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歆和那群苗疆長老們,本來是一直在打量那幅畫的,似乎要看出什麽玄機來。


    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來什麽隱喻、明喻。


    “這畫雖然頗有水準,畫的也極美,但我等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其中的玄機。”段長老搖了搖頭。


    巫長老則是抱著肩膀,微微皺眉的道:“或許隻有儒門中人才能看出來有什麽不同之處吧?我聽說儒家學說裏麵,經史子集浩如煙海,每一句話、甚至於每一個字都大有含義。我們肯定是不懂這些的。如果說真有人懂這個的話……”


    巫長老說到這裏,就不說話了,隻是那一雙老眼朝李森看。


    不過,巫長老沒有把話說完,可南歆卻沒有這麽多的顧慮。


    南歆直接就對著李森開口問道:“師父,你在這裏看出來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了嗎?”


    李森聞言,沉吟了一下,然後朝著窗外打量了一眼,然後微微點頭道:“倒是有了一點發現,不過具體是怎麽回事,李某也不怎麽清楚。不過我覺得,與其留在這裏妄自猜測,我們不如一起去三樓看看,或許在那裏能夠發現一些線索。”


    “李道友所言不錯,這畫閣一共有三層,或許最後一層才是最關鍵的去處。”段長老讚同道。


    頗有威望的段長老一開口,其餘那些苗疆長老均是點頭附和。


    不多時,一行人就紛紛朝著樓梯口走去,盡皆上了三樓。


    來到了三樓之後,眼光驟然開闊了許多,到處都是通透之極的陽光。


    粗略看去,這個房間裏除了一張梨花木的大桌子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數量眾多的十二扇窗戶了。


    隻見四周足足十二扇窗戶盡數被打開,習習微風吹拂而來,溫暖的午後陽光也從窗戶外照耀進來,映在眾人的身上,帶來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見到此幕,那幾名沒什麽心機的苗疆中年長老,均是一蜂窩的朝著窗戶口跑去,然後露出滿臉好奇的之色憑窗四顧起來。


    而段長老和巫長老則紛紛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三樓倒是開闊利落的很。一樓那邊連個窗戶都沒有,二樓那裏也隻有兩個窗戶。到了這三樓,四麵牆壁幾乎全部鑿開,前後左右盡是窗戶。”段長老說道。


    “莫非這麽多的窗戶,也有什麽玄機不成?”巫長老頗為警惕的看著那些窗戶,顯然有些疑神疑鬼。


    相比於這兩人,倒是南歆最為灑脫了。


    南歆剛一進入三樓,就邁開腳步在房間裏轉悠起來,很快她就停留在了那張桌子麵前。


    很快的,她就叫道:“師父,您看這裏有一張紙條!”


    “紙條?”


    原本正朝著四周窗戶打量的李森,聞言之後立刻朝著南歆走去,然後朝著桌子上一看而去。


    隻見桌子上正中央的右手旁,赫然放著一張紙條,上麵隻寫著一行字。


    “以畫閣為題,試作畫一副。”


    見到這句話,李森不禁苦笑了一聲。


    “原來,這畫閣的試煉,就是要看考驗我們的作畫功底了。不知道諸位有誰擅長作畫?”


    那些苗疆長老聞言,一個個的都聚集了過來,然後紛紛朝著紙條看了一眼。


    最後,他們麵麵相覷。


    顯然,這些苗疆之人都不怎麽精通畫技。


    “咳咳,若說是要畫一些簡單的東西,老夫或許可以一試。”


    一聲輕咳之後,段長老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


    段長老說道:“這些年苗疆地區重新繪製地圖的時候,苗疆之中的山川河流、州府郡縣,都是老夫一筆一筆畫下來的。雖然技巧頗為拙劣,但如今倒也可以勉強一試。可是……”


    說到這裏,段長老露出為難之色的搓了搓手:“可是,老夫也不知道具體應該畫些什麽。莫非,我們就真的將這個畫閣從頭到尾的畫過來一遍?”


    聽到這話,其餘那些苗疆長老依舊是麵麵相覷,顯得毫無主意。


    李森皺眉道:“既然紙條上點名了我們要以畫閣為主,那麽肯定就要將畫閣之中的所有東西都融入畫中才行。尋常的白描,肯定是不行的。”


    “這卻難了。”


    段長老連連搖頭:“僅僅是一樓裏麵那些畫作,以我的水準就不可能達到其中任何一副。更別提將所有的東西都融入其中了。”


    南歆聽到這裏,也插口道:“師父,您就別難為段長老了。他的確不會繪畫之術,不可能將這個畫閣所有的東西,都融入到一幅畫裏的。”


    其他那些苗疆長老亦是連聲附和。


    甚至於,其中一名性格魯莽一些的苗疆中年長老,還大聲嚷嚷了起來。


    “既然這裏的試煉題目如此刁鑽,我們幹脆放棄這裏的獎勵好了。大家一起聯手從這裏破牆出去,想必區區一些禁製,攔不住我們這麽多人!”


