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黑山顯得更加鬱鬱蔥蔥,天空也是一片清明。空中不時的有成群結隊的飛禽往來,而順著黑山流淌的小溪中,也不時的躍起一兩隻魚兒。


    此情此景,任誰也想不到,那溪水對岸正是妖族的外圍――黑山。而小溪的這一邊,就是人類王朝大商的邊陲城市――黑水城。


    小溪旁,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正癡癡的凝望著溪水。少年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一眼看去頗有靈性,但眼中卻流露著濃重的糾結,似乎有什麽極難抉擇之事困擾著他!


    “林溪…林溪…母親說就是在此地撿到的我。林旁溪水,這便是我的名字…”


    少年喃喃自語,原來這少年名叫林溪,乃是個棄嬰。後來被養母撿到,便以這林旁溪水為名,給他取名林溪。


    一想到自己的養母,少年林溪眼中糾結之色卻更加濃鬱。忽然,凝視小溪的林溪側過頭去,望著小路的另一頭。同時他臉色一變,這一下就連他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一變。原本頗具靈氣的雙眼變得木訥,而一張清秀的臉龐也變得呆板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普通之極,甚至還給人一種‘愚’的感覺!


    “哈哈,林兄可真準時啊!每次都是林兄早早的等著我。”


    小路上一個同樣身穿麻衣的少年轉過彎道,出現在林溪的視線裏。遠遠的就聽到這少年的聲音。


    這沿著小路而來的少年,與林溪年歲相仿,不過兩人雖然同樣是一身粗布麻衣,但林溪的卻是短衫,而這少年的乃是長衫。此刻少年手中正提著一個粗布包裹,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何物!


    “嗯!林兄,你怎麽又做出這副木訥之相啊?今天又不進城,隻是去老師草廬而已。不必如此吧?”


    這少年自稱寧頑,看到林溪那木訥普通的樣子,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寧頑正是住在小路的另一頭,也就是黑水城治下的霧柳鎮。兩人自小就在這溪水邊相識。更在兩年前,兩人同時拜在一個暫居此地的老先生門下,一起學習那文章經義。兩人自小便是玩伴,如今又算同門,感情上倒是勝似手足。而自小相識的寧頑也知道真實的林溪並非眼前這副模樣!


    “嘿嘿,這可是咱們之間的約定!”


    林溪嘿嘿一笑,看上去確實憨厚老實,並無半點心機。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隨性豁達,不想表現的太過出眾。你又一直不肯告訴我你家的情況,想必你這般也是有苦衷的!”


    寧頑長相俊美,眼中也是熠熠生輝。與此刻的林溪站在一起確實大相徑庭。


    “林兄,記得你我好像是同歲且同日吧?再過十天就是我們二十之期了。按禮製,咱們也該行加冠之禮了!你看,這些東西是給老師準備的,今日我們就去請求老師,為我們主持加冠之禮吧。”


    寧頑揚了揚手中的包裹說道。


    大商朝秉承上古禮製,男子年滿二十就應該由長輩為其舉行加冠之禮,以示長大成人。但是林溪與寧頑長輩皆是大字不識之輩,自然無法為兩人行加冠之禮,不過好在兩人現在有了一位學識淵博,又深懂禮製的老師,正好為兩人舉行此禮。


    “還是寧兄想的周到,那今日便去求求老師吧!”


    林溪隨口答道,他對於這個人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時刻仿佛並不上心。


    而後兩人邊走邊說,直到走出十餘裏後,遠處一座牆高六七丈的灰色城池出現。而這正是邊陲重鎮――黑水城。


    黑水城地處邊陲,雖然談不上氣勢宏偉,但是一股肅殺之氣卻在城池上空聚而不散。遠遠望去,整個城池仿佛一隻凶獸對著延綿的黑山凶視蟄伏,侍機而動!


    兩人行至黑水城前,卻突然一折,並未走入城中。而是向著東邊的城郊而去。


    黑水城外數裏範圍內一片開闊,隻在東郊有個小山坡,山坡之上枯枝殘木,一派破敗的景象。但就在這山坡之上,一間草廬坐落其間。


    草廬雖然極為簡陋,不過草廬四周卻打掃的相當幹淨。林溪與寧頑行至屋前,兩人同時右手掌搭在左手背上,雙手置於胸前,對著草廬深深一拜!


    “學生拜見老師”


    “你們來了!進來吧…”


    草廬中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這聲音雖然蒼老,但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老態龍鍾的味道,有的隻是一種曆經滄桑,洞悉一切的感覺。而這聲音甚至還有種如沐春風的氣息!


