”劉院長搖頭道:“現在的辦公室都排不開了,再了,也有名不正言不順。人家清華給的是臨時辦公室,臨時用一下,誰都不好什麽。再了,楊銳在清華又沒有實驗室,咱們已經分配了實驗室,再分配辦公室的話,肯定不合適。”


    “這是個麻煩。”


    “是呀……要是別的老師來找我要辦公室,我肯定盡力克服一下,偏偏楊銳並沒有要求辦公室。”劉院長的表情很無奈,給人送東西向來是最麻煩的。


    蔡教授沉吟片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下去,轉而問:“楊銳寫的怎麽樣了,他寫到多少章了?”


    “十幾章吧,因為是英文的,我沒有仔細看文稿,你知道的,我讀英文的文章慢的很,也累……”劉院士著笑笑。


    蔡教授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看到的《基因組學》是英文的?”


    “對。”


    “基因組學是他上課的內容吧……他是以自己的教案為藍本寫的這本書,他上課的時候,用的肯定是中文吧。”


    “當然,當然是中文。”劉院長回答。


    “所以,他寫了中文的教案,又整理了一份英文的?”蔡教授的邏輯很清晰。


    劉院長也發覺了問題,遲疑著:“大概是這樣……我看到他桌子上的英文版,當時沒多想。我還提出讓咱們北大的出版社幫他出版講義,然後,楊銳已經聯係了出版社,想先等他們的消息。”劉院長頓了一下,又道:“我聯絡了清華的朋友,楊銳也沒有在清華出版。”


    “他當然不會在清華出版了,他是想在國外出版。”身為高階學者,蔡教授很能理解楊銳的想法。


    在第三世界國家出版的專著,世界主流學術界根本不關心。


    就好像某埃及著名學者以阿拉伯語發表的專著,除非是民族學著作,否則,根本不會有劍橋或者斯坦福的教授去閱讀它,想閱讀也沒有條件,自然就泯滅於眾人了。


    所以,在這個英語占據世界主流的世界裏,論文要發表在英文期刊上,專著也一定是要以英文的形式在英語國家出版,才能受到可能的廣泛的關注。同樣的道理適用於二戰前的德語,達爾文時代的拉丁文。


    中國六十年代做的人工合成牛胰島素的工作,論文都是一篇中文一篇英文的發表,中文的發表在《生物化學與生物物理學報》上,英文的發表在國內唯一的西文科學期刊《scientiasinina》(《中國科學》)上。


    世界上隻有兩個國家在二戰後,將大量的論文以本國語言發表——蘇聯和日本。蘇聯是世界一極的時候自然不用,蘇聯完蛋後,俄文期刊也就算是完蛋了。日本則是另類典型,在日本高速發展的時代,在那個日本人可以不的時代,日本的論文水平也是非常高的,以至於一些英語國家的學者在日本人占上風的領域,不得不找人翻譯日文論文。


    聽起來很爽是沒錯,然而,現實是不會向精神屈服的,有時候,人們以為現實屈服了,但很快,現實就會像是永不彎折的竹子似的,飛快的反彈回來,重重的打在你的臉上。


    進入二十一世紀,不能跟上時代的日本學術界,衰退的比經濟還厲害。雖然還是有很多日本人以日文發表論文,並被中國人冠以愛國的名義,但在日本全領域緊縮的時代,日文期刊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弱了。新時代的日本學者,也早就開始玩一篇日文一篇英文的勾當,且以英文為榮。


    事實證明,除非中國全領域製霸,就好像全盛期的美國,全盛期的日不落帝國,否則,現實就是英語依舊是地球通用語。使用中文撰寫論文和專著,就好像用土庫曼語寫唐詩一樣,不要妄想得到賀知章的讚賞。


    然而,用英語寫一本書和用英語寫一篇論文的區別是碩大的。


    英語論文都是有格式的,很多中國學者並不精通英語,依舊能夠寫出合格的英語論文,尤其是80年代的老派學者,許多人的口語甚至不夠聊天的,但你讓他們寫論文,定語從句謂語從句卻是用的無比熟練,製式語言隨口就來。


    畢竟,論文的要求就是清楚事情,除了《科學》和《自然》兩家期刊變態的要求一文筆以外,其他論文都是平鋪直敘即可。


    寫書的要求卻是比寫論文給《自然》和《科學》難多了,字裏行間的變化,就是普通英語國家的學生都不一定能夠滿足。


    劉院長愣神道:“出版在國外,行嗎?”


    “楊銳在國外可是名人呢,美國的全國電視網,就和咱們的新聞聯播一樣,都報道過他。”蔡教授籲了一口氣,:“他還做出了pcr,還有離子通道的研究,這樣的知名度和基礎,他在國外出版著作沒有障礙,出版商不定都會幫他潤色。”


    劉院長卻沒有想到這個,不僅再道:“你覺得內容也足夠發表嗎?”


    “在國外出版一本書沒那麽難,外國人很少有書號的。”蔡教授笑笑,又道:“不過,能不能賣掉又是一另一回事了。”


    “要有學校買。”劉院長明白過來,道:“這麽,還是挺有風險的。”


    蔡教授頭。國外的大學購買教科書的方式與國內類似又不同。基本上,各個學校都是自己決定采用哪種教科書的,如果是教授治校的學校的話,自然是各個教授決定購買哪種教科書,有些教授會采用自己的教科書,但並不是每名教授在每個領域都有著作,因此,大部分時間裏,那些著名教授的著名著作,是大學的教科書的重頭戲。


    在一些不是非常廣闊的領域,甚至某些教授的某些教科書,會起到壟斷性的效果。


    但是,作為一種相對眾的讀物,即使成為教科書,學術專著的銷量也不會太大,600本或者100本就稱得上暢銷了,如果沒有成為教科書的話,其年銷量往往在100本以下,因為書籍的定價很貴,而偉大的美利堅共和國的人民大多並不愛看書,更不會去看學術專著。


    買的少意味著賺的錢少,賺的少意味著出版無價值。


    劉院長想明白了其中關係,不禁愁道:“楊銳怎麽老選這麽難的選項。”


    “他還年輕嘛,年輕人總是自信。”蔡教授挺能理解的,他要是有條件的話,他也想在國外出版一本期刊。


    “這個,咱能幫上忙不?”


    “聯係一兩個人是可以,但咱決定不了。”蔡教授是科學院學部委員沒錯,但中國院士隻能影響到中國的一畝三分地,所謂第四階的學者如是也。


    著著,蔡教授心癢難耐起來,道:“我明天正好有時間,我去看看楊銳寫的書。”


    “他明天在清華吧。”


    “咱們明天中午吃過飯,騎車過去看,我抽兩個時的空擋出來,等下午三以後再去實驗室。”蔡教授做了決定,就在書桌前的日曆上,寫下這個項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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