    “不可魯莽。”


    李森卻伸手製止了此人的胡鬧,然後說道:“或許這個試煉的題目,並非是將畫閣之中所有的東西都融入到畫裏。你們看這張紙條,‘以畫閣為題,試作畫一副’。也就是說,我們未必是一定要畫這個三層閣樓。”


    段長老此刻顯然也沒什麽見解,隻是去看李森。


    “那依李道友之見,我們應該畫什麽?”


    李森聞言,沒有立刻回答什麽,而是前去了這個畫案前方的一扇窗戶前,朝著窗外看去。


    對著窗外的那幾株茂密大樹端詳了片刻之後,李森微微一笑。


    “若是李某沒有猜錯,題目應該就在這些樹上。”


    “在這幾棵樹上?”


    眾人聞言均是一愣,然後紛紛朝著窗口跑去,然後抬眼朝著那些樹木看去。


    隻見庭院之中,分別有三棵樹,分別是桃花樹,梧桐樹和楓樹。


    而這三棵樹,不知道都在此地長了多少年,均是樹大根深,枝葉茂密。畫閣雖然有三層之高,卻有一大半依然被籠罩在這三棵樹的陰影之中。


    段長老見到此幕,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們是要畫這三棵樹嗎?”


    “不是三棵樹,而是一棵。”


    李森微笑道:“而且是一顆雪梅。”


    “雪梅?”


    段長老吃了一驚:“為什麽要畫雪梅?這院子裏可沒有這種樹啊,而且一樓大廳裏的那些畫作,也根本沒有梅花!”


    “這就是此間主人的用意所在了。”


    李森伸出手來,朝著圍牆外的某個方向指了一指,卻是眾人來時的甬道入口處,不過此刻被一層白色光罩所阻擋,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大家還記得甬道入口處,也就是春園大門口裏麵的那個影壁嗎?”


    驟然間聽到這話,場中的苗疆長老們均是麵麵相覷。


    他們豈會記不得那個奇怪的影壁,但一時間沒能明白李森的意思。


    李森卻也沒指望這些苗疆長老能夠瞬間明白自己的意思,而是自問自答的說道:“影壁之上,一共有四聯畫卷和四首詩,分別是描寫‘梅蘭竹菊’的。在儒門修士眼中,梅蘭竹菊各有含義,乃是花中四君子。”


    頓了一頓,李森複又朝著院中看去。


    “按理來說,冬梅、春蘭、夏竹、秋菊,應該是各有擅長,別有千秋。而且尤為重要的是,這些都是四個一組,跟四季相對應的。可在這個院子裏,卻隻有三棵大樹,而且是分別對應著春天的桃花,對應著夏天的梧桐,對應著秋田的楓樹,唯獨缺少冬季的對應樹木。”李森說道。


    南歆卻問道:“可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一定就是梅花樹啊?可以代表冬天的樹木之中,也有鬆樹的!”


    李森卻輕笑道:“一樓大廳之中,已經有一副‘寒鬆圖’了,因此不會是鬆樹。隻能是寓意更深的梅花。”


    段長老卻輕撫頜下胡須的問道:“若真是梅花樹的話,老夫倒是可以獻醜一二。隻不過,李道友確定隻用畫一棵梅樹?”


    “肯定是一顆,因為庭院之中的樹木也都是一顆。”


    頓了一頓,李森複又說道:“段長老,這棵樹落筆的時候,上半部分請盡量留白,隻在畫卷的下麵落筆即可,待會可能還有用處。”


    段長老聞言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這個簡單,並不是什麽問題。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老夫這就開始動筆了。”


    “那就有勞段長老了。”李森頗為客氣的拱了拱手。


    段長老卻笑道:“哈哈,今日的秘境之行,都是為了聖女辦事,和分彼此。再者說,接下來恐怕要勞煩李道友的事情還多著呢,這點小事情就不必如此客氣了。”


    笑完之後,段長老便一拍腰間儲物袋的,取出了一套文房四寶,並且分門別類的擺放在了畫案之上。


    這些文房四寶,都是從段長老日常隨身攜帶的,筆墨也都是他慣用之物。


    畫紙鋪開,筆墨暈染。


    不多時,隻見段長老額頭尚且沒有見汗,氣息也沒有紊亂絲毫的時候,一副栩栩如生的雪梅圖就已經出現在了畫案之上。


    眾人見了,均是交口稱讚。


    李森亦是微微一喜。


    沒想到段長老貌不驚人,口中也是謙遜之極,可他手下的功夫卻著實過人,頂多也就是比一樓那些畫作稍遜一籌罷了,果然是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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