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澤林和丁十一趾高氣昂的回到了楊銳身邊,他們倆人身後跟著的是老黃等人,後者稍微有些喪氣。


    薑誌軍用肚臍看都知道他們得意什麽,於是笑問道:“院牆壘好了?”


    “先為楊專家的七級浮屠做個院牆,免得別人影響到咱們建塔。”文澤林笑的如此得意,以至於褲袋上的鐵環都被光照的閃起來了。


    丁十一亦道:“我就讓他大出血了一把,律博定合適不合適,大家都是清楚的,他在這裏混淆視聽,小懲大誡。”


    當然,他不用特別指出,是荷包出血,還是鼻子出血。


    “你們呢?去晚了吧。”薑誌軍笑對後麵的人。


    “老丁太貪了。”後麵的人沉重的搖頭,很是無奈。


    “得,以後還有機會,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焦廠長。”薑誌軍說著,將身邊的中年男人給拉了出來。


    焦廠長是個傳統的黑臉漢子,皮膚也有些粗糙,一笑就露大牙,道:“各位好,我和薑誌軍是老同學了,對各位也是慕名已久。”


    “慕名已久也沒見您以前出現啊。”文澤林說話很是隨意的樣子。


    “沒辦法,我住城外,今天是聽說楊銳同誌來了,我才趕緊開快車過來。”焦廠長解釋。


    文澤林故意道:“你看,果然是為了楊銳啊。”


    “楊委員我們是聞名已久了,各位是慕名已久,概念不一樣。”焦廠長嗬嗬的笑。


    “咦,我就想知道,慕名已久和聞名已久是啥區別。”丁十一從身後端了一杯白酒,是裝在香檳杯裏的,刺溜刺溜的很是開心。


    焦廠長太熟悉這個節奏了,很適應的笑道:“我先說聞名已久,聞名已久就是聽說了很久了,通常說沒見過,我對楊委員就是這樣。楊委員是聲名遠播,全球知名,我早就想見了,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全球知名,這個詞好啊。”旁邊的人都湊趣的點讚。


    “那慕名已久是怎麽個說法?”丁十一追問。


    “慕名已久就是羨慕了許久啊。”焦廠長碰碰薑誌軍,眨眨眼道:“我和老薑是中學同學。”


    丁十一愣了片刻,哎呀一聲,道:“那咱們也是中學同學?”


    “是呀,我中學的時候,就羨慕你們羨慕的不得了。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啊,不管是打球還是打架,你們都在最前麵,哦,還有學習也好,我那時候就想,我要是有一天,也能風雲一下就好了。”焦廠長聽著微凸的肚子,笑聲頗大。


    丁十一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似乎想起了當年的時光,擺手道:“打球打架我承認,學習我就不認了。老焦你後來讀了大學?”


    他也用起了老焦的稱呼,比起焦廠長自然是親熱的多。


    事實上,經過焦廠長的一番話,整個圈子都感覺更融洽了。


    焦廠長點了一下頭,道:“是讀了大學,我分數不夠,就隻好上了農專,畢業分配到了農場,就這麽幹了一輩子。不能和楊委員比。”


    這位說話就是所謂的八麵玲瓏了,不冷落任何一位,迅速的將話題給轉回了楊銳身上。


    楊銳自然又是謙虛,又笑道:“焦廠長原來是焦場長,讓人好一陣迷糊。”


    眾人配合的笑了起來。


    丁十一則是回憶了往昔崢嶸歲月,感慨道:“考大學太難了,考北大更難。不瞞你們說,我要不是有家裏人幫忙,現在還是一個大頭兵,哪裏有資格提幹。農專也很厲害了,當年隻要有個學上就是人上人,哪裏計較農不農的。”


    “考大學是不容易,不過,就您這個體格,我看提幹也是沒問題的。”焦場長嗬嗬的笑兩聲,順手捧了丁十一一把。


    丁十一心裏一陣暗爽,他現在最自豪的,就努力鍛煉出來的體型。


    不過,自賣自誇是不好的,丁十一於是笑笑,道:“咱們讀書的時候不明顯,放現在,我的體格還是不錯的。現在的大頭兵,不像咱們那時候能吃苦了,一個個……嘿,不是我說,你知道我們軍區今年體檢,有多少人脂肪肝嗎?那都是胖的。”


    “軍人還有胖子?”焦場長做訝然狀。


    “嘿,新鮮呀,軍人怎麽就沒有胖子了,這幾年,體重超標的可是不少。一個是夥食太好,一個是不動。”丁十一呶呶嘴,道:“你看老黃,就有這個風險。”


    “我是忙的。”老黃揉揉頭發,煩悶的道:“你以為我不想和你一樣,天天拉練,沒事打籃球啊,根本沒時間。”


    “晨跑的時間都沒有?”


