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數丈外的《萬古毒經》,林溪臉色比先前更加凝重。以他如今的見識自然知道牛青口中的‘執念成魔’是什麽意思。而《萬古毒經》也不僅是一本書冊那麽簡單了,它有了自己的意識,那麽也就意味著能夠自我修煉,更懂得陰謀算計。


    所謂執念成魔,是指一些極度偏執的人因為執著的追求而墜入魔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偏執的一麵,隻是大多數人將偏執一麵壓製隱藏了起來,或者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能激發執念。同樣的林溪也有執念,那就是他對狐母的愛。如果有一天狐母被人殺死,那麽林溪肯定會不擇手段的報仇,這樣他偏執的一麵就被釋放了出來。當所有理智都被仇恨壓倒!這種偏執就很容易讓人墜入魔道,


    而《萬古毒經》卻是因為承載了‘毒聖’的執念,而成了現在的樣子。在靈棋問卦時林溪就知道真正的‘毒聖’早在上古就死了,而且是那種元靈都寂滅了的。不過‘毒聖’因為研習《萬古毒經》,加上又是擁有聖人的修為,他的執念早已超乎想象,這種執念連醫聖都無法破滅。所以即便‘毒聖’死了,他的執念還寄托在《萬古毒經》之中。後來毒經一直被太素九針鎮壓,但是幾千年過去,‘毒聖’執念加上《萬古毒經》這件遠古遺物,產生了一個介乎法器和生靈間的存在。


    “哼!一道執念而已,還自稱毒聖。今日本座就將你徹底鎮壓。”林溪氣勢一點不弱的向前一步踏出。雖然《萬古毒經》有些棘手,但是如果能鎮壓此物,好處也是難以想象的。


    林溪手中竹杖揮舞,每一下都極為叼鑽的擊打在《萬古毒經》上。而《萬古毒經》則上下飛舞,就用書冊本體與格竹杖一下下的碰撞。到現在林溪也不敢施展天地一體,隻敢用‘格竹杖’與《萬古毒經》糾纏。因為《萬古毒經》太過強大,身體與之接觸,很可能被他控製失去自我。


    此刻林溪與《萬古毒經》打得難分難解,而白芷則在一旁用太素九針為覆手治療傷勢,此女被《萬古毒經》控製後一身元氣幾乎消耗殆盡,剛才又受了‘格竹杖’雷霆一擊,如今已是奄奄一息。倒是遠處的牛青,還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盯著林溪與《萬古毒經》。


    片刻之後,牛青突然眉頭一挑,目光向著兩人交戰之地後移了十餘丈。就在牛青目光移往此處空間時,那虛空突然打開一道裂縫。接著裂縫中一個身穿白衣腰細金絲細腰帶的年輕男子一下擠了出來。


    這白衣男子一出現,立刻手掌一抬,接著就向《萬古毒經》壓去。此人手掌壓下,頃刻間就在掌下形成一副數丈方圓的棋盤,棋盤上一條條經緯交錯,好像要織羅天地,劃分乾坤。而整張棋盤都流露著一種規則的氣息!


    “采臣……”林溪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脫口而出。此人正是如今已貴為兵部尚書的寧采臣。


    寧采臣一出手就帶著鎮壓天地的氣勢,他的目標也是《萬古毒經》。這棋盤籠罩下林溪急忙竹杖一收,身形一晃向後跳躍十多丈。這棋盤雖然是衝著《萬古毒經》去的,但林溪也在範圍之中,那棋盤流露出的氣息,讓林溪也不敢硬抗。


    林溪一下跳躍開來,看著寧采臣,目光落在他的腰間。林溪還記得年初的時候寧采臣還是青衫銀帶,那時候應該是銀青光祿大夫的勳爵,如今這身白衣加上腰間的金腰帶,說明這位昔年同窗好友已經官至六部九卿,擁有了金青光祿大夫的勳爵。


    “啊……《天元大典》……”棋盤落下,《萬古毒經》中傳出陰冷的聲音,不過這次聲音中明顯能感覺到一絲恐慌。


    林溪此刻沒有再次出手,當看到寧采臣掌下的棋盤,再聽到《萬古毒經》叫出的名字,他也一下想起了寧采臣掌中棋盤的來曆。所謂《天元大典》乃是上古大帝堯編纂的一冊典籍。天元本是棋盤中央星位的名稱,而《天元大典》表麵上也是一本記載棋藝的典籍,不過堯帝卻將經世治國的道理和對天地宇宙的認識融入棋藝之中,因此《天元大典》也成了一本無上寶典。而能夠稱之為‘大典‘的典籍,也隻有上古大帝編纂的才能以此冠名。


    寧采臣演化出的‘天元棋盤’就好像容納萬物,掌控一切,棋盤籠罩之處任何事物都無法跳出棋盤,隻能淪為被掌控的棋子。不過這棋盤隻是寧采臣神通演化出的虛影,並非真正的聖器本體。雖然一時間《萬古毒經》被壓在棋盤之下,不過隻是半個呼吸之後,那《萬古毒經》猛然一顫,書冊之上一股衝天怨氣而起,《萬古毒經》幾下掙紮就將‘天元棋盤’的虛影撞碎。棋盤一碎,《萬古毒經》也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竟是一晃躍出數丈,打算逃之夭夭。