    這聲音的主人自然是林溪與寧頑的老師。不過兩年來,兩人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老師名諱,唯一知道的隻是老師客居此地…


    兩人邁著細小的腳步,每一步都是一隻腳踩定後再抬起另一隻腳。與那平時走路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樣子。此刻,光是兩人腳步邁出似乎都極為講究!而兩人如此鄭重的步伐,正是這位神秘的老師所授。


    據老師所講,這步伐也是上古禮製中流傳下來的。當今大商朝的朝會大典時,文武百官走的也是這種步伐。


    草廬之中同樣打掃的幹幹淨淨,雖然隻是一些極為普通,甚至陳舊的物件。但依然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而草廬內,幾幅蒲草編製的帷幔,將空間一分為二。


    透過幾幅帷幔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帷幔後一個身影端坐,紋絲不動。


    “坐”


    簡單的一個字從帷幔後傳出。林溪與寧頑聞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也跪坐在帷幔前。兩年來,兩人也從未見過自己的老師究竟是什麽樣子!


    “今日不講經義,為師想問問你們二人此生誌向如何?”


    帷幔後的老者開門見山的說道。聲音平淡,卻又透露出淡淡的威嚴。


    “寧頑,你先說。”


    “是,老師”寧頑坐在草席上,對著帷幔又一次微微躬身。


    “學生有幸拜在老師門下,得老師傳授學問,心中早已定下誌向。此生定要一展所學,入得朝堂。終有一日,學生要官拜太傅,統率六部!”


    寧頑侃侃而談,眼中神采閃爍。這話說的卻也極為自信,雖然他所說的這個誌向看起來太過遙遠,但這卻也是天下所有讀書人最終極的目標。


    大商朝建立之初設立“禮、吏、工、刑、兵、戶”六部,分管天下事物。而六部並非直接對皇帝負責,而是受命於帝師,也就是每朝的太傅。寧頑的誌向竟是做那一朝帝師,位極人臣的太傅!


    林溪聞言也不禁轉過頭去看了寧頑一眼,他看到寧頑表現著極強的自信,隨即繼續低下頭去,眼中徘徊著矛盾之色。


    “林溪,你的誌向又是什麽?”帷幔後的老師並未驚訝寧頑的誌向,甚至也不做任何點評。而是繼續問道林溪。


    “學生…學生不知….”


    林溪吞吞吐吐的回答一句,依舊是那愚鈍木訥的樣子,但這次好像是真的不知一般!


    “你不是不知,隻是還難以決斷吧?你二人應該快要行冠禮了吧?為師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即便兩難卻也終須決斷!”老師的聲音透過帷幔落入林溪耳中,卻使得他身軀微微一顫。


    老師的話竟與母親說的一模一樣!決斷…自己究竟該作何決斷?


    “回稟老師,我與林溪同年同日。十日後便到了該行冠禮之期了,今日我二人正有一事相求於老師!”寧頑借機將此次的來意說出。


    “你們二人是我唯一的弟子,七日後你們再來此地,到時候老師為你們行冠禮。那行冠之禮也是極為講究的,一切皆需按上古禮製來。你們切忌不得遲到”


    老師似乎洞悉一切,還沒等寧頑講明來意,他已答應了下來。他也不糾纏在林溪身上,直接吩咐兩人七日後再來草廬。


    “多謝老師”寧頑與林溪齊齊拜謝,雖然林溪心中矛盾,但表麵上卻看不出多少異樣。


    “好了,你們回去吧。”老師的聲音響起,直接讓兩人離開。而帷幔後的身影卻不見任何動作。


    “弟子告退。”


    兩人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躬身倒退著走出草廬。兩人也不做停留,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當兩人背對草廬離開之時,那帷幔突然掀起一副來。帷幔後一個頭發花白,身穿一件白色袍服的老者顯現。他那白色袍服交領右衽,寬大的袖子衣襟。衣袂飄灑,極具古風。這衣服樣式竟不同於現在,而是那種畫像之中上古聖賢所穿的款式。


    老者麵色紅潤細膩,雙眼也是炯炯有神。那雙眼睛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此刻,老師雙眼中正印現出林溪與寧頑的背影。不同的是,他眼中看到的兩人又與現實中的兩人有些不同。


    在老師眼中寧頑的身形未變,不過寧頑頭頂一道金色光柱升騰,直衝雲霄,那金色之中更有淡淡的紫色隱沒。


    “精氣如狼煙,直衝霄漢,金中帶紫,位極人臣,看來此子確實是做太傅的料”老師看著寧頑,低聲說道。言語中竟肯定了寧頑真能位極人臣,成為一代帝師!


    “嗯?精氣凝於頭頂,聚而不散。這形狀….莫非?”


    老師眼中的林溪,頭頂一團精氣即不是紫色也不是黃色,而一種若有若無的介乎與有和無之間的顏色。那形狀更不同與寧頑那般筆直如狼煙,而是如同一團雲氣一般籠罩頭頂,似乎正在匯聚成某種形狀。不過精氣變幻,卻始終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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