    “頭天晚上熬夜寫材料,第二天早上怎麽跑步?”老黃搖頭,道:“現在的領導,晚上8點想起來要改材料,第二天一早就要,根本不給人睡覺的時間。我給你說,一周六天上班,我就沒有晚上十點回家的,周末還要加班喝酒,我過兩年也下去算了。”


    “你看你看,機關兵就是這樣,啥事都是下去算了,下去就舒服了?做夢吧你。”


    幾個人就此談起了軍隊裏的你我他,逗的旁人看熱鬧。


    焦場長此時卻抽身出來,拿香檳杯子裝的茅台,遞給楊銳,笑道:“楊委員,咱倆碰一個。”


    “你叫我楊銳就行了,叫楊委員,感覺又要挨罵了似的。”楊銳和他輕輕的碰了一下杯子。


    焦場長想半天,遺憾的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適的稱呼。楊主任不夠親切,楊銳也顯的生疏,小楊太過於輕浮……


    “我叫您楊研吧,楊研究員簡稱楊研,我們農場裏,做技術的就叫某技,開車的就叫某把事,搞機械的就叫某師傅,您是研究員,我就叫您楊研了。”焦場長為了這個名字,費了八百萬個腦細胞。


    楊銳無所謂,笑道:“都行。”


    “成,楊研,我對您聞名已久,也是我們廠的性質。”


    “哦?”


    “我們廠其實是中牧總公司下屬的農場,我呢,主要負責管理北京這邊的農場。”


    “哎呦,您是大場長,失敬失敬。”楊銳順手和對方再碰一杯,道:“您這種我知道,我大舅在的西堡肉聯廠就是這樣,一個總廠下麵好些個分廠,總廠的就牛的不行,分廠的就差一點……”


    互相捧著總是讓人高興的,焦場長笑一笑,道:“我也是分場的,就是分場下麵還有分場,有的分場的分場下麵還有分場,沒辦法,農地比較分散,管理起來就比較複雜。”


    “國有農場聽說是不太好管的。”


    “是呀,都說機械化生產了,但開機械的還是人嘛,尤其是現在的農資價格越來越高,我們生產起來也是有困難的。”焦場長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最難的不是種地,是牧業。”


    “哦?”


    “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焦場長念了一句順口溜,道:“搞牧業,第一怕的是疫病,牲口隻要得了傳染病,那就是純損失,去年就是這樣,一場胸膜肺炎下來,工人都抱著牛哭。”


    楊銳默默點頭。


    “疫病之後,就是繁殖的問題了。”焦場長頓了一下,看看楊銳,道:“您是搞生物的,應該知道,牛的生育能力是比較低的,一隻母牛,一輩子也就能產三四次牛犢,不僅產量低,選擇性也比較差。我們現在一直在弄牛的品種改良,收效甚微啊。”


    “品種改良一向是比較慢的。”楊銳知道焦場長不會白說這些的,所以就以聽為主,間中插兩句話而已。


    焦場長沉重點頭,道:“用傳統的辦法,的確比較慢,不過,我們了解到,國外現在都在用胚胎移植了?”


    楊銳腦海中迅速的將相關的信息過濾了一遍。


    胚胎移植是一向應用很廣泛的技術,普通人最熟悉的試管嬰兒,部分就是胚胎移植。


    當然,焦場長關注的顯然是牛胚胎移植了,這也是科學發展的必由階段,動物總是更容易接受先進技術,它們不接受也不行。


    胚胎移植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首先,強壯公牛的精丶子的利用率可以最大化,一隻公牛配種十萬母牛不是夢,而下崽出來的小公牛,若是不能顯露出極強壯的性狀,自然是被屠宰的命,農場也能夠養殖更少的種牛,有利於降低成本,提高種群的質量。


    不僅弱公牛的基因可以被忽略,弱母牛的基因也可以被忽略,因為胚胎移植所用的胚胎,是已經完成了結合的成長體,如此一來,中國黃牛也可以生下高產奶牛,或者安格斯黑牛了。


    對於畜牧業來說,胚胎移植是一次革命性的改變。


    後世的應用已經頻繁到普通農戶都能享受到的程度。


    當然,在80年代,這項技術還是非常先鋒的。


    楊銳有些明白,又有些遲疑的道:“胚胎移植我是了解的,不過,胚胎移植雖然是生物學範疇,和我了解的領域,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一法通,萬法通……楊研究員,我們廠搞這個已經搞了好幾年了,也請了人幫忙,實在是沒有辦法……這不是聽說您是生物學領域的大拿。”焦場長停了一下,緊接著道:“您先別忙著拒絕,聽聽我們的條件,這是我們中牧總公司開出來的條件,可不是我這個分場場長開的。”


    楊銳想了一下,微微點頭,做科研的,從來沒有閑經費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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