    如果是林溪一人,這《萬古毒經》還想留下一戰撈些好處。不過突然殺出一個懂得《天元大典》的人,讓它淬不及防之下吃了小虧,這《萬古毒經》還有‘毒聖’的一些意識,它見勢不妙,走得倒也果斷。


    《萬古毒經》一下躍開,書冊就晃動起來,周圍空間也漸漸扭曲起來。這書冊竟然是像元神境強者一樣,想要發動空間跳躍。


    “想跑?沒那麽容易。”寧采臣目光鎖定《萬古毒經》,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接著衣袖一甩,而後一支通體琉璃,散發著恐怖威壓的筆淩空出現在《萬古毒經》頭頂。


    “諸天琉璃筆……”一見這筆出現,林溪眼皮一跳。‘諸天琉璃筆’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深到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了陰影。


    ‘諸天琉璃筆’一出現,立刻筆走龍蛇的在虛空寫下一個‘鎮’字。這字一出現立刻向著《萬古毒經》壓下,原本扭曲的空間竟一下恢複原狀,即將完成的空間跳躍也被打斷。


    此刻《萬古毒經》的書冊也微微顫抖,似乎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不過就在‘諸天琉璃筆’鋒芒畢露的筆尖即將點在《萬古毒經》上之時,突然一根翠綠的竹杖一下擋住‘諸天琉璃筆’,兩者相交無聲無息,不過那處空間頃刻變得一片混亂,就連身處交鋒節點的《萬古毒經》都被掀翻了幾丈。


    “采臣兄,這毒經為兄要了!”林溪最後竟然用‘格竹杖’擋住了‘諸天琉璃筆’。而‘諸天琉璃筆’與竹杖一交鋒,立刻退出幾丈,似乎有些害怕的看著翠綠欲滴的‘格竹杖’。


    “莫非這‘諸天琉璃筆’也和《萬古毒經》一樣有了自己的意識?”看‘諸天琉璃筆’這副樣子,似乎它還記得幾千年前,它與它的主人與‘陽明聖人’大戰的情景,應該是還記得自己被打落山崖的慘狀!


    林溪丟出竹杖就向著《萬古毒經》而去。不過這一下《萬古毒經》卻是失去了鎮壓,它也不發動空間跳躍,而是直接化作流光遁走,眨眼之間就遁出了數裏。


    不過好在林溪對此早有算計,他同樣身化流光,卻是比《萬古毒經》更快。當他出現在《萬古毒經》上空之時,突然一掌拍下。這一掌竟和寧采臣施展《天元大典》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林溪掌下幻化的不是‘天元棋盤’的虛影,而是同樣一冊書籍的樣子。隻是這冊書籍並非紙質,而是晶瑩剔透如水晶的實質。


    其實林溪這下出手正是受到了寧采臣的啟發,《天元大典》讓他一下想起了記載《帝辛統禦大典》的‘昆吾石’。雖然這《萬古毒經》能汙穢控製大多數東西,但是像‘昆吾石’這種匯聚有天地氣運的東西,卻是足以鎮壓它。所以林溪以‘格竹杖’擋住‘諸天琉璃筆’又以‘昆吾石’鎮壓《萬古毒經》。


    ‘昆吾石’的晶板沒有任何氣勢的落到《萬古毒經》上。不過就這樣一落下,《萬古毒經》就像一下失去靈性一般,死死的被‘昆吾石’砸在了地上。接著林溪一手抓起‘昆吾石’,而《萬古毒經》就好像被吸在了‘昆吾石’上,兩者大小相近,看上去渾然一體。


    林溪沒有看《萬古毒經》直接連同‘昆吾石’收回空間袋,而後再次跳躍回剛才的河岸邊。林溪對著‘格竹杖’一招,竹杖“嗖”的一下飛回,而‘諸天琉璃筆’在空中微微一晃,也破開空間離開。


    河岸邊,白芷還在為覆手療傷,她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視若無睹。而寧采臣還沒有離開,他與牛青對望一眼後,就將目光落到了林溪身上。


    林溪與寧采臣目光相對,這是他們自冠禮之後第一次正視對方。年初那次兩族大戰,林溪隻是以化身出現,而當時他的身份也是黑山老妖。但這一次他是以寧采臣曾經的同窗好友,自幼情同手足的兄弟身份出現。


    兩人目光都很平靜,這‘涪城’外的江水就好像黑山腳下的小溪。兩人相視一笑,就好像曾經那般,每日相見又分別時的那一笑。


    林溪手握竹杖,一步步的向著江邊寧采臣而去,唯一不同的隻是如今的林溪步履沉穩,無形之中就有一種高居上位的大氣。而寧采臣站立岸邊,他沒有邁開腳步,隻是一直注視著林溪。寧采臣雙手背負,身上白衣金帶在江風吹拂下搖擺,也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度!


    兩人越來越近,沒人知道此刻兩人心中是怎樣的想法。他們既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更沒有立場不同而敵視的目光。就在兩人距離七八丈遠時,寧采臣終於身形一動。同時一腳向前邁出,而後正色說道:


    “傳陛下口諭,少府侍中林溪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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